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倩的母亲金燕芝也是个读过书的,一看到张红这样,忍不住眼泪也掉了下来,抱着张红一起哭。
许志山倒是显得冷静了许多,等这两个人情绪稳定之后,就一起进了许倩的屋子。
许倩现在正清醒着呢,靠坐在被垛上,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金燕芝看着现在有些呆愣的闺女,刚止住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许倩!”
许倩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还以为是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听着,母亲又叫了她一声,才猛的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娘俩又哭了一会,金燕芝才突然觉得不对劲,现在虽然说到了秋天,但是天还热着,哪家哪户不是开着窗户的,怎么就许倩这屋门窗紧闭的,而且大白天的,张红都在院子里洗衣服,许倩怎么靠在炕上发呆呢?
看着闺女情绪这么不稳定,金燕芝也没有问出口。
许志山说是来看闺女的,可是到了屋里,一个正眼也没给过许倩,就仿佛在炕上和自己媳妇抱头痛哭的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
金燕芝倒是问了几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许倩也不想让父母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回答也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啥来。
正当张大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走还是留的时候,许志山突然出声说要去李老三家里看看,看看李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
张大佑和李老三赶忙带着许志山和金燕芝去李老三家,临走的时候,李老三又忍不住瞅了一眼靠在炕上的许倩,除了找到许倩那天,他都有一段日子没见过许倩了,看着瘦了不少,刚流了产脸色也不好,看着整个人都虚弱的很。
第五十二章
李老三回头的动作许志山看在眼里, 从一进屋, 这小子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许倩,哼,装的倒是挺像!
李老太太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许倩父母要过来, 几个人到了李老太太屋里之后, 也没多废话, 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就开始商量这事。
“我也没啥好说的,许倩那丫头是城里来的, 能愿意跟我儿子在一起我也没啥意见, 而且她愿意给我儿子生孩子,就算最后那个孩子没保住,我也对这个儿媳妇挺满意的。”
一说完介绍李老太太就吐噜吐噜的说了这么一大串。
这和许倩父母知道的可不太一样啊,当初给他们写信的时候, 没提过许倩怀孕的事儿,如今这说出来, 而且孩子都没保住,这下可把许志山吓得表情都变了。
“你说什么?许倩怀孕了?”
金燕芝倒退一步坐在了炕边上。
李老太太一脸诧异,“你们俩不是从许倩丫头那过来的吗, 她没跟你们说啊?前两天许倩也不知道是咋地了,拿着点东西就出去了,躲人家柴房里,要不这孩子也不至于保不住啊!”
一边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看着真是伤心极了, “不过不管咋样, 只要你们没啥别的想法,我们就准备办亲事,村里人还不知道那丫头怀孕的事,这段时间一直都吵吵嚷嚷的瞎说,咱们就赶紧把婚事办了省得村里人再说啥闲话。”
许志山的脸已经黑了,他一直以为许倩只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和村里的的野汉子搞对象,夫妻俩请假过来本来是想把许倩带回去的,可没想到许倩居然还怀孕又小产了?
如果早知道,许志山肯定是不会过来的!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老嫂子,你说的对,咱们能有什么想法,这俩孩子有缘分,就趁着我们在这的工夫把亲事办了,我们夫妻俩也能放心点。”
过了好一会,许志山看着瘫坐在炕上的金燕芝,闭了闭眼,沉声说道。
李老太太笑得眉眼不见的,当即就跟许志山商量起亲事来。
金燕芝看着和李老太太谈的正欢的丈夫,心里更是滴血,她知道,许倩这是被丈夫放弃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嫁给李老三,许倩还有什么出路?
李老太太和许志山意见一致,都是觉得越早结婚越好,俩人就决定了七天之后结婚,李老太太说那天适合适宜嫁娶的好日子,许志山当然没有意见。
又扯了两句,金燕芝勉强的应付着热情的叫着亲家的李老太太和已经跪下磕过头的李老三,脸色十分不好。
事情解决了,张大佑松了一口气,和李老三一起把许倩父母送到知青所就回了家,看着一路上许倩母亲金燕芝都一直是失魂落魄的,他看着都觉得揪心,养个这样闺女可真是糟心啊,想想自己的那个大闺女,张大佑也忍不住叹口气。
回到知青所,金燕芝跟着张红进去看许倩了,问了许倩孩子的事,许倩一脸绝望。
“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怀孕了,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吧,你别跟我生气了,我错了。”
许倩一听完金燕芝的话,直接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跪在炕上,不住的哭诉。
金燕芝表情痛苦,这事她疼了半辈子宠了半辈子的闺女啊,当初为了生她自己吃了多大的苦,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到头来自己的宠爱居然把闺女惯成这样!
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着什么,许志山从一开始就没进屋,在知青所门口转悠着,也没说如看看自己闺女。
等到天都快黑了,金燕芝才肿着红眼睛出来了,看着比来的时候好像都老了十岁,许志山叹了口气,“咱们先回去镇里吧。”
无论是许倩还是金燕芝,俩人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金燕芝已经跟许倩说了她亲事的事,许倩从那之后一直没再跟金燕芝说过话,脸色苍白,静静的在炕上躺着。
张红担忧的看着她,许倩现在这个状态她实是在担心,她能看得出来,许倩并不是真的想嫁给李老三,她以为许倩父母这次过来一定会把他带回去,没想到他们居然同意了李老太太说的婚事。
“张红,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到张红担忧的表情,许倩苦笑着,她对她的父亲再了解不过了。她做了这么让家里丢人的事,父亲怎么可能让她回去呢?父亲这个人是再好面子不过了,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知道,他养了一个在村子里和村里人勾搭在一起还有了孩子的闺女呢?
又是一夜没睡,许倩望着窗外的月亮,大概这一辈子也只能在这里了吧。
一夜没睡,许倩却很精神了,她叫着张红起了床,离办喜事的日子不远了,她得好好准备亲事了。
她知道李老太太和她父亲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所以才会把心事的日子定得这么近,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刚刚小产身子还需要好好养着,许倩心里苦笑着,就算是他们想到了,估计肯定也是觉得,还是不让村里人知道这件事更重要吧。
刚吃过早饭,许倩的母亲就过来了,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许倩的父亲并不在。
许倩看着母亲的身影,张了张口,并没有问出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出席这次被他视为一生污点的婚礼。
和张翠翠柳叶不一样,许仙出家的地方是知青所,只是她暂住的地方,从这里出嫁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毕竟这里不是他家,虽然这个亲事不被许倩的母亲看好,但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还是很用心的,和许倩一起跑了好几趟镇里,买了不少办亲事要用的东西。
当天晚上许倩的身子就见了红,并没有到她来小日子的时间,许倩心里有些慌,她有心和母亲说一下自己身子的问题,可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找来了布条,就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但是办亲事的日子已经定了,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就算她的身子真有问题,这事也改变不了了说不定还会被李家人认为她是在故意推缓亲事。
张红跟着许倩忙活了一天,她没忍住问了金燕芝,许倩的父亲今天怎么没过来。
金燕芝表情有些僵硬,苦笑着说他单位里有事就先回城里了,自己就先在知青所里住下,等着许倩的亲事办完了再回去。
张红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泛苦,许倩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不管怎么说许倩都要在给李老三了,就算前段日子有再多的风言风语也都没有什么影响了。
许倩母亲在知青所住下的第二天,苏晓和柳叶就过来帮忙了,柳叶已经办过亲事了,对这些事有些经验,能帮到不少忙。
许倩和她的母亲感激的看着苏晓和柳叶,她们人手实在不够,有张红她们三个人帮忙,才勉强能忙得过来,要不然这亲事时间这么近,还真准备不好,再加上她们也不知道这村子里都有什么风俗习惯,还要考虑着别弄错什么东西。
让人没想到的是,吃完晌午饭文娟也过来了,现在许倩和文娟还是表面上的好姐妹关系,文娟过来倒也正常。
一到了知青所文娟就进了许倩那屋说是要和许倩聊会儿天。
“许倩,我听说了你和李老三的亲事,现在感觉怎么样?嫁给李老三那大字不识一个的无赖混混,我记得你当初来村里的时候可是一直黏着萧冬书同志的啊!怎么半路上改了目标,又追李老三的穷汉子去了?”
文娟一开始的话还是和和气气的,听着也让人舒服,正在许倩以为她是来安慰自己的时候,语气突然变得尖酸刻薄起来,说的话尽是往她心窝里扎。
许倩脸色惨白,浑身气的发抖,只觉得小腹一痛,又有一大股子血流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你给我出去,我嫁给谁和你没关系,你不是喜欢萧冬书同志吗?怎么到现在也没把他追到手啊?你给我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看着狼狈的许倩,文娟冷笑一声,“哼,你当我愿意来?瞧你还是个城里来的读过书的知青!不也是一样要在这晓晓的石沟村过一辈子了!”
说完话也没等许倩反应,文娟就直接走了,许倩在炕上气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眼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虽然文娟这话说的实在难听,但是她也知道她的话说的都是对的,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就和李老三勾搭的在一起了呢?如果不是因为信了李老三的鬼话,他又怎么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苏晓一直在知青所外帮忙,看到文娟出去了,皱了皱眉头,跟张红招呼了一声就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见,瘫坐在炕上,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许倩。
“苏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我还能怎么办啊?”
一看见进来的是苏晓,许倩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她。
苏晓坐在凳子上,皱着眉头,看着许倩,“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除了嫁给李老三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那结婚之后就好好过日子,改变现在的生活,你是城里来的,读过书有文化,我相信你,如果想把日子过好肯定有办法。”
许倩呆呆愣愣的看着苏晓,似乎是在认真考虑着她的话,隔了很久才点点头。
“苏晓,我肯定能好好过日子。”
苏晓点点头也就出去帮忙了,想想文娟刚刚走出去时得意的表情,还真是欠揍呢!
苏晓摇摇头,不再想这个事儿,继续帮着张红和金燕芝绣被面了。
转眼间就到了许倩出嫁的日子,她是从知青所走出去的,和李老三一起拉着红绳到了李老三家,她从来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远处李老三家的房子就好像是一个黑洞,她正在一步步的向黑洞里走去,没有尽头。
李老三的手渐渐顺着红绳牵着许倩的手,粗糙的大手握着许倩,许仙竟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安。
不管村里的人对李老三的评价是怎么样的,但是自从许倩和李老三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老三对许倩是好的没有话说,虽然村子里的日子可能不如她的意,但是嫁给老三这样的男人,可能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老太太早早就起来了,拾掇好自己,穿的整整齐齐的,就坐在堂屋等着李老三带着媳妇回来。
虽然说李家平时和村子里的人并不亲厚,但是怎么说这也是,娶亲的大事,村子里的人也都过来帮忙,等许倩和李老三到家的时候,屋里也有不少人都等着俩人行过礼,沾沾喜气。
从古时候传来的规矩,新媳妇接进家里的那天是要给家里长辈敬茶的,不过现在这农村家里别说茶叶,连茶叶沫子也没有,大家办喜事的时候也都是拿白开水代替了。
不管李大娘一家和李老太太有多合不来,但是李老三娶媳妇怎么说也是李家的大事,李大娘,这个做堂嫂的,怎么也得过来帮帮忙。
见着李老三和许倩进屋来了,李大娘赶紧把倒好的白开水端给许倩,让她敬给李老太太。
许倩今儿个一早起来身子就觉得难受的紧,小腹疼的厉害,走了这一路浑身更是难受,手有些颤抖的接过了茶缸,上前几步,跪在李老太太面前给她敬茶。
李老太太从早到现在,都一直端着和蔼可亲的笑,应付着来的每一个人,不过大家平时也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现在一看到她这样端着还真觉得有些别扭。
第五十三章
李老太太的心里其实已经非常生气了, 她本来对许倩未婚先孕这事就很是膈应, 不过想着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都是自己的孙子,也就只能接受了。
但是很明显,许倩是因为不想嫁给李老三, 想要逃走, 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流掉的, 这样一来,李老太太就更生气了!
城里的知青有啥用, 也是个不知廉耻的, 这要搁以前,都是要浸猪笼!沉塘的!
眼瞅着许倩就跪在自己面前了,李老太太收了心思,瞅她这个狐媚样, 怎么就勾的老三连魂儿都没有了一心想着她!
苏晓就这么看着许倩双手捧着茶缸,递给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有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端茶缸,果然在她接过茶缸的时候, 水一下洒了。
大半的水都浇在许倩的衣服上,虽然不是开水,但还是有些烫的,许倩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李老太太像是被她吓着了一样, 手一哆嗦, 整个茶缸都被她扔在了地上。
苏晓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 果然婆媳关系就是难办,苏母见苏晓皱眉,也看了过去。
李老三赶紧凑过去把许倩扶了起来,低声询问着:“有没有烫到哪?”
许倩捂着胳膊摇了摇头,一抬眼就看见李老太太笑得诡异,许倩心里一紧,她突然明白了,这是李老太太给她的下马威,让在场的人都看到自己这个城里人是极不愿意嫁进李家的,连在办亲事当天都在给老太太脸色看。
“娘,您没事吧?没吓着您吧?我刚才手一抖,就把水弄洒了,我再给您倒一杯。”
许倩深呼吸几口,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在李老太太张口之前先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