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在想:郡王相貌那样好,地位又尊贵,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得到郡王如此的重视?
王湉说笑着引着王湉去了外书房。
他是赵郁的幕僚,赵郁这会儿没心思陪客,自有他这幕僚来代劳。
产房早就安排好了,就是二楼兰芝和赵郁的房间。
秦二嫂把兰芝安顿在床上,怕兰芝紧张,笑着道:“兰芝,不用急,距离生还有一段时间呢!”
兰芝躺在床上,因为没有感觉到疼痛,依旧神采奕奕,脸上带着微笑——她的孩子,盼了两世的孩子,终于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秦二嫂安抚罢女儿,抬眼见郡王脸色苍白立在床边看着兰芝,显见是被吓住了,忙笑着道:“郡王,您别担心,我已经看过了,兰芝一切都好。不是有客人么?郡王您去见客吧,这里有我呢!”
赵郁勉强笑了笑,声音暗哑:“我在这里陪着兰芝。”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抚兰芝的发髻,口中道:“岳母,兰芝的簪环钗梳都取下来吧,不然她躺着难受......”
兰芝见他手有些颤抖,脸色白得吓人,知道赵郁紧张,便柔声道:“你帮我取下来吧!”
赵郁“嗯”了一声,把兰芝发髻上的簪环钗梳一一取下,递给了一旁侍立的翡翠,然后伸手握住了兰芝的手。
秦二嫂见端懿郡王陪着兰芝,便去指挥着翡翠和储秀做临产的各种准备去了。
兰芝发现大夏天的,赵郁的手却甚是冰凉,知道他还在担心自己,不由心里一悸,眼睛凝视着赵郁,微笑道:“我没事的,你去外面陪客吧!”
赵郁不肯走。
他把脸埋在兰芝胸前,闷闷道:“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前世的时候,他离开兰芝不到两个时辰,却再也见不到兰芝了......
赵郁呼出的热气透过夏日薄透的衣料喷在了兰芝的敏感部位,麻酥酥的,她有些受不了,忙转移注意力——赵郁这会儿的反应有些奇怪!
赵郁虽然才十八岁,却一向处变不惊,这会儿慌乱成这个样子,着实有些怪异......
天擦黑十分,阵痛终于来临了。
兰芝疼得身子发颤,她用力捏着赵郁的手,竭力撑过那阵剧痛,不肯发出声音。
秦二嫂做了二十年的女医,自是处变不惊,可是看着一直陪着兰芝的端懿郡王,还是有些不自在。
不过女儿比什么都重要,端懿郡王既然不肯离开,她就当做端懿郡王不存在好了!
秦二嫂喂兰芝服了汤剂,又用药汁为兰芝做了清洗,然后点燃了药香开始熏。
产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气味,有些呛人,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上来了。
赵郁身上全是汗,手里紧紧攥着兰芝的手。
他这会儿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有一条执拗的信念——他要和兰芝在一起。
即使死也在一起,绝不能像前世一样,让兰芝孤独地一个人离开。
又一波剧痛用来,兰芝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得这疼痛无法忍受。
赵郁把手放进了兰芝嘴里,在兰芝用力咬上的瞬间,他的俊脸白了白,却依旧一动不动,紧紧依偎着兰芝。
秦二嫂检查了一番,见兰芝身子下面的锦褥都湿透了,便拿出了提前备好的银针——这是她家传的功夫。
翡翠和储秀在一边给秦二嫂打下手。
翡翠抬头看兰芝的时候,发现郡王脸色苍白,唇色暗淡,愈发显得眉目浓秀,和平时爱笑玩的郡王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一般,心中却有些欢喜——看来郡王是真的喜欢姑娘啊!
新的一波剧痛袭来,兰芝疼得绷直了双腿,两手揪着身下的床单,牙齿松开了赵郁的手,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兰芝的尖叫声中,一声洪亮的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秦二嫂声音颤抖:“兰芝,是......是个男孩子!”
兰芝疼痛的余韵犹在,可是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鬓角一层密密的细汗,哑声道:“娘,我想看看......”
赵郁呆呆看着秦二嫂举起的那个脏兮兮红通通的小东西,心道:真的好丑啊!
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
这是他和兰芝的骨肉啊!
第六十五章
兰芝和宝宝睡着之后, 赵郁让秦二嫂守着兰芝,自己急急出去了。
他一阵风般去了外院。
兰芝生了儿子, 他有好多事要做呢, 可耽搁不得!
王湉等人早就得到了好消息, 见赵郁过来, 都笑容满面上前恭贺赵郁。
赵郁笑得灿烂之极, 一一回了礼,道:“同喜同喜!”
又吩咐管账的孙夏:“把提前准备好的状元及第和福禄寿三星金锞子都拿出来, 咱们庄子上的人通通有份!”
孙夏答了声“是”,自去办理此事。
他虽是青衣卫的顶级杀手, 可是在端懿郡王的马场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只能改行当了端懿郡王的账房先生。
赵郁又叫了管家知礼过来, 吩咐道:“明日一早,让小厮往军屯去送喜面, 白二哥和玉校尉那边的喜面你亲自送过去!”
他如今要和兰芝母子俩在这里长期生活, 自然要和邻居处好关系了。
喜面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知礼答了声“是”,也去安排了。
得知玉兆雁已经离开了, 说好洗三那日再来,赵郁便点了点头, 叫了王湉和温和一起去了书房。
赵郁亲自研了墨, 提笔开始写报喜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他都提前想好了,也不用字斟句酌,因此笔走龙蛇, 写得飞快,很快就写好了几封书信。
赵郁也不嫌麻烦,一封封亲自封好。
王湉起身拿起来看了,发现有给当今陛下的信,有给林文怀的信,有给福王的信,有给韩侧妃的信,有给福王世子赵翎和赵郁的岳父秦仲安的信,还有给白佳宁和胡灵这两个好朋友的信,总共八封,难为赵郁写得这么快。
赵郁写完信,吩咐温和:“这些信你想法子送出去,林公公那封信得最先送到他手里。”
温和离去之后,王湉打量着赵郁,猜测着这六封信的内容,见赵郁神情肃穆沉凝,便道:“郡王,难道您要把这件事向陛下挑明?”
赵郁顿时笑了起来,笑容灿烂中带着一丝狡黠:“我的儿子可是我命中的福星,他出生了,我怎能不向皇伯父挑明?”
前世他无辜牵涉进韩氏巫蛊案,被流放到了西北边疆,这一世一则他提前把太子的情况通过林文怀透露给了庆和帝,二则他人已经在西北边疆了,再流放一次也不怕,只要和妻子儿子在一起,无论在哪儿他都活得畅快,所以他不担心这件事。
赵郁现在要做的是让他的妻子成为郡王妃,让他的儿子成为郡王世子,让他们娘俩堂堂正正立于人前。
王湉还要说话,赵郁却摆摆手道:“我身上好臭,我先去洗澡,你自便!”
兰芝估计快要醒了,他得赶紧洗了澡去看兰芝和儿子。
王湉:“......”
他眼睁睁看着端懿郡王一阵风过来,又一阵风走了,不由感叹:端懿郡王忙成这样,可真是罕见,好像生孩子的不是秦氏,而是郡王本人似的!
夜深了。
兰芝已经睡着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婴儿裹在襁褓里,躺在床的里侧也睡熟了。
秦二嫂把一切安排妥当,打算夜里留下照顾女儿和外孙,正吩咐储秀下去把她的铺盖拿上来,却听到楼梯那里传来上楼的声音,忙看了过去。
见是赵郁上来了,她忙叫了声“郡王”。
赵郁刚洗过澡,瞧着很是清爽。
他含笑道:“岳母,我来陪着兰芝娘俩吧,您累了一日了,夜里好好休息,明日还得继续照顾兰芝和孩子。”
秦二嫂对于自己成为郡王的“岳母”这件事,还是没有一丝的真实感,她看看床上睡得正熟的兰芝和小婴儿,再看看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郡王,只得答应了一声,带着储秀和翡翠下去了。
赵郁趴在床边看兰芝娘俩。
床头小几上放着一个烛台,昏黄的烛光绣着青竹的白纱帐照在兰芝和宝宝的脸上。
兰芝睡得很香,气色还不错。
宝宝肌肤红红的,眉毛也没有,眼睛也没睁开,还是挺丑的,抿着小嘴在睡。
赵郁看看兰芝,再看看宝宝,心中实在是纳闷:老子生得不错,兰芝更好,为何小崽子会这样丑?难道是隔代遗传?
若说是隔代遗传的话,也不至于会这么丑啊,福王是有名的美男子,而他母妃也是美人......
可是想到这样的丑孩子是他和兰芝的骨肉,是他的血脉,是他和兰芝生命的延续,赵郁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一波波震荡开来,舒服得很。
他凑过去在兰芝唇上吻了一下,又在小宝宝脸颊上吻了一下,又盯着母子俩看了一会儿,这才侧身依偎着兰芝在床的外侧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赵郁洗漱罢上楼,却见秦二嫂弯着腰站在床前,正低低地和兰芝在说话。
秦二嫂见郡王过来了,忙给兰芝使了个眼色,便先下去了。
兰芝看了赵郁一眼,脸蓦地红了,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宝宝。
赵郁在床边坐下,见兰芝在喂儿子吃奶,便在床边坐下看着,口中问道:“他吃饱没有?”
原先赵郁已经命知礼在军屯中寻了两个奶娘,可是秦二嫂和兰芝都坚持不用奶娘,尤其是秦二嫂,振振有辞:“亲娘的乳汁是最好的,婴儿吃了母乳,身体更康健,与亲娘也会更亲近!”
赵郁想了想,发现兰芝是秦二嫂亲自喂养的,她身体康健,很少生病,就连生孩子也比别人快一些,而且兰芝确实很依恋秦二嫂,而他自己自幼吃乳母的奶,由乳母带大,和生母韩侧妃也的确不太亲近。
这样一想,赵郁就全听岳母大人的了。
兰芝看了看怀中的婴儿,抬眼看了赵郁一眼,欲言又止。
赵郁见她脸泛蔷薇,眼波如水,十分娇艳,心里一动,却知兰芝刚刚生产,还远不是轻怜蜜爱之时,忙敛起心猿意马,柔声道:“兰芝,到底怎么了?”
这时候宝宝的头正在兰芝身前乱拱,怕是快要开始哭闹了,兰芝心疼宝宝,也顾不得羞耻了,涨红着脸低声道:“宝宝吸不出乳汁......你帮着......”
赵郁:“......”
他看看兰芝涨红的脸,再看看已经开始挣扎的宝宝,终于明白了兰芝话中之意,俊脸霎时涨得通红。
这时候小宝宝终于忍耐不住,嗷嗷哭了起来。
赵郁又是心疼,又是害羞,忙道:“我......我试试......”
兰芝红着脸“嗯”了一声。
赵郁凑了过去......
片刻后,赵郁猛地离开,红着脸垂着眼帘在兰芝的帮助下,把宝宝的小嘴凑了上去。
宝宝终于能吃到母乳了,兰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红着脸不敢看赵郁,低着头轻轻抚弄这宝宝的胎发。
宝宝一出生,就有一头乌黑柔软的胎发。
赵郁是久旷的人,身子早有了反应,忙试着转移注意力:“兰芝,咱们给儿子起个小名吧!”
兰芝“嗯”了一声,道:“你好好想想,起一个好听意头又好的......”
她的脸这会儿还热热的,根本不敢看赵郁。
赵郁认真地想了想,道:“兰芝,叫阿彘怎么样?”
兰芝抬眼看他,大眼睛水汪汪的:“阿彘?哪个彘?”
赵郁看兰芝看呆了,心道:兰芝为我生下了孩儿,可她今年才十七岁,她自己还是个娇娇的小姑娘呢!
他发现自己又有些走神,忙道:“就是小猪啊,你看他吃得这么投入,不像小猪么?就要阿彘吧!”
兰芝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小猪!”
赵郁被她这一眼瞪得心里麻酥酥的,故意道:“要不叫他‘黄耳’?”
兰芝这下子立时听懂了,凶巴巴道:“敢说我儿子是狗?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她读过唐朝元稹的一句诗——“桦烛焰高黄耳吠,柳堤风静紫骝声”,知道“黄耳”是狗的别称。
赵郁一本正经:“......我就是狗啊!”
他的小名便是阿犬,是奶娘给他取的小名,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兰芝见他胡搅蛮缠,抬手打了他一下:“出去吧!烦人!”
赵郁笑了起来,不再搅缠,凑过去看宝宝吃母乳,一边看,一边轻轻评论着:“这孩子鼻子倒是不低,看来随我......”
又道:“他眼尾长而上挑,也随我。”
他继续观察:“咦?他的耳朵也像我!”
兰芝刚开始懒得理他,后来忍不住低声道:“赵郁,宝宝他......他小唧唧有一点点点歪,这......没事吧?”
赵郁吃了一惊:“我也不知道啊......你问岳母没有?”
兰芝蹙眉道:“娘说没事,可我还是担心。”
赵郁坐不住了:“我去写信,托妥当之人问太医院的御医!”
他略一思索,又道:“我还是先看看吧!”
这时候宝宝吃饱了,抿着嘴巴睡得正香。
兰芝轻轻解开襁褓,让赵郁看宝宝那长得略有些歪的小唧唧。
赵郁认认真真看了,起身拿了纸和兰芝的眉黛过来,比照着宝宝的唧唧画了张图,然后便匆匆下楼写信去了。
随着青衣卫查案的深入,庆和帝一天天地消沉下去,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两鬓已经斑白,眼神也没了先前的神采,对朝政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勤勉了,已经多日未曾临朝了。
京城如今正是雨季,淅淅沥沥下了好几日雨了,到处都是积水。
这日庆和帝见罢太医院院使和负责为太子诊病的御医,就开始坐在御案后发呆。
御医已经暗示了,太子也就在这两日了。
太子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醒来过,那话儿肿得快要发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排尿了,活着也只是受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