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烈骅骝的耳尖动了动，冰冷狭长的赤色瞳仁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方收回。
把刺客交给将府的人杨小小就准备走了，曲娇娇和曲大兵在门口送她。
曲娇娇拉着她的手分外不舍：“就不能留下来几天嘛！”
“不能，”杨小小摇摇头，“我的时间不多啦！”
上界学院招选距离的时间只剩下一年多一点而已，看似很长，但对修士来说眨眼便过。
“你接下来想要去哪？”曲大兵问道。
杨小小露齿一笑：“我打算去西城看看！”
曲大兵：“那里不是……”
“就是因为有情况才去那里呀！”杨小小比划着，“虽然我去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云师兄说过，很多事情都是从一件小事开始，每个人都做一点点，加起来就是很大很大的事了！”
“你师兄说的很对……”曲大兵看着眼睛都仿佛在发光的少女，对方澄澈的眼中映出他的影子……和天地万物的影子一般，没有什么不同。他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微笑起来，“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嗯！”
挥着手和杨小小告别，曲大兵一转身就看见自家妹妹若有所思的神色，陡然浑身一个激灵。
曲娇娇摸着下巴，跃跃欲试地开口：“大哥，不然我们也……”
曲大兵：“想都别想！”
曲娇娇鼓起脸蛋：“哼！你说了不算！我去和娘亲说！”
曲大兵一点也不担心，曲氏不会答应的。
——曲氏还真就同意了！
“娘！”曲大兵不可置信。
曲娇娇欢呼着：“去西城找小小啦！”
曲氏看着曲大兵生无可恋还有曲娇娇兴高采烈的模样，忽而语出惊人：“娘也去的。”
曲娇娇差点摔一跤：“哈？！”
曲氏看着两兄妹手忙脚乱劝说她，但笑不语地摸着肚子。
她梦着了……
灰色的没有一丝光线的天。
还有突如其来的血色噩耗。
她的孩子啊，毫无声息。
宛如炫耀般，只给了她满是不甘和绝望的头颅。
她听见他们嘲讽的大声告知着：‘湘王已死，你们又何必像一条狗一般守着？’
‘迟迟不归顺新皇，下场不外如是。’
……从那一刻起，曲氏便知，这不过是一场梦。异常荒诞而真实的梦。
因为湘王，已经登基。
……果然，梦醒了。
只是梦。
兆筠看着唰唰往上涨了几万的积分，眼皮子动都不动一下。
呵，这种程度，已经打动不了它了。
杨小小翻了翻自己的小包袱，疑惑地“咦”了声，从一堆打包好的吃食中拿出一个玉净瓶：“这个是什么时候到我包里的？”
第252章 番外：曾经的轮回（一）
第一次。
世界有“漏洞”。
——当天道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漏洞已经非常严重。
但它一点也不慌。天道没有惊慌这种情感，它发现了漏洞，自然而然地开始推演如何填补漏洞。
推演不成功，但是还是给了一点线索，线索来自于它和大道本身。
天道沉思片刻，叫来大道，两个世界的源头和掌控者十分自然并没有半点勉强的各从自己身上撕了一块下来。
天道把这两块“虚无”揉吧揉吧在一起后，十分果断粗暴地填补了漏洞。
但是这样不行。
世界还是消失了，连同天道和大道一起。
……
第二次。
天道盯着手里这块即将要填到漏洞里的“虚无”，莫名觉得这样简单不行，于是它想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恍然。
“虚无”是不行的，要从“虚无”变成“存在”才对。
于是“虚无”有了一个“身体”，也就是世间万物都存在的意识。
这个意识在天道和大道的对比下格外渺小。
而且它一点动静也没有。
圆乎乎的一团，被天道拍上去填补漏洞。
还是不行，世界又消失了。
……
第三次。
天道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大道来问它，漏洞填补没，它说出了现在的情况。
一旦想把这个团子往漏洞上拍，就有一种莫名的思绪阻止它，告诉它。
不行，这样行不通。
大道沉吟片刻，回道，也许是还没有唤醒这个意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虽然世间万物都有意识，甚至你感受的风你修炼的灵力你身边的花草树木，只是这些意识中，分为苏醒了的和没有苏醒的。
花草没有苏醒，那么它便是普通的花草。苏醒了，它就具有了灵性，甚至灵识。
于是天道开始试着唤醒这个意识。因为本体是天道和大道的一部分，所以唤醒这个工作是天道和大道共同进行的。
透明的意识团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某一天，总算是有了回应。
这个苏醒的初生意识团子还是懵懵懂懂的，接着唤醒它的天道啪叽一下把它拍上了漏洞。
很好，世界，再一次消失了。
……
天道觉得哪里错了。它开始从头缕，最后认为是团子的形状不对。
于是……三角的，拍上去，失败……正方形，失败……饼形……圆柱……手环形……
……
第三百十七次。
天道看着眼前的团子，它的脑中闪过一种想法。是不是该大卸八块才能……
团子动了动：嘤。
天道盯着它半晌，然后对大道说：它动了。
大道：嗯。
天道：它说话了。
大道：嗯。
天道：它在撒娇吗？
大道：嗯……嗯？
天道不需要大道回答，它觉得就是在撒娇，人间那些生灵也是这样的。
天道觉得，团子有一点点点点……的可爱。
但是这点点点点……的可爱还不足以动摇天道用它填补漏洞的心。
可是又不能直接拍上去。
天道很伤脑筋。
大道对它说，也许是因为团子本身并不知道填补漏洞，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有这个认知，也就没有效果。
所谓的“世界”并不是通俗理解的世界，所谓的“漏洞”也和女娲补天不一样，它们缺的好比是能够带动一切的最重要的齿轮，如果齿轮本身就不动，那么这个齿轮就没有用。
天道了解了。要让团子意识知道怎么填补漏洞，很简单，它教它就行了。
天道一点点给团子灌溉知识，灌溉认知，告诉它步骤，最后把它放到漏洞里。
然后，世界爆炸了。消失了。
天道和大道同上。
天道：……
……
天道觉得自己灌输方式不对，它开始换方式，填鸭式……殷切叮嘱式……放羊式……笨鸟先飞式……麻辣教师（划去）式……佛式……
大抵又消弭了个上百次，天道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而就佛了，但是它隐隐感觉到一点——大道说的都是狗屁！
天道把自己能用的教学方式都按着隐隐感觉推演了一遍，未（过）来（去）告诉它没有成功的。
天道心情不太美妙的那些年，飞升的修士都格外少呢！
大道知晓后，先是告诉天道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就扰乱世界规律，然后说，可能是因为需要团子自愿。
一个意识不自愿，你说再多也没用。
天道这次很是机智，先是推演一遍，发现没问题后，开始想怎么让团子自愿。
自愿，是一个主观的概念。很多东西能让一个生灵自愿。
比如爱情亲情友情，比如仇恨执念责任，比如荣耀守护期望……
天道斟酌一番后，选了最靠谱也最简单的一个。
亲情。
想要有亲情的羁绊，首先必须要有身体，真正的身体。
天道琢磨了下，首先选了云。大云生小云，就像它们本体一样撕一块下来就行了，快速又方便。
只是团子不肯接受。团子很有骨气，成为小云后，它甚至比最初的意识还要沉默。
成为风也如此，雨滴也如此。
天道没有不耐的情绪，它只是一个个试过去，终于，它发现，一定要是有固定形态的身体才行。
于是，天道选择了一条鱼。
天道俯身在鱼妈妈身上，团子是她众多鱼宝宝中的一个，现在还只是小小的鱼籽。它很小心地跟着所有的鱼妈妈一样怀孕赶路生崽子，到了暖春的水里，它终于感觉到鱼宝宝要出来了。
天道窝了一个地方，把鱼宝宝们孵出来后，它没有像其他鱼妈妈一样仓促离开，而是寸步不离守着。
接着，天道附身的鱼妈妈饿死了。
天道：？？？
惨上加惨的是，它还没回去，鱼宝宝们就被其他的鱼类吃了。
团子死了，世界又消失了，天道和大道也一样。
……第四百二十一次。
天道随着推演，发现了漏洞，创造了团子，然后推出团子是要被它“生出来”才能填补漏洞。
天道去找俯身对象。
凭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它首先排除了鱼类。
它想了想，本想选择一颗桃花树，然而在它看见桃花树上的花和结果后的果子都被人摘了拿去做吃的后，猛然一个激灵，排除了所有可以食用的果树。
最后天道选择了岸边的一棵大柳树。大柳树周围围绕着湖岸的都是它的子子孙孙，让天道有种安全感。
大柳树平安养大了这么多孩子，多一个也一定会平安的吧？
天道俯身成大柳树，它小心地控制着自己把一根柳枝折了下来，插到离自己最近的地上。
它刚刚把团子的意识放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天外一道黑影“咻”地往这个地方飞过来，直直的砸向大柳树——身前的小苗儿。
天道吓得柳条蜷曲，它动用整棵树的力量，让其他柳枝都去接那个黑影，用最大的力气防止它砸到刚插入土里的柳苗儿。
它成功了。
那个黑影是个人，被众多柳枝承托住了冲击的力道，低低咳了咳，咳出血来后，惨白如纸的面色却好了些。
他摇晃着站起，看着托住自己的柳条，眼底有丝讶异和温柔：“没成想，凡木柳树也开了灵智……”还救了他。
男子本想感谢一番，天道一点儿也不领情，挥着柳枝赶他走。
挥动柳枝之间，露出了被护得严严实实的柳苗儿。
男子愣住了，他现在才知道，柳树接住他，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
他并不觉得失望，却更觉得绝望。
男子惨然一笑：“哈……连花草树木都知道护住孩子，为什么他不知？为什么他不知？！！”
“无情道！！果真又那么断情绝欲么！！”
天道想说他说的不对，不过它知道这个人修肯定是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般，天道毫无一丝同情，只想赶走他。它在他身上看见了纠缠的因果，再待在这里对柳苗儿实在是太危险。
看出了大柳树对自己的不欢迎，男子深深朝它一拜：“在下天星楼李玄生，若有机会，必当报恩。”
天道挥挥枝条，得了吧，还报恩，身上的将死之气都浓得看不见太阳了。
李玄生再次看了它和柳苗儿一眼后，转身离开，他现在还在被仇家追杀，不宜多留。
送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天道又等着柳苗儿活下来，等它醒了，自己就可以告诉它自己是它娘亲，然后教它如何如何去填补漏洞。
天道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柳苗儿成为了另一棵大柳树，等到它的这颗大柳树都已经枯死，团子的意识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天道猛然反应过来，柳树是凡木，没有意外或是奇迹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苏醒意识，所以团子也就不会苏醒！
天道觉得自己大意了，它把团子的意识抽出来，再次兜兜转转找其他的花草树木，特别是有灵识的那种。
可是当天道发现，大部分灵植都是被挖走拿去炼药炼丹的命后，沉默片刻，将眼光放在了飞禽走兽上。
——
天道成为了一只鸟，很普通的，不起眼的，有着燕子长衣和白绒绒胸脯的鸟类。这是天道千挑万选之下的鸟。
不好吃不好抓没药用价值更没有任何捕捉价值但是偏偏天生会开灵智的鸟！
天道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在一个人类的小村庄里的某个人家院中的大树上安了家。据天道观察和收集，这户人家是方圆千里内最和和美美没有什么大的极品亲戚也没什么太大危险的人家。
而且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还怀孕了，特别大的肚子，被旁边俊逸的男主人小心翼翼搀扶着。
就像天道所想的那般，在它把团子生下来前，一切都很风平浪静。生蛋的那天天道甚至调开了当日会来的雷阵雨，用灵力加固了一下这个村子的屏障，把隔壁山的强盗窝给举报了……杜绝了可能爆发的所有危险。
咕噜一声，一颗蛋滚进了窝里。天道用黑黢黢的小眼睛盯着它一会儿，算了算日子，大概七天就会孵化后，就把鸟蛋扒拉进自己腹部，坐了下去。
嗯，从今天开始它要当一只孵蛋的好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