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车底排只能放一排的麦子,不过上面两边的沿,可以放更多,需要一点技巧,不然只能放一点,这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不可能只拉着一点,小小架子车的承载量在技巧下堆的跟小山一样是常见的。
苏祁林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别说装麦子了,他连见到麦田的次数也有限啊。
“你们不用装了,抱回来放下,等下我装。”程伯正在那边喊了声,在加快速度吃饭。
他们开始一次次的抱了麦子放在了地头。
苏祁林没停一下,程素心看着苏祁林汗湿的后背,汗津津的脸脖子,有点信了苏祁林说的“改邪归正”。
“歇一歇,喝口水。”看着两人搬完了,柳瑞芳喊两人休息,他们已经吃完饭了,在休息。
就这么一会儿,苏祁林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衣服贴在了身上,被麦芒刺到的地方沾了汗,有些刺痛,那滋味真是酸爽。
苏祁林长长吁了口气,手按在肚子上,里面正在翻滚着,饿,真饿。
“给你。”仿佛心声被听到,正叉腰站在地头喘息的苏祁林面前多了一块饼子,一碗茶水。
“谢谢。”苏祁林看到是程素心,舔了舔唇道,接了她递来的东西。
程素心没多说话,拿了镰刀去割麦子了。
程素心对自己虽然没笑模样,不过到底还是心软的,虽然只是一块饼子,一碗水,还是让苏祁林挺高兴的,看着程素心的背影嘴角翘起肯了一口饼子,喝一口水。
加了降暑的甘草和胖大海的水,有一丝甜味儿,饼子是粗粮饼子,入口有些粗糙,不过这会儿饿着吃什么都是香的。
苏祁林就着茶水吃了一块饼子,感觉终于好了一些。
看着程素心拿了镰刀去割麦子,他也拿了一把去了程素心那边跟她一起割。
程素心割的特别快,一手抓麦杆儿,一手挥镰刀,咔嚓下,一大把下来,放在一边,继续割,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
苏祁林还是头一次看真人割麦子,他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割。
听到声音,程素心转眼看着苏祁林割了几下,无语,这人从来没干过农活,她信了,百分之百确信!
这姿势,别扭的跟个初学者,这是随时要把腿给割断的节奏。
程素心正要说话,苏祁林停了动作,嘶了一声。
苏祁林感觉腿疼了下,低头一看,接近脚踝的地方,被镰刀割了下,出血了,丢人丢大发了!
“按住,别动。”程素心冷静的说道,四处看了下,几步走到了田梗上,拔了点蓟蓟草的叶子,放在嘴里嚼碎了走到了苏祁林这边来。
乡村里蓟蓟草到处都是,也是一种最便宜的药草。
程素心将嚼碎的草吐在手上,抹在了苏祁林的伤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手帕绑在了伤处。
程素心鼻尖有汗,低头给苏祁林处理伤口时认真的样子,看的苏祁林呆了下,等程素心抬头时,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
“我,我刚才不小心的。”苏祁林憋出来一句话。
“你去地头休息吧。”程素心移开目光说道。
“没关系,这点伤不算什么。”苏祁林说道,拿起镰刀继续。这要是下去休息了,不就跟原主一样了吗?不同的是原主是假装,他这是真刀真伤。
“你这样还要继续受伤的。应该这样,腰再弯下,转一圈,这样……”程素心看苏祁林继续,跟着说道,给他比划了下。
苏祁林虚心学习。
看起来简单的割麦子,也是需要技巧的,估准镰刀的长度,位置,都可以避免受伤。
多试了几下,苏祁林跟着熟练起来。
那边程伯正已经装好了一车麦子,去找了隔壁地里已经回来的黄牛套上车,拉着麦子回去,柳瑞芳带着小七跟着回去了。
其余几个姑娘拿了镰刀继续割麦子。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里再干一会儿,晚上就在地里睡了。”程伯正再次回来时,车上带了凉席和一张盖的床单,跟几个人说道。
天色已经晚了,灰蒙蒙的,程伯正心疼几个一起干活的女儿还有妻子柳瑞芳,让柳瑞芳带着小七回家,也让几个女儿都回去,他趁着夜里凉快再干一会儿,天上有月亮,晚上也不会太黑。
打麦的场子,还有黄牛,包括打麦时用的石碾子,这些东西有限,大家都是轮着来的,加上害怕下雨,所以这几天都比较赶。
“爸,我跟你一起。”程素心说道。
“素心,你带她们先回去,我跟爸在这里。”苏祁林对程素心说道。
“你们回去,我一个人就行了,晚上蚊子多。”程伯正说道。
“没事儿,我男人家的,怕什么蚊子。素心,你们回去,洗一洗,明天再来。”苏祁林说道。
苏祁林坚持留下,让程素心带着几个妹妹回家睡觉去。
“那你小心点,篮子里还有饼子,壶里有水。”程素心说道。看着苏祁林说的理所应当的样子,程素心感觉苏祁林今天蹦碎的男子汉形象在慢慢修复。
几个姑娘都回家了,就剩下程伯正和苏祁林了。
程伯正说干一会儿就休息的,他一直一声不吭的割麦子,苏祁林感觉腰都要断了,他还在闷头干活。
原来剧里只是一个大概印象,真正接触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做老黄牛一样,不知道有多大的韧性,多大的坚持劲儿。
苏祁林原来在野外勘探时,苦力的事儿也没少做,只是原来身体好,现在这身体实在不行,弱鸡的很,瘦,力气也小,没多久就累的撑不住了。
以后得好好锻炼锻炼了。
程伯正还是顾念着苏祁林的,中途喊他去休息,两人在月光下的地头喝水吃饼子。
程伯正用事先准备好裁成条的作业纸卷烟,给苏祁林也卷了一只,用火柴点了。
苏祁林前世是吸烟的,烟瘾还不小,不过这纯正的土烟卷,还是第一次抽,抽了一口,冲劲儿大的他直咳嗽。
“不惯吧?”程伯正笑道。
“劲儿大!”苏祁林换了下说道。
“都是自己种的,自己烤制的。老烟枪最好这一口,多吃就习惯了。在家不敢抽,也就没人时,能多抽几口过过瘾。”程伯正说道,话多了几句。
苏祁林知道,柳瑞芳有哮喘,不能闻烟味儿,程伯正抽烟都是避着柳瑞芳的,这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很好,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没什么海誓山盟,却情比金坚。
架子车上可以睡一个人,晚上苏祁林和程伯正后面就换着干活了,一下子干到了天亮。
天亮那会儿,苏祁林去睡,程伯正在割麦子。
“老程啊,你昨晚上干了一晚上?!唉,你这个劳碌命!你女婿呢?你咋不让他干活!你可不能惯着他这毛病!”隔壁地的老王头看到程伯正一个人在割麦子说道。
“老王,看你说的,啥毛病。祁林昨晚上跟着我一起割麦子的。”程伯正说道。
“真的假的?”老王头不信。他听说了一些事情,也是知情人之一。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一个人咋弄这么多呢。”程伯正说道。
“爸,我换你吧,你赶紧休息会儿。”苏祁林从架子车上起来揉了揉眼睛往这边走着说道。
老王头看着走过来的苏祁林,跟见到鬼一样。
第5章 脸红
苏祁林听到声音起来的,看到程家隔壁地的老王头,笑了笑。
对他的震惊心里明白的很。
程家和王家的矛盾,历史久了。
程家家长程伯正是老实人,只是出身不怎么好,程家原来是这一片的大地主,这一片的地都是程家的,周围的人基本都是程家的佃农,程伯正现年四十出头,出生时家里还风光着,没享受多少年就开始“斗地主”了,程家彻底散了。
原来的佃农对程家多少都有些敌对情绪,王家就是一份子。
程伯正老实本分,父母祖上都去世,只剩下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到了后面渐渐的被大众接受,也就个别家还存着矛盾。
老王头家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是和程家有明显对比的一家。
他们的日子里过的不如程家,老王头却经常暗地里笑话程家,“一窝赔钱货”“老绝户”什么的,觉得自己很优越,有能耐,能生儿子。
大队小学当时选老师时,老王头的三儿子也想当。
没分地时,当老师也是香饽饽,县里每个月有六块钱补贴,在村里算的是壮劳力的满工分。程素心一向学习好,性格也好,相比来说高中毕业也比老王头家的儿子上了一年高一的学历高一些,大队里就选了程素心当,这算是新仇加旧恨了。
和程家的这块地相邻,也就和程家又有利益牵扯。
大队里将田地分给各家人,当初都是量好的,按照人头来分的地,亩数在那里放着。原本不忿彼此的地分成不同人的,两家人的地分界线就在于一道很深的犁沟。
程家一侧就是断崖了,另一侧是老王头家,老王头家就想将犁沟默默的做手脚移几分,占一些程家的地,多收那么一点点粮食。
程家只有程伯正一个人撑着,人太老实不顶事,再来个窝囊的上门女婿,就更不顶事了,他们一家子六个男人,这事儿压过去就压过去了。
所以对于程家找苏祁林做上门女婿是乐见其成的。
苏祁林看剧时起初对于这种心思有些不理解,一点点地,一点点的粮食,扣在这个上面,有点像是看蚂蚁争食。
现在他明白了,这也是太穷的原因。
苏祁林没指望种地能过上好日子的,一厘地,两厘地有没有都无所谓,不过也不可能让这种想占便宜的人得逞。
“王叔,早啊。”苏祁林跟老王头打了个招呼,将程伯正手里的镰刀拿了过去。
“你白天不是受伤了吗?”老王头问道。
“受伤也不能耽误收麦啊。爸,你去睡一会儿,不然身体熬不住的。剩下这点儿,我来就行。”苏祁林跟程伯正说道,低头熟练的割麦子。
经过一夜,苏祁林现在的手法非常老道,速度也极快,看着就是熟手。
“懂事儿啊!”老王头讪讪的说了句,这和传闻不符啊!
“爸,这边地头也没个树歇息,我们栽两颗梧桐树在地头犁沟,以后也有阴凉地儿,你看怎么样?”苏祁林割了几把抬头对程伯正说道。
“唉,是啊,这天儿热起来能把人热死,我改明儿去找树苗。”程伯正感叹了一句,他实在是困了,过了一夜,整片地里原来树立的麦子大部分都被割掉一堆儿堆儿的排列整齐。
苏祁林继续干活,老王头脸色不怎么好。
在犁沟儿那种树,还怎么偷偷的转移犁沟的位置?!一占就被看出来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针对的!
苏祁林自然是故意的,刚分了地大家用犁沟区分,后面有经验,或者意识到会被占地,有人才想到种树隔离开,有的还打了墙,有人还用一排的花椒树做围墙隔离划定范围,这都是苏祁林在后续剧情里看到的。
老王头有些郁闷,不过也不能不干活,趁早收割完,也免得麦子被晒的熟过了麦籽儿都掉地里。
程素心起了个大早,带着程伯正和苏祁林的早饭,一大家子赶到了地里,发现地里的麦子收割掉了一多半了。
这片地有六亩多,昨天白天,程伯正和妻子女儿们收了有两亩多,一个晚上过去,两个男劳力换着来,竟然也收割了差不多两亩多,这会儿就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也就是说今儿一天也就能将这片地弄完了!
程家分到了八亩多地,平均每个人不到一亩,除了这片地,还有一片,在另外的地方。
“他爸,你别伤了身体,赶这么紧!你的腰没事儿吧?”柳瑞芳看着直皱眉对起来的程伯正说道。
“我和祁林换着来的,光我一个人可弄不了这么多。不打紧的,早点弄完就了事儿了。”程伯正笑着说道。
真正干起活来,才是检验一个人的时候,程伯正对苏祁林越发满意了。
“有人说结婚前后男人就两样了,咱们这比结婚前还勤快,是个好孩子。素心,把你家的叫来吃饭。”柳瑞芳看了眼还在干活的苏祁林对程素心说道。
程素心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听着父亲的话,也看到了明显的成果,程素心心里还是挺惊讶的,苏祁林说他会好好过日子,起码从他说话到现在施行的很不错。
看着苏祁林快速推进,程素心看的一呆。虽说男女平等,有的地方,男女就是不平等,苏祁林这个新手的速度经过一夜,已经远远超过程素心这个“师父”了,手长脚长,一镰刀下去,割掉的麦子是程素心的几倍,干的有模有样的,完全看不出是个新手。
“吃饭了。”程素心说了句。
苏祁林的动作顿了下,将那一刀割了下去,麦子小心放好,转身看向程素心。
高挑清瘦的女子,眉目清秀纯澈,梳着两条长辫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明眸凝在他身上,披着晨光,看上去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苏祁林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真好看。
只是看到她的衣服,苏祁林忍不住皱眉,昨天的衬衫裤子旧虽然旧也没破,今天这身,纯色的灰蓝色布料,有些破旧,好几个地方有不一样颜色的补丁。
因为要收麦,麦芒扎人,即使再热也要穿长袖长裤,已经放了麦忙假,程素心也不穿那一套上课穿的衣服了,换了身干活穿的旧衣服。
看程素心穿这一身,苏祁林暗暗计划,要早点挣钱,给媳妇儿买新衣服穿,给媳妇儿买肉吃!
程素心看苏祁林傻了一样愣在那里,直定定的看她,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
“你的伤怎么样?”程素心问道。
“口子不深,结痂了都,我把你的手绢拆了,弄脏了,回去得洗洗。”苏祁林从口袋里掏出手绢。
“没事。镰刀给我,你去吃饭吧。”程素心说道。
苏祁林将手里的镰刀递给了程素心,镰刀把就那么大一片地方,苏祁林的手碰到了程素心的手,程素心缩了下,面色微红。
只是碰了下手,苏祁林这个万年单身男还没有怎么样,就看到程素心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