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珩脸微微有点红,但还是坚强地点点头:“可以不要。”
“因为这样……会比较快,”他为自己的提议作出详细解释,“不仅是要完成任务,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尽可能第一个到达上海。”
“为什么呢?完成了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争第一啊……”
“最先到达的可以选住宿点。”方时珩双手按在袁鹿茴肩上,一双桃花眼沉静地看着她,“你的腰伤犯了,我想你晚上能睡好一点,不想你在外面奔波太久。”
出乎意料的理由,袁鹿茴怔住。
丝丝缕缕的暖意,像细细软软的藤蔓,从心底一点一点慢慢爬上来。
傻瓜。她心想。温柔的大傻瓜。
她怎么会不明白,方时珩这是为了故意在镜头面前,把她一直默默隐忍的伤病公之于众。
袁鹿茴感激又释然地笑着,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前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嗔怪他:“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
“你不想卖惨,”方时珩摸摸她的头发,一字一顿的柔和声音,让她的心都跟着颤动:“但我想有人心疼你。”
剔骨食髓的凛冽北风,在这一刻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温暖情谊,绵绵缠绕在两人相拥的指尖。
袁鹿茴松开搂着他的手,揉揉眼睛,元气满满地重重一点头:“那么我们就加油,做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
“嗯。”方时珩笃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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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街头卖艺,但也并不是真的拿个搪瓷碗摆摊吆喝。其实方时珩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心里就早有打算。
他在来录制现场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搭建了露天舞台的家居特卖会场,会场有音箱有话筒,设备看上去比较齐全,方时珩俨然已经把如意算盘打到了它身上。
“先去跟负责人交涉,”方时珩跟袁鹿茴交流着计划,“我们替他们做舞台表演进行宣传,帮忙招揽顾客卖货,作为交换,他们按卖出商品的数量相应给我们提成。如果觉得提成的方法不合适,也可以一口价,总之是要够两张机票的钱。”
“嗯,办法不错,而且我觉得对方应该也没有拒绝的必要。”袁鹿茴很认可这个想法,“表演就交给我吧,这种程度的路演我做得多了,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方时珩却拒绝了她,“你腰伤复发,能不要跳舞就不要跳。”
“可是……”
“我来跳。”方时珩斩钉截铁地说。
“呃……”
袁鹿茴只觉得,眼前这位大佬今天害她惊掉眼珠子的时候也太多了:“哥哥,请问你,学过……哪怕一丁点的舞蹈吗?”
别说没系统学过,方时珩根本就是个舞痴。
这不能怪他,每个人天赋点不一样,他的天赋就点在了长相和演技上,至于唱歌,他五音不全,跳舞,他同手同脚,小学的时候做广播体操都会被老师嫌弃得丢去后排划水。
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会有主动要求学跳舞的一天……
“没学过,你教我。”方时珩诚恳地请求。
“那也行!”袁鹿茴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便爽快地一口答应。
两人一边往卖场的方向走,一边比划着进行舞蹈教学。
“抬左手……左手,你那抬的是右手……”
“不要举过肩,就过臂就行了,太高不好看……”
“出右脚,右脚,是右脚不是左脚啊啊啊!”
“……好,手收回来,转圈,哥哥你转反了啦……”
同手同脚,左右不分,还踩不到点上,永远比节奏慢半拍。袁老师快教哭了。
“对不起,我……”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方时珩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这学生天生不是干这个的料啊……袁鹿茴觉得这样速成教学也没什么作用,干脆破罐破摔,想了个歪招:“这样吧,我教你两个万能动作,一个太空步,一个顶胯,这两个动作基本上可以对付任何场合了,你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跳太空步,节奏鲜明的地方听到一次鼓点顶一次胯。”
方时珩直觉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舞蹈教学……
但没办法,别的他也学不会,只能拿这两个“万能动作”先这么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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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卖场,找到了卖场的总负责人。负责人的反应在他们预料之中——惊讶有之,犹疑有之,但最后拗不过他们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试试。
十分钟之后,微博上方袁两边的粉丝群体就炸开了锅。
@时珩的小娇妻:重磅消息!我朋友刚刚在xx路xx商场门口看到老公了!老公好像在那里搞什么活动,还跳了舞!
@相守之珩: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这真的是哥哥吗不会是冒牌货吧?我哥走路都顺拐他哪里会跳舞啊!
@米饭酱:姐妹们,是真的老公!听说袁鹿茴也在现场,估计是在录SH,大家快去啊啊啊啊——!
一传十十传百,附近能赶过来的粉丝迅速聚集并传播消息,源源不断的大部队闻讯而来,卖场附近的围观人数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增长,从寥寥无几逐渐变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袁鹿茴在台上握着话筒,面对指数级增长的人群,感到了一点眩晕——这来的人也太多了吧,他们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方时珩则更加难为情了——他从出道以来,没在任何公开场合跳过舞,今天这么大秀舞姿,粉丝都跟疯了一样拍照录视频,将来剪辑出来的素材,估计能玩个十年都不带腻的。
他已经预想到了经此一役自己要多出多少表情包。
但是,自己做的主,咬着牙也得上!音箱里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 it》,方时珩艰难地跟着节拍,笨拙地抬手踢腿,觉得差不多了还要转一圈摆个pose,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按照袁鹿茴教他的那样——不知道怎么跳的时候,你就顶胯!顶两下胯接一段太空步,太空步完了再顶两下胯,反正不能冷场就是了。
全程基本不在拍子上,还一言不合就顶胯,魔性舞姿让台下粉丝要笑疯了,现场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大家起先还在乱糟糟地大嚷大叫,后来不知谁带了个头,把所有人都带动了起来,call声整齐划一地响彻一隅。
“方时珩!袁鹿茴!方时珩!袁鹿茴!方时珩!袁鹿茴!”
袁鹿茴握着话筒,边唱边笑场,最后干脆抱着忍笑忍得痛的肚子蹲下来,放声笑了个够。
眼角笑出泪花,她伸手拂去,看着前面脸都红透了还在认认真真尬舞的男人,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温暖充盈着整个心房,满满得要溢出来。
他放下所有的包袱,放下所有的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战着完全不擅长的事,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旧伤复发的身体负担能少一点,轻松一点。
他那么好,那么好……
冬日的寒冷肃杀淡淡褪去,一缕温柔而坚定的阳光自台上人的身影中荡开,照进袁鹿茴的心里。
☆、豁出去了
凭借袁鹿茴的激情献唱, 和方时珩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的自我毁灭式伴舞, 不到一个小时, 与家居大卖场约定的销售量就已经超额完成。
两人收下了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立即在线订购了两张去上海的机票。
坐在往机场方向去的车上, 袁鹿茴百感交集:“我本来还想着今天这是一场硬仗, 万一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了!”
方时珩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样子,忧伤地笑了:“是啊, 很顺利呢……”
“哥哥你高兴吗?”
“高兴……”
袁鹿茴蔫坏蔫坏的, 故意逗他:“我感觉你好像不是真正的快乐。”
方时珩不说话了, 整个人往车座椅上一瘫, 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摄像大哥也蔫坏蔫坏的,特地凑上去给了他一个特写。
也是, 众目睽睽之下手舞足蹈一小时, 对于一个走高冷冰山路线的人来说,基本上等于把自己的人设粉碎成了渣渣。
方时珩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 点开了自己的微博超话,希望刚刚在现场的粉丝们还没有把这一切传播扩散出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超话里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视频动图已经在满天乱飞了。粉丝们各显神通,剪视频的剪视频, P图的P图,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气氛热烈得跟过年一样。
@我心永珩:老公今天这一场够我们玩十年了哈哈哈哈哈[图片][图片]
@高冷不是冷:Hello?你们是恶魔吗?如果你们是珩珩你们还笑得出来吗?反正我不是所以我笑得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
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如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往外冒, 还有恶魔粉丝表示,姐妹们先矜持一点,等到节目正式播出了我们再玩一波也不迟。
节目播出了你们还要玩一波啊……方时珩的内心泪流满面,甚至想给自己的粉丝们跪下。
除了方时珩比较可怜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挺高兴的。
提前完成了任务,眼看第一名是势在必得,导演表示他们可以跟其他组交流一下战况。
袁鹿茴一听,不嘚瑟白不嘚瑟啊,当即就给陶知媛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陶知媛见到亲人般的哀嚎:“鹿茴?鹿茴啊——节目组这是成心整我们吧,这任务到底要怎么完成嘛呜呜呜呜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啊?”
袁鹿茴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已经订好票了,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那边的声音顿时又拔高了一个八度:“真的假的?你们都完成了?怎么做到的?祖宗!亲祖宗!求求你们给小的们指条明路吧!”
“我们嘛……”袁鹿茴看了方时珩一眼。
方时珩一脸“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丢脸已经丢到太平洋去了”的生无可恋表情。
于是她就放心大胆地揭了底:“我们街头卖艺去了,主要靠时珩哥出卖色相,我唱歌他跳舞,挣够了机票钱。”
“……”电话那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知媛?怎么不说话了?”
陶知媛的语气充满着被雷劈了的怀疑人生感:“时珩?街头?跳舞?这是我认识的方时珩?不对啊,他会跳舞吗?”
方时珩无奈地凑过来,对着手机道:“是你认识的我,本来不会跳舞,今天学会了。”
那边赵久霖从扬声器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麻利地去微博搜索了一圈,一边爆笑一边拿着搜索结果戳了戳陶知媛。
陶知媛毫不客气的喷笑声就这样通过信号传了过来:“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老方你也有今天!你这跳的什么玩意儿啊哈哈哈哈你管这叫学会了跳舞?”
心灵本来就已经受到严重伤害的方时珩,这下又受到了会心一击,遍体鳞伤地默默缩回去了。
袁鹿茴又跟对面嘻嘻哈哈了一会儿,一挂掉电话,就立刻过来安抚某个大可怜。
“哥哥。”
方时珩不说话。
“你生气啦?”
“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
“忧伤。”
“为什么忧伤呢?”
“怕回去被经纪人打死……”
袁鹿茴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
不得了了,方时珩如今不仅接梗接得如此自然,甚至都学会拿自己和经纪人开涮了。
谁能想到第一期那个完全不读空气不会聊天的人,实际上是这么的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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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期节目的最终结果,方时珩&袁鹿茴组不出所料地拿到了第一名,在他们抵达目的地好几个小时之后,第二名的黄安廷&苏瑞宁组才坐上启程的飞机。
赵久霖和陶知媛这对冤家,由于选择了打工赚钱的方式,两个人苦逼兮兮地穿着笨重的米奇和米妮玩偶服,在公园里整整发了一下午的气球,直到晚上才终于抵达。
最先到达的也按照规则说好的那样,选择了最舒适的住宿地点。
节目效果是让他们这些“情侣”共住一间房,但实际上节目组还是给他们分别安排了房间,录影一结束,大家便分道扬镳,各回各的房间。
一天的奔波已经足够劳累,袁鹿茴靠在门边,跟方时珩告别。
“今天辛苦啦,还有……谢谢哥哥。”
“不用谢。”
“真的会挨你经纪人的骂吗?”袁鹿茴还记着这件事。
“不会,那是开玩笑的。”方时珩回以一个温柔恬淡的笑,“我的粉丝们今天都很高兴,我也觉得……很有趣。”
“觉得有趣的话下次我再教你跳舞?”袁鹿茴眨巴着小鹿眼,俏皮地问他。
“你教的话,什么我都愿意学。”
……怎么都下了节目还撩我啊!
袁鹿茴有点脸红,怕被眼前的男人看出来,胡乱地挥了两下手掩饰过去:“好啊好啊,那有空我教你!”
方时珩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又扭头叮嘱:“还难受的话,可以给腰贴两张膏药。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嗯。”
袁鹿茴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轻吐一口气,揉了揉微微发红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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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十二月快要接近尾声。
这一个月里,艺人们心神不宁,粉丝们也没有一天能过安生日子——年末的各种颁奖典礼将近,各大粉丝应援团投票的投票,刷播放量的刷播放量,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