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拿着这叠百元大钞,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你干嘛?”
“这是……”
“有事求我?”
杨昔月哭笑不得,只能重新说:“这是你借我的两千块午餐费,我还你了。我说过,我不喜欢欠人钱。”
楚汐拿着这笔钱,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如果说,对穷人来说,最难受的事莫过于自己的钱被人拿走,那么,对富人而言,最膈应的事莫过于送出去的钱被人退回来。
哦,你把钱还清了,你舒服了,我呢?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楚汐把钱塞进自己的钱包,兀自生了会儿闷气,然后才道:“你要算那么清楚的话,你帮我抄的两个月英语作业怎么算?”
“我自愿的。”杨昔月脱口而出,“不要你还。”
“我给你钱,我也是自愿的啊!谁要你还了?!”楚汐忍不住抬高了声音,然后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又闷闷不乐地趴在了桌上,“嘁,木头。”
这下,她想给杨昔月买手机的念头也胎死腹中了。
并不知道她有过这个念头的杨昔月,因为还清了钱,心情变得格外好,完全不考虑突然之间身无分文的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我就算是根木头,也是全班最帅的木头。”
“嗤——还清了钱开始膨胀了?”
“做人呢,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
楚汐没话说了,觉得跟自家同桌简直没法沟通。
她现在烦着呢,他越是膨胀她就越烦。
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拯救了一只即将饿死的同桌,到头来对方完全不领情——啊,好烦。
楚汐这一烦,也不在乎杨昔月的感受了,直截了当地问:“喂,你有没有手机啊,我们交换个手机号吧。”
杨昔月闻言一愣,脸上的轻快顿时消散无踪。
楚汐侧过头,一看他的脸色就猜到他没有,忍不住再次嗤笑:“傻了吧,都高一了还没手机,真不知道你父母……”她蓦地打住。
差点忘了,上周三发生的事。
杨昔月期中考试考这么差,还明显是故意的,任何一个老师的第一反应,都是立刻联系他的家长了解情况。
然而,上周三的早上,杨昔月主动找到班主任,说他父亲根本不知道他在上高中,如果知道,会杀了他的。他之所以故意考到综合排名500开外,就是不想他父亲通过榜单找到他的所在。
一开始,没有老师相信,非要他给出他父母的手机号,可是后来,他当着老师的面,把自己的衣服掀了起来,也不知道老师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沉默了很久,然后就放他离开了办公室。
——那个时候,楚汐刚收齐所有的语文作业,想去交给班主任。
在杨昔月出来之前,她几乎是本能地躲进了旁边的另一间办公室,把里面的老师吓了一跳。
这才是她上周一整周都在生闷气的真正原因。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责怪杨昔月对待考试不认真。更气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
毕竟,那是他的家事,并且,从未向她透露过半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最后一更!
明天有没有更新,就看我工作忙不忙了_(:з」∠)_
第18章
“总之,都上高中了,还是有部手机比较方便吧?”
楚汐还是希望杨昔月能有部手机,这样一来,万一他再被人欺负,就能第一时间联系她去救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杨昔月有手机,被人欺负也绝不会让她知道。
何况,自从离开那个家后,他再也没被任何人欺负过。余闯这种程度只能算小打小闹,幼稚得不行,他完全没放在眼里。
不过,手机什么的,确实有一部会比较方便。
杨昔月踟蹰了一下,试探着问:“一部手机多少钱?”
哦,他没概念?
楚汐唇角一扬,突然有了个危险的想法:“便宜的只要一百,你不知道怎么买的话,给我一百,我去帮你买?”
杨昔月一脸狐疑地看着楚汐,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诓他。
他决定试探一下:“你的手机多少钱?”
“我的啊……几千吧,忘了。”楚汐没那么笨,知道他在试探,自然要说“实话”,“我需要的功能多,当然要买好点的手机。”
真正的实话是——我手机经常摔坏,所以工作前不会买太好的手机,几千的就够用了。
“你有了手机之后,估计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发发消息什么的吧?一百的就够了。”楚汐说得一本正经。
“真的只要一百?”杨昔月还是有些怀疑,但又不想把自己的怀疑表现得太明显。
他还是挺愿意相信楚汐的。
最终,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一咬牙,下了决定:“那好吧,我下周给你钱。”
“好。”楚汐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课间休息时间,杨昔月还是背着她问了自己的前后桌:“买一部手机大概多少钱?”
前后桌的回答出奇地一致:“几千吧,便宜点的一两千。”
“有一百块的手机吗?”这话问出来,杨昔月自己都有些害臊。
前后桌的回答是:“呃,也有吧,诺基亚?”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旁边的注意:“杨昔月,你要买手机?”
“什么?学霸居然没手机?”
“一百块的手机?我没听错吧?”
“卧槽,学霸连一百块的手机都买不起吗?”
杨昔月:“……”
很好,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楚汐是在诓他了。
但是,已经跟楚汐谈好了,他不想反悔。
所以,下节课上课前,他把那张“书面交流专用纸”递给了楚汐。
楚汐疑惑地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这么一行字。
“手机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两千块的差不多,我能分期还你吗?每周还你100,还你20周。”
“……”楚汐服了,真的服了。
她给他的那是钱吗?不,是人情!
她要他还的是钱吗?不,也是人情!
他要真不想欠她,完全可以请她吃顿饭什么的啊,非要把钱一分不差地全部还清吗?
好的,楚汐算是看出来了,杨昔月就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吧?
最终,她一个字也没回,把那张纸糊了杨昔月一脸!
杨昔月把纸从脸上扒下来,试探着看了一眼,确认楚汐真的一个字也没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他本能地想要挽回,便又写了行字:要不还是算了,等我有钱了自己去买。
楚汐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的,收到这张纸后,勉为其难地看了一眼,然后……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大笔一挥,一个字:滚!
于是,杨昔月又被纸糊了次脸。
他再次把纸从脸上扒下来,收进课桌,然后单手支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女生,好难懂。
*
周三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楚汐把收齐的语文课堂作业交到办公室,然后被班主任扣住了。
班主任问她:“楚汐,你觉得杨昔月怎么样?”
“啊?”楚汐一脸莫名,“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跟他做了那么久的同桌,应该对他有点了解吧?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突然搞得跟审讯似的?
心里这么想,但楚汐还是试着回忆了一下:“他挺好的啊,学习好,性格好,跟他做同桌挺舒服的。就是人有点固执吧,不喜欢欠别人。”
“那他最近情绪怎么样?”
“我感觉挺不错的啊,怎么了?”说实话,楚汐还真没见过杨昔月情绪低落的样子。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老师交换了几次眼神后,换上严肃的语气:“楚汐,杨昔月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所以,希望你能多照顾着他点。”
“我还不够照顾他吗?”这是楚汐的第一反应,不过,转念一想,她为杨昔月出头的那几次,老师都不在场,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便认真道,“杨昔月是我同桌,我当然会罩着他,谁敢欺负他,我都会帮他打回去,你们都放心好了。”
打……回去?
突然就变得超不放心了呢……
老师们最终还是没有透露杨昔月的家庭情况究竟有多复杂,也提醒楚汐不要说出去。
但楚汐多少能猜到一些。
她倒是也想多照顾着他点,可他不领情,她能怎么办?
然而,回教室的路上,她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就忍不住问正在整理书包的杨昔月:“你生日什么时候?”
杨昔月踟蹰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11月11。”
“光棍节啊?”楚汐立刻在心里打起了算盘——下周四就是11号,一个周末的时间,够她把礼物准备起来了。
“你呢?”杨昔月问。
“8月11,狮子座。”楚汐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下杨昔月的星座,“天蝎啊……难怪是个腹黑。”
“嗯?”杨昔月没听清。
“没什么,挺好的,网上说我们两个星座很容易成为以狮子座为中心的好朋友!”
杨昔月:“……嗤。”
“你告诉我,你这声笑是啥意思?”楚汐挑了下眉。
“没,就觉得你说得很对。”杨昔月一本正经。
“那还差不多~”楚汐说着,也把自己的书包收拾好背了起来,“今天一起走吗?”
杨昔月愣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听她这么问了,居然有种很怀念的感觉,让他不想拒绝。可是……
见他犹豫,楚汐觉得有戏,立刻凑到他耳边,轻笑了一声:“我想去看看你打工的地方。”
一句话,让杨昔月的脸瞬间失了颜色。他几乎是本能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有些尴尬地低头:“没什么好看的……”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在打工。
楚汐决定再加一把火:“Sinking Night。”
这下,杨昔月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楚汐起身和他拉开距离,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今天一起走吗?”
杨昔月犹豫了很久,最终只能认命地点了下头:“好,等我一下。”
然而,两人离开校门后,楚汐并没有跟着杨昔月走,而是把他拉上了自己的车。
“这是肖哥。”楚汐向杨昔月介绍自己的司机。
杨昔月现在有点晕头转向,本能地向肖哥问了好,然后才反应过来:“呃,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走过去就行了。”
“我让肖哥送你过去啊。”
“呃……”
“别废话了,上来!”楚汐说着,自己上车后,一把将杨昔月拽到车上。
肖哥也很配合地在杨昔月反抗之前,替他关上了车门,然后回到驾驶座上。
“肖哥,去Sinking Night。”楚汐蓦地开口,说得迅速而坦荡,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肖哥:“……楚汐小姐,您第一次约会就去这么刺激的地方?”
杨昔月已经生无可恋地斜靠在车门上装死了。
楚汐好笑地看他一眼,完全没有要适可而止的意思:“不是啊,我同学在那里打工。”
杨昔月:“……”
肖哥:“!!!”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是肖哥的道歉:“啊,这样啊,抱歉,是我想岔了。”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你应该还没成年吧?在那里打什么工?”
事到如今,杨昔月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端盘子,擦桌子,洗杯子……等等。”
“就做这些杂务吗?”
“嗯。”杨昔月应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算打工,算是帮忙。那家店的店长是我的监护人。”
“哦,帮父母的忙?”
杨昔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觉察到异样的楚汐连忙让肖哥打住:“肖哥你查户口呢?问那么多干嘛?”
肖哥摸了把鼻子:“抱歉,不问了。”
*
不一会儿,车开到了Sinking Night的店门口,杨昔月却不急着下去。
楚汐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动,忍不住问:“怎么了?不下去吗?”
杨昔月淡淡地开口:“我在看哪里能换衣服。”
他已经淡定了。既然他打工的事已被楚汐知道,而楚汐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或是鄙夷,那就是理解并接受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换衣服?楚汐想了想,也是,Sinking Night是家只有成年人才能进的店,穿校服过去太明显了,谁让进啊。
“你带了衣服?”她好奇地问。
“带了。”
“那我想进去的话,是不是也要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