莉迪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忍着浑身难受，到底坐在了轮椅上，被护士小姐推出了休息区。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护士叮嘱道，“他在等着手术，有警察在那边看着他。我只能送你过去，其他的要他们同意。”
莉迪亚乖乖巧巧地说好。
医院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毕竟大都会是个大都市，大都会中心医院又是最大的一家公立医院。
她才刚推着莉迪亚出来，那边小跑过来另外一位护士飞快地交代了一大堆的事情，似乎急诊来了另外一位重病号。
推着莉迪亚的护士还没说话，红发姑娘就主动提了出来：“你先忙，我没事的。”
“我先送你回病房休息。”
“没、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我可以自己摇着轮椅回去的。”
护士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但是刚刚送来的那位重伤垂危。她只好点头，对小姑娘的好感度再提了一等。
这段走廊里现在竟然只剩下莉迪亚一个人。
小姑娘浑身都疼，真的转动轮椅回去简直不可能。
莱克斯还是没有到。
莉迪亚看起来更可怜了，眉毛都揪在了一起，配上她那种软乎乎的气质，像是一只在生闷气的小毛球。
系统想了想，它刚准备把故意扣掉的积分匀出一点让莉迪亚好起来，一道身影从走廊前段拐了进来。
系统什么都吞回去了，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莉迪亚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自己被阴影笼罩。
小姑娘呆愣愣地抬头，看到了一张憨笑的脸。
那是个黑色头发蓝眼睛的男人，穿着蓝色的衬衫，外面是又肥又大的西装。他看起来强壮又结实，但穿上这套不那么合身的衣服，总觉得哪里奇怪；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配上他的笑容，看起来更憨了。
他脖子上竟然挂着相机，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声音听起来倒是不错：“我是的记者，克拉克·肯特。”
面对着瑟缩受惊的小女孩儿，克拉克自报身份，还拿出记者证证明，这才说正事儿：“需要帮忙吗？”
莉迪亚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对眼前这个人竟然提不起任何的警惕心。
“莉迪亚·莱克西，”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红色的脑袋轻轻点了点，“谢谢。”
可能是莉迪亚是坐在轮椅上的，她觉得克拉克看起来好高，比莱克斯还要高——虽然他没什么存在感，腰都有些弓着，看起来又老实又愣。
他让莉迪亚指路，推着轮椅缓步向前走，没有一点颠簸，没让莉迪亚酸痛的身体受到二次伤害。
“你没事吧，”克拉克有些关切，“我……我之前看到了你。”
莉迪亚小声地嗯：“没事了。”
克拉克哼哧半天，都快走到目的地了，才蹦出一句话：“……你年纪还小，有什么事情，可以喊超人的。”
莉迪亚啊了一声。
她不怎么相信超级英雄，但她是真的不喜欢超人。
因为莱克斯不喜欢。
小姑娘和哥哥站在统一战线，她看上去还是柔软好欺负，又可怜又无辜：“他才不会来。”
克拉克语气不太强硬地反驳她：“你不叫，怎么知道他不会来？”
莉迪亚的身体不敢动，只能继续动嘴皮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话这么多，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到底被吓到了吧。
“超人又不代表什么。他要是足够厉害，不需要我叫他就能知道哪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地球职业是小记者，真实身份是超人的克拉克·肯特：“……”
地球太大了，嘈杂的声音太多，拥有超级听力的克拉克只能选择性地过滤“超人”这个单词，不然他会先被逼疯。
莉迪亚再次提出她始终没有忘记的问题：
“还有，我上次被人关在洗手间里。如果我喊超人，他会来卫生间救我出去吗？如果他没进来，那他就是不能救我；他要是进来了，那我应该喊他变态。”
从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的克拉克·超人·肯特：“……”
这小姑娘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一条走廊的距离，只够说上几句话的。克拉克被莉迪亚噎住了，实在是不想再提超人这件事。
克拉克想了想，在把她送到地方的时候，拿着相机在莉迪亚眼前晃了晃：“那个……不好意思，我可以拍一张你的照片吗？我保证不会露脸。”
莉迪亚还没回答，另一道沉稳的男声插了进来：
“不。”
莱克斯·卢瑟到了。
这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还一身无可挑剔的西装，绿色的眼眸扫过克拉克，眼神投向因为在轮椅上所以矮下去的莉迪亚。
他大踏步走了过来，伸手把轮椅上的小姑娘公主抱起来，顺手颠了颠。
养了一年多，除了身高窜起来，皮肤好了点，其他变化真不大，体重还是一样的轻，脾气还是一样的软。
感受着怀里的小姑娘瞬间瑟缩，又立刻僵住的反应，莱克斯突然笑了一下。
“放心，哥哥来了。”
莉迪亚就这么放心了，神经高度紧张再放松导致的反应特别快，她的眼皮子开始打架，竟然就这么直接睡着了。脸蛋儿红扑扑的，看上去乖巧可爱，手指下意识地抓住莱克斯熨烫得板正的西装，扯出一片褶皱。莱克斯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有点他嘴硬不会承认的柔。
莱克斯再抬头看向克拉克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
他们曾经是朋友，高中的时候。
不过早就分道扬镳了。
现在，一个是莱克斯集团的董事长，一个是《星球日报》的小记者；具体来说，一个是老板，一个是打工仔。
克拉克看向莱克斯的眼神还有一点复杂与怀念：“莱克斯……”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看到了莱克斯冷冰冰的表情。
“把莉迪亚的照片全部删掉。”
莱克斯说：“还有，叫我卢瑟先生。”
第9章
莉迪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
准确来说，是一间位于大都会的别墅，也是莉迪亚被接回来的一年多里住的地方。
莉迪亚有一间大大的房间，简单中透露着不平凡。每一样家具都是定做的，由知名设计师专门设计，每一样都独一无二，充满着财富的独特品味。
莱克斯有钱，非常非常有钱，莱克斯集团可以说是美国顶尖的企业了，完全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至少比一些小国在财富上厉害多了。
当然，莱克斯集团也不是一家独大，韦恩，奥斯本，斯塔克，等等等等叫得上名号的也不少。但就算和这些资本里比，莱克斯企业也是顶尖的。
作为莱克斯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妹妹，莉迪亚的物质生活确实说得上滋润。
这座有价无市的四层别墅就落在莉迪亚名下。
在被找回来之前，莉迪亚是个黑户。
莱克斯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老卢瑟莱昂纳尔脾气暴躁，自命不凡，他总是用自己的权威来压着莱克斯不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永远不满意，永远不满足，又想要个出色的儿子，又想要个听话的傀儡。
莱昂纳尔·卢瑟曾经在外面有过很多情人，莉迪亚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她本想靠着孩子蹭进来，但显然，一个只会哭的奶娃娃完全没有什么重要性。
莱昂纳尔把新女儿丢回了家，就像随手丢了一只宠物猫一样。当时还是个少年人的莱克斯，竟然才是唯一那个真的关心奶娃娃的人。
他甚至把刻着自己名字昵称的吊牌挂到了还没有名字的小娃娃身上。
也是通过这点兜兜转转回到他手里的贵金属，他才找到莉迪亚，这个被亲生母亲报复性丢掉的卢瑟家的女儿。
这个时候的莱克斯，已经不是当初心地柔软的少年。他的性格早就在和莱昂纳尔的对抗中扭曲，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接回了莉迪亚。
他理所当然地扮演着莉迪亚心目中的好哥哥。
莱克斯把莉迪亚安置在这座有花园有泳池的别墅里，吃喝玩乐，只要能想到，就一定能让小妹妹享受到。
专业的医生，专业的营养师，专业的美容师，加上专业的老师。
之前瘦瘦小小总是瑟缩的小姑娘从外表上开始就变了个人一样。
莱克斯也问了莉迪亚，要不要改名字。
瘦弱矮小的小姑娘睁着迷蒙又无辜的灰绿色眼眸，盯着哥哥看。
她正在学习如何改掉之前自己乱七八糟的口音，所以声音越来越小，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吐字倒是清晰多了：
“我喜欢莱克西这个名字，好像哥哥一直和我在一起一样。”
所以她的名字最后登记得还是莉迪亚·莱克西，顺便，除了个别几个工作人员，没人知道莉迪亚和莱克斯·卢瑟之间的关系。
***
莉迪亚睡了一整天。
连着开了两次金手指，强行激发血脉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急需睡眠来恢复。
等莉迪亚终于睡醒了，身体也恢复了之前的舒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莉迪亚揉了揉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半天，然后系统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帮你恢复了。】
【谢谢？】
系统偷偷把那句“用的是你的积分”给丢回了数据库。
醒来才半分钟，莉迪亚就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身体急需能量补充，莉迪亚把头发一拢，出了房间。
红发姑娘的睡衣也是哥哥莱克斯送她的，有些莱克斯绝对不会承认的恶趣味。
睡衣是连体式样的，看起来毛茸茸，屁股上又一团软乎乎的毛尾巴，帽子上还有两根长长的兔子耳朵。
随着莉迪亚的跑动，兔子长耳朵一甩一甩，像只偷偷摸摸出洞的笨兔子。
她心情不错，想着厨房里可能有的吃的，更是感到了开心。
没想到，才刚下楼，莉迪亚就看到了在一楼客厅沙发坐着，认真处理文件的莱克斯。
昨天的事情让莉迪亚对莱克斯的依赖更盛，小姑娘竟然能控制住自己对上哥哥的瑟缩了。
她吧嗒吧嗒跑到莱克斯身边，轻轻坐下，然后主动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向莱克斯眼皮底下伸过去。
这是莉迪亚第一次在正常状况下主动去接触莱克斯。
哥哥也没让兔子妹妹失望，他握住女孩儿的手，合上笔记本放到了一旁：“睡得好吗？”
莉迪亚嗯了一声，还是有些羞涩：“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莱克斯已经习惯了小姑娘这种性格与回应，他叹了口气：“你不需要总对我这么客气，你的我妹妹。”
莉迪亚小幅度地点头，灰绿色的眼眸满是信任。
想到昨天看到的报告，莱克斯顺口提出来：“做得好。”
“诶？”
“不愧是我的妹妹。”
“嗯！”
莉迪亚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下一秒，胃肠传来的咕噜咕噜声让莉迪亚瞬间红了脸。
“我……”
莉迪亚自己选了读寄宿学校，又习惯性地节省，这间别墅自然就没有让人守着。
莱克斯用人，也只喜欢用那几个顺手的，莉迪亚这里还真的没有。
他体贴地假装没有看到莉迪亚的囧样，而是提出建议：“这样，我带你去吃饭。”
灰绿色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白皙的脸蛋儿浮上薄红，莉迪亚顿了顿，鼓足勇气：“哥哥，我做给你吃呀？”
看着小东西终于主动伸出了触角，莱克斯失笑：“莉迪亚，你是不是忘了，这里冰箱都是空的。”
莉迪亚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她沮丧极了，鼓起的勇气就这样散开，再也撑不起来。
她换下睡衣，乖乖地跟在莱克斯身后，跟着哥哥去了一家高级法式餐厅，好不容易才填饱肚子。
在她放下叉子的时候，莱克斯已经优雅地用餐巾点过嘴角，等着她。
“莉迪亚，”他说，“昨天的事情，大都会医院建议你再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怎么想？我再为你找一位心理医生，还是你再去见见汉尼拔·莱克特医生？”
莉迪亚僵住了。
她说过，她的医生是汉尼拔·莱克特。
莉迪亚刚回来的时候，莱克斯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他性格终究是自负的，养的私人医生没有任何一位擅长精神科。
正巧，这时候，名头正响的莱克特医生来到大都会这边交流演讲。
于是莉迪亚就成了汉尼拔·莱克特的病人。
那一个月，莉迪亚经常去见莱克特医生，并且认真地觉得莱克特医生真的是一位优雅的绅士。
直到……系统告诉她，汉尼拔·莱克特是反派，一定是。
昨天刚经历过慈祥老师化身反派的悲惨经历，莉迪亚第一反应就是在家里呆着哪都不去。
说不定只有碰到他们，他们才会变成反派呢。
好吧，这话骗骗自己都骗不过去，赫伯特又不是第一天犯罪，显然莱克特也是。
莉迪亚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点朦胧的设想，而见见医生……似乎是有必要的。
女孩儿的神色纠结来纠结去，看得莱克斯都想笑。本来打算直接替她做决定，现在看……还是应该给她一些自由。
系统知道变回软包子的宿主肯定在左右为难，它想了想，提出建议：【莉迪亚，我们刷分的话，还是从低级开始吧。汉尼拔·莱克特太高级了，我怕你扑街。】
这句话，明晃晃地看不起莉迪亚。
莉迪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还在害怕，突然间又有了反抗的勇气。
她暗自攥攥拳头，声音小小的：“……我……我去见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