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微风荡漾,周边都是快要成熟的玉米高粱与芝麻等作物,植物清新的味道混到风里,那风再吹到苏秀月的发丝间,看得李大钱有些呆了。
他暗恋苏秀月很久了,但自己从小就胖,到处被人耻笑,虽然有村长这个爹来撑腰,但哪里有勇气向苏秀月示好?
两个月前他得知苏秀月就要结婚了,难受极了,也不知道是人失望透顶了就会疯狂还是怎么回事,他下定决心减肥,找了大夫给自己开药方,各种饿肚子疯狂跑步,竟然真的瘦了下来。
看着自己越来越像个普通人,正常人,看着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友好,再也不是从前那种看大胖子的异样感,李大钱很激动。
尤其是得知苏秀月的婚事吹了,他就更激动了,立即拜托人去找苏秀月的爸妈谈谈,谁知道带回来的却是被苏秀月拒绝的消息。
不过,就算被拒绝了他也不怕,今天听说苏秀月来镇上考试,他立即跟同事调了班特意在学校门口等她。
多相处相处,她总能看得见自己的诚意。
苏秀月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很想说,我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学习,但李大钱也没有直接说喜欢自己,她自然也不能这样说。
于是,苏秀月微微一笑:“你很好啊,但是……我们可能不太熟。”
李大钱的眼睛亮亮的,苏秀月这不是拒绝!
两人之间接着无话,苏秀月步子慢慢加快,她回去还要开始看高中的课本,看看怎么样能拿到更高的毕业证书,这样找工作的时候才更有利。
她走得快,李大钱也走得很快,两人也不说话,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好了,我要往东,你家在西边,李大钱,再见。”苏秀月跟李大钱挥手告别。
李大钱却有些为难地叫住她:“苏秀月,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妈,我奶奶现在年纪也大了眼睛都花了,婶子大娘跟我家也都不走动,我……我……”
他一脸为难,苏秀月倒是好奇:“你怎么了?”
李大钱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只袋子,不好意思地说:“我衣服扣子掉了,能麻烦你帮我缝一下吗?”
……苏秀月瞬间语塞,按理说这也只是个小忙,但若自己真的帮了这个忙,以后只怕还有的牵扯。
她犹豫了下,笑着接过来:“我也不会缝,我针线活做的可差了,这样吧,我拿回去找人帮你缝好再给你送回去!”
李大钱立即高兴地点头:“哎!那谢谢你了!”
说完李大钱这才跟苏秀月告别,骑上自行车往自己家赶去,苏秀月拿着那袋子叹了口气,决定回去拜托隔壁的秀莲帮自己这个忙。
从村口到苏家要走一段路,苏秀月抬脚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因为天色有些晚了,苏秀月心里难免害怕,赶紧急匆匆地越走越快。
身后却忽然响起来一道男声:“苏秀月。”
她猛地站住,小心地回头,才发现是周明宽,他拎着锄头和几只玉米,看样子是刚下地干活回来。
看见是熟识的人,苏秀月这才放心了:“周明宽,是你啊。吓我一跳!”
周明宽其实还在生气,他那天竟然听到苏秀月亲口承认不喜欢自己,郁闷了好久,还没缓过来呢,又听说苏秀月跟李大钱要订婚了,简直是当头一棒,心口流血。
但刚刚无意中看到李大钱跟苏秀月的谈话,他敢肯定,这俩人没戏,只是李大钱一腔情愿罢了。
这让周明宽心里舒坦多了。
他心里高兴,直接走过去揉揉苏秀月的脑袋:“还知道害怕?小时候带你去地里玩,总是牵着我的衣服不松,一只虫子都能把你吓得半死。”
苏秀月顿时有些脸红,小的时候她的确经常跟着周明宽玩儿,但那也是很小的时候了,有些记忆她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是吗……你记性真好,我都快记不得了。”她微微往后退,因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揉自己的脑袋,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小猫咪。
周明宽轻笑:“是啊,你喜欢跟着我,遇到点事儿就喊明宽哥哥。”
苏秀月的脸更红了,周明宽却停下脚步说:“可惜,你现在完全把我忘了。不过我还是你的明宽哥哥,有什么难处,我帮你解决。”
说着,周明宽直接拿过来她手里的袋子,毕竟那是李大钱的东西,苏秀月赶紧说:“这东西……”
周明宽甩了甩袋子:“你不会缝扣子,我会缝,我还缝得很不错,你放心,我一定帮他缝好,送到他手上。”
苏秀月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正想拒绝,周明宽已经接连几步把她甩到后面了:“走了,回家吃饭。”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男人高大结实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苏秀月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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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钱紧张地等了好几天,想到自己的衣服是由苏秀月亲自订的扣子,他心里就一阵甜蜜,好几个同事都看出来异样了,问他是不是恋爱了,李大钱不肯定也不否认,就在脸上挂着傻笑。
直到周明宽找上了门,还是在李大钱上班时间。
他直接坐在李大钱的对面,把袋子推到他面前:“哝,扣子缝好了。”
李大钱一愣:“你……你是周明宽?”
周明宽抱着胳膊,颔首。
李大钱浑身不得劲:“衣服怎么会在你这里?”
周明宽轻笑,那笑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意思:“秀月不会做这些事,你以后要是实在没有朋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反正,她不会的事情都是要找我来帮忙的。”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李大钱猛地站起来,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明宽轻松离开。
他咽了咽唾沫,心里对苏秀月的印象一落千丈!听周明宽的语气,不就是在跟苏秀月搞对象吗,两个人搞的像一个人似的!可苏秀月和苏家竟然瞒着自己,甚至试图欺骗自己,以此来让苏秀月到粮食局上班!
想到这些,李大钱简直要气疯了,他强迫自己坐下来,想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绝佳的报复机会。
苏秀月,既然你耍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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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沈晓晓已经被关了很久,自从沈晓晓跟何健的事情败露,到处都是人在对着沈家指指点点,尤其是何家,十分痛恨勾引自己儿子的沈晓晓,好几次去沈家大骂。
沈晓晓的妈妈骂不过何健的妈妈,只能把恨发泄在沈晓晓的身上。
沈晓晓失望至极,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她觉得自己计划的很好呀,可为什么一切都不顺利?为什么周明宽竟然可以好好地说话?不是说他跟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一样吗?
还有,村长还威胁自己说,再敢惹周明宽,他都救不了自己,那么周明宽到底是什么人?
太多的疑点搞不清楚,沈晓晓越来越想出去。
“妈,求您了,我知道错了,让我出去吧。”
沈妈听到女儿的祈求,脸色冷淡:“你还知道错了?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托关系给你在县城找了个好好的工作你给弄没了,现在弄的名声也坏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我跟你爸出去都抬不起头!”
沈晓晓流泪:“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让我出去,我重新找工作,我也一定能嫁出去的,我还会嫁得很好!就算村里的人嫌弃我,可是世界那么大,男人那么多,我长得也不差,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沈妈还想说什么,忽然门外有人高声在问:“晓晓你在家吗?我是小燕!”
沈晓晓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妈妈,沈妈妈总算不再骂她,去开了门,崔小燕是沈晓晓的小学同学,两人其实很久没有联系了,因为崔晓燕她爸是粮食局里的领导,早就跟乡下女娃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
看着穿戴精致皮肤白嫩的崔小燕,沈晓晓很尴尬:“小燕,你怎么来了?”
崔小燕拉着她的手:“小学的时候咱俩关系多好啊,可惜后来长大了竟然都不联系了!前几天我爸说镇上粮食局缺个人,让我看看同学里有没有合适的,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沈晓晓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一口答应了下来,沈家也都松了一口气,粮食局的工作啊,多风光!只要沈晓晓去了粮食局,以后谁还敢嘲笑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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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钱那边的变动,苏秀月没有关心过,她去问了一次周明宽得知衣服已经送去了便也就放心了,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单就要下来了,秋收也即将开始,苏秀月计划了很多事都要慢慢地来做。
拿到初中毕业证的那天,苏家高兴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秀月考上了大学!
苏家爸妈其实都很期待苏秀月有个好学历,然后再谋个好工作,比如在粮食局之类的,如果家里没人,每年去交粮食税的时候都少不了被刁难,一趟一趟地往镇上拉粮食,辛苦不说,还受尽委屈。
但要是家里有人在粮食局的话,一切就都方便多了,更不会有人敢刁难自己!
苏秀月特地从镇上买了几斤肉,一斤白面,又给爸爸苏正富买了一瓶酒,花的自然都是当初买衣服退回来的钱。
另外那几套在刘美娥店里买的衣服,她打算着回头也去给退了,反正刘美娥在那家店里,衣服也好退,退回来的钱够苏家吃好久的肉呢!
看见苏秀月买肉,李银霞心疼死了:“秀月,你又花的你的私房钱?你的钱就该留着你来用的,下次不许再给家里买东西了!”
苏秀月笑吟吟地去接水洗菜:“妈,家里要忙着秋收了,是该买些肉来给大伙补补,尤其是您和爸,都瘦了!”
种田的人不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苏秀月是真的很心疼他们!
第12章
天边刮过一阵阴风,天色忽明忽暗,看上去并不乐观。
苏家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初秋的天还是有些热的,尤其是就要秋收了,所有人的心都揪着。
粮食是农民的根本,可有时候一年的辛勤也要看上天是否垂怜,若是收庄稼的时候正赶上下雨,还没晒干的庄稼捂霉了捂烂了,那种庄稼的人这一年就只有哭丧着脸熬生活了。
苏秀月初来乍到,对这些并不是很清楚,她正在屋里看高中的课本,这课本跟她读高中的时候很不一样,她得先大致看一遍,另外再挑时间去县城里的高中打探一下情况,看看现在的制度下怎么样能最快地拿到高中毕业证书。
苏正富叹一口气,磕磕烟袋:“可千万不能下雨啊,今儿我去地里看了两眼,芝麻还没熟透,还得个一两天的太阳晒一晒,玉米跟高粱也得个两三天再收才是最好的,要是这忽然下了雨可咋办?”
苏家其他人眼底都是担忧,也都没说话。
忽然,秦兰从门外匆匆地赶回来了,刚一进院子,大家就觉出了她的异常,苏庆业首先站起来:“秦兰,你咋了?”
李银霞也上去问:“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哥哥带信让你回娘家是有啥事么?”
原本李银霞还有些不高兴的,毕竟都赶着农忙时节了,秦兰的哥哥忽然托人带信要秦兰立即回娘家一趟,但看着秦兰好似哭过,不由得也关心一番。
秦兰没忍住,靠在丈夫苏庆业的胳膊上就哭:“我妈重病,已经有两个月下不了床了,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我爸腿又摔断了,我嫂子带着俩孩子,又赶上农忙,家里就我哥自己一个人顶事儿……”
她说着说着哭得不成样子,苏秀月听到哭声也赶紧出来安慰秦兰,看秦兰为难的样子,分明是希望自己可以回去帮忙但却说不出口。
想到李银霞的脾气,苏秀月再看看苏家有苏正富以及大哥苏庆山,忍不住替秦兰开口。
“妈,二嫂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也是在是艰难,不如叫二哥二嫂回去帮忙吧。”
毕竟,谁也不想出那样的事情,秦兰作为亲女儿坐视不管也实在不该。
李银霞嘴唇动了动,虽然说苏家人也不算少,但一下子少了两个年轻干活的人,负担还是挺大的,尤其是这天,阴晴不定,说不定就得抢收!
她还没说话,苏正富咳嗽一声:“就按秀月说的办,庆业,你带上你媳妇现在就过去!另外让你妈再给你拿十块钱,家里有事不能不用钱!”
李银霞没想到苏正富不仅要儿子媳妇都回娘家,还要拿钱,她正想说什么,苏秀月在旁边拉拉她的袖子:“妈,您看嫂子急的,谁不心疼自己亲爹妈呢。”
她语气娇软,李银霞顿时松懈了,去拿了十块钱递给苏庆业,苏庆业立即带着秦兰走了,临走时秦兰还感激地看了看苏秀月。
苏秀月没说话,转头拿着一只竹篮子说:“妈,我去地里割些韭菜,晚上吃韭菜盒子!”
她一溜烟地跑出去又追上秦兰,硬是塞给秦兰十块钱:“嫂子,你们快些去吧!有我哥在你放心,没事的!”
秦兰眼睛通红嗓子发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硬生生被苏庆业拉走。
哪里知道苏庆业这一走,天上立即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个村子的人都紧张起来,好在这雨也就下了一会就停了,天继续阴沉着。
第二天,几乎是所有人家都决定,赶在下第二次雨之前抢收!
苏家一下子少了俩人,苏秀月也不好不参与抢收,她虽然没有收过庄稼,但拿起砍刀和锄头也就看几眼旁人是咋做的,自己也就会了,当然了,干熟练的人跟新手是不一样的,苏秀月很卖力但干活极慢。
她气喘吁吁地低头砍了半天玉米,再抬头时却发现别人早就把自己甩了一大截!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这么慢!”苏秀月不服气,低头更加疯狂地砍了起来!
谁知道,忙中出错,她一不小心砍到了自己的脚!
苏家另外四口人早已冲到了最前面,低头只顾干活,虽然心疼苏秀月,但这个时候苏秀月确实是苏家的一份子,分担一些活也是应该的。
因此,他们都没有发现苏秀月的异常,苏秀月疼得立即丢了砍刀,眼泪汪汪地蹲下看自己的脚,她把鞋子脱掉,裤腿卷起来,白生生的腿上已经被庄稼秸秆刮破了好多,现在脚上又被狠狠砍了一下,右脚大拇指立即就高高肿起,苏秀月含着泪看了看苏家还剩下的大片待收的庄稼,只感觉自己“弱小,迷茫,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