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少华在自己家给小吉、小福它们做吃的,天天吃猫粮狗粮不好,但天天吃他做的饭也不行。小福它们胃口大,必须喂狗粮和肉骨头,否则让他每天做那么多会很烦。
难为那女孩每天煮一大锅稀饭或者面条……不,估计她不会烦,因为她自己也要吃,一碗跟一锅有区别吗?
现在算好的了,除了小吉和四只汪,另外五只小猫被其他村民领养了。
不是他擅作主张,是它们自愿的。
苏杏家的小猫算是放养,它们整天在村里闲逛捉老鼠玩,偶尔去别人家的厨房一游。村民们有逗猫的习惯,几乎家家备有小鱼干。趁它们的主人离开村子,趁小猫自己找上门赶紧盛情款待。
久而久之,小猫们各自在村里另觅门户,有了新的居所。
他作为代主人顶多对村民们的举动视而不见,顶多纵容小猫们另觅新家。
儿大不由娘,孩子长大了就应该离开父母,离开家。瞧,小吉对小崽子们的去向完全不关心。可能白天偶尔去串串门不见猫影,傍晚时分必然回他家吃饭睡觉。
他能保证不虐待不遗弃,但不能保证它们对她的忠诚。
人类有权利选择养不养,动物也有跟不跟的权利,他无法干涉。宠物多虽然累,但热闹,而且粗生粗养不挑拣,不像外界那些宝贝蛋对食物各种挑剔。
跟它们的主人一样,很好养。
至于四只汪,它们白天被他拴在门口的柱子,闲时趴在门廊下睡觉。在它们的记忆中,对面那栋宅子是自己的家,一看见有人进去就狂吠,直到他出来叫停。
挺乖的,如果它们肯把忠心给他就更妙了。
正当少华做好饭菜,准备和五只小家伙一起吃饭时,电话响了,陆易打来的。
“少华,周定康找你。”
柏少华眉角轻轻跳了下,周定康?看看外边的天气,微微笑了笑,也该来了。
“让他在会客室等。”
吃饭最大,反正急的人不是他。
会客室,其实就是休闲居中庭的休息区域,也是客人们喜欢安安静静玩电脑的地方。现在还早,客人要么没起来,要么在餐厅吃早餐,中庭区暂时没人。
服务生给他端来一杯茶便出去了,留下周定康忐忑不安地在等待。
他也不想来的,实在没办法。
何玲让周叔去养生馆问过,那里上班的人全部是打工仔,包括经理。老板极少回来,而且对方也没兴趣在同一个村子买太多房子,存在隐患,升值空间不大,何必浪费财力。
同村的人知根知底,忽悠不了。。
每当云岭村的天气一变,周定康就很紧张。一直没见何玲那边有动静,他不得不找房产中介找客户,也冒着得罪自己客户的危险替他的房子大力作宣传。
有的人对农村的房子不感兴趣,有的感兴趣却不肯购买,因为要落户农村,谁肯?
日子一天天过去,昨天他又去问何玲。何玲索性说她没招儿了,让他自己找找看,意思是她撒手不管了。
太过分!
周定康又急又气,当初是她打保票说一定能找到购房的客户,前提是必须把姓苏的赶走。现在好了,人走了,她却说这房子没人要?!过河拆桥,故意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尽力了,不信你问问隔壁,我隔三差五顶着大太阳带人去看房子,连自己店的生意都顾不上,要是房子没毛病早被卖出去了。现在客人全被吓咆你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家房子太……”
太可怕了,比以前更可怕。
周定康自己也曾跟着何玲带人回家看房,当时无事,客户也很满意。正当他喜出望外时,对方却在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无比惊慌地说不要了。
问原因,人家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并且拉黑。
他对何玲是有些怨言的,但转念一想活该自己有今天,因一时的贪念毁约把姓苏的逼走,否则情况可能有所不同。
毕竟,姓陆的说过她本来有意购买……
周定康正在发愣回想,中庭门开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年青男子推门进来。他拄着拐杖,走得缓慢,身体的缺陷丝毫无损那清朗从容的气概,和一种谦谦君子的风采。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柏先生。”周定康忙起来打招呼。外边那两位年轻人经常见得着,他没什么感觉,倒是这位柏先生极少露面,今天又有正事要谈,难免有些拘谨。
“不必客气,倒是让你久等了。”柏少华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径自坐下,见他还站着,便招呼他坐下。
“周先生今天找我什么事?”
对方待他态度冷淡,客气生疏,一时间让周定康难以启齿。更想起那天安德的态度,和之前自己对姓苏的使出那种手段,肯定遭到云岭村所有人的鄙视。
这一切,都怪那八婆何玲拿他当枪使。
“我知道,上次对苏小姐那样是我的错,不怪大家鄙视我……”他如丧考妣,欲哭无泪。
“说正事。”神色冷淡的柏少华打断他的话。
他不是神父,没时间听别人忏悔。
周定康一阵难堪,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吭哧了半天,“不知柏先生对我那宅子有没兴趣,我可以便宜些卖给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儿子的医药费快没了……”
想打同情牌,奈何对方那张冷漠的脸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更做不出来。
有些人哪怕再生气,别人照样敢在她面前撒泼打滚,跪地叩头耍各种赖;而有些人,他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光坐在那里足以让人噤若寒蝉,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眼前这位就是后者。
哭泣跪求的话说不出口,掉头就走的骨气他也没有,周定康只能讪讪地看着对方,如坐针毡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还好,对方没让他等太久。
“大概什么价位?”
诶?!有门。
“180……”万字还没开口,对面的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准备起身,“160万!”周定康忙改口,“柏先生,不能再少了,这是我们村房屋的基本行情……”
“洪水一来,你的房子将一文不值,要不你留着给自己养老吧。”
靠,难道他见过那种威力?!
这正是周定康所担心的。
一年多没来洪水,云岭村又迎来很多新居民,洪水的凶猛被大家逐渐淡忘,平日极少提起。就像他家闹鬼的传闻被人淡忘了一段时间,却在关键时刻又死灰复燃。
第184章
为什么别人家做事总是顺顺利利,轮到他家却千艰万难?
周定康很绝望,“柏先生,洪水属于天灾,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住的地方长久平安。况且村里发洪水的机率已经大大降低,快两年没来了,村里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好,房价水涨船高。所以柏先生,真的不能少了。”
柏少华听罢轻笑,“你以为是城里吗?越涨越高?水倒是越涨越高,据说有一年差点把村给淹了。说到未来,在农村能有什么未来?它唯一的优点就是环境好。等周家的客栈建好,游客越来越多,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灾难。”
“而且你的房子没有菜窖,内部装修老土落后,我买了还要重新装修。你户口不在村里,房子也没了,外边的自留地我还要找村长重新商讨。无论外在、内部,一无是处。看在你的房子够坚实,家境也不好的份上,100万是我能出的最高价。”
里边隐含做慈善的成分。
但周定康很不甘心,“可我当初建它不止这个数,你也说了建材好,整栋房子我足足花了120万!”
至少要回本,否则不甘心。
“那是你的问题,你的失误不能让我来买单。”柏少华坦然道,“在我眼里它就这个价,周先生不如回去考虑一下?”
价钱摆出来了,周定康反而不紧张了。
已无转圜的余地,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忽然问:“柏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柏少华靠着椅背,当是默许。
“你们对我有意见?”
“意见没有,好感也没有。”
那就是厌恶了。
周定康忽而轻笑,点点头,“难怪……”这个答案他早料到了,“所以我家闹鬼是你们传出去的?为了报复我?”
柏少华也笑了,神情温和,“周先生,我不是苏苏,你那些破招数对付一个女生绰绰有余,对付我可能有些难度。不想谈生意的话,门口在那边,请回吧。”
周定康好歹也做过几年生意,听得懂弦外之音。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个明白,好歹让我知道自己栽在哪里。”他牵强地笑了笑,“我知道外边很多人找过苏小姐麻烦,但与我无关,除了这一回……”
听罢,柏少华呵呵了。
“哦?有人在外边散播谣言污蔑苏苏的名声,有人怂恿何玲找她麻烦,找人半夜吓唬她租了一栋凶宅的难道不是你?除了你希望她悔约滚蛋,莫非还有别人?周先生好耐性,为了一笔租金居然花这么长时间来布局。”
周定康忍气,努力缓和神色,“柏先生,你说话要有证据。”
“该找证据的人是你,我要报复你何必出100万?你是生意人,如果连这一点儿都看不透,我只能说你前些年的运气真好!”坐等钱降不必动脑筋,简直不要太好。
“不废话了,就那个价,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不必考虑,成交吧。”周定康平静地说,黯淡的双眸直视地板,不知想什么。
“爽快,”柏少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先生有空的话,下午我让人拟好合同和你一起去办手续。另外,为了大家以后的安宁,周先生可能还要和我签一份私人合约。”
私人合约?周定康不解地看着他。
“签了那份合约才有下一步。”柏少华说完,靠着拐杖站起来正要离开,忽又回头,“对了,少君说苏苏曾经有意买你的房子,后来有人大半夜在她墙根下说悄悄话,说前任租客曾经在屋里见过老太太把她吓得改了主意。女人心软,可惜了。”
一股怨气陡然升起,周定康咬了咬牙根,目光阴狠。他再望出去时,那位瘸脚青年已经离开了。
是呀,可惜了。
女人心软,只要他们夫妻在她跟前一番哭求,以120、130万卖出都有可能。那女孩认识的大人物不少,说不定自身就是一个土豪,或者跟大人物们借点钱也不难。
呵呵,姓柏的没说错,如果休闲居要报复他根本用不着给100万。他来的时候已做好最坏打算,只要有人肯要,80万他也卖。
或许,还有人等着他开这个口……
周定康在梅林村转了好久,神色阴沉,遇到熟人也不打招呼。到了下午,他提起精神再来到休闲居,一名戴眼镜的斯文男子接待他,并递给他一份有底纹的单张纸质合约。
上边只有一句话:如若违约,后果自负。
“这是什么意思?购房合同不是有这句话吗?何必单独签一份?”周定康疑惑不解,尤其是这份简单的合约只有一份。
眼镜男温文一笑,“对,但现代有些人的脾气比法律大,到时候需要私下解决。我老板最重视契约,如果周先生同意的话请在右下角签字。签完了我们去办理手续,房款也会今天到帐。”
私下解决?不知怎的,这几个字听得周定康心底发寒。
“呃,请问签了之后交给谁?”
“当然给我老板。如果你擅自悔约,最后的解决方式由我老板决定。所以周先生,你要仔细看清楚合同,”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三份购房合同,“确定没问题再签,别让大家以后难做人。”
“如果你老板悔约呢?”
眼镜男翻开合同,指着其中一项条款,“经大家协商之后,再重新签一份合同。”
可能看出周定康的担心,眼镜男很好心地安慰他说:“你放心,我老板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些都是直接从房管局取的房屋买卖合同,你可以找律师帮忙看看,我等你电话。”
这一回周定康不敢轻视,乖乖拿着合同跑了一趟地方政府机构询问过,确认是本地区规范合同后再去找律师咨询。叽叽磨磨到了第三天下午,他眼底吊着两坨熊猫黑与眼镜男去办理手续。
一切办理完毕,取房产证等证件需要时间,但周定康的房款马上到帐。
只是,那份单张合约始终让他心里不安。
“那份合约到底有什么用?彭老弟,麻烦你给老哥我说说,我好心里有个底。”
眼镜男见他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只要按章办事,它对你来说就是一张废纸,那是针对个别出尔反尔的小人定制的。举个例子,过一段时间你发现房价涨了,后悔了。打官司可以,打了官司又不服跑去我老板家耍赖撒泼的话,嗯,那就糟糕了。”
第185章
“怎么糟糕法?”周定康顾不得细想他说的人是谁,一心关注后果。
眼镜男推推眼镜,一脸神秘道:“你试试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以后少在我老板跟前晃悠,要反悔的时候多想想那张合约。”言尽于此,朝他潇洒一挥手回去交差了。
周定康在路边发了一会呆,随后冷笑。好不容易房子脱了手怎能悔约?至于那份合约,人生除死无大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儿子病好了,家境恢复,他带着妻儿远走高飞,云岭村的一切从此与他无关。
想开了,他匆匆赶往医院。
给妻子看了手机的到帐信息,一家人欣喜万分。女儿不在,她平时要上学鲜少来医院。夫妻俩商量着,与其让儿子在小城镇等死,不如听从医生的建议再次带他上首都大医院碰碰运气。
之前的病就是在大医院治好的,花了不少钱。
而这一次,由于孩子的情况时好时坏,父母患得患失有诸多的不确定才拖延至今,钱也花了不少。听罢丈夫的话,妻子瑞娟还有些犹豫,一怕钱不够,二怕儿子吃不消长途跋涉的苦头。
但周定康很有信心,那栋晦气的房子终于脱手从此与周家无关,缠着儿子的厄运必能消散。趁现在有钱赶紧把病治好,然后做一个详细的全身检查预防其他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