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算盘——木木木子头
时间:2018-12-23 09:11:58

  五娘笑说:“这是我给你的辛苦费,你也赶快下去歇息,今儿就不用过来当差了。”
  “嗳,那奴才多谢娘娘赏赐,”小应子乐呵呵地揣着两个大银锭子退下了。
  五娘这会才拿眼打量面色不好的兮香:“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兮香低垂着头,就抽噎了起来:“娘娘,今天一早奴婢陪芍嬷嬷出府到集市采买老乌鸡,发现宁州城里多了不少躲难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奴婢……奴婢看到好几个孩子,都都……他们身上连件厚实的袄子都没有……听说都是最近冒雪进城的,今天宁州城的城门已经关了。”那些杀千刀的蛮子,老天爷怎么就不打雷劈死他们呢?
  五娘摸着自己的肚子,深叹了口气:“你上次不是带回来几袋子沾了雪水的米面吗?府里人少,一时也吃不到那些,你就叫几个奴才跟着你到西街支锅施粥去。这大冷的天,也让他们有口热乎的进肚,至于后面,我再安排。”
  兮香一听这话,袖子往脸上一抹就跪到了五娘面前:“娘娘恩慈,那些百姓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好,一定……”
  “好了,西北是王爷的封地,西北的百姓都是王爷的子民,我还能看着那些百姓被冻死、饿死不成?”五娘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你也不要再磨蹭下去了,今儿这天放晴了,要施粥得快一点,你赶快下去办吧。”
  “是,奴婢这就去。”
  “多叫几个衙差跟着,”五娘叮嘱兮香,毕竟品行不好的人哪里都有,有衙差跟着也好震一震那起子人。
  等兮香离开之后,五娘放下了手中的账簿,皱着眉头,想着这满城躲难的百姓该怎么办?这才刚刚十月里,还没到十一月,她真担心到时那些百姓不是被饿死的,而是被冻死的。
  “娘娘,”守门的婆子进来回禀:“门房说无教头的夫人来给您请安。”
  钱华贞?五娘想到无宁,就开口说:“请吴夫人进来吧。”无宁的本名姓吴名宁,只是他入了江湖之后才改叫无宁的。
  “是”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钱华贞才到了正院:“吴钱氏给昭亲王妃请安,娘娘吉祥。”
  “吴夫人快请起,”五娘看钱华贞的眼底也泛着乌青,不由得笑了笑,她现在跟钱华贞也算是同命相怜了:“坐吧,”说着便吩咐立在一边的迎香:“给吴夫人上茶。”
  “谢娘娘,”钱华贞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昭亲王妃的胸襟,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对曾经算计过自己男人的女子笑脸相迎的:“华贞刚刚过来的时候,见兮香姑娘正领着几个侍卫往马车上搬粮食,娘娘是准备要施粥吗?”
  说到这事,五娘就有些头疼,她以前在闺中也时常听人说谁家哪家又施粥的,可那些都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家,她娘家安平伯府还没够着边边:“最近城里来了不少躲难的百姓,估计都是听说边莫来犯才携家带口躲到城里来的。这大冷的天,我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现在我也只能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钱华贞闻言静下心想了想,后便说:“娘娘何不办一次家宴,邀请宁州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中女眷过府叙一叙,到时娘娘再稍稍透几句话,想必那些夫人太太也都是懂民间疾苦的。”
  五娘本就不是个傻的,经钱华贞这么一点,她就明白了。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的确有的是人想要巴结她。自小到大她什么都有,也从未求过人,所以导致了她遇着现在这般景况,也只会想着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却从未想过联合一些有能力的人一起来,是她想岔了。
  五娘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要多谢你点醒我,不然我还在头疼呢。”
  钱华贞笑言:“娘娘只是一时没有想到,毕竟咱们刚来西北也没多少时日,更何况您刚到西北就怀了小世子,一直在静养,恐怕您现在对西北还没华贞了解的多,刚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了解了解。”
  这会说话的人就是不一样,瞧这话说的多好听,五娘笑着摇摇头:“还是因为我太散漫了,王爷又忙于军中之事,我倒是心安理得的在府里躲懒,像你说的,我的确应该好好办一次家宴了。”这次办宴不但要筹些粮食还要寻摸些过冬的衣服棉被才行。
  钱华贞见五娘已经有了底,就不再谈这事了,转而看向她已经凸起的肚子:“小世子已经有四个月了吧?”
  五娘闻言,垂下头看着鼓出来的肚子,笑说:“有了,再过些日子就五个月了。”
  钱华贞眼睛里带着一丝羡慕,可又想想悬在脑袋上的那把尖刀,心里头刚刚起的一点希翼就被浇灭了:“上次看还没这么大,这才几天,好似大了一圈?”
  “女医说了,过了三个月,孩子长得会快一些,”五娘脸上满是温柔,一脸的慈爱,说到孩子,她就连声音都透着暖。
  “有王爷跟娘娘这样才貌双绝的双亲,华贞真想看看小世子会出色成什么样儿?”钱华贞这话可不是说出来奉承五娘的,这还真是她的心里话,这孩子投在昭亲王妃的肚子里,无论男女,都是注定富贵齐全。
  二人就这样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快午时的时候,钱华贞已经没了初到王府时的彷徨不安了,她起身笑说:“这几天华贞收拾了下嫁妆箱子,倒是发现了一本很好的经书,今日也被华贞带过来特地献给娘娘。”
  说到这,她就转身接过绿绮递过来的那个紫檀木盒子,走到五娘面前跪下,双手奉上:“这本《静心经》是华贞祖母留下的,想必娘娘读了会静心。”
  五娘虽对钱华贞说的举动存了些不解,但还是笑着让迎香收下了:“你起来吧,既是你祖母留下的,那等我看完了再将它物归原主。”
  钱华贞莞尔一笑,没做表示:“时候也不早了,华贞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好,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五娘也没有从榻上下来,只是吩咐迎香:“你帮我送送吴夫人。”
  “是”
  “那华贞告退了。”
  等钱华贞离开之后,五娘打开放在炕几上的那个紫檀木盒子,拿出那本《静心经》,翻看了起来,当翻到第三页的时候,五娘微蹙着眉头:“还真是她祖母留下的。”
  五娘越往后看,心里越紧,这……这……这是……,她赶忙翻到后面,果然是太后当年怀孕的脉案。五娘细看着太后孕育嫡长皇子时的脉案,心底第一次想要将韩氏那歹毒妇人千刀万剐:“简直无耻!”
  钱华贞将那本经书送出去之后,感觉肩背都轻松了很多,她仰头看着像水洗过的天空,淡淡地笑着说:“老天爷,还是您厉害。”
  先帝跟奉国夫人韩氏做出那样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事儿,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老天爷都看着呢,它放过谁呀?
  五娘这人跟昭亲王一样,心眼都不大,当她看完那本钱华贞送过来的书之后,就已经在心里给韩氏制定了无数种死法:“剥皮抽筋、腰斩、车裂、凌迟……,”她顿了一下:“好像凌迟还不错,到时我得花重金给她找一好刀手。”
  “娘娘,”芍嬷嬷端着一盅乌鸡汤进来:“娘娘,今天兮香那丫头带着人去西街施粥了,府里的午膳要晚一小会,您先进一点乌鸡汤垫一垫。”
  “谢谢嬷嬷,”五娘把手边的书收了起来,后就开始拿起调羹喝汤:“嬷嬷,我准备办次家宴,你等会有空列个菜单。”
  芍嬷嬷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自然知道她家主子为什么要办家宴:“好,奴婢下午就把单子列好,到时拿过来给娘娘瞧瞧。”要不是她家娘娘怀了小世子,她早就提醒她办了,现在城里情况有些不好,她家娘娘胎也坐稳了,办场家宴也是势在必行。
  五娘用完晚膳拿着那本书来到内室,把它跟她的金算盘放在一起。书收好之后,她就坐在妆奁前,开始想钱华贞这个人。
  按着她今天说的话,她是看过那本书的,可即便看过,她还是把书送来了王府。五娘可不认为她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书一旦落到她这,就等于是到了她夫君手里。
  钱华贞这是拿书在跟王府投诚,毕竟那无耻妇人跟她的祖母不管关系好坏,都是亲姐妹。钱华贞果然是个聪明女人,这份投诚,五娘代她夫君收了,只要平阳侯府不参合,她相信母后跟她夫君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更何况这本书对于她夫君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现在就算没有其他两样东西,单凭这本书就足以证明皇帝非正统。五娘想到这里,就起身来到小书房,提笔书写了一封信,后装进竹筒里,用蜜蜡封上。
  这一切弄好之后,她抬头看向屋梁,清了清嗓子,略带迟疑地问到:“屋里有人吗?”
  过了一会,屋里寂静一片,五娘不禁嘀咕道:“夫君不是说府里有暗卫吗,难道暗卫换班?”
  “有”
  五娘话音刚落,身后就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赶紧看向身后,还真有人:“那个,你帮我把这个竹筒送到乐山给太后,”说完,她还翻了翻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路上小心,一定要把它交到太后手上。”
  暗卫看着眼前的银票,想了好一会,才伸手接了过来:“凤一这就去,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噢,你代我问母后请安,告诉她老人家西北一切都好,”五娘想到这是她夫君的暗卫又忙不迭地说:“我会跟王爷说,是我让你去的。”
  凤一听了这话并没有在意。她容易吗?出师十年终于有任务来了,没想到她新主子还是个大方的主儿,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揣着这五百两银子,她也不怕半路迷路了:“那凤一告退。”
  五娘看着空空的身后,吞了吞口水:“暗卫还有女子?”
  她不知道,凤一一出昭亲王府就被王府的几个暗卫给围住了:“你们什么意思呀,想动手是吗?”
  “交出信件,”暗卫首领伸出一只手,凤一抱着胸,拽得跟什么是的:“有本事就过来抢,我风飘飘,不,凤一还没怕过谁。”
  “风?”暗卫首领听到这个姓有些惊讶:“你是孝文成皇后母家淮州风家的人?”
  风飘飘头一扬,心里懊悔的要死,真想甩自己两巴掌,不怪她师父说她缺心眼,看看她嘴一贱,就把自己的底给漏了。
  “你走吧,”暗卫首领朝她拱了拱手:“一路小心。”
  凤一立马就飘走了。
  “头,她是不是认错主子了?”一个暗卫实在憋不住,笑了:“我还是第一次遇着暗卫认错主子的事儿。”
  “她还敢收银子,”另外一个暗卫接话道:“暗卫应该视钱财如粪土。”
  “她还会迷路,之前她已经在府里转了半天了,一个暗卫竟然不认路。”
  “她还好吃,刚在厨房偷吃了王妃的乌鸡汤。”
  暗卫首领斥道:“现在话这么多,刚那会王妃问话怎么不回?”
  “您没吱声,我们也不敢吱声,再说我们还盯着那丫头,”几人齐声说到。
  “住嘴,回去,”暗卫首领先跑了,他真的不想再跟这群傻子说话了。
  皎月当空,连指山下的大草原里偶会传来几声孤狼野狗的叫声,无望河的冰面上更是寂静一片。黑夜是最好的掩饰,边莫人知道,当然昭亲王也知道。这会他正立在无望河的冰面上在等人,等他的敌人。
  昭亲王领着凤卫赶到的二十六人跟五支隐龙卫埋伏在冰层上。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西边。
  “来了,”凤卫里的一位瘦弱男子,用舌头舔了舔唇,兴奋地说:“不知道蛮子的血是不是红的?”
  “待会就知道了,”凤九把玩着手中的银球,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男子:“今晚大家都放开手脚,不要藏着掖着,多杀一个是一个。”
  这个夜注定不会一只安静下去,当前方传来惊叫声,昭亲王嘴角一勾,抽出腰间的断剑,吐出了两个字:“开始。”
  瞬息间,暗影晃动,一掠而过,无声无息,没一会西边人呼马叫,风中隐隐带着血腥味,而那血腥味不但没有随风飘散,反而越来越浓,浓到草原里的狼群都沸腾了。
  刀光剑影,悍然搏杀。一个时辰之后,昭亲王突然朝夜空放了一个信号,刹那间还在厮杀的暗卫纷纷后撤,跟来时一样,去无踪。
  当他们一群人奔到岸边时,昭亲王跟凤九回头看了看无望河,笑了。那里血腥浓厚,大草原里的那些凶兽怎么会放过?
  而无望河西边的岸上,身着狐裘的莫拉珥,抱胸看着无望河的冰面,眼神如冰刀一般:“景元昭,看来你比本王想得还要出色几分。也是,身上流着战神的血,怎么可能会是无能之辈?”他知道这次南侵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边莫今年大旱,他的子民快要撑不下去了。
  大景跟边莫开战,朝堂之上也跟火里浇了油似的,只是大家发现,自西北开战以来,有一个人不再歇在家里了,而是每天都按时上早朝,那就是镇国侯。自他上朝以来,每天都要跟那些言官大战三百回合,把那些言官说的是哑口无言,恨不得撞龙庭以死明志。
 
 
第40章 
  这日卯时,镇国侯依旧准时出现在大明宝殿上。前些日子抱病许久未上朝的韩国公也来了。几位言官文臣这几日估计是被镇国侯给怼怕了,今日看到韩国公来上朝,那几位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真情实意,纷纷上前去跟韩国公问好:“国公爷您身体可算好了,这朝中没您还真是不行。”
  韩国公最近虽躲在府里装病,但对朝中之事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所以这会他对这几位文官的示好,很是不齿。干不过镇国侯那老小子,就想把他这把老骨头往前推,真是白瞎了他们读的那些经史子集了。
  韩国公很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各位的记挂。”他们想要拿他当枪使,还要看他同不同意?他都已经被儿子警告过了,日后一定要绕着镇国侯府走,不要说镇国侯那老小子了,就是镇国侯府的一只耗子,他都不会抬脚去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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