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一声,抬起眼,眼神很淡,却带着冷漠和微嘲。
“老爷子,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脸热吗?”
宝贝?
哪个宝贝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哪个宝贝会在被欺负之后,得到些对方的利益,就笑着作罢不再追究对方?
南辞确实是宝贝,但却只是他霍临一个人的宝贝。
至于南家的这些人,呵,宝贝?真是天大笑话。
南老爷子自然听出他指的是什么,也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但他却没有丝毫觉得愧疚不安,南辞之所以会被接回来,就是因为有需要她去换的利益,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他们不可能接她来北城。
她不来北城,就还在那个破旧的穷乡僻壤里生活,怎么可能过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公平的,她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现在他们先把回报给了她,难道后面的付出,还算委屈她了?
所以,这会儿就算面对霍临的嘲讽,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那是她身为南家人,该负的责任。”
霍临唇角一勾,眼神有些凉,“那上次我给让给南氏的利益,应该够替南辞抵掉她所谓的责任了吧。”
南老爷子一听这话,顿了顿,心底里的算盘又开始打了起来。
末了,他再次开口:“既然你提起来了,那这次……”
“老爷子。”
霍临打断他。
“我现在之所以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你的尊重了。你确定要让我撕破脸皮吗?”
南老爷子身子僵了僵,好半晌也没回出一句话来。
霍临脸色有些凉,语气也比刚刚重了几分。
“我之前就说过了,把南辞给我,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如果你还每天闲到要替她安排婚事的话……”
说到这,霍临唇边的凉意更浓,语气中的威胁已然明显。
“那不如我给南氏搞点事情,让你忙起来?”
——
南辞回到房间后,先去卧室的卫生间洗了个脸。
冷水打在脸颊上,她刚刚有些乱了的心跳才缓缓平复下来。
其实她之前已经以为霍临是因为秦予的事情对她失望了,不然没有道理这么久了,连个微信或者电话都没有。
这种猜想出现后,她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
有点庆幸,但又不像是想象中那么兴奋,所以南辞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
但今天霍临又出现,又是那副姿态,在外人面前又这么维护自己。
南辞觉得自己又开始乱了。
正胡思乱想着,她卧室的门把手忽然传来一阵被人拧动的声音。
因为她一直有进卧室就反锁房门的习惯,所以这会儿外面的人并没能直接进来。
南母本来就被她的事惹得一肚子气,这会儿见她还锁门,一副要反了天的模样,怒气更高了。
不过她也不傻,这种日子,她不可能明面上做些什么。就连刚刚楼下的那出闹剧,也是她暗示了别人挑起来的。
所以这会儿,她更不可能直接和南辞起什么冲突,甚至因为霍临还在南家的关系,要对南辞更加客气一点。
她咬咬牙,脸上没有笑意,但提高的语气却十分温和慈爱。
“小辞啊,我们在楼下打麻将,现在缺一个人,你快出来,给我们凑个手。”
南辞心里厌恶的很,明知道南母肯定又是要找她的不痛快,但又不能真的不去开门。
想了想,她故意拿了本书在手上,装成在学习的模样。
开了门后,先说:“母亲。”
南母像是没看到她手里的书似的,微笑着拽过她的手腕,看似很随意,但力道却非常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快来,下面凑了两桌麻将,过年了,大家娱乐娱乐,现在还差一个人,你来给搭把手。”
南辞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母亲,我不会打麻将,可能不能帮你们凑局了。”
“不会赢还不会输嘛。”南母一脸怪嗔的样子,直接将她往楼下拽,“我和你爷爷平日里没亏待你吧,你这几个月回到家里面,应该也攒了不少小金库。今天咱们家亲戚多,你可不能给咱们家丢脸啊。”
南辞厌恶的很,但却也没再说什么,乖顺的和她下了楼。
确实如南母所说,一共两桌麻将局,这会儿已经开始了一桌,另一桌只坐了两个人,还有两个空位。
这么瞧,应该就是剩下来给南母和南辞的。
而另外两个人,也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怎么,竟然是刚刚对南辞冷嘲热讽的那两位。
南辞心里冷笑,看来她们还没放弃啊。
也真是难为她们了,为了她这种小角色,这么费时费力。
南辞眸底划过一丝冷硬,自己刚刚一再的谦让不能让她们息事宁人,那接下来,她说什么做什么,就不再怪她了。
那两个人原本还聊得火热,和坐在旁边准备观牌的南珠一句一句就没停过,这会儿瞧见南辞过来了,倒了很默契的都住了嘴。
南珠抬眼看了看南辞,心里对她已经恨得牙痒,但表面上却依旧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小辞,两位阿姨等你好久了。”
这话看着随意,但无疑是挑起了争端。
果然,那两个女人一听南珠的话,一个两个都争先恐后的开了口。
这会儿霍临不在,而刚刚南珠也说了,霍临之所以会维护南辞,肯定也是因为她是南家孩子的原因。不是不能说,而是不能说的太露骨,所以她们听完南珠的话,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就是啊,你这个二小姐架子可真大,你姐姐都一直在楼下陪着我们,你倒好,叫你母亲上楼左请右请请了这么久才请下来,看来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另一个女人也跟着附和,“小孩子要懂点礼貌,就算从小没人教导你,都长这么大了,最基本的事情也该懂吧?”
这话说得还算客气,但在座的谁听不出来,那个女人在讽刺南辞没有教养?
南辞笑了笑,很平静的坐下,接着抬眼看了看那两个女人,说:“两位阿姨操心的事情这么多,怪不得满脸的皱纹,平时是不是什么事都喜欢管呀?这样非常容易老的。”
“……”
“……”
南母:“……”
南珠:“……”
或许是南辞平日里在众人面前逆来顺受习惯了,这会儿当众反讽两位长辈,一时之间还真让南珠和南母惊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南母沉了沉脸,装成教育不懂事孩子的模样,说:“小辞,你瞎说什么呢,快给两位阿姨道歉。”
南辞有些无辜的看向南母,问:“母亲,您和爷爷不是一直说,叫我不要丢南家人的脸面?现在有人公然数落我,我不该反驳几句吗?”
“你……”
“我做错了吗?”南辞截住她的话,“不然我上楼问问爷爷他老人家,看他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如果是的话,我一定正式向两位鞠躬道歉。”
傻子都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的威胁了,在座的几位怎么会听不出?
南母暗暗咬咬牙,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之前虽然感觉她确实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但也不像现在这般模样啊。
而南珠更是沉了沉脸,她满心想的都是,南辞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有了霍临的庇佑,她觉得有了靠山,才这么有恃无恐。
一想到和霍临有关,南珠心头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就越来越足。
不过她这想法似乎也确实是南辞心里想的。
她知道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但她就是莫名的,觉得霍临还在南家这件事,给了她无限底气。
就好像自己现在如果把房子拆了,他也会在身边笑着再替她添把火。
——
第36章
那两个女人和南母吃了瘪, 后来在麻将桌上倒收敛了不少。
只不过, 嘴巴上倒是安稳了, 但牌桌上却又折腾起来了。
南母坐在南辞对家, 那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南辞上家和下家,一圈麻将打下来,她们也似乎相信了南辞不会玩的话,原本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会儿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南辞打什么,她上家的那个女人就是拆牌,也会给她打差不多的或者相同的, 目的就是让她不能吃牌。而下家又是南辞打什么她要什么,没几章就直接胡牌。
几把下来,南辞拿出来的现金都快输了个精光,但她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跟着她们搓牌码牌。
南珠倒是很照顾她的模样, 说:“小辞还有没有钱啦?没有姐姐给你一些。”
南辞甜甜对她笑了笑, “不用啦姐姐, 我还有卡,不至于打了两把麻将就输到没钱。而且牌局才进行一半,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南珠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个野丫头还真是嘴硬,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不会玩牌了, 还说什么最后谁输谁赢不一定?
南辞一点也不急, 还是平静的摸牌打牌, 几圈下来后,她打了张六条。
紧接着,下一圈,她上家的那个女人也打了一张六条。
南辞微微一笑,将牌面一推,“立门清一色。”
上家的女人一脸不可置信,一边看着她的牌,一边大声说:“不可能!我打的是你上一圈打的牌,你如果……”
话说一半,她就直接哑巴了,不为别的,而是她看到了南辞的牌,确实是赢了。
立门清一色,非常整齐漂亮的牌面,没有诈胡。
上家女人还是不敢相信,念叨:“怎么会这样,刚刚你明明都打了六条,如果你赢的话,刚刚……”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瞪向南辞:“你是拆牌打?故意让我点炮?”
南辞一脸无辜:“阿姨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知道你打什么,难道你是一直故意跟着我的牌打的吗?刚刚扔出去一张六条,完全是因为忘记胡牌是哪张了啊。”
“……”
两个女人和南母南珠都无语的很,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也不怪她们哑言,这话能怎么说?南辞没有出老千,也没有诈胡,而且之前也确确实实输了钱,任谁看都是不会打牌的样子。
她们又不可能说真的就是在打联章,来坑她一个小姑娘。
况且刚刚牌打到一半,南父也下楼来了,虽然老爷子还在楼上……但,至少也算有个能给南辞撑腰的人。
南母讨厌南辞,但南父却不可能讨厌她。
如果在他的面真的再为难南辞,她们脸面也不好看。
想了想,几个人只能忍着气,掏钱给她。
南辞这把没少赢,几乎把之前输的那些小钱都赢了回来,看着那叠现金,她甜甜笑了笑,“麻将真好玩,谢谢阿姨给我点炮,我一把竟然就赢回来刚刚输掉的钱了呢。”
那个点炮的女人气的呕血,这把牌南辞是立门,她也是立门,所以一来二去翻了四倍,再加上南辞胡的又是最大的一种清一色,所以她几乎一把就输到顶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牙痒,恨恨的洗牌,说:“来来来,继续,这点小钱我还不在乎,倒是小丫头你啊,别只会胡那一种!”
南辞勾唇笑了笑,她当然不是只会一种。自己虽然没真正摸过牌桌玩过麻将,但当初打工的时候,可没少给老板和老板娘添茶水,也在旁边看过很多了,一来二去那点套路她都明白。
所以刚刚那几个人合伙拆牌坑她,她也不急。
赢就要赢得漂亮,赢大的,那么点小打小闹的赢法,她压根瞧不上。
后面的几圈牌,南辞像如有神助,在三个人故意为难卡她的牌的情况下,她还连赢了好几把大牌。
虽然来来回回大大小小的输赢算下来,钱没多也没少。但却成功的给那几个人心里添了不少的堵,尤其是每次她们觉得摸准了她的套路后,她又忽然换新的套路,一来二去,倒是把那几个人自己的牌搅的稀巴烂。
南辞心情大好,一局牌下来,她让包括南母在内的三个人都吃了瘪,这就是收获。
最后一把牌结束后,她挪开椅子想结束上楼。
但她上家的那个女人却不想让她走,总觉得今天不收拾收拾这个小丫头,实在难解心头恨。
于是她赶紧说:“别走别走,哪有才打了一局就走的,至少打两局。”
另一个女人跟着附和:“就是,小丫头你又没输钱,急什么?”
南辞默了默,之后说:“不是输不输钱的问题,而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浪费在牌桌上了,我的课程还没复习,实在不能再陪各位阿姨了。”
“那算什么啊。”上家女人毫不在意,而且再开口时,语气中似乎还含了些轻蔑,“我听你姐姐说,你已经二十岁了?你这个年纪了,还参加什么高考啊,没得丢人的,南家世代都是高学历的,你忽然这样,别人还以为南家小姐不学无术。”
南辞也不气,笑了笑,“我如果现在还不学,才真的是不学无术呢。况且您也说了,姐姐这么优秀,我身为她的妹妹,理应也不能比她差。”
下家的女人一听,像是找到了她话里的把柄一样,赶紧说:“要我说啊,你也是太要强了,怎么事事都和你珠珠姐姐比呢?珠珠以后可是要继承南氏企业的人,你再努力也比不过的呀。这女孩子还是安稳一点,这几年多在你父亲母亲爷爷身边尽孝,到时候他们开心了,给你安排个好婚事,不比你现在瞎折腾什么高考强啊。”
南辞都惊住了,虽然她也觉得这人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却也没想到,一个上流家族的人,会说出这种上个世纪的话题。
她觉得自己再跟她们浪费时间,才真的是傻。
索性直接不再反驳,微微冲她们点头,说:“各位长辈慢慢玩,我先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