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虫修仙日常——九云屏
时间:2018-12-15 09:30:05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肆意,墨昀在四九眼中,一直只是一个朋友。因此平日里见了墨昀从来不行礼,也不用敬称。严格来说,墨昀算是西海龙族,即使自己是观音座下的紫玉元君,见了面也该行个平礼的。
    刚刚,她从墨昀晶亮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东西,那是一种兴趣,在久远的记忆中,也有人这样看过她。她不能确定,心中却多了分疏远。
 
第71章 当局者迷
 
  
    “怎么突然这样称呼我?太客气了。”墨昀淡淡笑着。
    “这本是应有之义, 往日我莽撞, 如今想起来便称呼了,怎么?”四九随口糊弄了一句, 墨昀顿了一下, 无话可说。
    墨昀之母本就是西海蛟龙,鲛人族的云罗虽珍稀,对他来说,却很容易。他直接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匹精美的云罗,给了四九。
    见她出来匆忙便跟着一起的敖珩之静静立在珊瑚树后, 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昀一脸异于往日的柔笑,还有那只白色的海螺, 他眼里起了风沙。
    云罗织成、内附鸢尾蓝香草,四九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意外的灵巧, 穿针走线之间,一片海水云纹暗花便跃然指下,旭日之下,有仙鹤引颈长鸣、翱翔九天。他一定会喜欢吧?
    四九想起近来的一点一滴,他给自己渡灵气、炼青鸾剑、送法衣,自己崴了脚,他会温柔地询问,还亲自上药;深夜里用自己的血为她治疗、陪她赏月……四九矛盾了。
    论理,她该回报殿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是么?可她也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不一般的期待和欢喜。
    这是不对的, 他们之间有巨大的身份鸿沟,并不是一路人,这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她该控制自己不要继续前行。
    可另一个她,内心却狂喜着、雀跃着。她感觉到了殿下对她的特别,也许……那种可能她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去想,每一点都那么甜蜜、蚀心。
    四九努力克制并说服自己,就这一次吧,她真的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当是对殿下的敬爱,对他这段时间照顾的回馈,自己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对!就让殿下这样以为好了,然后其他的就不要再多做了,有的东西,明知不可为,就一定不能越过那条线!
    当四九脚伤彻底好了时,她答应墨昀带他去书阁的话必须要实现了。
    墨昀似乎真的是来找突破升阶难题的答案,看的很认真,四九陪同在一边,注意着他拿的书,时不时又神思飞走,想一些无解却忍不住去想的事情。
    突然,静谧的书阁大门豁然洞开,明亮的光线猛地射进来,四九下意识伸手挡着强光,眼睛还没看清,耳畔便听到一声冷笑,是殿下的声音!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蓬莱的书阁也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待眼睛适应后,四九便看到一向冷容的殿下原来还有更冷的模样,此刻他的脸仿佛藏在深海冰冻了三十年的青铁,没有一丝温度,她心中莫名忐忑。
    墨昀早已站起,朝四九瞥了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这里不是好进的!”便将手中书卷放下,回身朝敖珩之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殿下,是我带他进来的,他需要找一点答案,我想着有我在一边看着……”
    敖珩之冷然的目光陡然扫射过来,四九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嗓子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滞塞又噎的人难受。
    她本以为不会是什么大事,殿下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她很清楚,而今不过是来书阁而已,更可况她亲自在旁边看着……可这一刻,她不确定了。殿下冷漠的目光,让她浑身发冷。
    “你以为你是谁?难不成蓬莱什么时候换了你当管家?我这个做主人的反而不知?”
    墨昀离开了。
    四九却从身到心一寸寸变冷、僵硬。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
    这句话不停在她耳边轰炸,将她的理智和情感轰炸的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她仿佛被一举重锤砸醒,对啊,我不过青溟神君府上一童子而已,我怎么能擅自带人去书阁?我怎能见了神君不行礼、没敬称?我怎能拉着神君陪自己赏月?我怎能……妄想他会……喜欢……
    ……
    原来,一切不过自己的错觉。
    自己曾经的种种想法多么可笑?多么可怜?让人鄙夷!
    她神思恍惚,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敖珩之后来的话,仿佛遥远的钟声,在她耳边盘桓了一瞬,便飘散了。
    他说:“你没有心,从来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一句忘掉了,便什么也不用担负。呵!何必说这些!……你只记住,墨昀此人并非你所见的那样无害,他为何来蓬莱,我不在意,但不代表毫不怀疑!”
    四九愣愣看着他,半天转不过来。直到敖珩之默然离开,她终于失去力气,颓然坐在书阁的软塌上。
    原来,从来没有过。全都是自己的臆想。
    从进入蓬莱那一天起,所有的日子仿佛一下子全都被推倒重来,所发生的一切,全被否定。
    所有的一切,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过是自己困在局中的看不清。他不过是对下人的善待,被自己看成了特殊;不过是一些软语柔情,自己便以为是似海深情;不过是小恩小惠,自己便感激涕零……
    呵!你以为自己是谁?是啊,杨青婉!四九!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过一个普通女子,你这样的全四海数不过来,究竟是凭什么会认为他是……喜欢你呢?
    即使只是想一想‘喜欢’这个词,四九都觉得充满了痛和羞耻。
    原来,他并不喜欢自己。自己还沾沾自喜地将香囊悄悄藏到他床头,希望某一日他会发现、会惊喜。现在,她突然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发现那个东西,那是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她害怕被发现,就像蚌害怕将肉露在外面。
    曾经对三公主的说的那些话清晰无比地在耳畔响起。
    自己有什么资格?那时不过是嫉妒和占有欲,才那么义正言辞。如今,自己竟然也落到了同样的境地。
    想了一夜,四九隐藏了所有的悲伤和情绪。
    她决定离开。
    一方面,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自己一直就想着要远离,却一直下不了决心,甚至在对他的感情判断有误后,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现在好了,该死心、该放下了。
    另一方面,自己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既然他对她并无他意,自己也绝不会纠缠留恋,转身离开便是。
    她默默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面对眼前青光熠熠的青鸾剑,却终是舍不得。
    罢了,还回去以他的性情,想来也绝不会要你了,还是我带着吧。将凤钗插入发髻,四九便去龙宫找水君。
    水君听了她的来意,却什么也没有说,带着四九一道去了蓬莱。
    司命正在正殿和敖珩之下棋。
    “说时迟,那时快,若不是帝君一个茶杯扔过去,敖顺那小子就真的引颈自戮了!”司命手中捻着一粒白子,模仿帝君的动作,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就这样,轻飘飘的!当时满天仙君就帝君一个在悠闲饮茶,没想到关键时刻,这最不在状态的却最警醒,果然,我家帝君威武!”
    敖珩之轻轻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天帝什么反应?”
    说起这个,司命就一脸牙疼:“哎呦喂呦!天帝一向仁慈,见状,哪里还怀疑他?只能让冥府神君继续查咯!
    倒是敖顺那乖小子,现如今也混成老油条了,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真是让人心痛啊!”
    “你觉得呢?”
    虽然敖珩之说话言简意赅,但和他相处久了,司命一听,便知道他在问什么,顿时收了散漫模样。
    “帝君什么也没说,但依我看,他闹了这出,反而更可疑了;况且……”
    “况且如何?”敖珩之抬眼看他。
    “我总觉得,这个敖顺……和五百年前在瑶池盛会上和我饮酒,诉说对玉清公主爱慕之情的敖顺……感觉不一样了。”司命皱眉,说不出那种感觉,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像换了个人一样。”
    司命两眼圆瞪,不可置信般看着敖珩之。
    “虽然……言论大胆了些,可,我竟然觉得,就是这种感觉!”
    “禀神君,东海水君来访!”
    两人止了话题,水君带着四九进殿来。
    “哎呦!这不是——”司命看到四九,白胡子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他看看面无表情的敖珩之,又看看一脸淡漠的四九,眼睛转的飞快。
    水君看了看四九,问到:“上仙与这小童认识?”
    司命哈哈一笑:“水君说笑了,我常来蓬莱,与这里的小童偶有几面之缘,正常的很!”
    水君也哈哈说是,四九看了司命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神仙,怎么看着自己笑的这么奇怪?
    司命笑眯眯地捋了捋白胡须,便说:“这小童可是受过惊吓?”
    四九摇头。
    司命也笑眯眯地摇头:“唔……不过是不自知而已,你的真魂虽在,却有些不稳,想来真魂曾一度出窍,受到了外物惊扰。”
    司命掌管人间气运,最近又在研究魄精、魂精之事,所以对这个比较敏感。敖珩之便问:“真魂不稳,会有何后果?”
    “真魂较其他两魂,死后不会上天堂、入冥府,而是跟随肉身,所以也是与生前事联系最紧密的一魂。若是真魂丢失,便会前尘尽忘;而她真魂虽在,最在意的一段记忆却因惊吓而混乱,造成了选择性失忆。”
    敖珩之心中大震,原来如此。
    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惊扰?那段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四九虽低着头,却一直听着他们讲话,听到殿下问她的情况,心中便控制不住一抖,他为什么要问自己的情况?是在关心吗?
    马上便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别自作多情了,不过是作为主人随口一问而已,他一向关心下人,不是么?
    “可能看出是何惊扰?”
    司命转头对着敖珩之假假一笑,没有回答。
    敖珩之便没有再问。转头看水君。
    水君将四九想要辞去书童一职,回南廖的意愿一说,周围的气氛骤然冷却。
    “怎么,嫌弃蓬莱俸禄不高?哎呦,你这小童!你家殿下,看看这长相、看看这气度……比俸禄重要啊!真是……”不识货三个字在嘴里没说出去,被敖珩之的目光一扫,恨铁不成钢的司命紧紧闭上了嘴巴,白胡子一翘一翘,很不甘心。
 
第72章 第 72 章
 
  
    四九恭敬拱手, 平静回道:“并非因俸禄, 实在小童能力有限,在蓬莱白白占着位置, 也不好。不如回南廖, 做些自己能做的,想来更有意义些。”
    身边的气氛更冷了。
    “原来是怪我不该训斥你,这是委屈上了?”
    四九闻言,低着头的眼里猛地一酸,连连摇头:“不敢。神君训斥的有理, 确实是我错了,只因内心愧对, 无颜面对神君,还请神君放我归家, 彼此相安。”说罢,便立即屈膝跪下深深拜了一回。
    敖珩之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放你又如何?”
    一旁的水君顿时浑身一紧,和司命对望了一眼,便识趣地默默退了出去。果然,他就知道,这其中有故事。
    不等四九回答,敖珩之又说:“你若是觉得委屈,躲到无人处哭一场罢,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事, 请辞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我也不想再听。”
    司命倒吸一口凉气,凭他在异世历练的见识来看,敖珩之这小子嘴硬的不是一般,毫无求生欲的回答,让他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还是先撤吧。
    “你悠着点儿。”司命低低对敖珩之说了一句,便在四九猛地抬起头来时,便迅速退了出去。
    四九瞪大眼睛,愕然中夹杂着渐渐酝酿的情绪。
    她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殿下怎么都不会拒绝才是。就算他心里不赞同,有气,也该找有道理、能说服她的正当理由,该接的话她都想好了。可是,他说什么?“不放又如何?”
    对啊!他可以使用强制手段,自己地位不如他,自然只能俯首听命。可紧接着他又说话了,她还想,有两位仙君在此,他既能说出如此霸道不讲理的话,也必然要给一个恰当理由。
    可是,不知怎么,两位仙君双双退场,他还说出更加不讲理的话!
    四九一时被气得失去理智,耳根泛红,两手紧攥,根本没有头脑细想他的深意。
    “我没有委屈!更不会哭泣!至于躲到无人处哭诉什么的,也绝不会做这么掉份儿的事!是我做错了,所以我在此诚心请辞,请神君不要误会,我绝没有借哭诉请求原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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