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嫡姐是夫郎——雪花肉
时间:2018-12-18 09:37:09

  可是夜深人静时,她下了地,披着薄薄的春衫,望着更远处似乎存在的百家灯火,却又动摇了。
  隔了一日,那本书又出现在她的桌上,被仔细的粘贴好,就像是新的一样。
  有人为她凌乱写下的东西,作出了注解。
  比起奚娴凌乱而诡异的字体,还有到处都是的墨点,这人的字迹清癯而工整,就像是按照尺子生长的大树,没有丝毫的歪曲,湛然而笃定。
  他告诉奚娴,光明就像是窗外的天光,当她长久坐在阴暗潮湿的室内,看见一丝光亮时,或许觉得可笑,但只要她敢推开那扇窗户,阳光就会灌入生命。
  光明之于人类,是不可或缺,正义之于人,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旁人的正义和秉持,再强大残暴的人类都不会完好生存到现在。
  不要将正义等同于弱小,那是真正卑鄙弱者才拥有的想法,律法是人为,而人是自然和大道的一部分,故而律法亦是自然。
  奚娴觉得头疼,于是又开始撕书,她一点也不认同这些陈词滥调,并觉得刻板的教化无比恶心。
  她又抿了一口药汁,爬在桌案上闭眼小憩。
  ……
  蓝天白云顷刻间顿现,奚娴梦见自己穿着嫁衣,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
  那套嫁衣她记得,分明就是上辈子……上辈子她偷偷缝制的,只是压在了箱底,因为她永远不能做皇帝的正妻,是以从不敢多看,只怕心神俱疲。
  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院外走来一个高挑的白衣女人,她的长发散落着,鬓边随意的簪了一朵赤金牡丹,熠熠流苏垂落在黑发上,眉目森冷而漠然。
  奚娴看着她,边愉快的笑起来,软软道:“这是我为您绣的嫁衣,您觉得好不好看?”
  “我穿着它嫁给你,好不好?”
  她又叹气道:“可惜,你要把我嫁出去对不对?那个许公子这么恶心,你也要把我嫁出去呢……”
  女人月白色的长裙微微拂动,始终沉默不言,仿佛与她多话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而无意义的事,并不值得他做。
  奚娴微笑道:“所以他死了,死在青楼里……多不体面啊,纵欲过度,真是可惜呢。”
  她吐吐舌,遗憾道:“看来他不能娶我啦。”
  女人顿了顿,转身离去,甚至没兴趣和奚娴再说一句话。
  奚娴立即红了眼眶,拉着她的衣角委屈讨饶,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我错了嘛,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娶别的女人好不好?你要是娶了别人当正妻,我也活不成了。我、我们各退一步,你纳了我罢,我给你当小好不好?”
  清冷的白衣女人转身,捏着她的下颌,开口微笑讥讽道:“六姑娘,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孤纳你?”
  奚娴跺跺脚,似乎有点生气,娇滴滴道:“你都亲我了,那我是你的人了。”
  奚娴又带着恶意笑起来:“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上吊去。我的胸口会窒息,很疼很疼,脑袋里像是放了焰火,眼前一片绚烂朦胧,接着胸口就会很疼,像是被冰锥刺过,过了片刻……又快被灼烧殆尽……等你找到我的时候,说不定我的眼睛都掉下来了……”
  “你一不当心,就踩到了我的眼珠子,爆出一地的血花,然后我就能拖着长舌头对你哈哈大笑……”
  她欢快的说着,叽叽喳喳像是一只百灵鸟。
  梦中的嫡姐驻足,眼中是一片森冷,对她饶有兴致道:“你试过?”
  奚娴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认真点点头道:“当然啦,她们都说死亡的过程很有趣,我便尝试了一下。”
  嫡姐垂下眼眸,平静看着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奚娴一把抱住她,声音软和得像是一汪甜滋滋的春水:“我在喜欢你呀。你、你都感觉不到吗?”
  记忆被浓雾覆盖,奚娴不知道后来他们做了什么。
  她又一次醒来,手心都汗湿了,捂着疲倦的面容躺在嫡姐怀里,看着外头昏黄的天光小声道:“……原来只是一场梦。”
  嫡姐睡眠很浅,伸手摸了摸奚娴的后背,发现她又盗汗了。
  奚娴立即蜷起来,像是一只浑身通红的虾米。
  女人笑了笑,对她温柔道:“不吃药可不行。”
  奚娴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又粘进了她怀里。
  自从怀孕起,她便没有再吃药了。
  她天生便身体不好,故而从重生以来,每日的药也没断过,更觉得精神好多了。
  可是一停药,夜里便频频盗汗,自孕中起,便时时做梦,有时都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唇色惨白,精神恍惚。
  奚娴乖觉点点头,于是嫡姐给她端来了一碗浓稠的药汁,冒着苦气的白烟,并一叠切得精致的蜜饯。
  女人披着雪白的罩衫,动作柔缓为奚娴拨开额发,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和道:“喝完了再睡会子,无拘那儿有我。”
 
 
第67章 
  奚娴清晨起来,洗漱完毕用了些早膳,便想去瞧无拘。
  她才刚当上母亲,但心智上却不像是个成熟的女人那样温柔考究,得了一个奶娃娃,便像是拥有了一份惊喜的礼物,恨不得天天甩着尾巴围着孩子转,把他看得够够的才是。
  奚娴也不晓得这份热度到何时才会退却,但这也并非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也不知为什么,奚娴对于许多事物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十分迅速,等到没感觉了,看那不过是寻常物什。
  当然,儿子肯定不一样。
  不过她是不敢和嫡姐说的,因为要是她敢说,嫡姐又该罚她抄书了。
  比起叫奶娘把孩子抱来,奚娴更欢喜自己提着裙摆去瞧儿子,只生怕打搅了孩子好眠。
  只今儿个儿子却不在小床里,绵软的被窝空荡荡的,屋外的一对风铃被风吹得清脆作响。
  奚娴顿时皱了眉,侍候的另一个嬷嬷才道:“先头是那位……把小少爷带走了。”
  奚娴茫然地睁大眼,才反应过来嬷嬷说的是谁。
  她和嫡姐之间的那些事体,可从来不曾避讳过旁人。倒不是因为奚娴没有羞耻之心,可她都决定和嫡姐好生过日子了,再遮遮掩掩的又像是甚么样子?
  那些下人除了心里古怪,谁也不敢说,对她而言就够了。
  奚娴走出屋子,抱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但来往的下人都瞧得出,这位主母恐怕心情不大好。
  自从无拘出生,嫡姐是实打实的上心。
  与奚娴面对儿子的态度不同,嫡姐对无拘无时无刻不严谨,却也不是全然的刻板冷情。
  女人会有意识的在无拘房里送些小玩意,奚娴也瞧过那些,做不过是幼儿爱玩的七巧板一类,无拘对九连环和七巧板很感兴趣,近乎能坐在那儿顽一整日,嘴里奶声奶气念叨着小母亲听不懂的话,只叫奚娴无奈。
  嫡姐甚至会陪着孩子写写画画,不管无拘抓着笔画了点什么,她都会温和的摸摸儿子的头顶。
  奚娴也瞧过,那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涂鸦。自然,小宝宝只有一岁不到,要求他画出些甚么也不合情理。
  但对于嫡姐这样的人,奚娴认为已是非常难得了。
  她不喜欢浪费时间,更遑论是陪着个无知稚童。
  就好比上辈子在奚娴有限的记忆里,都没见皇帝陪自己的孩子。
  功课要过问,但陪着儿子们画画这种事体,自然有上书房的师父,皇子公主们的一饭一菜,也精致得无可挑剔,自不必关心。他日理万机,大多数时间都用在政务上,一部分闲暇时间偏好一个人看书,另一部分留给了奚娴。
  但奚娴怎么能知足呢?她当然不知足,但也没什么办法。
  奚娴就觉得,嫡姐比皇帝好多了,虽然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却宝贝得紧。
  所以,让孩子和嫡姐亲近亲近也很好,毕竟嫡姐往后算是她半个母亲呢。
  只是到了傍晚时分,奚娴还没把嫡姐和孩子盼回来。
  不一会儿,便有个风尘仆仆的仆从领命进了院子,对奚娴插手恭谨道:“夫人,主上带着小少爷在宫里歇下了,明日傍晚自会带小少爷归来。”
  奚娴坐在桌前,迷茫道:“他们不回来了?”
  仆从没想到奚娴这么茫然,低头温和道:“是。”
  奚娴垂眸慢慢说道:“嗯,好。你和姐姐说一声,就说我晓得了。孩子还小,不要叫他受风。”
  夜里奚娴躺在床上,满心都是茫然。她不叫仆从来侍候,那一整间院子里,可真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又剩下了她一人,所有人俱离她而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掌控。
  比起这些,她也害怕无拘会哭闹。
  这孩子还没出过家门,在襁褓里这么小软软一团,嫡姐的事多,那些宫人们照料得好孩子吗?
  奚娴住在小院里时间长了,偶尔出门也是去山间别院里休憩,真正对于国事家事关心甚少。她甚至不晓得皇帝现在纳了几个妃子,又有了几个儿子。
  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
  可是又对于皇宫那个地方,非常的忌讳且不喜,所以也担忧儿子会被坏女人欺负了去。想起那一张张花容月貌,却藏着阴险晦暗心思的面孔,奚娴的手微微收紧,几乎要把被褥给撕烂了。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戾气很重。
  从骨子里散发的阴狠之感,却叫她回归了现实。奚娴到底是长大了,不再会把情绪外放,她只会慢慢消化它们,然后装作自己什么也不曾想过。
  奚娴在床上团起来,慢慢闭眼睡着了。
  隔日傍晚,春草端着果盘进来知会她,笑着道:“六姑娘,咱们小少爷回来了,还有大小姐也归来了。”
  她知道自家主子今日一天都心神不定的,往日磨磨蹭蹭绣个半月才能绣出来的虎头小鞋,今日半日都做得差不离,就连上头的胡须都绣得惟妙惟肖,跟真的似的。
  春草就觉得,看来自家主子不是甚么都不会。
  奚娴连忙放了手中的活计,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从榻上挺身而下,趿了她的绣鞋就提着裙子往外走,一手支着回廊上的红柱,便见嫡姐抱着儿子往这儿走。
  臭小子还不老实,白胖的小手挥来挥去,稍稍离得近一些,奚娴还能听见他软软的奶音。
  嫡姐穿着一身墨绿的长裙,发髻利落的绾了起来,垂眸看着无拘倒是分外柔和。只是奚娴现下瞧着她,便时时觉得她是个臭拐子。
  奚娴提着水红的裙子两三步走上前,一把抢过了无拘抱在怀里,也不看她。
  嫡姐今日倒是好脾气,进了屋便柔声解释道:“本是没想着要过夜的,只是事情没处理完,又不好叫仆从带他归来,便耽搁了一夜。”
  奚娴心里啐她一口,只顾着掂量儿子,生怕孩子一夜离了母亲,便消瘦了似的。她打定主意,以后都不给嫡姐管孩子了,到时候把孩子带野了怎么办。都不要娘亲了。
  嫡姐平缓道:“知道你心眼小,如今便上赶着来解释,你还不懂事,只顾着与我置气。”
  奚娴转头,正想与这人吵架,却发现她看上去是有点疲惫。嫡姐比她大了几岁,奚娴现下青春年少,可嫡姐不是。
  在她这个年纪,寻常人孩子都能之乎者也了,过个几年就能娶妻生子,生几个大胖孙子含饴弄孙。
  可是因为她,或许嫡姐一辈子都没有别的孩子了。
  奚娴觉得很混乱,她有时甚至分辨不清自己是谁,或是旁人是谁。
  她认为自己应当硬气一些的。可有些感情却控制不住。
  奚娴把无拘交给奶娘,并在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对嫡姐道:“我没有想着怪你,我是个蠢笨的,教不好孩子,只懂得陪他玩,也不会教他为人处世,之乎者也。您晓得我,对于那些事物一向不大读得懂。”
  奚娴坐在嫡姐面前,对她温柔道:“往后您来教她罢,若您不嫌弃,就把无拘当作是自己的儿子。他长大了,也会好生侍奉您。”
  嫡姐笑了笑,也说道:“嗯。”
  女人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有时不太确信她究竟怎样了。
  自从怀了孩子,奚娴便有些古怪,时不时会做些超脱常理的事,偶尔的戾气也有些重,她甚至能在床笫间勾引她,似乎甚么花样都玩得转。
  自然,他是不会允准奚娴再那样的。
  她就是个小姑娘,只适合最纯洁干净的事物,所以大多数时间,奚娴有心,却也会被拒绝。
  和伴侣达成一致后,奚娴便主动的对她眨眨眼,在灯火下暗红色的唇瓣慢慢勾起,使肌肤显得尤为雪白。
  嫡姐不得不注意到,奚娴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
  她长得很小,无论多么消瘦,一张脸总是看上去稚弱而天真,可这样纯净的小姑娘,涂上了暗红似血的唇脂,却显得异样的搭调。
  那或许是源于奚娴骨子里的气质,让她看上去既纯洁,又有些诡异恶毒,特别是认真梳妆之后。
  嫡姐略一皱眉,不动声色道:“你把自己涂成这样,是在作甚?”
  奚娴雪白的手指伸入她的领口,小心翼翼羞涩道:“您不喜欢吗?”
  她分明感觉到,这人不是没感觉的,于是歪过头,在嫡姐冷漠的侧颜上印上一个香吻。
  她坐在嫡姐身上,和她唇舌交缠起来,她们亲得全然忘我,呼吸沉重胶着。
  嫡姐仿佛也沉溺进了温柔乡,顺着奚娴的意思,被她捏着手指,一点点慢慢探索。
  很快,奚娴感到了一个更明显的反应,她似乎很高兴,满面晕红之下在嫡姐耳边娇羞道:“您很喜欢这样的我,对不对?”
  嫡姐掐着她的腰肢,贴着奚娴的耳朵喘息道:“闭嘴。”
  奚娴柔弱道:“我们来顽个游戏罢?”
  于是奚娴拿出一个瓷瓶,对嫡姐歪头微笑道:“我们来涂丹蔻。我早就想和你涂一种颜色了。”
  嫡姐衣衫不整,撑着额头对她冷笑起来,闭上眼不理她。
  奚娴也微微冷笑起来。
  她慢慢捏着嫡姐细长的手指垂眸,柔软道:“多么好看的手指,我给您涂上暗红的丹蔻好么?无拘最喜欢看鲜亮的颜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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