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作者:蔡某人
文案:
晏清源身为权臣二代,下一步,便要做乱臣贼子,虏来的亡国纤质少女,偏骨有千金,他不信没有打不下来的城池,征服不了的女人(前几章高能,慎入,不是玩笑。)
身娇貌美少女vs风流狠辣枭雄,高能不断,请勿惊怪。
文艺版文案:
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
——《周易》
南与北,血与火,人格与乱世,文脉与风流,俱往矣。
和作者以往一本正经正剧风有些区别,慎入。
文中主人公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别混为一谈。
架空向,涉及地名、军政制度等参考东魏,如觉雷同,勿惊勿怪,放飞自我之作,不接受任何批评。
本文参考了《北齐史》,《三国志》,以及安史之乱一些史料等,融梗只融历史梗,拒绝没有根据的说我融当代大活人们的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清源、陆归菀 ┃ 配角:顾媛华、晏九云、晏清河 ┃ 其它:虐恋情深情有独钟宫廷侯爵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南朝守将之女陆归菀,一朝城破被虏,乱世娇花与北朝权臣之子晏清源,于是开始一场躲不掉的命运纠缠,她是江南三月花,他是北国塞上狼,陆归菀背负国仇家恨,纤弱少女,是他江山点缀,还是一跃成长与他并肩?唯独明日可期。
故事背景宏大,节奏明快,人设丰满,剧情充实。从寿春城破,徐徐展开一幅南北乱世图,纠缠跌宕的儿女之情,诡谲多变的权谋心术,都在作者笔下得到完美平衡。
第1章 水龙吟(1)
秋风出了关山,掠过渭水,浩浩汤汤南下,一夜便似吹得江北草木凋零,萧条将颓。
魏军欲渡淮河的消息传来时,天近黄昏,西天一弯新月孤伶而悬,寿春城内一派死寂无声。
最珍贵难得的一批金石典籍书画已被装箱,归菀拭了拭额角细汗,抬头四顾,仍不见父亲身影,一旁礼部尚书家的媛华姊姊将几样上古礼器小心安置方直起身子:“菀妹妹,陆将军筹集粮草有眉目了么?”
归菀眉间含愁,轻轻摇了摇头:“粮食本就不够,听说附近郡县也需支援,爹爹正欲接济他们。”
便是她们如今口粮也减作一日两餐,送走她们确是迫在眉睫。
待又是一阵清点,婢子过来催两人上车,归菀未看见父亲,猜当是不能来送自己了,见媛华被她母亲搂在怀中默默抹泪,心下酸楚,仰面看了看头顶苍穹,长天空旷得令人惊心,秋风一起,云朵便脱缰而去,此时距母亲下葬已整整五载。归菀心道,时间真是快如白驹过隙,恍惚便逝。
尚书家顾夫人见归菀凄楚独立,忙走上前来,亦将她揽入怀中,轻轻亲吻她额发,含泪道:“你父母双亲只剩你这么一缕血脉,如今跋山涉水,却要往温州逃命,你两人皆是聪明姑娘,自然瞒不住你们,只盼你小姐妹二人,互相扶持,一路平安到温州见了程刺史便好。”归菀星眸朦胧,已是噙满了泪水,低下头去,悄悄揩掉了。
“你二人护的乃是文脉,尤其这里有几样珍贵的古代礼器,便是丢了命,也要护住了,倘万一有变,你二人可知该如何做?”礼部尚书顾知卿忽静静启口,顾夫人听得一阵错怔,很快会意,红眼嘶哑了声音怒道:
“你怎能说这般忍心的话!便是不要这一箱子东西,她两人也得活着!”
顾知卿不为所动:“妇人之见!带不走的自会一把火烧了,不等戎竖来糟蹋,我和陆士衡誓同寿春城共存亡,”说着看向两人,“你们的父亲,绝不是贪生畏死之人,也希望你二人勿要轻易辱没了门风。”
顾夫人顿时咬破了唇,一把将两人拥在怀中,惨然一笑看向尚书:
“你是菀儿的老师,是媛华的父亲,明知她二人不会不听你的教诲,”说着仰面好似绝望质问上苍,“为何这样的大义也非要她两个小姑娘生受?我们这已活了半辈子的人还不够么?”
“小六,让两位女郎上车!”顾知卿别过脸去,下狠心将夫人拉开,顾夫人忽一个激灵回神,拽住尚书胳臂求道:
“等一等,归菀那样子不能行!”
说着扑到归菀眼前,招来婢子,将一早备下的锅灰朝归菀脸上横竖涂抹开来:“整座寿春城再寻不出生成你这般模样的女孩儿来,穿了男装我也实在放心不下,”说罢顺势给媛华抹了两道,“菀妹妹比你小两岁,她又素来娇弱,你多护着她罢……”
手底动作一停,便朝两人身上推搡一把,无力朝下人摆了摆手。
车轴转动起来,听得车夫一声低斥,马车微微晃了一晃,很快沉稳如山朝西城门驶去,两人含泪掀开帘子,看着将军府乌沉沉的府门从眼前渐渐移动,一时恍然若梦。
归菀见尚书夫妇两人身影渐成一线,两侧房舍飞逝而过,不知的是过去十五载的岁月,已永远的被她掷在了身后。
方行了里把路,听得嘈嘈切切乱哄哄一片正从西面传来。归菀忽生不安,这长街以往本是极熙攘热闹的,自魏军南下攻城掠地一路杀戮,寿春城日夜防守,长街便冷清下来,她有段时日未听闻如此大的动静了,身旁媛华已一把掀开帘幕探出了身子:
“菀妹妹,该不是将军要出城迎敌?小六,你快去看看前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六应声跳下马车奔去,不多时便惶惶返还叫道:“不好了,姑娘,牙将张品贤叛乱,这便要开了城门迎魏军入城!”
媛华眉头一皱,冷笑道:“他平日总一副谄媚嘴脸,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一个小小牙将,如今也敢卖国求荣了!”归菀攥了攥衣襟,却是吩咐小六道:“既是骚乱,他们定有疏忽不及处,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出城!”媛华讶异看她,想她素来柔弱罕言,不料此刻竟有这样的万夫之勇,一时无言,只紧紧牵住了归菀的手,再探看情势,方微微变了脸色:“我看前方有几百人的样子!”
归菀眉间微蹙,声音柔软却又坚定,复问小六道:“小六你怕么?!”
小六半猫腰站在车头,扯死了缰绳,咬牙大声答了句“不怕!”鞭子抽得急厉,正对着前方哗变的数百骑奔去,两方厮杀,喊叫不绝,混乱至极,归菀听得外头兵刃交接声激烈,利剑仿佛下一刻便可破帘而入,人在车中撞得左右不是,忽听一声断喝:
“你们什么人!”
“送姑娘出城!小将军放我们走吧!”小六见是相熟的一少年偏将,连忙扬声求道,那少年将军迟疑一瞬,亦是急道:
“只怕你们出了城,碰上的正是魏军!”
“那也比留城中好,小将军难道要让姑娘们等魏军破城么!”小六急得大叫,少年将军心头一震,终下定决心,吼一声“放行!”
归菀听了半日,心头狂跳,打起帘子正欲道谢,听乱糟糟人群有人连声呼道:“不好!有叛贼要出城通风报信!”
剑光一闪,马车尚在疾驰,小六的一颗人头瞬间被卷挟而去,无头身子登时溅了归菀满头满面鲜血,小六直直自马车栽落,归菀呆呆看着眼前一幕,热泪一下迸出,撕心裂肺喊了句:
“小六!”
然马车已骤然失控,归菀只得边哭边挣扎往前试图牵住缰绳,无奈这双素手,惯用来执笔书写笔墨丹青,却不是用来降伏骏马的。
几名护卫左挡右挡,根本顾不上两人。
“菀妹妹!”媛华不知何时爬出车厢,同她一道努力去攀那缰绳,两个文弱少女皆糊了满脸泪,一时又惊又怕,脑中却仍剩一丝清明:倘任由受惊的马匹狂奔,她二人亦是死路……
终是媛华力气大些,率先够到那缰绳,两人合力往后拉扯,简直要咬碎了牙关,马蹄几回抬起,复又重重落下,扬得尘土扑簌簌直眯人眼,自出了西城门,骏马一路狂奔,归菀只觉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骏马横冲直撞,不知几时竟转入一羊肠小道,两侧荆棘丛生,往面上狠狠刮蹭而来,简直要戳瞎了眼睛,媛华大叫一声,将归菀罩在怀间,两人紧紧抱作一团,皆见机放手,任由马儿去了。
如此不知煎熬了多久,马车倏地一滑,右轮陡然失重,媛华身子不稳径直被甩将出去,滚下了山坡。
而那骏马则摔了个仰面朝天,归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撞得浑身散了架,待看清车轴悬于半空兀自转动时,方知自己亦被甩了出来,四肢百骸似无一处不痛,她忍痛小心自车厢慢慢爬出,衣裳忽被刮住,浑身已是脱了力,咬牙一挣,刺啦划开一道长口子,露出半截莹白小腿,无论如何遮扯,也掩盖不住,不得不作罢。
这方环顾四下,因时令已至深秋,只见荒野苍茫,又因暮色渐深,更看不出身处何方,此刻白露垂珠,途穷艰难,听得寒鸦盘旋,枯枝乱响,几名随行亲卫也不知所终,归菀渐生惧意,试探唤了声“姊姊,你在哪里?”
空谷无人回应,归菀眼中一热,泪便掉了下来。
“菀妹……”一声□□传来,原是媛华抓住了一丛韧草,身子使不上力,两条腿悬空,再无人相救,便要坠落下去,归菀听她气息微弱,忙扑身过来,抢住了她双手,无奈自己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经此一路消耗,早也再无一分力气,却咬唇不肯松手,待身子猛得往下一窜,倘不是一株大树恰巧卡住她腰身,便也翻滚下去,媛华嘴角渐露一丝苦笑:
“菀妹妹,快松开我罢,否则我们都活不了了……”
归菀哭得伤心,疯了样摇首:“不,我要同姊姊一起去温州……”
语音方落,忽听得一阵“唏律律”马鸣,一队轻骑踩踏长草而来,归菀心中顿时一喜,忙回眸相寻,火把映照下,果见几个甲胄在身,手持利箭长矛的年轻将士高踞马上,近得身来,因天色晦暗,加之心急,归菀顾不上许多,只带着哭音求道:
“烦请救我姊姊,她快撑不来了!”
为首的一个便执缰驭马前来,蹄声窸窸窣窣一阵,围着归菀两个上下看了几眼,手中忽甩出一根长鞭,低喝一声:
“抓紧了!”
待媛华勉强捉住,这人用力往后一带,马鞭卷着媛华便腾空而起,复又跌落下来,归菀看得呆住,忙去查探她伤势,媛华咬牙握了握她手,低声宽慰:“我没事了,菀妹妹,你不要担心。”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不难懂的北音骤然响起,他们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归菀胸口一窒,这方回神:
是魏人!
第2章 水龙吟(2)
她一把抓紧了媛华的手,媛华轻轻摩挲几下,似是安抚,知她说不来谎,遂挣扎垂首答话:
“我们姐妹二人乃是寿春城中李公子家的奴仆,主人因战事即发,命我几人将几卷藏书运往温州亲戚家中,不意半路遇了歹人,我几人走散了,困顿于此,一时赶不成路。”
却听那人哼哼一笑,“奴仆?”说着手腕一翻,一柄长矛便抵在了媛华胸口,她一下涨红了脸面,不禁又羞又愤扬首瞪他,见是一极为年轻的武将,高眉深目,面皮却是比江南闺中女子还要白皙,一时竟有些愣怔,随即别过脸去。
“小晏将军这一回好收获,得了两只母狐狸,”有人已暧昧看着她俩因巾帽扯落而泄出的乌泱泱一把头发,咂嘴笑道,“小晏将军带回去,指不定洗干净了是两美人。”
晏九云却是不屑一笑:“来人,将他二人缚下,带回去细审!”
“小晏将军,这马车……”
“看看都藏了些什么,指不定是两大胆家贼偷了主人的东西夜里逃路。”他丢下一句,已扬长而去。
灵醒的早翻身下来,将她二人绑了甩到马背上,怕她两人路上哭闹,遂随手扯把长草,揉塞满嘴,随即上马催鞭直追了上去。
颠簸中,远处军帐火光顺着山势铺下来,如点点星河入目,待兵卒走动声,大旗猎猎飞舞声,清清楚楚回荡于寂静夜色,归菀一瞬明白过来,心头大震,挣了两下,却是分毫不得动弹,直到有人将她俩人扔下,摔得头晕目眩,听有人笑道:
“你们倒是轻些,到底是母的,摔坏了,等小晏将军问完了话,还上不上了?”
“什么?小晏将军捉了两只母狐狸?”守兵纷纷围上来,见两颗小脑袋瑟瑟挤在一处,活像两只可怜青雀儿,虽穿着男人的衣裳,但那窈窕身形一看便知是女子,且南人纤弱,此刻不免蠢蠢欲动,不知谁喊了句:
“等着罢,小晏将军先开了荤再说!”
众人哄笑而散,归菀媛华两人虽听不太懂这些浑话,却也隐约察觉出歹意来,偏又挣扎不得,只任由人提溜着拽进了大帐。
火烛刺目,两人尚未立好,便被人朝后膝窝踹上一脚,身子立即扑倒于地,晏九云的副将顺势又踢了归菀膝头:“抬起脸来,莫要装死!”
说罢拍了拍手上前道:“小晏将军,马车里细查了,尽是些书,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晏九云鼻间恨笑一声:“小叔叔说了,梁国人就爱拿书作态,也只会这一套,”抬眼留心到归菀一张面上竟零星皆是半干血迹,又黑兮兮一片,也看不出模样,遂持剑橐橐走来,一把先钳住媛华下颚,她哭了这一路,三番两次,此刻遮袖擦脸一张芙蓉春面登时现了出来,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小叔叔说的不假,梁国女子果与我不同。”
副将见他尚不及弱冠,却偏总要强装派头,然而言必提大将军,到底还是少年人,笑了两声:“不错,南人贪生怕死,便是送几卷破书,且都是女人出马,这样的城池,破城易如反掌!”
“戎竖休想!”媛华忽怒目而向,竟颇有刚锐之气,副将惯听南人骂他们“戎竖”反手便要劈过去,晏九云阻道:
“打她作甚?我猜她跟着她主人读过几本书,学了不中用的骨气,交给我小叔叔,小叔叔最有办法对付这些有骨气的读书人。”
副将苦笑:“打寿春城在即,大将军哪有功夫理论这些?小晏将军,既然没什么好问的,你看是杀还是先……”晏九云却恍若未闻,已看了归菀半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