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所谓的听着他爹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嗡,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家产便饭罢了。他忍不住冷笑一声,只不过不能给陈家传宗接代了,在他爹眼里就是一无是处。
那当初还为啥要送他去上学?不过是家里有个高中生,面子上好看。
陈佳文的爹见他油盐不进,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气的又狠狠的踢在他伤口几脚,他平时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这个样子,好像他就是个垃圾一样。他只不过就是平时爱喝个酒而已,又没有杀人犯法!
陈佳文捂着伤口疼的冷汗直流,这就是他亲爹?!他现在真的羡慕何露,说和自己的爹娘断绝关系就断绝了,他却没有那样的勇气。
离开了这个家,他吃什么?穿什么?从哪里来钱?这都是摆在他眼前的问题,他腿上的伤也让他干不了任何活。
怨不得他爹都看不起他,他现在就是个废人,一无是处的废人。
陈佳文的爹到底知道这是他儿子,见他躺在地上疼的□□,酒也醒了一多半,又拉不下来脸说别的,哼唧几声就往外走了。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陈佳文抬起头,见家里能摔的东西都被他摔了,心里的火不能发泄,往墙上砸了几拳。
要是他娘在的话,好歹有人能给他做口热乎的饭。
陈佳文想着自己的娘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没有杀人放火的,就去闹了几天的事,也不至于被关到现在,不过是看他们家没人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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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最近气氛比较低沉,元旦晚会这么重大的事情没有落在他们头上,从前这策划主持都是他们这里出,爱红上次主持八一晚会虽然最后出了点插曲,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挺成功的。
本来她也以为这次还是从她牛冰萍里面选,她都提前准备好稿子了,谁知道出了这样的变故。
佛系领导专门找了她一趟,让她心里别介意,“这次虽然没有主持成,但是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金子总是会发光的,咱们就看看厂委的办事能力怎么样!”
这番话也同样说给了老张。老张正磨肩擦掌准备好好干一场,便被人浇了一桶冷水。
“大家都打起精神,想想咱们出什么节目。”佛系领导每天都说好几遍,可是没一个人站出来组织。
他咳嗽了一声,指着傻大个说:“就你吧!你看着选个节目,没多长时间了,大家再这么下去,还真是得让其他部门看热闹了。”
“领导,过两天又进来新人了,不如等他们进来了再说。要不然还得再排练。”傻大个站起来反驳。
“嘿,这个我都没有收到通知什么时候进人,你倒是知道的挺快!这进人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估计年前办不成了,大家就先别考虑这事了。”
等佛系领导走了之后,老张悄声对他们说:“我看啊这次领导还真是想错了,咱们大领导的意思摆明了是不让王君回来了,少一个事儿精!可咱们领导,偏偏过去说王君家里的确有事,不能不近人情。得了,这好人都让咱们领导做了,可不大领导不高兴。”
“就你知道的事儿多!那你干啥还对领导说王君的情况,你不能直接说她不来了。”爱红反驳道。
事实上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工会这次是没有讨到好,大领导肯定会利用这件事情让王君不来上班,正好平息了厂里闹的这些事情。
王君和她姐夫的事情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哪怕大家都知道王君可能不会做这件事情,但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还是都在底下议论纷纷。
大领导想的是江志成这次应该不会管王君,不然就是正好坐实了他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的传闻。谁知道佛系领导为了不让窑里的人进来工会,竟然打了马虎眼。
只让厂委最后渔翁得利,不费功夫还在领导面前讨了个好。
厂委里面正热火朝天的干,窑里也正在紧锣密鼓的选人。
“大家都听说了工会缺人的事情,这工会每年都是厂里考试的一二名进去,没点真凭实学就别凑热闹了。省得到时候丢人丢到厂里去,现在我估计是有两个名额,咱们先选出来五名同志,到时候工会的人在投票一波。大家有意见吗?”
厂委领导说完底下就开始嗡嗡的议论,胡姐尤其高兴。她最近和老张打的火热,天天过去吹捧老张,自觉得到时候工会投票的几个人肯定会都投她。
眼下就是怎么让窑里的同志投她一票。尽管窑里的人对她都比较同情,她平时干活也很卖力,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问题,她这点人情也不够。她来窑里才来多长时间?这窑里可是多的是德高望重的人,在这里也干了不少时间。还有不少在厂里有人脉的,有功劳的人。所以她现在也是愁得没办法。
这事她男人也没有办法,也不知道王君的事他是怎么办成的?说不得她还得给窑里的同志送送礼,走走关系。
☆、60.第 60 章
第六十章
胡姐暗地里纠结着,家里东西都是她男人把控,她也实在拿不出来什么好物件出来,唯一能说动她男人的就是她一定能进入工会。
尽管她有□□成的把握,也不敢保证自己肯定能进去。
她还这边不知所措,下午的时候就有窑里的资深工人老周给每个工人送了一把瓜子。
妇女们坐在一起不大会儿功夫就磕完了,调侃老周道:“老周大手笔啊!这次花了不少钱吧?等着我投票的时候肯定投你!还给瓜子吃不?”
老周笑呵呵的抓过来一大把,“给!当然给!如果我真的去了工会,每人半斤!”
他还不忘给胡姐多抓了一点,“小胡啊,你和工会里的人熟,还请你多美言几句。”
胡姐的脸都成了猪肝色,窑里哪个人不知道她一心想着回去,还在这里故意磕掺她?
旁边的人怯怯的笑了起来,都在一旁看热闹。这些人知道怎么也不会选他们,除了最开始兴奋之外,现在已经很冷静的坐下来看剩下的蹦跶。
曾经的战友就要一飞冲天了,他们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这人都是这样,看见你落魄不如自己的时候,都愿意伸出手去帮一下,可是等你飞黄腾达了,第一反应都是不高兴。所以老周和胡姐对上,他们很乐意看热闹。
胡姐好歹也是曾经在工会呆过的人,也不是四六不懂的新人。赶紧站起来表示,“没问题!咱们都是公平竞争的关系,你放心我曾经的同志都特别好,到时候老周同志你好好表现,肯定会得到他们支持的。”
这话说了和没说没啥区别,老周笑眯眯的点头,心里悄悄的骂了句娘。
别人不说,胡姐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偏偏胡姐看不清形式,以为这是厂里给她再创造的条件。就她男人来厂里闹的这么难堪,没让她下岗就不错了。
老周砸吧砸吧嘴,他资历虽然高,但是不及这些年轻人有活力了,像牛华生才是最大的对手,亲姐姐在工会,和何露一起出去学习过,这次也成为了党员。叫他说,牛华生估计就是去定了。
牛华生的娘正点着牛冰萍的额头骂:“你还是不是华生的姐啊?咋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操心?你弟弟进了工会,这以后你们两个全都在一处,有啥不能好帮衬着啊?他又是党员,不比你本事厉害,给我多上点心!别整天想那有的没的。”
牛冰萍被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娘就是这样,什么都偏心她弟弟。她那时考进了工会,她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让她把名额让出来。
要不是牛华生是个老实憨厚的,对她这个姐姐也不错。知道后当即阻止了他娘,不然她现在早早就别她娘随便找个人嫁了。
就像这次一样,明明是牛华生回来说老周给人送了礼,结果什么事情都怪到她头上了。
这礼送不送,怎么送,她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怎么知道?
牛华生见姐姐脸色不好看,眼角还有泪滴下来,赶紧说:“娘,我姐成天在工会里确实不知道!老周还没有胆子给他们送呢,只在我们窑里送了点瓜子。”
他娘拍着大腿,“你说咱家送点啥好?这老周可真是会投机取巧!小萍,你告诉你们工会的同志,可不能投他!”
牛冰萍点了点头,她说顶用吗?不说前头有领导,老张,还有爱红和何露,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说的话有人听吗?
之前她那么羡慕王君,家里人疼她疼的要命。自从王君倒霉之后,她就像松了一口气般。这人果然没有顺风顺水的,她就希望在砖厂好好工作,嫁个好人。
牛华生是不错,她对这个弟弟也很好。但是她娘太偏向他了,让她心里总是隐隐的嫉妒,你看王君家里就没有男娃,所以她才受到那么多的疼爱。
如果她生在王君家里该多好?
一家三口都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牛母头疼家里的底儿太薄了,村里还有小叔子一家得供养着,他们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去买瓜子,何况还得需要票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露好不容易等到周六,她早早就到了预定的地点,也不知道今天去抄谁的家。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运动,无论如何她都得表现的积极一点,努力的进去打砸抢烧。
她深呼吸一口,这事情还真不是说说就好的。没多长时间,戴眼睛的候春先过来了,他见了何露先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是叫……何什么来着?我记得你毛选背的不错!这毛、主、席的话总是没错的,带领着咱们走向了革命的胜利!东方红会唱吗?歌词也的多好。”
何露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她真的很想插一嘴,告诉他她叫何露!
前后没差多少时间,其他人陆续过来了。围在一个圈说着话,大家的兴致都挺高。
“你们知道吗?我听说这次抄家的是一个什么书画家!据说这人思想特别腐败,到时候候春你好好教教他!”
候春不高兴的回道:“用你说!我自有分寸!谁反对□□就是反对现行革命,应该立刻枪毙了!伟大的□□,是永远不落的红太阳!”
一群人立刻附和,“说的好!今天就让这老骨头知道什么是革命!什么是破四旧!”
虽然听说是一位书画家,说不定藏书很多,但是她心里也为这位学究的生命担心。在一群疯子里面,实在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这就是最痛苦的!她等明天和樊山兰去百货大楼之后,一定要去找趟罗和平。她有太多的话要对他说了,这短短几天她的心里压力比之前都大。
正好也去打听打听罗天亮的情况,自那天不告而别之后,也有好几天了。主要是他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好全,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顺便再看看建军和薛二菊,何家的人最近□□生了,实在是和平日的作风不符合。
她不知道的是,薛二菊这几天快要被逼疯了,常丽梅带着何老太太找上门了。
小胖到了之后才组织他们往这书画家里去,这人家里外面看着一点也不起眼,压根就想不到这里面住的人会是个资本家。
这古朴的房子装修的特别有韵味,外面的墙上爬满了很多枝桠。现在这个天气也看不出是什么花,想必到了春夏天一定很好看。门口放着几个桌椅,上面摆放着棋盘。
她曾经去南方旅游的时候见过这种建筑物,这个房子就是仿照着建出来的,和北方大气粗犷的屋子有着明显的区别。
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她心底里是很羡慕这种生活。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在哪里也能过的很优雅。
“一看这架势做派就不对!正常人家谁还在门口种花啊,严重的腐朽主义做派!”哑着嗓子的姑娘不屑的说,“大家都在破四旧搞革命,他这样就是不行的。”
还没有见到人,就已经给定下了罪名。而且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反抗。不然后果更严重,那就是对□□的质疑,对革命的不信任,是党的敌人!
大家附和了几句,小胖子举着手握着拳冲了进去,何露紧跟在后头。里头院子里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正静静的等着他们。
“各位大驾光临,钱某有失远迎。临老了不才,家里只有书和画,还请各位手下留情。”钱老爷子不卑不亢的说完,丝毫不害怕。
小胖倒是这种场面见了不少,一点也不害怕,手一挥示意他们进屋子里去:“好好搜搜,别漏了什么东西。”这才扭过头来和钱老爷子说,“革命就是这样,□□说了,‘打倒一切发动派’!合该你们这些臭老九倒霉了,我看你孤家寡人一个的,这孩子闺女呢?”
哑着嗓子的姑娘路过钱老爷子的还朝他身上吐了一口痰。
“呵呵!”钱老爷子仰天大笑几声,连看都没有看这姑娘,而是对着小胖说:“孩子啊都早早的断绝了关系,我也很久没见过了。”
何露进屋一看,不愧是搞知识创作的人,屋里还真是除了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了。墙上打了一个大大的书橱,里面放满了书画。
候春指着其中一幅画说:“果然是臭老九!这画简直是大毒草,是‘黑画’!”
其他人不明所以,候春指着几幅比较夸张的漫画说:“你们快看,这都是反动标语!”
说白了漫画的线条本来就夸张,就是简单的用线条勾勒一下,形象看起来也比传统的国画浮夸,一些画的确看起来像字。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反动标语,不过是候春说是什么,其他人也跟着同意就是了。
就算知道不对,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否则就是包庇臭老九,就是和革命唱反调,一样也要被□□的。
说白了,抄家就是抄这些反动证据,还有一切不该有的东西。有些像以前的文字狱,只是比那时候要更严重些。
☆、61.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小胖在外面听见动静,问了他们一嗓子:“发现什么了?拿到外头我看看。”转头看着钱老爷子,“身板再硬也不中了,革命就是革命!只有把你们这些人从咱们国家上赶走了,好日子才能到来!”
候春拿着这些似是而非的字画出去了,其他人不死心的左右翻翻,这些书画卖不了多少钱,到时候一个人还分不到一毛钱,来的太亏了。
之前他们抄过一家,古董黄金多的是,每个人都往自己的兜里揣了点,小胖平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