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在看什么?”
“孤在看你。”
萋萋呆愣一下, 小脸儿红了,转眸低头又去吸允糖葫芦上的糖吃。
颜绍道:“你多大了?”
“……十八。”
“孤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生辰?”
“我是……三月十九。”
萋萋想了想方才答。颜绍问起她生辰, 她自己都有些愣了。
前世自姐姐过世后,她不到半年就死了, 哪里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后来她做了六年的阿飘, 自己都忘了。重生以来, 更是压根没想起来过。
颜绍道:“眼下还有三个月,你有什么心愿?”
萋萋抬头,呆呆地瞧向了颜绍,“……什么都可以么?”
颜绍点头,“对。”说着将她脸庞被风垂落的一缕秀发掖至了她的耳后。
萋萋眼中露出了几分渴望,几分期盼,激动道:“我,我想回一趟辽城……我想去祭拜我的姐姐。”
辽城千里之遥,来回少说要三个月,她自知自己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所以颜绍就算是不同意,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但万万没想到,男人点了头,甚至没用她多一分相求。
“真的?”
萋萋心中的喜悦遮掩不住,全在脸上。颜绍点头,“真的。”
萋萋当时便想跳跃欢呼,但这时却
觉得嘴唇一热,猝不及防却是被颜绍突然给亲了一下。萋萋反应过来之后,真的傻了。
她面上火辣辣地烫,这,这是大街啊!颜绍舔了舔嘴唇,尝出了一丝甜,笑出了声。
周围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萋萋战战地东张西望,只怕看见熟人。
路边有人看见了两人,无不羡慕,但见男子玉树临风,女子娇憨可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萋萋红着脸,倒是庆幸没有熟人,然而只是她自己以为没有熟人而已。
街边一辆马车的窗帘“啪”地一下被落下,常凌初紧攥拳头,满心厌恶。车中的小公主颜熙满脸笑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那两块分别刻着“央”和“熙”的玉佩,突然听见表姐落窗,且声音不小,奇道:“怎么了?”
常凌初立时恢复了温柔的模样,笑了笑道:“没什么,手滑了一下。”说着便扬声向外喊道:“走吧。”
马夫得令应声,徐徐前进。
颜熙将玉佩拿到表姐面前,“你说,他会喜欢么?”
常凌初点头,“当然会呀。”
颜熙咬住了唇,但随后又撅起了小嘴,脸上露出了一抹愁意。
常凌初握住她的手,“小公主,怎么又不高兴了?”
颜熙眯眼笑了笑,“没有啊。”
常凌初关怀道:“还说没有,自从皇上赐了婚,小公主就时常不大高兴,小公主不是很喜欢魏编修的么。”
颜熙笑道:“有么,我哪有不高兴,我怎么都没觉得呀!”
常凌初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小公主若是后悔了,大可和皇上说不嫁他啊,订婚而已,退婚又算什么,小公主金枝玉叶,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啊!”
颜熙笑道:“没有啦!”
她面上如故,但心中却并不舒服。
事情源于半个月前,她的父皇与母后终于答应了她一直一来的请求,那就是赐婚她与魏央。
魏央做她的老师已有一年半有余。这期间,颜熙自认为与魏央相处的极好。魏央温文尔雅,虽然不爱说话,但脾气很好,对她很有耐心,也很照顾。
颜熙是越陷越深,心中早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是非他不嫁了。
十六岁的生日一过,颜熙便开始央求起她的父皇母后来。
皇上本就很是器重魏央,其实心中也早早地便看上了他,后加之颜熙不断地磨他。他便答应了。
圣旨未下之前,颜熙便从皇后那知道了此事。她心中藏不住事儿,恰逢第二日便是沐休。魏央来了,她便把此事提前与他说了。
颜熙本以为魏央会意外,会高兴。但她只猜对了前头,却没想到后头。
魏央直接便道了歉,婉言拒绝了她。
颜熙当时就傻了。魏央要去与皇上请罪,说明此事,慌乱之中,颜熙便与他拉扯起来。
而那三封久久躺在魏央怀中的,萋萋写给他的信,便就那么掉了出来。
颜熙眼疾手快,一眼便看到了那信封之上的“魏央亲启”四个大字。
那正是昔日魏央被人弹劾,陷入低谷时,她写给他的!
若是早看见他一直把她写给他的信带在身上,颜熙会感动的痛哭流涕。但此时,他拒绝了她,让颜熙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恍然明白。他怀揣的不是她的信,而是那张苏萋萋所写的信封……
魏央道了歉,拾起那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便走了……
颜熙偷偷的哭了一宿,但第二天她去了魏府。
“你喜欢她,我也好喜欢她,我们都喜欢她,所以我和魏编修还是有缘分的。”
“那对你不公平。”
“我不要公平,我只要魏编修。”
“公主,我不会……”
“如果魏编修拒绝了,我便宁愿死了……”
颜熙说了那话,便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当天,皇上派人去了魏府相问。
颜熙知道,但没敢问结果。她把自己关在房中两天一夜,直到接到了赐婚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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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绍与萋萋在集市上逛了一天,黄昏之时同车返回皇宫,同轿返回东宫,下了轿后,侯在一旁的和顺道:“殿下,百里先生在庆和堂等待殿下多时了。”
颜绍应了一声,“叫他去书房。”
他说着转头朝向萋萋,“孤晚会儿去看你。”而后便在她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萋萋小脸儿又红了,不自禁地便露出了几分羞赧,但周围的人见了都笑了。
太子眸中带笑,一看心情就极好,他们与他说什么,心中也都有了些底儿。
萋萋应了一声,点头。这时只见颜绍揽着她的背脊,掀开轿子的门帘,抬手挡住了门框,送她重新进了去。
颜绍目视轿撵背影看了一会儿,今日对他来说很特别。
他陪她走了一小天儿,俩人除了中午进了酒楼吃些东西,歇一会儿意外,几乎一直在走着,但他心静平和,没觉得烦,甚至还嫌时光过的太快,好似没享受够那种安详和舒适,太阳便落了山。
“殿下……?”
却是和顺又笑着唤了一声,颜绍方才回了视线。
萋萋回了寝居吃了几块糕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颜绍过来吃饭。
她倚在贵妃榻上,想今天集上看到的趣事,再想颜绍一直在她身边,恍惚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珠儿秋儿,冬青都看出了主子心悦,也跟着高兴。
四人畅快地聊了一会儿,萋萋道:“去把安安康康和小淘淘抱来。”
秋儿应声,去了,然还没走出门却听见宫门那里传来哭声。
“奴错了,奴不是故意撞到良娣的,不是奴拿的,奴没有……”
一面是宫女唯唯诺诺,哭泣的求饶声,一面是“啪啪”的打脸声。
不仅是秋儿听到了,这门一开,声音便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屋中的萋萋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时起了身,“怎么回事?”
这时秋儿奔了过来,“主子,是小玉,那魏良娣在门口命人打着小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萋萋大怒,冬青赶紧给她披上衣服。这魏如意是欺负她欺负上瘾了!
萋萋奔了出去,只见小玉正跪在那,而那魏如意高高在上地坐在步辇上,
“打,给我使劲儿地打!”
“住手!”
萋萋出来便一下护在了小玉身前。
冬青等人也是一把推开了正在对小玉施暴的芙儿,
“你做什么?”
那魏如意嘴角一动,白她一眼,等的就是她出来。
“做什么?你不妨问问她!”
小玉口边流血,使劲摇头,“不,没有,侧妃,奴没有,奴没有偷魏良娣的东西。”
那芙儿将地上一个包裹着东西的帕子拿起来,打开给萋萋看,“苏侧妃请过目,这帕子是不是这玉儿的,这里面的东西又是不是魏良娣的!”
萋萋看也没看,“你们栽赃!”
她不用看也知道,帕子定然就是玉儿的,不是玉儿不小心丢在了哪,就是被魏如意的人给拽去了。
魏如意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找茬,没法儿找她的,便找她宫中下人的!
萋萋道:“我宫中的宫女不缺银子,不会偷!”
魏如意嘴一撇,“哟,苏侧妃家财万贯啊!苏侧妃原来不是我魏家的丫鬟么?衣服和鞋子都穿不上,后来怎么又家财万贯了。”
“魏良娣,请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呵……”
魏如意一声笑,“你这侧妃有几个人承认的?在皇后娘娘眼中,别说是侧妃,就是良娣你都不是,你不过就还是个小侍妾罢了!”
她说着“咯咯”地笑着,而后眸光一变,又道:“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皇后娘娘不知道,殿下去我宫中,你便妒忌,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逼着殿下,女子当以贤惠,你不贤不惠,可配做侧妃?”
萋萋攥起了手,但她刚想说什么,但见一人缓缓地从廊道内走出,却是颜绍。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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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如意今天高兴的很。原本早上, 她还在宫中打下人出气,但到了下午她便心悦了。
究其原因, 那是因为她入了一趟后宫。魏家在辽城盘根错节,可谓是一手遮天的地头蛇。不仅是因为魏如意的父亲是太子部将,还因为魏老爷子是当今太后的远方表弟, 虽然远的很, 但也终究沾了点亲戚,再有一个原因, 便是那魏如意还有个做贵嫔的姑姑。
她姑姑虽然并非极是得宠, 但依附皇后,加之魏家与太子的关系,也颇是厉害。
魏如意委屈气愤, 只觉得太子本心想上她这儿来, 想宠幸于她的, 但却被那苏萋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给搅合了。
又想起昔日她刚一入东宫,就让苏萋萋给害的禁足半年, 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去找了她姑姑, 添油加醋地诉苦,哭泣, 说那苏萋萋欺负她。
那贵嫔听后自然生气,自然是站在侄女这边, 也自然是希望侄女能受太子的宠爱的。于是安慰了魏如意之后, 便带她去见了皇后, 想让侄女在皇后那讨些喜欢。
魏如意表现的极是乖巧可人,贤惠大方。皇后对她很满意。
她便是在那时得到的好消息。皇后听那贵嫔提起苏萋萋,脸登时便拉下来了。
她不喜欢萋萋的身份,不喜欢太子过于宠溺她,总归不喜欢她的事儿多了,更是满口都称之为“小侍妾”,根本就没承认过她是太子侧妃。
魏如意这趟后宫走的,回来就差点没乐死。她就知道萋萋那么卑贱的身份,成不了大器!
当下回来又恰好见她宫中的宫女掉了帕子,便随意栽了个赃!
打萋萋打不了,便打她的下人出气。
“不如我们赌一赌,看你还能做多久的侧妃?”
那魏如意嘴角一动,极是得意,皮笑肉不笑的,而后却是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殿下喜欢我,想去我宫中,你就妒忌,耍手段阻拦,总有一天殿下会看清你的嘴脸!”
萋萋早就对她忍的够了,当下也不想与她废话。魏如意以为她好欺,更是踩在她头顶惯了,以为自己家室显赫,萋萋便不敢教训她。
萋萋今日便非要教训她一下,看这魏如意又能如何!
听着,她也没回话,当下便扬声道:“魏良娣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来人,把她给我拽下来!”
“你敢!”
那魏如意一听,暴怒。
珠儿,秋儿,冬青等孪秀宫的几名宫女太监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着主子发令,当下一听,回的那叫一个齐声。
几人径直朝那轿中的魏如意去了。
魏如意大惊,意外,更气的能喷火,“你们要干什么?!”
她身边芙儿赶紧上去护住主子,却被冬青一把就给拎了开。几名宫女当下便束缚住了那芙儿。
“主子!”
芙儿呼唤,但唤也是无用。
魏如意见人来了,又惊又怒,“滚开!”
她不过就带了两个抬轿的太监和一个宫女芙儿而已。冬青拔下头上钗子,猛地朝着其中一个太监的手背扎去。
“哎哟!”那太监吃痛,当下一只手下意识收回,魏如意所坐的轿子登时“咣”地一声,向前倾去。
“啊!”
魏如意大惊,亦是大怒,“你们!”但还没待说什么,已然被珠儿秋儿给拽了下来。
“大胆!贱婢,竟敢碰我?都给我滚开!”
魏如意颇是狼狈,这时眼睛都红了。她何时遭受过这等对待。
萋萋冷眼瞧着,不卑不亢,心中翻江倒海般,“砰砰”猛跳,又气又觉得解气,但面上倒是淡然。
她当然并非一点不怕,但怕只是源于她没做过这样的事儿。
“跪下!”
萋萋盯着她,斩钉截铁地吐出。
那魏如意被人架到她面前,极其窘迫,当时一听眼中仿佛都能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