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半斤青菜。”
“请给我两个胡萝卜。”
“请给我这块肉。”
“我想要那条鱼。”
虞延有意跟许稚落下一点距离跟着,许稚适应的很好,和人交流起来基本没有什么困难,能准确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摊主们找钱之后她也会站立一会仔细在心里算账,确认没问题了再接着逛。
虞延安慰的笑了,看这样子,即便他有事不能来,许稚也能正常生活了。
许稚走到一个水果摊前面仔细挑选水果,她只认得梨、桃和几样庆历朝就有的水果,其他的水果,有的是红色的,有的身上有刺,还有的很小很小一颗红红的,她见都没见过,虞延买过几样给她吃,味道都很好。
本想挑几个梨回去,转念一想,既然会放在这里卖,应该味道都很好吧,可以尝试一下别的,她大着胆子指了指那个身上有刺的大个水果对老板道:“我想要这个。”
“新到的榴莲非常新鲜。”老板笑着把那个东西拿过去称,对她伸出两个手指头,“两百零二,收你两百。”
许稚呆住了:“两,两百?”她篮子里堆了满满的菜,加起来似乎也就几十元。
老板已经开始动手处理榴莲:“是啊,姑娘你放心,我卖的东西很好吃,不好吃不收钱。”
“呃……”许稚觉得太贵了,花这么多钱买一个水果太可怕了,想要阻止老板切开它,“对不起我不……”
“老板手机收钱。”虞延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了,对老板晃了晃手机,老板应了声,继续处理榴莲。
刚刚许稚选中榴莲的时候,虞延差点笑出声来,榴莲这样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喜欢的人恨不得每天吃三顿,不喜欢的人闻着那味儿都要呕吐。
价格不便宜,许稚受到惊吓,大概不想要了,虞延决定把它买回去,他是喜爱榴莲的人里的一员,正好买回去吃,也给许稚试试,也许她也会爱上呢。
在这里生活,懂得越多越好啊。
果然,老板开始弄榴莲肉了,许稚不可置信的站在一边,水果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味道,不是单纯的难闻,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她虽然不讨厌,可绝对谈不上喜欢。
而且,这个东西还这么贵!
“好了,来!”老板把榴莲递过来。
虞延主动接过去:“谢谢老板。”转脸看,许稚似乎还没从受到的打击里回过神来,愣愣的盯着老板摊子上那堆布满刺的东西瞧,满眼满脸的疑惑。
虞延忽然觉得,这样的许稚似乎有那么点——可爱?
☆、神婆7
“嗯?怎么了?”许稚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虞延差点跳起来,拎着两袋榴莲飞快后退几步,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走,走吧,回家去。”
“哦,好。”许稚尽量离虞延远一点又不至于显得太没礼貌,榴莲的味道太奇怪了,她实在不太能接受,价格还这么高,以后都不会买了。
回到屋里,榴莲那股不同寻常的气味越发浓厚,许稚走到走到窗户前把头探出去透气,这是人家的屋子,总不能阻止人家吃东西。
“许稚,你尝尝,很好吃的。”虞延拿了一小块榴莲肉冲许稚挥舞,“真的。”
许稚摇头,还是算了,这个东西能好吃吗?她都不敢想象入口会是什么滋味。
虞延笑了,往自己嘴里塞了很大一块,故意嚼的很用力很夸张,边吃边叹气:“嗯,真的很好吃,难以言喻的美味啊!”
站在窗户口的许稚有些犹豫:“真的好吃吗?”
“嗯嗯嗯。”虞延拼命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一开始我也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吃了之后就喜欢上了,你试试,不用怕,不好吃的话不吃。”
很诚恳的话,配上虞延诚恳的表情,让许稚越发心动,她想了想,走到客厅从虞延手里接过那块榴莲肉,屏住呼吸轻轻往嘴里一放,牙齿慢慢咬了上去。
虞延已经吃到第四块了,见许稚嚼动的时候好似在思考什么,并没有把榴莲肉吐出来,不由笑了:“怎么样,好吃吗?”
许稚把嘴里的水果吞下去:“味道尚可,不难吃。”
不难吃=我不怎么喜欢,虞延见许稚又回到窗户边透气,手脚飞快把剩下的果肉收拾起来:“我先回去了,看相的东西在这里。”
“不在这里吃饭了吗?”许稚疑惑,通常情况下,虞延来这里都会用了餐再回去。
虞延把榴莲提起来摇头:“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哦,那你慢走。”许稚把虞延送到门口,目送他进电梯,看着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合起来,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失落。
唉,最近是怎么了,想的越来越多……
虞延刚到楼下,朋友的电话就飞了过来,两人聊了几句后,虞延挂掉电话,脸也跟着沉下来,盯着手机屏幕看。
很快,微信接收到几张图片,虞延坐在车里一一点开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乌鸦嘴,按照这几张图列出的信息,他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朋友的信息很快又发了过来:需要帮忙吗?
虞延想了想,回道:要,我马上过来找你。
发车前虞延再次登录到论坛和微博搜索和“许你看相”的有关内容,不出所料,大部分讨论此事的网民都站到了许稚的对立面,纷纷指责她为了钱不要良知,连帮人续命这种事都干的出来,有个别极端的甚至说要把许稚关起来做一辈子牢,这样穷人的命才能有保障。
虞延看的眉头直跳,什么玩意,脑洞大过天就算了,蠢成这样也是少见。
事不宜迟,虞延飞快赶到朋友家,两人关在屋里商量了一下午,有了初步的计划。
自从学会了买东西,许稚对下楼逛逛的兴趣明显大起来,吃完晚饭,许稚决定下楼走走。
夏日的傍晚光线很充足,许稚看到很多人穿着短袖短裤在慢慢走路,还有的手里牵着绳子,绳子的那头是一条狗,在这些人里,长裤长袖的许稚显得有些异样,没办法,她还是无法适应光天化日之下穿那么少,尤其是露出大腿,对她来说太奇怪了,因此虽然嫌热,她依然把自己包的严实。
在小区里的椅子上坐下,许稚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到这个时代一个多月了,许稚渐渐发现,除了日常生活的不同,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和她生活的庆历朝还有一点最大的不同——尊重和自由。
就说穿衣服这件事,在庆历朝,哪怕是民风最为开化的京城,女子外出能露出的部位也只有脸和手,胳膊都不可以,何况是大腿,那是默认只有相公才能有的福利;
再来,她外出的时候喜欢到处看,发现大街上男男女女都有,街边上很多店和铺子里都有姑娘和大娘们在干活,并没有拿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在庆历朝,女子无事不可随意外出,嫁人后更是要把操持家务放在首位,外出干活的情况少之又少,且大多情况下为人所看不起;
还有,虞延曾经告诉过她,现在的社会里,男子是不可以一夫一妻多妾的,成亲后只能有一位妻子,想娶另外的女子,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当然,出|轨什么的依然存在。
这一点在许稚心里造成了长久的震撼,她从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个时代,那是她在家中从来不敢想的。
曾经她看到听到那么多男子娶了一个又一个,不仅仅是家中有钱的老爷们会如此,普通人家也会,什么七出之条,只要夫家认为女子没有做到,就能再娶,她同村有个小姐妹,嫁人两年后未生子,夫家立刻娶了别的姑娘进来生孩子传宗接代,这在那个时候再正常不过,连小姐妹本人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那时候的许稚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将来她嫁了人,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相公要纳妾,她会怎么办?伤心难过之余,她又能做些什么?
答案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拿出正房的气度来,好好对待新进门的“妹妹”,虞延说,如果发现男方有了别人,可以提出离婚,也就是古代“休妻”进化而来的东西,要是搁在庆历朝,她可能要被浸猪笼。
被长袖长裤包裹的四肢渗出密密的汗珠,许稚两手交叉,汗湿的握在一起,忽然笑了,她能跑到这个地方这个时代来,算不算老天对她的垂怜。
原以为举目无亲会很悲惨,她遇到了虞延这么好的人;在庆历朝无人看得上的看相技能可以帮她赚钱养活自己,不需要仰人鼻息;更加重要的,她不用被迫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面对丈夫可能会有的三妻四妾,她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地方,但她很开心可以来到这里。
“哎,网上那个算命的,怎么那么坏啊?”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旁边长椅上传来,吸引了许稚的注意,“帮有钱人续命,好恶毒。”
☆、神婆8
另一个人貌似很赞同女孩:“是啊,幸亏还没轮到我们两个。”
“可不是吗?万一我们的命正好能跟某个有钱人符合起来,那可咋办?”女孩边说边发出啧啧声,颇有些义愤填膺,“什么‘许你看相’,我看就是借着帮人看相挣富翁的钱。”
“肯定啊,那些钱一般人怎么出得起?我看到有人爆料,每次给人续命都要收几百万呢。”
“哇,这么值钱的吗?”
“对我们来说多,对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能用几百万买来寿命,换谁都乐意啊。”
“哎,我们应该加紧赚钱了。”
“拼死了命也赚不了那么多钱,谁知道那些人的钱怎么来的呢?”
“哎对了,住在你家楼上的那个女的,每次出门都开个奔驰,是不是被人包养的啊?背的爱马仕,衣服不是香奈儿就是迪奥的,鞋子也都起码好几千上万。”
后面的话许稚没有听懂,什么二奶、小三之类的词,她在庆历朝从没听说过,让她在意的,是他们说的那个“许你看相”收钱帮人续命的事,这么凑巧的,许稚半个多月前在餐桌上跟虞延聊起来看相的事,虞延告诉她,为了保护个人隐私,现代人在上网的时候都不会本名,他帮许稚起了个叫作“许你看相”的代号,专门用来帮人看相。
许稚的记忆里一向很好,不说过目不忘,也能记得绝大多数别人告诉她的事,旁边两个女孩谈论的那个什么人,代号和她一样,做的事也跟她每天在干的吻合,唯独那个续命,许稚从没接触过,应该不会是纯粹的巧合。
正犹豫要不要向旁边两位姑娘打听一下事情的具体情况,一个人不知道从哪冲过来,气喘吁吁的站在许稚跟前喘气:“你,你怎么在这里啊?吓死我了,呼呼呼,你又没手机……”
正是虞延,瞧他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许稚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吃了饭我来走走,不知道你这么晚来找我。”
“算了,我倒没关系,你没事就好。”虞延撩起T恤的胡乱擦着满脸满头的汗,许稚的眼睛无意识接触到他的小腹,赶紧移开眼睛,双耳发热。
虞延在一边的饮料机上买了两瓶水,递给许稚一瓶,特意在许稚眼前拧开瓶盖,示意许稚学他的样子做,许稚略微使劲,盖子稳稳掉下来,她浅浅的喝了一口,好凉,夏天喝正舒服。
“我来找你是有事的。”虞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瓶水,让许稚跟他走,“你晚上没事做吧?”
许稚摇头:“没有,今天的看相已经做完了。”许稚又喝了两口水,轻轻咂嘴,貌似有股淡淡的甜味。
“那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些事得解决。”
许稚没问什么,虞延无论如何都不会害她的,上了车,虞延帮她扣好安全带后发动车子,迟疑的开口:“有件事,我想了好几天,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嗯?什么?”
“具体的情况回头找个时间跟你说清楚。是这样的,你帮人看相看的很准,所以在网上很有名气……”察觉到许稚疑惑的眼神,虞延主动解释了一句,“嗯,你可以理解成在你生活的地方,有个人算命很准很厉害,所以有很多人知道他,网络世界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彼此不会见面。”
许稚明白过来了,很是意外:“我看相的事有不少人知道么?”
“对,然后发生了些事,你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现在有人在网上造谣中伤你,说你拿钱给人续命。”
这段话里面,许稚只听懂了“续命”两个字,什么造谣中伤,她根本没听明白,但她没说什么,继续听虞延说下去。
“我找朋友查了,已经基本能肯定。”顿了顿,虞延惊觉自己说的太快,按照许稚的思维肯定理解不了,但他们快到目的地了,没太多时间解释下去,“呃,简单的说,就是我查到了到处跟人说你收钱帮人续命的那个人,也想到了办法对付他,但是需要你配合。”
这话许稚听懂了,她对这个社会了解的太少,虞延说的东西她很多都无法理解,但她知道,虞延再次帮了她很大的忙:“需要怎么配合,请说。”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这样……”
飞速奔驰在夜色中的汽车里,正在酝酿一场小小的阴谋。
零点,这是个大多数人即便不睡觉也在家呆着的时间点,远离市中心的某幢两层小楼里还亮着灯,里头有三个人还在忙活。
地处偏僻,这个两层小楼很有些年头了,貌似是多年前还没对土地进行统一管理的时候有人建来居住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房子空置了,被当地村委会拿来出租,租金非常便宜,象征性的收一点,只为了不让房子成为荒宅,当然,房子也基本没有装修,只比毛坯多了点家具。
村子很大,房子与房子之间距离很远,屋子里的三个人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楼里时不时发出大笑声,嗓门很大很放肆,还带点得意的感觉。
“哈哈,我就说吧,这种帖子只要发出去了,保证那个婆娘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