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目光微微闪动,温元思突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再找不到活人,就找找死人吧。”宋采唐道,“石群的尸体。”
正文 55.我错了
天边最后一道光线消失, 暮色漫卷,一切归于黑暗。烛影轻摇,房间内燃起昏黄, 气氛在这一刻似乎转变的很快, 从正经的探讨案情,变的温馨了起来。
温元思放下茶盏, 眉目安静疏朗:“你似乎清减很多, 可是近来工作给你带来了困扰?”
宋采唐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瘦了吗?
好像没觉得
她摇摇头:“尸检探案,我乐在其中, 也愿为官府助力,通判大人不必挂怀。”
“若有不适,勿要顾虑,尽可放心提来。”
顿了顿, 温元思又道:“我祖母请你来此襄助, 确是私心为我,但从未想过害你身体康健——”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放在桌上,推到宋采唐面前,“这是我与祖母新配的食单, 皆是对身体有益之物, 你且看看, 若有不喜欢的菜色食材, 可删改调整。”
宋采唐其实非常好养,并不挑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食材,接过单子来看,发现都是广泛意义上没什么怪味道的
“这些菜色都非常好,我很喜欢,劳李老夫人费心了,多谢。”
这食单面面俱到,不用心思是做不成的。
温元思单手端起茶盏,眉目谦雅,笑容温煦:“不费什么心思,你喜欢便好。”
正事说完,食单看过,他也不多留,转身干脆告辞。
青巧送他到门口,转回来收拾桌子时,摸了摸杯中茶盏,温度正好:“小姐,你今日水喝的少,嘴皮有些干,这茶正适口,要不要喝了?”
宋采唐闻言顿了顿,茶正适口?
傍晚温度下降,桌上摆的是红泥小炉,下置炭火,需要自己煮水烹茶,可她自温元思来,煮了头遍,就心系案件,没再注意着看炉倒水了,怎的茶水温度还能适口,不应该早凉了?
她接过青巧递过来的茶,垂头尝了尝,发现不但温度,茶香味道都是正正好,不涩,入口回甘——这不是她能泡出来的茶。
方才一边说着正事,思绪迅速飞转时,温元思还一边给她泡茶了?不但给她泡茶,还注意温度,一有凉意,就重新给她换上一杯
“小姐,时候不早,要不要歇了?”
其实时间并不晚,但因为宋采唐有个夜醒的毛病,不早点睡觉,保证不了充足的睡眠时间。
宋采唐点点头:“好。”
“婢子帮您更衣。”
青巧麻利拿来寝衣,给她换上,忙着忙着,小丫鬟突然皱了眉:“小姐好像瘦了点,这衣服都宽了。”还用手指比了一下,想着下回做衣服得收收尺寸了。
真瘦了?
宋采唐这次没看自己,眼梢微微翘起,眸底笑意深长。
温元思这人真有意思。
她早就在温元思与李老夫人相处的过程中,看出温元思是个极心细温柔的人,似是长久照顾祖母形成习惯,他对女人下意识照顾,不分年龄,不怀任何特殊心思。
却没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女人些许身形体重变化也能看得出?
怪不得能吸引姑娘芳心。
如付秀秀之流的小姑娘,想必外面少不了。
躺到床上,烛火吹熄,一室安静。
宋采唐闭上眼,一面酝酿睡意,一面回想这一日发生的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遗漏了的
想来想去,她对两件事最好奇。
死者云念瑶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那三足小圆桌上放着的会是什么?
结义三兄弟里的安朋义,在两个案件中分别扮演了什么角色?
眼皮渐沉,睡意袭来,宋采唐意识渐散,睡了过去。
一觉黑甜,半梦半醒中,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宋采唐睁开了眼睛。
跟她往常夜醒的时间不同,好像稍稍早了一点,而且后背微寒,有种好像被窥伺的,不大好的感觉。
已是二月下旬,月亮升起来很晚,现在只有一点点微光,并不明亮,哪哪都看不清。
宋采唐没有掌灯,轻手轻脚缓缓下床,没弄出一点动静,悄悄来到了窗前。
因为那讨厌的夜醒毛病,她的窗子一般都不会关严,没推的大开,缝隙绝对不小。
她站在窗边,悄悄往外看——
夜色太暗,什么都看不到。
可她就是有种感觉,心跳加速,非常不安,和之前起火那夜十分相似。
她长眉微蹙,随时准备喊人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破空声响,有什么东西划过长空,迅速朝这个方向来了!
宋采唐身体立刻微斜,往窗后墙角避去。
看不到,但她听的出来,这是箭矢!
有人在往她房间里放冷箭!
她不会武,暗夜目力也不足,不知道箭支具体从哪个方向射来,也不知箭支走的是怎样一个轨迹,直到距离近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支泛着冷光的箭射进窗子,角度相当诡异的,斜斜飞向了房梁
来不及思考更多,她就听到了窗外有细碎响声,距离非常近,仿佛就在耳边。
宋采唐抓住墙角撑窗木棍,手轻轻握紧。感觉那声音又近了一些,似乎马上要往房间里来,她当机立断转身,抬手冲着窗外狠狠砸去——
她用的力气非常狠,频率也非常快,根本不是砸一下那么简单。
“唔”
她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
好像有点耳熟。
“嗷——别打了!疼!”
呃
这次听清楚了,是赵挚。
宋采唐狐疑的往外看。
薄薄月光中,四目相对,一双清莹慧灵,一双幽沉苍冽。
“是你?”
“你怎么又没睡!”
赵挚舌头抵着被砸痛的脸颊,声音有些瓮:“什么毛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觉,天天守贼?”
一边说话,他一边遗憾的看了眼远处,动静这么大,放冷箭的人肯定已经走了,时机已失,人是抓不到了。
宋采唐有些讪讪:“我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这般热心肠,总是半夜不睡觉做好事。”
脸真的被砸的很疼,还破皮了。
赵挚嘶一声,瞪宋采唐:“下回看准点!”
宋采唐让开窗子,侧身把灯烛点燃,还倒了杯凉茶给赵挚压惊:“刚刚是你——帮了忙?”
别人既然冲她放冷箭,肯定不是放着玩的,必想要她的命。想要命,箭头所指方向肯定是床上被子,不可能是房梁,箭支飞进来就朝房梁上蹿,很明显,是受了外力。
赵挚大剌剌从窗子跳进来,走到桌前,端起凉透的茶一口饮尽——
他还真是渴了。
凉茶喝的也爽快,和宋采唐一样不讲究。
喝完水,脸上的疼好像也消了一点,赵挚抱臂挑眉:“我帮你两回,你坑我两回,宋采唐,你很行啊。”
宋采唐:
算上上一次,她的确打了赵挚两回。
“我错了。”她认错认的非常快,表情也很认真,“对不起。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弥补你的伤痛,我又能做的到,你尽可提出来。”
她要辩解说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不是故意的,赵挚有的是话回讽,可她干脆利落认错
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里。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因这点油皮小事跟女人计较?
可不计较,心里又憋气
赵挚磨了磨牙,狠狠瞪了宋采唐一眼,啧了一声:“女人就是麻烦。”
烛影轻摇,投下人影成双,暗夜无声。
气氛仿佛有点尴尬。
宋采唐正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突然见赵挚眉头狠狠一皱:“你去把衣服穿上。”
宋采唐:
她这身上穿着衣服呢!
虽然是寝衣,略宽大了点,但哪哪都没露,连脖颈子都包的严严实实,哪有那么失礼,这男人嫌弃个屁啊!
沟通公事,赵挚人还不错,脑子好使,心思转的也快,私底下情商——
算了,这人估计没有那玩意儿。
为了能好好说话,宋采唐转去屏风后,将白日外衫穿上,才又重新坐到了桌边。
这c回c总c行c了c吧!
“你这遇险,已经是第二回了。”赵挚似乎没看到宋采唐的不满表情,敲敲桌子,“就没什么想法?”
宋采唐眉睫微敛,问他:“上一次的火,你可查出了结果?”
“没有——”赵挚顿了下,眸色不善,“你怎么知道我查了?”
宋采唐:“你又不傻,事关案情,怎会不怀疑?”
赵挚闭眼,叹了口气,算是认栽,这女人太聪明了!
“上次的火,是有人提前布置,你院外的塔灯被人做了手脚——这人很聪明,没留下痕迹,后来又没再冒头,我找不到。至于今夜——”
他暗暗磨牙:“你要不动,我确认那箭支被我打飞,就能立刻回头去找那下手之人,结果你拿棍子打我!”
打草惊了蛇,还想要好结果么!
“抱歉,”宋采唐叹气,“我的错。”
她这么一个劲把错往身上揽,赵挚更不高兴,衬的他一个大男人太小气了!他额角青筋迸出来两根:“我也有错,行了吧!”
宋采唐微笑:“那咱们和解,可以聊正事了?”
赵挚:
算了,跟这女人生气,只有自己更气。
他转开话头,提别的:“你在这里——”
“没有仇人。”宋采唐沉稳接话,“若观察使大人消息更广一点,就该知道,我之前撞伤了脑子,傻了小一年,前些日子才醒过来,于栾泽只有关家外祖这门亲,还没来得及跟谁结仇。”
“这些人想对付我,一定是因为——”
赵挚眯眼,指尖再次敲了敲桌子:“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