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是装鹌鹑装过瘾了吗!
赵坦坦嘴角抽了抽,高高举起手就使劲朝灵兽袋拍去,就听“噗通、噗通”两声,这次槐猛和胡梦倒是顺利地出来了。只是样子难看了些,是狼狈地滚出来的。
一着地,槐猛忙着细模细样地整理头发衣衫。
胡梦却不管这些,只是指着赵坦坦,柳眉倒竖地喝道:“你这丫头忒没礼数了!不就是让我们看个门儿么,多大点事儿!有你这么拜托别人的?老娘……”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她的关注点已经被睡在一旁的崔尘吸引去:“呀……多时不见,公子竟比从前越发好看……”这痴迷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真是叫人忍不住想鄙视一下。
紫萌还待在里头没出来,不过赵坦坦原本也没想他出来,便顺手扎紧了袋口。
有阵子不见二妖,他俩倒是变化不大,依旧一个如粉嫩嫩娇滴滴的大姑娘,一个则妩媚动人聘婷而立,乍一眼实在难以分辨哪个雌哪个雄。
赵坦坦左看看有看看,忽然有点犹豫刚才自己的决定,她原本想让胡梦在空间里守着师兄,可一想毕竟男女有别,而且当初就是因为胡梦善于迷惑男子吸取精气来修炼,才会引来他们捉她。
万一师兄好不容易从昏睡中醒来,结果又让这狐妖给迷惑得动了情,再开出第四第五片花瓣,那真是得不偿失。
瞧瞧她甫从灵兽袋内被放出来,双眼的视线就离不开躺在草地上的崔尘,一副痴迷的模样,就让人不得不相信——一旦没有约束,她绝对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引诱这位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天才修士。
可如今再看看槐猛,那一副娇滴滴粉嫩嫩的大姑娘模样,此时正对着湖水使劲照着自己,仿佛恨不能找面镜子出来梳妆打扮一番。赵坦坦又觉得交给他看守师兄,好像也不怎么安全的样子。
然而眼下除了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槐猛和胡梦外,又实在没有人选,她总不能让还不清楚底细的万年灵兽紫萌看着师兄吧?
没法子,只有快去快回。
她想到这里还是觉得不放心,又一挥手打出两张符,符印落在两妖身上闪了下便消失无踪。
赵坦坦煞有介事道:“这是本门秘传的正心符,可以让本门中人辨识出你们与我的关系,不至于撞见便将你们捉了去。符咒的效果则是能随时察觉你们是否有恶念,一旦你们打什么歪主意,就会在瞬间在你们体内……哼哼……”她哼哼了两声没有说下去,实在是掰不出能有什么严重后果,于是只是故作笃定地装样子。
没法子,他们清源剑派哪有什么秘传的“正心符”,这两张符只是她平时练习时不小心画失败的普通清心符罢了。哪有什么觉察恶念的功效?若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天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叛徒败类存在了?
至于能让本门中人辨识出来,那也只是因为像这种程度的鬼画符,本门中大概只有她能画出来。
总的来说,她的话半真半假,道理还是通的,反正能令他们有所顾忌的话目的就达到了。
也不知道是她的装腔作势比较逼真,还是这清心符已经失败到连妖怪都难以辨别,总之槐猛和胡梦像是真的信了。
“哎哟,咱们这般熟了,你还下这种符,实在太见外了。”明明崔尘昏睡着什么也看不见,胡梦仍扭着腰媚态万千地在他身侧转悠,随口讨好着赵坦坦,“小美人,你家师兄情况这般糟糕,正需要一个温柔解意的人来端茶送水地服侍。让那天生没长心肝的老妖精守在这里,以他那榆木脑袋哪能对你师兄有多体贴周到?不如还是留奴家在此,等你归来必定能看到一个安好的师兄。”
嘁!跟她说话总爱自称“老娘”,“喊她丫头”。在昏睡的师兄面前就变成羞涩的“奴家”,连带着喊她“小美人”了。
还说什么安好?就她这副色眯眯觊觎着师兄的样子,确定那时候师兄没有被她给偷吃了?
赵坦坦更加笃定了要留槐猛守着师兄,把这只狐妖踢出空间,守着寒冷雪峰的决定。瞧瞧她这痴迷的热度,明显需要青云峰顶的冰雪来降一下温。
“小友,你这是要出远门?”虽然并不是很情愿服侍对于妖怪来说几乎算是天敌的修士,尤其崔尘曾经用白蚁啃过他的老树芯子,还把他捉来了这里。但比起守着冷飕飕的雪峰,槐猛还是很识时务地接受了这份委托,并顺便为表示讨好之意关心了一句。
他这一问,赵坦坦倒是想起来确实还有个问题需要解答:“正好,你们谁给我说说,去皇宫要怎么走?”
没错,她决定去趟皇宫。
她低头看了眼崔尘。
他额头的花从之前对称的两瓣变作了三瓣……惜澜魔花,统共也才五瓣。从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一共才过去多少时间,他这么快就开出三片花瓣。
槐猛之前就说过:“五片花瓣完全绽放之时,便是寄生者堕魔之时……”
惜澜花开放的速度如此快,她也没办法一直阻止师兄动情,不如就试试别的办法——去皇宫之中寻找一下七叶梵莲的踪迹。
反正从门派偷溜出去,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眼下师父只当她与师兄崔尘正在青云峰上闭关修炼,其余的师姐妹们又暂时不会再来送饭,而师兄又在昏睡中。她就算偷偷溜去皇宫一趟再偷偷回来,多半也没人能发现。
这是多好的机会,她决定不要浪费。
“小友,你忘记皇宫内禁法?你就算能想法子混进去,恐怕到了里头也跟被折了翅膀的鸟一样,想干啥都得用凡人的方式来。那得冒多大风险,你可想好了?”槐猛又道。
“不就是禁法?反正以我现在的修为,在修真界也打不过几人,若真在禁法的皇宫之中遇到同道,大家都不能用法术,还不知道是谁吃亏比较多不是吗?”赵坦坦挥挥手,催促道,“你知道就快说,时间不等人,万一师兄醒来,我就走不成了。”
第26章 雪衣
虽然说是要去皇宫,但她其实心里没什么底。
就算从青云峰飞下去,偷偷溜出门派有百里远,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虚,甚至觉得空落落的着不了地一般隐隐发慌。
她站在仙剑上凌空遥望远方,皇宫据说就在那个方向过去,很遥远很遥远的京城里。
她一向对于凡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热情,唯独对这凡间最为一等一富贵的地方,却隐隐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厌恶情绪。
虽然记忆中不曾去过那里,但她记得曾在某些书籍中翻阅到过关于皇宫的只字片语。
那里有天子坐朝,有百官议政,更有充满传奇色彩的后宫粉黛三千佳丽……多少传奇多少佳话多少爱恨情仇都出自那里。也不知三千后宫女子耗尽一生青春,成天困守在一所宫殿内只围着一个男人转,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和人生,究竟又是什么滋味?
反正赵坦坦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必定是无法适应那种生活的。
不由自主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脚下仙剑因灵力不支而摇摇晃晃,赵坦坦才摇了下头收起自己游离的神思,继续向前飞去。
修真之人御剑飞行的速度,因修为高低而有所不同。像她师父那样的修为,千里之遥不过一瞬,皇宫再遥远也不过眨眼间即可到达。但换做赵坦坦就……好吧,刚离开清源剑派百里,她就觉得体内灵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暂时歇息。
果然半步筑基的水平太过稀松,是无法与元婴大佬比较的。
不过幸好对此,她还算有所准备。之前爱慕师兄的沙橖师姐拿来的那些灵丹妙药,师兄虽然一脸不稀罕,但她可是私藏起来不少。此时她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补气丹咽下,又将那据说是沙橖师姐从自家师父处偷来的灵酒斟了一杯饮下,顿时觉得浑身舒泰,哪里还有半分灵力匮乏的感觉。
等灵力回复得差不多,她便再度上路。这次行了约有千里,渐渐地开始出现一些繁华热闹的城镇。
大凡清源剑派这类修真大派所在位置都偏离尘世,一来求个清静,二来远离尘世喧嚣之处,浊气较少更利于修行。
上一回赵坦坦虽然来过凡间的城镇,但那里终究还是属于偏远小镇,人烟较为稀少。如今经过这些大型的城镇,她顿时被其中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所吸引。
尤其是她此时所经过的城池,从上空望下去竟然万人空巷,几乎整座城的人都围拢在了城西的一座佛寺前,远远只能望见黑压压的一片,真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她好奇地在城中隐蔽处的小巷中落地之后,收起仙剑便走出巷子混入人群中,果然听得他们正边向那所佛寺赶去,边在谈论:“难得雪衣居士在莲华寺开坛讲经,去晚了就挤不进去了,快些快些!”
“居士?开坛讲经的不都应该是得道高僧?怎么只是名居士讲经,就引得你们如此趋之若鹜?”赵坦坦有些疑惑地问了句,顿时招来附近几人的侧目。
“你这姑娘是从哪座山里头出来的?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千金,都该听闻过雪衣居士之名——那可是曾差点被先帝封为国师的得道高人。天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中一人道。
差点封为国师,那就是没封喽?谁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赵坦坦刚想这么说,另一人已接道:“当年先帝聆听雪衣居士讲经之后,对其推崇备至,几度欲封其为国师,却被雪衣居士婉拒。也是,这样的世外高人又怎会为俗世浮名所羁?”
“听闻连江陵王之女,那个一度刁蛮任性人憎鬼厌的怀岺郡主,都在听了一场雪衣居士的法会后大彻大悟,从此削发为尼遁入空门。”
“岂止是怀岺郡主,多少穷凶极恶之辈都曾被雪衣居士感化,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提起雪衣居士的传闻,这些人倒是七嘴八舌,有打开话匣子的趋势,却被同伴打断。
“别说了,这可是一年才有一次的盛会,错过了又得等上一年。快走快走!”先前一人说着,又拉起同伴加快了脚步,留下有些狐疑的赵坦坦。
——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感化什么的,其实用的是妖类的迷魂之法吧?
赵坦坦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可别真是有妖孽在此迷惑世人,不行,她得去瞧瞧。
等一路挤到莲华寺的时候,她也大致从路人谈论的零星话语里整理出一些有用信息。
这座碧城据说已有数千年历史,而城西的莲华寺据说便是与此城几乎同时建立,或者说更像是因为有了这所寺庙,才有了这座城池。
而雪衣居士则据说十分神秘,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每年的此日会在莲华寺内开坛讲经,弘扬佛法。而到了此日,除了近处几座城的人会赶来莲华寺,更有不少远方的善男信女特意提前几个月便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只为赶在此日聆听雪衣居士讲经。
也因此,每年的这一天,是这座城池最为繁华热闹的一天。
小心地绕过那些一步一叩首的善男信女,越接近莲华寺,人群的密度就越是大。等她挤到讲经的佛堂前时,那里更是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达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
但赵坦坦毕竟有修为在身,虽然是筑基半步,却比凡人要不知高明多少。所有人在挨近她的瞬间,都会被轻轻弹开小小的距离却不自觉。
她就这么凭着自己的修为,不易察觉地自拥挤的人群间走过,如拨开波涛汹涌的湖水般,慢慢步入香烟缭绕的佛堂之中。
第27章 雪衣2
进入佛堂的霎那,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莲池。四周更是一静,仿佛骤然间,从喧嚣俗世进入了静谧的圣地,唯有空灵的梵音缓缓飘落耳畔,如甘泉涌入心田。
赵坦坦停了脚步,望向面前的这片莲池。这是她在短短几天内第二回见到莲花了。由于心头牵记着寻找七叶梵莲,她如今见到莲花,又刚巧与梵门有关,便不由自主去仔细打量。
这莲花茎枝曼妙、亭亭如盖,看来应当是有些年份了,在空灵的梵音与香烟缭绕间显得清丽脱俗。
然而这池莲花虽开在佛门圣地,却终究还是比不得她前不久在青云峰上水芝境内见过的充满灵气,自然更不会是传说中的七叶梵莲。
七叶梵莲又哪能这般容易被她遇上?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的赵坦坦叹口气,又向四周望去。
莲池不大不小,在中间的位置被雕满莲花图案的过道一分为二。两岸和过道里人满为患,却与外间的喧闹扰攘不同,都在虔诚地静心聆听佛偈,全场竟无一人发出声响。
开设于莲池畔的法会……难怪这场法会还有个别称叫“莲池会”。
赵坦坦扫视完四周,才漫不经心地抬头向上首望去,而后不由失神了一瞬。
她本以为名叫雪衣的人,必然是位娇美的女子,也因此会带发修行。却未曾想上首盘坐之人墨发白衣色若春晓,肌肤莹白如玉,美则美矣,却是个拥有娇花般美貌的少年。
此时他正趺坐于莲花座上,未经剃度的长发披垂在身后,手捻一串泛着淡淡金光的佛珠,正闭目宣讲佛法,缭绕的香烟间远望仿佛周身瑞气千条霞光万道,便似神佛降世一般。
赵坦坦特意多看了一眼他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覆在他的脸上,随着他念诵的动作而轻颤,彷如欲振翅而飞的蝴蝶。
从刚才外间听来的消息中得知,雪衣居士曾于佛前发愿,虽不知发的究竟是什么愿,但世人皆知在此愿圆满之前,这位雪衣居士是誓不睁开双目的。方才路人谈论间,还惋惜了好几声,道可惜了这般相貌,也因此令赵坦坦当时越发以为雪衣居士是名女子。
赵坦坦打量之时,这位闭着双眸的美貌少年居士恰好换了部经书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的声音空灵婉转,若传说中能发出天籁之声的妙音鸟般和雅动听,整个莲池周遭都似沉浸在了这梵音之中,围坐在他身前离得最近的四部众尤其听得如痴如醉如聆圣音。便是赵坦坦也觉得在这袅袅梵音中,心神一阵顺畅,仿佛世间再无三毒八苦,人生再无烦扰忧虑。
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由暗自佩服。想来眼前这位号称雪衣居士的白衣少年,看着外表年轻,实则多半是名高深的外门佛修。连自己这样尚算心志坚定的修士,竟然也在听到这几句经文的瞬间失了神。
果然哪怕是同一段佛经,也要看是什么人念出来。她之前念给师兄听,那就跟耳旁风似的,师兄该开花的照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