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学校过得很有意思?”这话是喻凛然问的。
迎念回答:“对啊!特别有意思!不过烦人的事情也很多,还有些人特别讨厌!”好玩的事自然和周窈有关,烦人的、讨厌的, 不外乎是将丑陋面暴露无遗的某一部分人。
他问:“认识了新朋友?”
她答得毫不犹豫, 肯定再肯定:“嗯!非常好的朋友!和我玩得超级好!”
“男生?”
“不是, 是女孩子。”
聊到这里迎念已经回了家, 作业在学校做完,洗漱一番后钻进被窝,见喻凛然说:“那不错。”
她躺着和他聊,不小心点错,误把语音通话点开。她手忙脚乱要挂断,不想那边却接了。
“喂?”
喻凛然的声音通过手机在她的被窝里响起,迎念顿了一顿,硬着头皮:“喂……”
通都通了,那就不打字了。
“怎么?”
“没。嗯……队长你在干嘛?”
“和你聊天,准备睡觉。”
和她一样,看来干的事都差不多。迎念翻身朝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楚。
还没说话就听喻凛然道:“你好像很久没来看比赛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自从这学期开始,迎念就没去现场看一场比赛。
“因为高三了嘛,请假比较麻烦。”说到这个迎念叹气,“我跟老师保证也没用,老师就不肯批假,生怕我精力分散。”
“学业确实重要。”喻凛然赞同老师的做法,自己否定自己,“不来也没关系,最后一年,等高考完有的是时间可以看。”
“嗯。”迎念乖乖应声,“其实我觉得高三和之前没什么差别,都一样是念书,我又不需要临时抱佛脚,到最后一年才来冲刺,刚开学我还去参加比赛了呢,我没觉得会耽误学习……”
她又道:“不过还好,今年交了新的朋友,过的比以前有意思多了,感觉也没那么难熬!”
喻凛然默了默,道:“很少见你这么喜欢一个人。”
迎念稍作思忖,“……确实。我很挑剔的,看人眼光很高!一般人我看不上!但是我朋友不一样啊,你不知道,她特比特别好,我真的好喜欢她!因为一些原因,怎么说,反正讲不清,就是之前学校里有些人欺负她,气死我了!我真想把那些人全部踢到粪坑里去……”
她说得激动,滔滔不绝,毕竟距离遥远,彼此都无法知道对方当下的情绪,只能通过手机传达。
末了,她感叹道:“要是可以,我都想和她过一辈子!”
那边许久没说话。
迎念等了半天,“队长?你睡着了?”
“没有。”喻凛然的声音悠悠响起,“我在听你什么时候说完。”
她略微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平时没觉得你话特别多。”他说,“但是说起这个人来,确实很不一样。”
迎念听不出这是褒是贬,不过她没说什么,最多被喻凛然嫌弃话多聒噪,不至于骂她,她便没忘心里去。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嘛……”她嘀咕。
“你管她叫小可爱?”
“小可爱是我给她打的备注,当面不这么叫!”迎念说,“当面我都叫她的小名!”
喻凛然缓缓问:“你给我打的备注是什么?”
迎念不假思索如实回答:“103!”
“……”那端沉默的时间稍稍有些长,但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而后是低沉声线,一句话每个字其间间隔,几乎快要一字一顿,“你怎么不打全名。”
“你喜欢我备注全名?”迎念一愣,“你要是喜欢的话,那我给你改成……”
她话没说完,喻凛然打断:“我困了,睡了。”
“叮——”地一声。
挂断的忙于仓促又突兀,迎念盯着屏幕看了又看,一头雾水。
……
高三这一年,迎念或亲身参与,或近距离旁观,见证了很多事。
因为周窈的关系认识了另一个朋友。和她还有周窈不一样,那个叫郑吟吟的女生不够出色,不太出众,但性格很好。
说起来和迎念有些渊源,郑吟吟为了喜欢的男生加入剑道部,被争风吃醋的剑道部部长借训练的机会欺凌,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剑道部部长是高二的学妹,高三这年,迎念和其他同年级部员按照规定递交退部申请,停止了社团活动,专心备考。
而郑吟吟太过糊涂,碍于男生的情面,又被部长故意刁难,明明已经高三,却还在社团之内。
是迎念出面解决了这件事,以一手公正规矩、干干净净的剑术,将那位部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俯首求饶。
郑吟吟退部的事也由她敲定,迎念甚至敢和行为不端的师长对抗,部长所谓“老师没空退部申请迟迟未批”的借口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自那后,三人成了好朋友。迎念和周窈给郑吟吟补课,郑吟吟脱离曾经爱慕对象所在的交际圈,没有辜负迎念和周窈的苦心,她的名字出现在百名榜的时候,这个“普通”的女生忍不住哭红了眼。
就在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中,高三如水飞逝。
期间迎念去看SF的比赛屈指可数,时间紧张,也没像以往那般约喻凛然出来吃饭,基本都是看完比赛,又坐当晚的午夜飞机回去。
只一次,她心血来潮将“喻凛然娶我”这五个字做成灯牌带在头上,旁边还带一个箭头指向自己。
潇潇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群友,许久未见,帮忙给她举印有“喻凛然娶她”的应援物。
难得闹了一回。
但还是课业重,那次比赛后喻凛然在微信上和她聊天,她要上课没有时间,头不接尾地聊了没两句便告终。
再后来,迎念被保送进入心仪的大学,提前过了独木桥,临考前一段时间她过得比别人轻松得多。
六月下旬,高考结束这件事终于有了真实感。
迎念开始重返比赛现场,SF到哪个城市比赛,她就背着小包坐飞机跟到哪。只是看了好几场比赛,却没能见上喻凛然一面。
前几次是因为她不想干扰喻凛然,今年对他们来说是挺重要的一年,她不敢再肆无忌惮打扰。后来或许是看到她发的微博,喻凛然得知她到现场好几次,在微信上问她。
“来看比赛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打扰你。”
喻凛然过了许久才回,就一个字:“哦。”
迎念看着对话,心情多少有些低沉,果然是太久不见,她和他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淡了很多。
怀着这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迎念又跟了几场比赛。
不看比赛的间隙,迎念抽空和朋友聚餐,难得一帮人都在家,旅游的、走亲戚的,暂时都回来,于是赶紧约出来聚餐。
当天,迎念用坐拥数万粉丝的微博账号“喻凛然娶我”和郑吟吟人气暴涨的微博“殷殷欲吟吟”互相关注,周窈那个几乎没有粉丝,也不怎么上的个人微博当然早就在迎念的关注列表里。
SF在首都的比赛,迎念叫上了周窈一起去。好说歹说,那个管天管地连周窈呼吸的空气都要管的陈许泽,才勉强同意周窈和她单独旅游。
首都之行五天四夜,看完比赛后两人还在首都停留了几天,这一趟,迎念拍的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在某天晚上逛街路过的一个广场上。
广场上两个大屏幕,其中一个在放婚庆广告,另一个则在放SF的宣传视频。
周窈被迎念央着帮她拍了一张照。
照片里,左边大屏幕是SF的宣传,画面定格的瞬间是喻凛然的单人宣传照,颜色清亮,右边是广告,四个硕大的字——“娶我好吗”,清楚分明。
而迎念站在这两者中间,捧着脸的模样十分幸福,仿佛下一秒就要嫁给左边宣传图里的人。
周窈的照片是迎念帮忙拍的,画面只取“娶我好吗”那部分,她发给谁不用猜,除了陈许泽没有别人。
迎念其实很羡慕她,以她和喻凛然如今的“朋友”关系,这样羞耻的照片,她不仅不敢发给喻凛然看,连发在朋友圈里也不敢。
喻凛然比赛似乎很忙很累,她来首都,给他发了消息说:“我来现场了。”
他回了一个“嗯”字。
或许是心里别扭,迎念莫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题就断在那。
从首都回去的第二天,许是周窈心情好,迎念闲来无事刷微博,见她把那天在广场上拍的两张照发在了微博上。
迎念顺手就给她点了个赞。
迎念对于要不要去看SF下周的比赛犹豫不决,还没做出决定,喻凛然突然给她发来消息。
他说:“下场比赛队里有赠票,教练想起你放假,问你来不来看。”
她有些受宠若惊,这种感觉实在久违,“我可以去吗?”
“你想不想来。”
“当然想啊!我想去!”
喻凛然说:“那就来。”
是她高三太忙,还是他这一年意义不同所以格外用心,她也说不清,只知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迎念觉得鼻尖微微有些发酸。
她心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去看比赛当天。
第39章
从关注SF开始, 他们比过这么多场比赛, 这是迎念看得最不集中的一场。局势稍微平缓, 她的思绪就不禁从大屏幕上飘远。
门票是喻凛然给的赠票, 但她好久没见喻凛然, 也不向以前,提前订好蛋糕只等比完送进后台。
SF赢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迎念用力将手巴掌拍红,散场时思绪仍然有些不能集中, 还沉浸在前不久的情绪当中。
久违的, 受到了喻凛然在散场时发来的消息。
他问:“在哪。”
迎念停在大门外一侧,回:“我在场馆。”
“场馆哪里?”
她看看周围,将位置告诉他。
他只一句:“站着别动。”
迎念拿着手机停在原地, 观众陆续离开, 没几分钟,身旁多了一道人影。
来人穿着便服, 她微微受惊下意识往旁边偏了偏,看清薄衫连衣帽下挡住的脸, 肩膀慢慢放松。
“……队长?”
“嗯。”
比赛刚刚结束, 未免被还没走的观众认出,喻凛然用帽子将自己的脸遮去大半。
迎念却好奇他怎么换衣服换的这么快:“你的衣服……”
“比完换下来了。”他说,“林山却在接受采访, 我先出来了。”
迎念一时哑言, 喻凛然的下巴因抬头的动作微昂, 他垂眼透过没遮挡的空间看她。
“今天急着回去么?”
她愣愣摇头, “呃,不急……”
他略点了点头,“饿吗?”
“有一点……”
“晚上想吃什么?”
迎念后知后觉,“你要和我一起吃吗?”
问完面色顿了顿,她感觉忐忑,换做以前这么说没有半点问题,可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像从前那样联系。
喻凛然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或许是顾及她的心情,话说得比以往明白,省了她猜测。
“不和你一起吃我出来干什么。”
迎念看着他,半晌低下头,喉咙里闷闷的。
“走吧。”喻凛然提步欲走,迈出两步身旁的人却没跟上了。他停下,回头一看,迎念站在原地,仍然保持垂头的姿势。
喻凛然折返,站到她面前,“怎么?”
没有声响。一秒、两秒、三秒……她的肩膀轻轻抖动,他终于听到声音,她哭了,很轻很轻地抽噎气。
喻凛然眉头一皱,伸手抬她下巴,迎念偏了偏头,不肯面向他。
她脸朝向另一边哭,湿迹纵横,两颊已然涨得通红。
下一秒,迎念抬起手,用手背挡着脸,呜咽边哭边说话。
“队长,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做你粉丝了……”
“你好久都……不理我……不跟我玩游戏,不跟我聊天……不理我……”
“你是不是嫌我……烦啊……”
憋在心里的那些情绪霎时找到了发泄途径,汹涌难平,蜂拥冲了出来。她哭得一抽一噎,泪糊了眼,睁都睁不开。
这是迎念第二次因为他哭。
天还没黑,周围商家店铺,来往行人,一切都在,耳边却好似静悄悄的,除了她的哭声,听不到别的多余动静。
没有拿纸巾,喻凛然伸出手用食指指节替她擦眼泪,动作温吞细致,一点一点揩拭她眼眶下的泪水。
微凉触感贴在皮肤上,迎念一怔,眼睫湿润,愕然看着他。
“今年比赛很忙。”喻凛然和她对视,擦完一边,换另一边,“……但其实忙也不是最主要的。”
迎念愣愣听着。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着话音接上,“我很不高兴。”
她眨眼,湿沉睫毛令人不适,“不高兴……什么?”
“你好像并不是很想见我。”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