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的好像晚了点。
杨小小后知后觉撤了灰藤一部分，正好直愣愣和外面一张大脸和滴溜溜转的苍白瞳仁对上，整个人都吓懵了，灰藤哗啦啦全部朝着吓到主人的“异兽”冲过去。
“异兽”躲过灰藤的抽打，龇牙咧嘴跳远了些，把自己扛着的苹果树放在地上，看见杨小小还挺高兴，指了指苹果树，又指了指她，不停比划着。
“食物！——”
杨小小面对密恐要哭了：“啊啊啊！！你不要凑过来！！离我远一些！”
“异兽”似乎听懂了，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它”神智恢复了些许，看着少女避之不及的态度，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水泡的十指和全身，缩了缩，弓着背，忽而沉默起来。
灰藤抽过来不闪不避，打了几下后就停了，“异兽”疑惑地抬头，看见少女抿着嘴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怎么不躲了？”
杨小小觉得“异兽”真是太坏了，突然就不躲开了，还一副可怜巴巴蜷曲身体的模样，感觉自己反而变成了大坏蛋。可是明明就是对方缠着自己啊！一开始还要吃掉她！
少女很容易就心软了，她板着脸，用植物操控石头把洞穴入口遮了三分之一，然后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几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在地上，往后退：“我给你吃苹果，你不能想着吃我哦！”
“异兽”蜷曲的身子渐渐挺直，“它”身上的水泡自动破溃，一刻不停流着透明的水，盯着地上的苹果看了几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又得到了食物，肚子里也不是特别饿，但是曾经困扰多年的饥饿急迫感还是让“它”珍重地想要把每一个食物塞进肚子里。
从苹果树得到的启发，“异兽”徒手用一块石头蛮力凿出了一个石头碗，把苹果放进里面，头凑进去吃，傻呵呵的满足。
青年从直播里面看见这一幕，竟是有些嫉妒。
他费力抬起头，看见杨小小——和她怀里的苹果，喉结滚了滚，移开视线，落在了自己衣服间隙中露出的少许肌肤。
上面有着少许隆起，就像是……还没有成型的水泡。
岔神刹那，对面那个少女慢吞吞地像是蜗牛般把苹果推过来一寸距离：“那个，你要吃一点吗？”
“……”
青年低低咳了咳，咳嗽也是很轻的，就像是他的声音一般没什么力气。
他说：“推过来些。”
杨小小又推了推。
“那么远，我可吃不到。”
她于是又推了推，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算得上很近了。青年抬起头，胳膊抬起时衣衫与石板摩擦间发出的声响，让杨小小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往后蹦了一蹦。
青年扯了扯唇角，手指碰到苹果，却只拿起来一片。他顿了下，仔细凝聚瞳光一看，才发现苹果不知什么时候被切成了一片片的，只是聚拢在一起看起来还是正常完整的外表。
这个女修真是……
青年骤然失语，他的指尖划过苹果片，苹果片以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灰暗不少，在它完全“死去”之前，他已经将其送入口中。
自从修炼后久违的清甜口感从唇齿间绽开，含着甜美和凉意，平复了腹中一日愈一日加深的几乎要逼人发疯的饥饿感。
青年眼里闪过喟叹。
他抬首，头后仰着靠在石壁上，露出苍白的喉结。
好歹是……没变成那种怪物。
他歪着头，看着毫不自知像仓鼠一样啃着苹果的女修，悄无声息地站起……
——
从前又一条小金龙，它很小就离开了家乡，然而它并不伤心，因为它碰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好朋友——杨小小。
可是好景不长，在和好朋友没有相处多久之后，可恶的黑龙长老就告诉它要去参加龙族考试，参加龙族考试就算了，还能带小小一起去。
然而让小金龙最最后悔的是，它没有及时把小小从龙族考场中带出来。
从那以后，小小，就不只是它一条龙的小小了……
难受，想揍龙。
……
昨天做梦梦到伤心往事的金龙太子面无表情地把“授意”前来找茬的年轻龙们揍得嗷嗷叫之后，就听见玄妙的声音响起。
【上界直播——开始——】
一大串巴拉巴拉的规则介绍，听得金龙很不耐烦，它在听见关闭按钮在哪里后，就想要去关。
直播光屏求生欲十分强地加快了“播报语速”：【正在检测亲缘度相关直播——检索成功——】
光屏中显现出一张可爱的熟悉的小脸。
金龙具现化的神识停在了光屏的前分毫之间。
小金龙还没喊，其他同样被检索到直播的龙族们嗷地一声喊出来了：“啊啊！！这是小小啊！！”
金龙太子神识一颤，光屏发出【哔——】的一声长鸣，关了。
小金龙：“…………”
把大惊小怪的龙族锤进地里后，它对着光屏琢磨半天，才找到怎么开启的方法。
【是否继续连通上次直播频道——】
是是是！
【链接中——链接成功。】
小金龙看着光屏中自己久久没见（离开前还打了视频的杨小小：喵喵喵？）的好友，金色的瞳仁湿漉漉的。它看着小小盘腿清点自己家产，看着小小和归青、叚玢雪组队，看着她对自己身高的可爱怨念，看着她分开后碰到了“异兽”，看着她把苹果分给“异兽”吃，看着她找到山洞，看着吃了苹果的青年修士站起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小小……？？？？！！
金色的瞳孔竖成一条线，撑大了看着青年修士“偷袭”杨小小，整条龙都要爆炸了。
整个龙族领地空气寂静半秒后，充斥着都是龙族们的咆哮声。
“敲里吗手放哪儿呢！！”
“卑鄙人类！！恩将仇报！！”
“你动个手试试！！”
——
另一边，稚嫩面孔的小鬼王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灵魂一捏，还在讨饶的鬼魂瞬间惨叫都发不出便湮灭了，旁边看着的鬼兵们心里倒抽一口气，表面眼观鼻鼻观心。
鬼王低头，指着半空中除了本人外看不见的光屏，对着下首同样在看直播的庚道：“这个人，我能不能杀了？”
庚：“……不能。”
“嘤。”
面无表情的鬼将和面无表情的鬼王对视：“‘嘤’也没用。”
你以为你是小小吗？
“嘁。”
第279章 选择
被偷袭时杨小小还在勤勤恳恳想把苹果啃出不一样的花样来，心里琢磨着吃完了苹果后催生一些其他水果趴。
这里越待越久，就感觉施加在肩膀上的压力越重，催生植物耗费的灵力更多。
苹果是脆口的，一块还没咬得细碎，后面猛地一股力道箍住了细嫩的脖子。
杨小小：“！！！”
青年修士灰色绢长的垂袍扫过少女的眼睫，他仿若亲昵般一手扼住少女的咽喉，身子放低，下巴搁在她头顶，用意味不明的声音低低道：“道友可真是没有警惕心啊~”
他放轻语调，头微微偏向右侧，凌乱黑发下遮住的眉眼漆黑如珠：“既然如此慷慨，不如道友将自己所有的食物给我可好？”
手中少女仿佛在害怕的颤抖着，带着轻微的挣扎力度，似是不愿。青年修士感觉手中如幼兔般的颤动和细碎声响，黑瞳沉了沉，口中却压低道：“当然，对在下来说，最美味的食物……”他的手指放轻力道，顺着少女的咽喉划过，“莫过于道友你了……”
发现少女依旧挣扎，青年修士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拗。聪明的人，至少会服个软……差点忘了，她也不一定聪明。
手上不愿使力，但是又带着少女扒拉不开的力道，看不见少女面容的男修斟酌着该再说些什么“威胁”话语才好，虽说方才他说的话也不算是完全骗人。
兴许是里头声音不对，外面原本离得远远的“异兽”两只脚一挪一挪地靠近了些，准备杨小小一叫转身就跑远点。没成想探头探脑地透过光于暗的交界往山洞里看，正好瞧见青年修士一身冷然掐着杨小小脖子的模样。
掐脖子……杀人。
在混沌脑海中将两者等同起来的“异兽”忽而感觉胸腔内升腾起蓬勃的怒火，“它”大吼一声，朝着扼制杨小小的修士奔去：“滚！！——”
青年修士眼底划过冷光，抬起手要对付这个怪物，手下一松动，杨小小终于推开了箍着自己脖子的手，猛然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男修一顿，低头看去，他用的力道计算好了，按照道理来说不会让杨小小这么不舒服才对。
少女难受的趴地低咳，脸颊涨红，唇色却是苍白的。青年俯下身想要查看她的情况，被赶过来的“异兽”怒吼着挥开：“滚！！——”
凶恶地瞪着那个修士，“异兽”守在杨小小身前，听见少女难受的猛烈咳嗽，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也开始不舒服。和令人狂躁的饥饿感不同，这种不舒服让“异兽”的情绪变得低落，“它”围着杨小小，手足无措，只能低低叫唤。
“食物……食物……”
“……”杨小小咳出卡在喉咙里要了半条命的苹果后，蒙了一层雾气而水润润的眼睛瞪着“异兽”，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哭腔，“你怎么还叫我食物呢！”
“异兽”慌乱地转了几个圈，犹犹豫豫开口，说出自己“新学”的词汇：“滚……”
杨小小：“……”
实际上这家伙只会说“食物”和“滚”是吧？
杨小小很难过，她看着自己面前团团转的“异兽”，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神色不定的男修，觉得自己超级惨了：“你们怎么都把我当食物啊！”她又不是什么天地异宝。
青年修士愣了下，他面对着哭丧着脸的少女和警惕的“异兽”，换了个姿势，将自己有些脱力的身体看似轻松地靠在身后的天然石柱上，勉强提起唇角笑了下：“我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乖乖巧巧又烂好心的小道友了。”
他无视“异兽”跃跃欲试的攻击，对着杨小小道：“若是想让我不吃你，就要提供足够的美食，才可以。”
杨小小眨眨眼，把自己剩下的一小堆苹果都推过去：“我的，全给你，我只有这么多了。”
“小道友可真是会说笑，”男修停了下，平复自己的气息片刻，在杨小小乌黑的瞳仁注视下，险些移开目光，“木系修士，哪里能说得上自己只有一些苹果了？”
杨小小有些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可是，这里的灵压好大，我前面催生这个苹果树就消耗好多灵力了，又用了爬山虎和藤蔓……现在真的只剩下一点点。”才怪。
青年回想起自己当初同批来的木系修士苟延残喘狼狈尽显的模样，相信了杨小小的话。出窍期木修尚且只能勉力供应少许蔬果，何况是杨小小这个元婴期的。
这样的话，情况也许更严峻了……一个元婴期木修，带着最充满生机的令那些怪物喜爱的灵力，能活多久？
就算活下去了……又能多久不和那些怪物融为一体。
木系修士，凭空催生和有种子的情况下催生是两种概念。凭空催生需要修士对这种植物的习性乃至从发芽到成熟期都掌握至深，一步错，便功亏一篑，稍好些勉强催生出来，也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得不偿失。相较之下，有种子，只是将其中的生命力激发出来便要好得多。
虽说如此，但踏上修仙旅途的木系修士，除了本就倾向于美食一块外，大都带的是攻击性植物的种子，往日记的背的也是如此，哪里想得起去带一包普通蔬果种子——杨小小就带了。
知道来了上界什么吃的都不能带后，长宁宗师兄姐为三个好吃鬼操透了心，做出的准备之一就是将三个小吃货的腰封都换成了封闭的“种子保存所”。别看杨小小的腰封只有一圈，青绿透亮中透着浅棕，其中可是缝入了种类数以千计的食物种子。
嗯……只有食物。
攻击的话，想到小小催生的食肉花跳舞草疯狂藤蔓之类的……就完全不担心了呢。
撒了谎有些心虚的少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封，吸了吸小鼻子，打了个小喷嚏，突然就觉得头晕加重了。
青年修士很敏锐地抬眸：“你怎么了？”
少女眨眨眼，没放在心上：“没事。”
青年修士却不放过她，紧紧盯着，声线绷得像是一条线：“是不是全身很累，没有力气，头晕，腹中饥饿，灵力消耗增快？”
杨小小惊讶的睁大眼睛，基本全中诶！除了肚子不是很饿之外。
少女的反应一目了然，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嚯”地站起来，大步靠近杨小小，去拉她。“异兽”咆哮着冲过来，男人冷光一闪，厉声踹开：“滚！”
杨小小躲不开他的手，一抖，差点就又一藤蔓抽过去。关键时刻她想起来自己方才说的话，忍住了，看他要做什么。就算木系不能用，她又不是单木系灵根！
男修眼尾瞟过小丫头袖子下一闪而过的点点金光，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谁没有几个保命的本事，甚至心里有点欣慰，这女修还是懂的留几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