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她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报了仇之后,程梦佳也受到了惩罚。
袁鹿茴从林诗雨那里了解了一些近况。
出道不满两年的新团,一般都以团魂为主要卖点,很忌讳出现减员的现象。大家都像所谓的“family”一样表现得团结友爱,一团和气。
出于这样的原因,程梦佳没有直接被雪藏,还能继续跟着团体进行活动。
“但是她在团里的顺位一落千丈了呢,之前是镜头最多、站位最好的人,相当于是绝对center了,现在变得边缘化再边缘化,甚至上节目被剪辑得一个特写都没有。”林诗雨在语音里说。
“那你们团里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袁鹿茴问。
“现在团里的第一顺位是辛辛,第二顺位是我。”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又努力又厉害,这是你们应得的待遇。”
林诗雨听着这话,却变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这还是托了小鹿姐你的福……说实话,当初你定下那个计划的时候,我心里很有点担心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起冲突,这样做并不确定一定能让她受到惩罚,但是一定对你是非常不利的啊。虽然说空口无凭,没人能拿出证据去指责你,可是人言毕竟可畏,光是没有凭据的猜测也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嗯,你说得很对。换成以前的我是肯定不会这样去做的,”袁鹿茴沉静地说,“但是通过这次的事情我想通了,即使我矜矜业业、如履薄冰地维持自身形象,想要泼来的脏水还是怎么样都可以沾上我,这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就算这样,你也太过冒险了啊,万一总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去处理呢?”
“所以说没事多听听前辈们讲讲八卦是好事……”袁鹿茴想着当初的事,不禁咋舌,“我也是听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才大致推测了一下总监会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想,总监那么厉害,阅历那么丰富,肯定比我们更明白,心术不正的人不会走得太远的道理。”
“那倒是……”
“而且事实证明程梦佳确实受到应得的惩罚了嘛。”
“嗯!”
“总之,到这里为止,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就算是翻篇了!”袁鹿茴声音变得明朗起来,“虽然让我遭殃,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我也想明白了很多,比起为了守护形象而困守空城,不如想想怎样让自己成为不会被黑倒的人。”
“那么,你想出来了吗?”林诗雨问。
“还没有,”袁鹿茴抚摸着吉他的琴弦,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我会想到的。”
☆、(更新已补)新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更新了!
这天上午, 方时珩跟罗山约好了九点钟在公司见面, 他本人是准时到达了, 可是眼看着约定时间都过去了半小时,经纪人还迟迟没出现。
助理小张坐立不安, 在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到处兜圈子——自家艺人老大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方时珩自己的时间观念非常严谨, 跟人约了时间说几点就几点,因此特别看不惯不守时的行为。
只要多等一会儿这位爷都会肉眼可见地周身散发不满的气场, 这回都等了这么久, 别看他还在低头淡定地玩手机, 心里指不定怎么戳罗山脑门儿呢。
小张内心默默地这样想着, 不动神色地绕到方时珩背后,假装不经意往他手机屏幕上一瞥, 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结果方时珩真不是装的, 他真的在心如止水地刷手机——屏幕上一溜图片,色彩丰富步骤详细, 什么宽油滑锅,什么葱姜入味,他竟然认认真真地在APP上看菜谱!
小张一脑袋问号,胆子很肥地问:“哥, 学做菜呢?”
“是啊。”
“这是琢磨着要做给女朋友吃?”
“嗯, 所以想多学点花样。”
竟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小张自然是知道方时珩最近一段时间都恋家恋得很反常的,但他没胆子主动八卦,本来还想偷摸地旁敲侧击一下, 没想到方时珩在这方面竟然意外的爽快。
方时珩看小张一时间愣得都不接话了,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么?”
“是那个袁……”
“嗯。”
“天哪,哥,你们玩真的啊,我以为你们只是因为一起做节目搞得有点入戏,节目完了就掰了的那种呢。”
“……怎么感觉你把我们都想象得很渣啊,”方时珩一言难尽地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感觉这家伙是不是不知不觉间给自己加了什么奇怪的渣男人设,“再说我也没有跟其他女生‘入戏’过啊。”
“那倒是那倒是。”小张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方时珩这工夫里已经mark了十几个菜谱,并且一边说话手指还在一边不停地往下划页面。
这时候,罗山终于匆匆赶到,进门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喘气:“不好意思啊,稍微有点事耽误了。”
小张胆子肥,知道方时珩不会开口发难,煞有介事地笑着替他抱怨:“山哥,这也耽误太久了吧!”
“抱歉,”罗山也随和地笑了一下,“但是等待是值得的,因为我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
“哦?是什么?”
“有部新剧的剧组来跟我们接洽,想让你去演男一号,剧本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怎么说呢……我不太会具体描述,但是应该是你感兴趣的。”
不等两人接话,罗山又紧接着继续说:“最重要的是这部剧是彰荣影业投拍的!从导演到cast都是大手笔,估计消息一放出去又是个难抢的大饼,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咱们这边只要没问题,男一板上钉钉就是你的了。”
虽然罗山说的话里给出的信息有限,但是方时珩光是看他按捺不住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资源分量确实不错。
评价一个资源好不好,以方时珩的角度,更看中的是剧本和选角的方面。而以罗山作为经纪人的角度,自然更偏向于看资方出品方。
彰荣影业在业内算是执牛耳者的地位了,出品多以正剧为主,服化道方面也是出了名的高标准和严要求,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份资源应当是个不错的大饼。
小张一听也很激动,当场就想怂恿方时珩接下来。
方时珩本人倒是高兴当中还能保持一点淡定:“听上去挺好的,我可以了解一下剧本吗?”
“当然可以。”罗山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一部预计篇幅在五十集左右的电视连续剧,名字暂定为《暗眼》。
《暗眼》,男主角是一个出生底层贫民窟的人,从小在混乱的环境中夹缝求生,为了生存加入了黑社会帮派,每天活在厮杀、碰撞和死亡威胁中,做了很多坏事,视公序良俗为无物,更是在法理与秩序的夹缝中狡诈穿梭。
直到某一天抢劫一名退休老警官的时候,意外遇到了一些事情,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短暂而脆弱的羁绊,男主角从小到大第一次接触到正确的价值与引导,在老警官的帮助下获得了新的身份,使他能够脱离帮派,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不久后他发现,虽然得到了救赎,他仍然无法脱离泥泞的过往,阳光下的新生让他痛苦不堪,平衡被打破,茫然、失措、无序……痛苦而黑暗的过往时时刻刻纠缠着他,像无数双从沼泽中伸出的手,它们紧紧的拉扯着他,随时想要他再度回到深渊中。
“我不太懂,”小张看到这里,忍不住吐槽,“感觉男主有点作啊,他不是拼命想摆脱从前的生活吗,明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重获新生了,怎么又浑身不舒服地想回以前的日子呢?”
“在黑暗里呆久了的人是适应不了阳光的,”方时珩平静地回答,“就像夜里突然开灯眼睛会痛一样,对他来说,阳光可能也是让人痛苦不堪的东西。”
“……好吧,可能你们演员心思比较细腻吧,我是真的理解不了。”
方时珩听着小张这话,本来下意识地想详细跟他聊聊这其中的人物情感,但是转念一想,打定主意似的愉快一笑:“既然你理解不了,那这角色我非接不可了。”
罗山也跟着老神在在地笑:“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感兴趣。”
小张听不懂他们在这打机锋,看看罗山又看看方时珩,一脸无辜:“怎么,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啊?接不接剧本关我什么事?”
“因为时珩最近很热衷挑战这种复杂人物。”
方演员本人接过话来,一脸志在必得地拍住小张的肩:“我的目标就是,通过入木三分的演绎,让你彻底理解这个角色。”
-
事后方时珩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转型之作《长夜之下》根本就还没有上映,这次这位导演是怎么放心大胆地来找他合作的。
罗山格外欣慰地告诉他:“是长夜的刘导向他推荐的你。所以说,这次也是你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角色啊。”
方时珩一时间百感交集,当初在片场的时候,导演也没怎么特意地表扬过他,最多说一句“做得不错”就算是好的评价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表现没什么亮点,属于不至于拖后腿但也不出彩的程度,没想到导演实则内心里如此器重他。
没有什么比受到认可更令人欣慰了。
虽然有这层关系做保证,角色基本能内定下来,但试镜还是要去走个过场。方时珩拿了台本回家,打算专心研究一下。
回到家中的时候,方时珩一边换鞋,一边自然地说“我回来了”。
一如既往地无人应答。家里安安静静的几乎没别的动静,只有楼上琴房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袁鹿茴一天当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琴房里,方时珩不在家的时候如此,有时候即使他回家了,也并不能把她从专注的音乐创作中拉出来。
在音乐方面,袁鹿茴对自己的要求相当高,除开每天必须的气息和发声练习,她还额外掌握了好几样乐器,其中钢琴和吉他是练习生时期就开始学习的,现在闲下来,她又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了小提琴和萨克斯。
方时珩一般不太打扰她,两个人经常一起呆在琴房里专注地各做各的,一个练歌一个写人物分析。等到袁鹿茴手头上的事停下来,他们才亲昵一会儿,再一起去客厅找点吃的。
但今天,方时珩太想分享好消息,有点按捺不住,在琴房里坐了一会儿后,没忍住地主动打断了袁鹿茴的工作。
“小鹿,我……想跟你聊聊天。”
“嗯?”袁鹿茴扭头,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心情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你看起来很开心诶。”
“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吗?”
袁鹿茴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方时珩走上前去,搂上她的腰把人顺势拉进自己怀里,脸埋在女朋友脖颈处满足地蹭了蹭:“之前合作电影的那个导演好像对我很满意,受他的引荐,我接到了不错的新剧本。”
袁鹿茴的兴致也迅速被勾起来了,索性把手头的练习暂停,跟自家男朋友一起走到客厅去。
准备好零食,开了两罐酸奶,两个人挑个最舒服的姿势一起窝在沙发上,研究起了剧本。
袁鹿茴拿着剧本一页一页翻看,方时珩从背后圈着她,随着她翻看的进度,不时出声讲解。
袁鹿茴饶有兴致地碎碎念:“这个角色初期好像就是一个街头小混混的样子,好有趣啊,想看你演小混混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演过这种类型,很想试一试。”
“虽然能看出他本性不坏,但是也蛮心狠手辣的诶。”
“我觉得挺正常的,处在恶劣的生活环境下还强行要求他遵守道德上的一些约束,那样在角色塑造上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嗯,是的呢……”
袁鹿茴很快看到了被助理小张吐槽的情节出现的地方,在这里她相反安静了下来,像是完全沉浸进去在进行某种思考一样,没有发表什么评价。
方时珩对于她的看法很感兴趣:“这里你怎么看?会觉得无法理解男主角的心态吗?”
袁鹿茴手指抵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给出答案:“我能理解。”
方时珩眼睛一亮。
“怎么说呢,站在我们正常人的角度,会觉得他曾经的那种生活非常不可理喻——危机四伏、疲于奔命、没有任何道德和人情可言的环境,光是想想就很可怕,我们会认为,能离开这样的环境过上正常的生活,是非常可贵的,所以不会理解男主角还想重新回到那个深渊的心态。”
“但是,就像长久不见光线的眼睛突然看到阳光有可能会瞎一样,‘正常’的生活,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恩赐,而是另一种牢笼,一种他活在其中会时刻被灼烧着的牢笼。”
袁鹿茴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向方时珩,担心自己表达得还不够,她补充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提到,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坐很久牢的人,出狱之后也会想方设法地重新回到监狱里去,因为他们已经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牢狱对他们来说相反才是安全的。”
“……我理解得对吗?”袁鹿茴征询似的望向方时珩。
方时珩心里都赞同得快要给她鼓掌了。
即使同样是文艺方面的从业者,每个人对于“情”之一字的理解力和同理心也是大大不同的。
世间万情,如七彩之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足够敏感的直觉去体察一些不被主流理解的感情。
而袁鹿茴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拥有这份直觉,方时珩从来不怀疑她会真正脱离偶像的范畴,成为一个“艺术家”。
“我说得不对吗……”被方时珩直勾勾地盯着,袁鹿茴紧张得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