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灵姐儿她们就到了周宅,守门的并不是杭州那些人了,他们看着灵姐儿面露疑惑,“你去通报你家主子,就说添妆的来了。”
周家在京城几乎没有亲戚,唯一的亲戚就是周姨娘他们,周姨娘不能出府,广哥儿又在书院,所以来的只能是灵姐儿。
果然,过了没多久周锦盛和周吟畅就跑过来了,看到了好姐儿微微有些惊讶,他们也没多想,赶忙把两人迎了进去。
“这是我六姐。”灵姐儿介绍道。
周吟畅和周锦盛一惊,连忙给她打了招呼,好姐儿也笑着回应了。
“大表姐呢?怎么没见到她?”
“我姐在屋里呢,娘不让她出来。”周吟畅窜到灵姐儿面前翻着她的包袱道。
灵姐儿拿开了她的“狗爪子”,“走,去看看大表姐。”
宅子很大,周吟月和周吟畅住在最里面的一进,第四进,两人都有各自的小院子。周吟月看到她来了惊喜不已,再一看还有别的客人,忙让丫鬟们摆茶。
屋子里燃着香料,时不时的就有一阵清香染上鼻尖。灵姐儿拿出簪子和胭脂水粉递给大表姐,“喏,添妆,别忘了到时候还回来。”她打趣道。
周舅舅在杭州做官这些年得了不少银子,当然肯定不是贪污。在官场上,特别是外官,有些银子是必须要收的,不收就会被各官员排斥,周舅舅已经算是收的少了。他拿着那些银子以王氏的名义盘了几个铺子,这些年进项不少。至于为什么以王氏的名义,当然是官员不能经商啊。
不过虽然官员不能经商,但是官员的家人、夫人可以啊,大家总是在想方设法的钻空子。
所以,周吟月的嫁妆并不单薄,周舅舅对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疼爱,还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了两座三进的院子,一座给周吟月,一座给周吟畅。
“这得花不少银子吧,表妹你又乱花钱,这几支簪子得上百两吧。”周吟月嗔怪道。
灵姐儿刚想说话,好姐儿就开口道:“这簪子是珍宝阁的吧,一支都要上百两,还有这胭脂水粉,是在冷香阁买的,冷香阁你们知道吗?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铺子,价格特别贵,这一堆胭脂水粉也要不少银子呢。”
周吟月和周吟畅都惊讶的捂住嘴,灵姐儿黑着脸看了好姐儿一眼,就炫耀你懂得多是不是!
“表妹,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周吟月连忙摆手,其实她还想问她哪来的银子,但是想到还有外人在场就没问出来。
“我说了,到时候还要还回来呢,给你你就收着。”
“可是……”
“别可是了。”灵姐儿把东西放进了柜子里,“你再说话我就可生气了。”
周吟月只好把嘴闭上了,心里想着到时候一定要给表妹更多的添妆才行。
好姐儿一点也没发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边和周吟畅说话一边喝茶,两个人越聊越嗨,到最后竟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等好姐儿跟着周吟畅出去逛她的院子时,周吟月趁机问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灵姐儿也不瞒着了,“实话告诉你吧,大表姐,其实冷香阁这个铺子是我的。”
大表姐睁大了眼睛,“你的?”
“对,所以啊,你就放心吧。”
周吟月还没从震惊中抬起头,半晌才道:“我能把这件事告诉爹娘吗?”
“可以啊,但是外人千万不能告诉。”
“我省得。”
又说了会子话,灵姐儿便回去了,表哥周锦盛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走远。周吟月淡淡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哥,你别想了。”
这句话把周锦盛击的心口一颤,他本想着早日考取进士,可他不争气,到现在连举人都没考上,这样的他拿什么来阻止选秀,拿什么来娶她呢?可是就这样放下吗?
马车上,好姐儿问灵姐儿哪来的那么多银子,灵姐儿面不改色的撒谎说是舅舅给的。好姐儿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反正又不可能去找周舅舅证实。
五月初八,周吟月出嫁了,灵姐儿有些遗憾不能亲自到场,但是她遗憾了一会也就放下了,无论怎样,大表姐能够幸福就可以了。
又过了一个月,澄心堂纸终于做出来了,灵姐儿大喜,给齐司南传了信便放在广哥儿的书画店售卖。
作者有话要说: 澄心堂纸做好啦,选秀也快开始啦!~~~~
第62章 皇上质问
与灵姐儿想的一样, 澄心堂纸异常火爆,书画店里挤满了人, 书生、纨绔、还有各府老爷派来的小厮等等。
“先给我拿,我家老爷可是工部员外郎!”
“掌柜的,别听他的, 工部员外郎算什么啊?我家老爷可是大理寺少卿!”
“呸,我家老爷还是大理寺卿呢, 还大理寺少卿!掌柜的,快点给我拿, 麻利点!”
“老子是吉祥街第一霸王,谁敢和我抢, 都不要命了吗?”
“你这个死纨绔凑什么热闹, 你又不读书,去去去,一边去!”
“老子乐意你管的着吗?”
......
书画店的掌柜的都要愁死了, 这第一批的澄心堂纸实在是不多,那么多人到底给谁啊,一个个的都是有背景的, 这不是得罪人嘛!
没办法, 他只好派人去安国公府传信。灵姐儿听了挑眉一笑, 甩锅般的让他去找齐司南。
齐司南之前说有事情就去茶楼递个信, 会有人转告他的。
果然,过了没多久,齐司南就骑着马过来了, 他一身玄衣,面容冷峻,众人看到他来了都自觉让开。
人群中也有与他相熟之人,看到他来了忙打招呼道:“参见瑾王爷,王爷您也是来买澄心堂纸的吗?”
众人一听他是王爷,忙跪下行礼,齐司南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说完他便径直走了进去,“本王便是这铺子的东家,想买纸的全都到外面排队,插队者恕不售卖。”
人群里传来吸气的声音,这铺子竟然是王爷开的!刚刚与他说话的那位相熟之人正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他刚才竟然问铺子的东家要不要买纸!
王爷的力量是无穷的,大家在震惊过后便自觉的去排队,并没有仗着身份插队的行为。
掌柜的用布衣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幸亏王爷过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他的后背上全是汗,贴近后背的衣裳都能拧出水来了。
澄心堂纸的存货不多,这一批是留着试水用的,目前看来结果还不错。因是试水,所以定的价格也不甚高,等到下一批做好可就得提高价格了,毕竟澄心堂纸走的是高档路线。
齐司南把王爷的架子全放了下来,卖纸都是亲力亲为,等到售卖结束时,他的玄衣上都是灰尘。掌柜的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到之后便要给王爷抖干净。
“不用。”齐司南薄唇微启,他制止了掌柜的前来献殷勤,自己用手随意的抖了抖衣裳下摆。
掌柜的看了暗想,王爷可真随和啊!他正在心里说王爷的好话呢,“脏。”齐司南淡淡看了他一眼。
掌柜的:......
随和什么的,没有的事!
澄心堂纸售卖的当天,齐司南就被景正帝叫了过去。养心殿里燃着龙涎香,当今景正帝一身常服的坐在桌前批阅奏折。
他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几碟点心,不知是哪个妃嫔送的。齐司南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参见父皇。”
“起来吧。”景正帝边批奏折边说道。
“谢父皇。”
景正帝说完这句话就像忘了齐司南一样,专心的对着奏折看起来。齐司南一直低头站在一旁,站的腿都酸了也不敢动,左边矮台子上蜡烛的火苗一直在微微颤动,晃的他眼睛疼。
不知等了多久,景正帝才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和奏折,“坐下吧。”
齐司南这才敢挪了挪站酸了的腿,走到一旁的兀子上坐下,“谢父皇。”
“听说你开了个书画铺子,还卖起了一种新奇的纸。”
齐司南低着头嘲讽一笑,随即又恢复正常,他抬头道:“回父皇,正是。”
景正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双手交叉,“哪里来的方子?有方子为何不献上来?私下开铺子是想做什么?”
近几年皇子们渐渐长大了,景正帝对他们也越来越猜忌,齐司南私自开铺子这件事让他不得不多想。
齐司南微微一笑,似乎并不紧张,“回父皇,这铺子本不是儿臣的,是儿臣的一位朋友的,方子也是他在古籍中偶然发现的。今儿是他请儿臣去镇场子的,他是想借儿臣之手把方子呈给您。”
“哦?”景正帝来了兴趣,“不是你的?那他为何不留着自己开铺子呢?”
“他说想为这江山社稷尽一份力,说这方子在他手中便失了它应有的作用了。”齐司南面不改色的道。
景正帝哈哈一笑,“朕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假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景正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齐司南看目的达到了,“这可不是假话,我那位朋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抱负,儿臣也是想帮他一把。”
“方子呢?”
齐司南赶忙拿了出来,景正帝看了却没有接,“你那位朋友是?”
“回父皇,他姓安名文广,是安国公府的六少爷。”
“安国公府?”景正帝重复了一句,“安国公知道此事吗?”
“回父皇,并不知,他本想告诉安国公的,是儿臣没让,既然想要献上来那说不说就没有必要了吧,再说了,如果说了这方子还不一定能献的上来呢。”齐司南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不知不觉中便把安国公给坑了。
景正帝斜了他一眼,“你还真把这方子当自己的了,还阻拦人家告诉家里。”
“这不是为了父皇着想吗!儿臣也是想为父皇分忧。”齐司南狗腿的道。
“行了,朕知你的心了,这方子朕不要,朕把它交给你,至于你和你的朋友怎么分那朕就不管了,不过以后这宫里的纸你要免费供应。”景正帝脸上的表情不像刚开始那样凝重了,他在乎的不是方子是谁的,他在乎的是他这个儿子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虽然这纸的利润不错,但他还真没把它当回事。
“这不好吧,这方子本就是打算献给父皇的,今儿在铺子里卖也是想先试试水,看卖的怎样,如果利润不好就不给父皇您添麻烦了。”齐司南今儿致力于把狗腿做到底。
景正帝的脸上更加放松了,“给你你就收着,不就是一个方子吗?多大点事啊!快拿着滚,朕这还有事。”
“那儿臣就收下了,儿臣,还有一事相求。”齐司南捏着方子跪下道。
“说。”
“回父皇,这方子的事您能不告诉安国公吗?刚开始的时候是儿臣阻止他告诉他父亲,安国公如果现在知道了肯定会迁怒于他的。”
景正帝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倒是重情义,行了,朕答应你了,下去吧。”他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提防年轻力壮的儿子们,看到齐司南这样重情重义,心里不禁暗暗满意。一个重情义的儿子肯定会更加尊重他这个父皇。
齐司南出了养心殿的门就变了脸色,冷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今天这一出他完全没有准备,他本想着晚上的时候进宫去找父皇,向他进献澄心堂纸的方子,他有把握父皇肯定不会收,这纸的利润他还没看在眼里,况且今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书画店是他的了,父皇好面子,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着他的计划进行,肯定是陈贵妃那个毒妇去父皇跟前嚼舌根了,竟然让父皇怀疑他图谋不轨,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他可当不起!
幸亏他给圆了回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一想到他刚刚那么狗腿,就有些想吐!父皇刚开始的时候正在气头上,他不能直接说方子是他的,要是说了估计接下来他说什么父皇都听不进去了,他只能迂回的转移话题拍马屁。
再说了,他本就想在进献方子的时候提一下安姝灵的弟弟,也算是回报那三成的利润。至于为什么不提安姝灵,这是因为在古代女子的名声太大并不是好事,况且还是这种名声,世人都觉得女子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他的父皇也是这样认为,他不能冒这个险,谁知道提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今儿提安文广也是算准了父皇喜欢那些为国为民的人,所以他并不是没有把握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但这步棋同时也是最有利的。
他拖着步子缓缓的回到了泰康殿,后衣襟已经湿透了,他坐在椅子上紧紧握着拳头,他还是太弱小了!在皇权面前,就算他是皇子又怎么样。
陈贵妃一直在永寿宫焦急的等待着,她想听到齐司南被罚的消息,可是这个消息已经不可能传来了。到了晚上,景正帝过来了,陈贵妃便旁敲侧击的打听齐司南的事情。
景正帝狐疑的看了陈贵妃一眼,看的陈贵妃心口一跳,“爱妃怎么那么关心这件事?”
“臣妾这不是关心皇上嘛,司南他小小年纪不懂事,不知道私下开铺子的厉害。”陈贵妃不愧是在后宫几十年的人,妆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对。
景正帝把手里的碧玉珠串往桌上一放,“谁告诉你司南在私下开铺子?”
陈贵妃感觉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对,但她没有多想,“这,这外面都这么说啊。”
“外面的事你怎么知道?”景正帝的脸色变的沉重起来。
陈贵妃双手抠着帕子你,冷汗直流,“臣妾,臣妾也是无意间听负责采买的宫人说的。”
景正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司南开铺子是知会了朕的,爱妃就不要多管了。”说完他便拍拍屁股走了。
陈贵妃不敢相信皇上真的走了,她从榻上下来赤着脚跑到院子里,发现皇上的仪仗不见了才痛哭起来,“齐司南!”
澄心堂纸慢慢步入了正轨,齐司南自己掏银子盘了个五进的院子当做加工坊,又雇了一批人,由红羽带着制作。灵姐儿知道了不禁感慨,“铁公鸡竟然拔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