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以撒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目测60岁左右的男人,感觉像是个Beta。简单打量了一眼,他就转头跟店员继续说道:“按他说的来一杯,不加冰。再一杯咖啡。”
看见面对面走过来站定的迪米尔,自己听说这个人多少次,为了让这人和玛恩见一面四处打听,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见。扯了扯嘴角,以撒笑起来还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坏蛋:“久仰大名。”
然而迪米尔只是点了点头做回应,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以撒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判定自己的身份,反而也悠然自得的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昨天出门,路上有个小姑娘认出我,兴冲冲朝我问‘爱是什么?’”。
以撒没有接话,安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可我答不上来。”
迪米尔觉得很困惑。就因为他拍出了那部旷世之作《摘星星的拉芙米拉》,就因为他描绘了那么一段动人心弦的爱情电影,就因为他经历过令闻者扼腕的感情。所以总有人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句就是问:‘爱是什么?’。
实际上他并不能做出足以使人信服的回答,因为他也只是个失败者,他自己,在这种无法解释的复杂感情里面,仍然是个懵懂的孩童。
但现在,迪米尔感觉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一些他向往的雏形。
在迪米尔看来,‘爱’是一个中性词,或者说它总会因为产生的地点,对象,中心的不同而不断变幻它的性质,是变量。
但所有的词,所有不管有形无形,存在于世的东西总有其本质。
是的,他似乎触摸到了。
也许这个雏形连爱都算不上,不过是一团单纯的思绪。
单纯的因为相遇而改变。那些来自灵魂中,无法割舍的躁动与不安都平复下来,一切回归了最原本的平静无暇。然而这不是静止的,它在变化,在努力的打磨着、升华着,终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连带着这份思绪,连带着双方,也变得光彩夺目。
可能所有的爱只有一个本质,那就是尊重,和让人变得更好。
“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东西。”以撒笑了一声,正好两杯饮料从窗口递了出来,他一边拿着一边往露天平台走“从玛恩的嘴里,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不管是世界,还是爱。”
迪米尔拿起了胸前挂着的相机,朝着眼前这个已经把视线落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安静坐着看书的少女身上的男人。只微微调整后,他按下快门,拍下了一张没对准焦距,背光又模糊得看不清人的照片。
可他很高兴的样子,告诉那边因为快门声而回过神的以撒,他已经了解到了。
“我热爱这个世界,它无穷无尽,不断的将我重新塑造,我热爱它的每一个部分。”
这个拿着相机的男人,一定是对这个世界最虔诚又最狂热的信徒。
以撒不由得这样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臭傻逼:阿——嚏!CNM哪个臭傻逼在骂我!不想活了!一定是以撒那傻嗨!
以撒:阿嚏!怎么我骂别人我打喷嚏啊!
今天得闲,码字前就随便捏了几张角色图:
38、第三十八章
玛恩想过很多次跟迪米尔的初见场景,一个自己憧憬的人,她努力的去接触了对方的作品,也认真的研究,感受过。她不敢说自己能理解他,但玛恩觉得至少应该还是有了解到迪米尔的某一个侧面的。
那么,在他们相遇的时候,会不会有某种心有灵犀之类只属于精神上的感触呢?
事实证明根本没有这种玄乎的东西。
甚至在玛恩接过以撒递来的那杯饮料时,她都没有抬头,是以撒低声带着一点忍不住的笑意问了她一句不抬头看一眼吗?
困惑的她在看过去的时候,一个人从以撒的身后往旁边走了一步出现在她的视线内:“你好,玛恩。久仰大名。”
迪米尔基本没有什么自己的照片,正面照更是少得可怜。早些年在电影大火的时候还有一些电视采访之类的,近况却是连学校首页的教师资料上都没有照片这种东西。所以当玛恩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愣着反应了一下,在以撒促狭的笑声中恍然大悟,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头子就是她的‘偶像’————迪米尔。
“迪米尔…先生?”
“是我。从缇利耶那儿听了你好多次了,你的这位…Alpha也总在找各种关系来联系我,真是想不对你感兴趣都难。”
听完这段话玛恩感觉有点羞耻,脸都因为这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而红了起来:“感觉给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要向您求证一些东西而已。”
“求证?”迪米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看见他们俩聊着的样子,以撒沉默的后退了几步,端着咖啡靠在墙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归属感。什么Beta也好,Omega也好,我在这个世界上找不清自己的位置。我之前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论文,有一种说法叫‘进化选择论’,Alpha和Omega易繁殖但是一般一、两胎便是极限。而另一边Beta明明在生育上不如AO有优势,人口基数却这么大,怎么想这个因果关系都不对吧?这个论点的中心,就是在提出一个设想,因为Beta基因是显性基因,不管和AO哪一方结合几乎都只能生下Beta,所以未来……会不会终有一天,世界上只剩下Beta。
那既然如此,Alpha,Omega,Beta这样分别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们这么在意这个定位是不是到最后其实根本没有意义?”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了快十年,玛恩在各种对Beta的限制下努力适应着生活过,也跟着以撒享受过所谓‘特权’带来的自由。她总想着把A、O、B三种属性的人类和地球上的人类属性进行对等,因为无法做到完全对等,脑子里就像是程序处理不能一样的,总是很烦躁不安。
说通俗点,就像是会第二语言的人,她对于这门和自己母语不太相同的语言并不算精通,一知半解的阅读第二语言的文章的话,经常会犯的常识性错误就是把第二语言翻译成母语来理解。然而玛恩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应该从第二语言的角度来理解,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总是做不好。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理解的越多就越痛苦,知道的越多就越撕裂。’”迪米尔看着眼前微微皱着眉头,摆弄着饮料吸管的玛恩,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正在面对着中二期的缇利耶“你为什么一定要寻求一个结果呢?”
“如果我不去要结果,那我生命的意义又在哪?”
“生命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迪米尔神来一笔的一句话,让玛恩一瞬间脑袋发麻,愣在那里,仿佛被当头棒喝一般。她还来不及细想,对方已经继续开口了:“人们总喜欢给自己做的事情给自己的行动意义化,实际上生命也好,人生也好,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和好坏的,不过都是人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你的所有决定,你的思想,你的行动,不过都是社会合力的结果,是环境以及你周围的一切在时间的推动下促使你去做的。你,不过是这个结果的行为媒介。”
“那……那我……”
“是不是觉得突然很无能为力,怀疑自己?我当初也是这样的。”似乎并没有觉得玛恩这种彷徨和茫然有什么不对,迪米尔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作为一个前辈在说话:“我拍完《摘星星的拉芙米拉》之后的有一段时间,我都是这样的。很累,也很疲惫又无助。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努力也没用,茫然无措。但是,玛恩,我觉得我并不需要和你长篇大论,我看出来你其实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来和我所谓的求证,也不过是想求一个赞同。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两个词:
‘顺其自然,力挽狂澜。’”
“我……‘顺其自然’我当然懂”玛恩两只手放在桌面上,似乎想要撑起身子凑过去一样:“可是,‘力挽狂澜’又指向的什么?”
然而迪米尔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静静的看着玛恩,微笑,只是个慈祥的老者。
这个时候玛恩懂了,他是要她自己去感受,他能说的已经说完了,至少在这个话题上已经再没什么可以告诉她的。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空气里有些微妙的尴尬。
直到迪米尔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他观察着对面低着头烦恼的少女,再次开口:“你看了很多关于A、O、B属性学的东西?”
“嗯,因为我……很感兴趣。”话题突然一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又不想让别人感觉出自己是因为对这样的性别划分感到好奇,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听起来比较正常的词。为了让自己这个理由更站得住脚,玛恩只好进一步说明:“‘所有的弱小都建立在更加弱小的基础上,强大只是没有遇到更强大。任何事物随时可以在强大和弱小间转换。’”
“极端选择学说?”
“嗯。就是齐里恩斯的极端选择学说。”听见对方一下说出了自己这段话的出处,玛恩抛开了刚才的困惑,想着迪米尔果然如她所想有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他提到事物具有极端性,而会走向哪一个极端则是由周围的情况来进行被动的选择,啊,对,就像您刚才说的,社会合力的结果!原来如此,这里我大概懂了!我记得他曾做过不少实验,将一个强Alpha和一个弱Alpha放在一起,根据时间要么弱变强或者强变弱,最后的结果不是双强,双弱,就是更加极端的一强一弱。而把弱Alpha和Omega放在一起却只有两种结果,弱变强或者更弱到几乎与Omega同化。”
“可是很多人都反对他这个学说。”一边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的以撒突然一脸诧异的插了进来:“你什么时候读了这么极端的东西。现在世界上的统一认知就是极端几乎同等于谬误。”
“我虽然不完全支持,但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透视了某些真相。他所谓的选择,或许也是自然对于人类进化的一种选择。Alpha和Omega就是两种极端,Beta在这种夹缝竞争的生存中,才能真正的找到正确的进化方向。”
还不等以撒开口,迪米尔却拍起了掌,大笑了几声:“你的想法相当有意思。玛恩。你看,除了人类,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动物都只以生育职责来做雌雄之分,所以很多人都在说Alpha和Omega才是大自然进化的最终选择。可是我并不这么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人类还偏偏又进化出了Beta?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之前有看一个人类研究学家的说法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Alpha因为个体的强大所以可以标记多个Omega,然后生出更多强大的Alpha或者优秀的Omega来。精英基因将流传下去,而劣势的Beta因为其糟糕的繁殖能力和毫无所长的基因终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但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这个结果是建立在自然仍然厚待人类的基础上的。如果自然形式严峻,甚至遇上更高级的文明或者其他灾难的时候,人类真的还会这样下去吗?
我一直觉得可能Beta才是真正的赢家。他们有着两//性特征,体内的这两套基因系统都几乎进化完善。就算遇到再险峻的情况,只剩他们一个人或许也可以将人类繁衍下去。
大自然创造这三种分支,说不定只是在做实验。
剥夺了孕育可能却极端个体强大的Alpha,剥夺了个体的强大却拥有绝对孕育权的Omega,以及具有双方特征反而显得中庸的Beta。到底哪一个存在会将更好的生存下去,或许大自然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寻找进化的分支而已,Beta应该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吧?”
听着他说完这么多,以撒跟玛恩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想到了之前玛恩在‘几何’展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您还记得,您有在之前黑星的一个名为‘几何’的摄影展上,拍过一张名为‘三角’的人物照片吗?所以,什么前进的方向也好,路也好,您也许只是想说……不同吧?”
这次轮到迪米尔愣在了那里,他好一会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失笑了一声:“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现在,你已经找到看图理解的正确答案了。”
不,玛恩摇了摇头却没有把内心所想说出来。可能…并不只是这样简单而已,如果说迪米尔的照片是他内心世界的一角的话,那刚才的长篇大论,便是引申————这个人,在做着挑战这个世界常识的事情。
以Beta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
以撒:只能靠插嘴来提高存在感……看看我们玛恩多厉害!迪米尔这么超前的人都说对她想不到!她还能跟迪米尔聊天聊这么久这么多!基本上也能跟上对方思路!她多耀眼啊!迷茫彷徨的样子也好可爱!我们家玛恩宇宙无敌棒!
玛恩: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春也正在台下打call
我可能没讲过这就是篇苏文【。
软科幻都算不上,文中都是随便设想随便杜撰的,不具有推敲性,大家看看乐呵就行。
39、第三十九章
电视剧里,小说里,常常会有‘经过他人提点然后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等诸如此类的情节,然而现实生活中的玛恩,在和迪米尔的一场谈话之后,她虽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可真的要付诸于行动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而起。
我总该做点什么,其实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很早之前,她以另外一个身份生活在地球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什么穿越小说啊也看过了不少。当初她作为旁观者,不过是看个乐呵,可当她真的遭遇了这样的事时,玛恩才知道生活远远没有小说那样的简单。
她总看到很多女主角,害怕这害怕那便不得不逼着自己适应穿越后的生活,用周围的一切和时间磨平了她们最独特的那部分,她们的思想,她们作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在这个过程里消磨殆尽,她们完美的融入进去,成为那个穿越后的世界里最正常不过的一部分。就算偶尔脑子里灵犀一闪,她们也再也不会把那个最特别的自己展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