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简直都要没脾气了。
“没多大事，就是啊你们那个小江，发了一条微博，投诉上回那个海鲜老板。王局长你说，这种事先不说怎么处理，小江这个做法是不是不妥。直接发到网上去，是吧，这个传播力很大的啊……万一是假的是造谣呢，当然我不是说小江造谣，但网上传播广，别人有样学样，有问题不走正规举报投诉途径都到网上嚎，信息量这么大我们身为监管部门也很难控制你说对不对？”
“张局长，小江行事有所不妥是存在，那条微博我看了，有一件事想确认，”王局说话向来言简意赅，犀利指出重点，“天价海鲜店是否存在双份菜单实行欺诈，对方的势力是否有执法人员参与，现在那家海鲜是否仍然营业，这三个问题是我首先关心的。至于说举报的正规途径和流程，我想，如果江衡所言非虚，恐怕正规途径是走不通的吧。”
直接就把对方问得沉默几秒，张局才说道：“事总要一点点来解决……”
“就是因为我们监管不力，执法不严，群众才会选择上网曝光。江衡即便是公安，抛开这层身份，他也是公民，诉诸应有的公正，在我看来无可厚非。”
张局：“……”
王局见他没话说了，又把老婆拉来挡枪：“咳咳，老婆来电话了，我得挂了，明天大会见。”
挂了电话，王局松了口气，幸好张局还算敬重自己的资历，没有当面说太多。
只是想起江衡干的这个事儿，王局仍是很气愤。
真是，人在床上睡，锅从天上来。
回去就扣他工资！
王局心情不佳地想，忽而意识到那句“大不了，就卷铺盖回去继承家业嘛”真是堂而皇之的挑衅。
他狠狠一拍床，所以早就说，富二代进系统就是难管！扣工资都不好使！
无法无天！
……
酒店同一层某个房间，空调大开，冷气嗖嗖。
无法无天的兔崽子江衡正靠在床头，支起腿，和裴允煲着电话粥。
一边手机，一边是酸奶，蒙牛红枣味的。
他吸了口酸奶，忽然眼睛一亮，直起身，嘴巴松开吸管。
“哦？面具？什么样儿的？”
“一只……猛兽，说老虎吧没有那个王字，说狮子吧好像也不太像。店主说是传说的兽神，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嗯？哪点像呢？”
江衡听得人都飘了，裴允赞兽神适合他，不就是夸他孔武有力、高大威猛嘛。他又吸了口酸奶，美滋滋，心头滋滋冒出的气儿比酸奶甜。
“嗯……”裴允说，“这个虽然说是兽神，但是看起来真不像猛兽，像……我想想，啊，很像萨摩耶！嗯，眼睛那个孔圆圆的，表情还带微笑。”
……萨摩耶。
……狗。
……裴允说他像狗。
江衡咽下嘴里的酸奶，肩一垮，宝宝不想说话。
“——很可爱啊。”
“可爱？”萨摩耶可爱个毛线！
“所以，就想买来送给你。”裴允的声音低了下去，轻若蚊蝇。
所以是说我可爱喽？
江衡气鼓鼓地吸了口酸奶，好歹是第一份裴允送的礼物呢，就勉为其难的、大度的收下吧。
“你喜欢，我就喜欢。”
他说完这句肉麻到肉抖的情话，自我陶醉地想着自己真是个好男人啊……
裴允开研讨会很忙，没有太多时间煲电话粥，说了大概十分钟就收了线。不巧，又进来一个电话。
是张洋。
“找你大哥干什么。”江衡抬手一抛，酸奶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抛物线，精准落入垃圾桶。
“知道你干了件事儿，了不得哦，都上热搜了！”张洋的声音很兴奋，“哎呀你不知道咱们吃瓜吃得多开心，就指望你的微博评论区过了。”
“上热搜了？”
江衡发完微博，顺手点了赞，就关了电脑，还真不清楚。
他勾唇笑了笑，这样也好，上热搜曝光度更高，那位张局想必不能再视若无睹。
“你的亲妈粉，女友粉，丈母娘粉都要揭竿而起了，哈哈哈有人晒早前被店家打的图，她们可关心你了，生怕你也被打。哎呦喂哥们儿可以啊，这是要出道的节奏啊！”
“去你的，信不信我贴一张你拉练的图，立马送你出道。”江衡嘁了声。
“别别别，我喊您一声哥成吗，看你的评论区看得我要笑死了，可不想要这待遇！话又说回来，你和弟妹哦不，大嫂感情进展如何了啊？”
说起这个，江衡促狭一笑：“她就在简城。”
“啥？”张洋终于反应过来，“就说你怎么没事儿往简城跑，哼哼，你这个公差爽嘞，公费泡妞儿。”
“叫嫂子！”
什么妞儿不妞儿的，江衡听着来气。
“成成，哥您和嫂子到哪一步了？都千里迢迢上门追妻，进展不小吧。”张洋坏笑。
进展不小？
接了吻算吗？
江衡一撇嘴角。
没有三年抱俩，就不算什么进展！
第20章 chapter20
江衡上了热搜这事，裴允是第二天早晨才知道的。
之前不用微博，她自然不清楚从哪里去看热搜，加上注册之后默认关注了什么健身、娱乐、美容的营销号，一眼望去没有好感，自昨夜开始便没有再点进去。
因而当邵琪琪告诉她江衡上了热搜时，裴允又惊讶又新奇。
“热搜？热门微博会上的推荐吗？”她问。
邵琪琪哈哈一笑：“不是啦，热搜是热门搜索，搜的人多了就会上这个单子，你点这儿，诶对了，看吧，简城天价海鲜，这个就是了。”
裴允照她所说，点进去。
出来第一条便是江衡发的。
紧随其后的是——
【@简城执法大队V：情况已上报，一经核实定严肃处理，感谢举报。//@法医江衡：[长微博]】
再然后是——
【@沪城公安V：抹黑咱们队伍形象的分子，不可放过哦[吃瓜]//@简城执法大队V：情况已上报，一经核实定严肃处理，感谢举报。//@法医江衡：[长微博]】
这条评论很热闹，仅次于江衡那条的万评。
【娘家人来了@法医江衡】
【上头果然有人[OK]】
【听说衡哥是沪城一枝花？[吃瓜]沪城公安护犊子的举动我点一万个赞】
【只有我担心咱们衡哥可能被打了吗，是时候上一张自拍安抚粉丝的关切之心了[狗头]】
后面一串：
【求安抚+1】
【求安抚+10086】
【求安抚+身份证号】
裴允微微抿嘴，明明是很严肃的事，被他们说得有了喜剧色彩。
“怎么样，够火吧？”邵琪琪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动江衡的微博相册，“我就喜欢这款，白净斯文，五官也好。皮肤好得嘞……看照片就想摸上一摸。”
裴允被她火辣的话语惊到，肌肤记忆悄然起作用，回想起那晚两人缠吻的触感。
好像……确实很好。
她暗暗为自己不受控制的脑内戏红了红脸，又听邵琪琪说：“诶你说，他是单身吗，洛城离沪城也不是很远，动车一个小时，我去追一追怎么样。”
裴允一噎，试探：“可能有呢。”
“那也没啥。”邵琪琪露出甜美笑容，很自信，“没结婚就公平竞争嘛。”
裴允不知说什么好，邵琪琪已经在她面前这样说了，此时此刻表明江衡是男友显然不合适，但她也不想就这么忍气吞声，于是说道：“如果他有女朋友，不算公平竞争吧。”
总有先来后到，这半句，裴允吞回去，忍住没说。
“干嘛这么看着我。”邵琪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年头爱上已婚男人的都不少呢，我算道德感高的了，不碰已婚男，未婚嘛，有女友没女友一个样，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分了呢，试一试总没错。”
“……”无言以对。
裴允没了继续看微博的心情，邵琪琪没察觉，兴致勃勃地拉着她看热门微博评论。
“你看你看，这些粉丝逗死了！江衡的手指甲，衡哥的小鼻毛……哈哈哈哈哈哈。”
衡哥的小鼻毛？
裴允一低头，邵琪琪划拉给她瞧。
嗯，好几个微博ID，只是昵称实在一言难尽……
【衡宝的暖手宝】
【衡哥的遮阳伞】
【阿衡的腿毛】
……
裴允看不下去了，网友真能想啊，她看向邵琪琪，后者明显就等着她这个反应呢，哈哈笑起来。
“喜欢江衡的人不少吧，啊呀突然觉得很有危机感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早点准备啦。”
……该有危机感的人不是你吧。
裴允黑线，却默默撇了下嘴，才不想承认自己有危机感。
关键时刻，邵琪琪还问她：“对了上次买的面具你可别跟男友提啊，回去包装一下再送，给他个惊喜。男人嘛，其实和女人一个样，嘴上不说，心里也喜欢这些小惊喜的，甚至比有的女人更在意哦！”
面对她的倾囊相授，裴允一时心情复杂，嗯了声没再说。
邵琪琪兴致上来，好奇地八卦：“你这么漂亮，男朋友肯定很帅吧。”
裴允不想回答，邵琪琪的眼神就那么巴巴的、亮亮地瞧着她，她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猜也是，他多大呀，做什么的呀。”邵琪琪还拿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裴允没说职业，不然也太显眼了，即使邵琪琪一时联想不到，也容易被她追问，便模糊着答：“比我小三岁。”
不想把江衡的年龄直接说出来。裴允想，邵琪琪一定会姐弟恋标签会很感兴趣，不至于追问其它。
果然，邵琪琪来劲了，凑近说：“看不出来你会谈姐弟恋诶！”她又摆出一副恋爱专家的模样，循循教诲，“又帅又年轻，身边看上的小姑娘不会少，你可得盯紧点儿。”
裴允脸色微微一变。
江衡的手指甲，衡哥的小鼻毛……这些ID蓦地跳入脑内，她看了眼邵琪琪，心想，这儿还有一个。
……
同一天，大会结束行程，王局和深城的局长约好商谈要事。
事关一个连环杀人犯，在全国连续作案多起，嫌疑人有前科，也有丰富的反侦察意识，到目前为止没能抓获。
所经之地，经研究发现，都和嫌疑人过往与女友待过的城市相关，似乎以一种变态的方式在怀念已过世的女友。
而沪城，是嫌疑人和女友曾经旅行过的地方。
所以深城的付局约上王局，熟悉嫌疑人资料，提前防范，如果进入沪城如何应对以及联手抓获等事宜。
讨论伴随饭局，结束已是深夜。
司机小陈为了挡酒醉得一塌糊涂，所幸有江衡这个滴酒不沾的人在，离去时充当代驾司机角色，开起车送王局回酒店。
王局和司机都在后排醉着，江衡一个人在前排开车。
路上一辆卡车在人流不多的道上突然失控，眼看就要撞上，紧急之下，江衡反应极快握紧方向盘扭转——
“砰！”
车撞上路边大树，前盖都扭曲了，滋滋地冒起白气。
……
王局坐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江衡。
床上的男人额头缠了一圈纱布，窝在被子边上，呼吸缓缓，看着是说不出的可怜巴巴。
王局和司机都没受大伤，得益于江衡送他们上车的时候系上了安全带，只是有点晕眩感，一番检查下来并无大碍。
而江衡在驾驶座，受到的冲击力明显强上数倍，虽然检查指标显示问题不大，这会儿却也陷入昏迷。
王局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想，江衡这人是年轻气盛了点儿，但谁年轻时不这样呢，他看着江衡，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同样的血气方刚、不畏强权。
不。
王局摇头一笑，自己当初更浑。
警察这种工作，工时长，劳神，还没什么钱，江衡这种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能加入……
同志还是个好同志的啊，王局感慨着。
做事也细致，如果不是江衡给后座的他和司机系上安全带，恐怕两人这会儿也躺在病床上昏迷了。
安静的病房内，床上忽然起了些声响。
王局赶紧过去：“小江小江，醒了？是不是醒了？”
合起的眼皮晃悠悠地颤了颤，江衡慢慢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眼前放大好几倍的王局的脸，又瞄了眼病房，懵懵懂懂的一时没想起来撞车的事。
“我先叫医生过来检查。”王局按下房铃。
“我……”意识回笼，江衡艰难坐起来，手四处摸来摸去，“我手机呢？”
“都这样了先等医生看看再找手机吧！”王局不由分说，将他按着躺下，“躺下，这是命令！”
江衡挣扎着又要起来：“我得找手机……”
“这儿呢。”
屏幕碎得惨烈的手机被递上来。
江衡抬眼，眼神都是“无语”两个字。
没办法，他只好伸手，掌心朝上摊开。
“王局，手机借我用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不算是开了个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