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不仅是季莘和隔壁王,就连礼书女都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继而惊喜道:“娇娇儿啊!你终于开窍了,要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说嘛,这只渣男怎么配得上你。”
礼书女抱着陆小孩过来的时候,趁机踢了一脚躺在地上一副孤零零模样的太叔重行。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半响后才结结巴巴的打圆场,“我,我的意思是送到客房……我的院子不就是客房嘛……”
可惜,没人愿意相信她的欲盖弥彰兼此地无银三百两。礼书女一脸“我懂”的暧昧表情,吩咐管家并一众奴仆将陆重行扛到了苏娇怜的屋子里。就差给她洗洗涮涮干净裹着被褥送到床上了。
管家扶着毫无知觉的羌族首领,直觉这上流人士的关系真是太混乱了!
在一众人八卦的眼神下,苏娇怜扶额,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这个水性杨花,墙外出杏花的形象怕是要根深蒂固了。
“娇娇儿啊,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看中这羌族首领,我听说那羌族首领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啊。”礼书女一把拉住正准备跟着管家往后宅子客房里去的苏娇怜。
苏娇怜抿着唇儿,不知道该怎么跟礼书女解释她其实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姑娘。
“不过既然你喜欢,那我也只能支持了。只是你日后若是真的远嫁塞外,我,我可怎么办啊!”礼书女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原本被礼书女抱在怀里的陆小孩也跟着嚎起来,一瞬时,整个厅堂里“哇啊啊啊”的就只剩下这一大一小的嚎哭声。
季莘赶紧上来哄礼书女,苏娇怜把陆小孩抱过来,在季莘的示意下,偷摸摸的到了后宅客房。
原本方才的厅堂内都是酒味,苏娇怜没觉出什么不对,但当她一出来,却还能闻到陆小孩身上的酒味时,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陆小孩?”
“嗝……”陆小孩打了一个嗝,小脸红晕晕的一看就是吃醉了。
嘿,这小孩。
苏娇怜伸手,使劲捏了捏陆小孩的脸。
陆小孩“嘤嘤嘤”的哭。
苏娇怜立刻住手,却还是不解恨的训斥道:“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陆小孩醉的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口水流了一脸。
苏娇怜掏出帕子给他擦脸,抱着人进屋子,先是看到了躺在榻上的陆重行,然后才看到素绢屏风后干净的衣裳和清水。
这季府的人做事还挺细心。
把陆小孩放到陆重行身边,苏娇怜先是转身关了门,然后才走到素绢屏风后把清水端出来,置到榻旁的小几上,拧了帕子准备给陆重行擦脸。
陆重行脸上的面具还没拿下来,苏娇怜伸手去取,却是被迷迷糊糊的陆重行给一把攥住了腕子。
男人意识尚不清醒,力道有些重,苏娇怜娇呼一声,原本如铁钳子一样的手登时就松开了,甚至还下意识的抚了抚苏娇怜的腕子。
苏娇怜不知为何,只觉心口一甜。
她小心翼翼的褪下陆重行脸上的面具,替他擦了脸,擦的手。
天气炎热,屋子里虽置了冰块,但苏娇怜却明显看到男人身上沁出的热汗,就连陆小孩都不愿意挨着他这只夏天的大火炉。
上前替男人褪了外衫,苏娇怜俯身低头,看到男人那张姣好的面容。
肌肤白皙光滑,鼻梁英挺,眉锋凌厉,紧闭双眸上缀着一些细长的睫毛,随着男人的呼吸声微微抖动。
说实话,男人真是长的很好看,怪不得以前出门的时候都只肯坐马车不肯骑马。
“乖乖……”痴睡中的男人突然张口,声音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娇怜凑上去,“你说什么?要喝水吗?”真是的,吃这么多酒,不知道她会担心吗?就算是输了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嫌弃他。
“乖乖。”陆重行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清楚了很多。
苏娇怜勾唇浅笑,伸手点了点男人的唇。
连唇都生的这样好,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亲一亲。
“是我的吗?”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无意识的说话。
“嗯?”苏娇怜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小小的音节。
男人继续道:“乖乖,是我的吗?”
苏娇怜捂嘴偷笑,凑到男人耳朵边上,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香,“是你的。”
“是谁的?”男人却还不知足。
“是你的。”苏娇怜继续道。
“谁的。”男人呢喃。
“你的。”苏娇怜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纤细身子微微下沉,贴着他的耳朵,粉嫩唇瓣轻动,几乎触到男人的耳垂。
睡梦中的男人似乎陷入一种难以掩饰的焦躁中,他继续问,“谁的……”
苏娇怜觉出不对,用双臂环住陆重行,贴着他的面颊,细细的磨蹭,“是陆重行的。乖乖是陆重行的,是陆重行一个人的乖乖,谁都抢不走。”
苏娇怜呢喃着这句话,直到十几遍以后,男人眉宇间的褶痕才渐渐消除下去,只是脸色的焦躁依旧没有明显消退的痕迹。
苏娇怜略想了想,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几片薄荷叶子,给陆重行放到嘴里。
吃到了薄荷叶子的男人终于是渐渐安分下来,胳膊、手背处隐隐若现的青筋也退了下去。
苏娇怜看着这副模样的男人,突然感觉心口有些疼。
那两年,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的病情并没有这么严重的啊。
……
照料了陆重行一夜,苏娇怜累的不行,抱着男人的腰就睡了过去,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陆重行正顶着一头乱发,跟同样是金毛狮王的陆小孩大眼瞪小眼。
而陆小孩的身上则是因为太热而被他蹬掉,所以光光的白胖身子。
苏娇怜:“陆小孩,你怎么又不穿裤子、衣服上榻了?”
陆小孩噘嘴,委屈道:“娇娇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穿。”说完,陆小孩站起来,露出自己的小叽叽。
陆重行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胳膊,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乖乖,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有些不对。”
苏娇怜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陆小孩的亲爹还不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苏娇怜“哈哈”笑两声,尴尬的伸出双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面颊边,歪着小脑袋装可爱道:“小孩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啦。”
陆重行:!!!我觉得血压有点高。
痛失小棉袄,喜获皮夹袄的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小孩看半响,终于是发出一阵冷笑。
陆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位他喜欢的后爹黏糊的紧。
“后爹,教我习武。”
陆重行伸出大脚丫子,直接就把陆小孩踹到了地上。
陆小孩:???
“你听我解释。”苏娇怜赶紧一把攥住陆重行的大手,生恐发生什么可怕的暴力事件。
陆重行垂眸,“解释。”
苏娇怜便将自己跟英国公府分家,觉得自己四面楚歌,不得不将陆小孩变成女孩子抚养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其中艰难辛苦,被她描绘的如歌如泣。就连隔壁街的流氓戏份都多了一倍。
陆重行沉着一张脸,握住苏娇怜的手,一脸郑重其事道:“乖乖,是我让你受苦了。”
苏娇怜摇头,眼眸微红,“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两人相拥,陆小孩艰难的想挤进去,被陆重行用大脚丫子踹开。
呵,男孩子。
自从暴露了自己的男儿身,陆小孩的地位一落千丈,一下就从陆重行的掌心掉到了脚底板。还是每天都要被践踏几脚的那种。
“后爹,你不是说要教我武功的吗?”懵懂可怜的陆小孩穿着苏娇怜新给他换上的花裙子,梳着双花苞头,仰头看向面前的后爹陆重行。那双跟苏娇怜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忽眨忽眨”的水灵。
陆重行戴着面具,眸色艰难的看着面前的陆小孩。
穿着小裙子的陆小孩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是他是个男孩子啊喂!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十年了!
陆重行觉得自己酒还没醒,需要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苏娇怜:静静是谁?
陆重行:……需要乖乖。
苏娇怜:乖。
太叔重行:???我好像还躺着呢?
第129章
在盛夏过去前,宫里突然传来陆嘉怀孕了的消息。
作为太叔成宁的第一个孩子,太皇太后即太叔成宁的祖母惊喜不已,直接便将陆嘉接到了自己身边一道同住。
羌族首领依旧住在皇城内,一方面是太叔成宁还没有找到安平公主,另外一方面则是参将表示如今塞外寒苦,公主若此时嫁去必会产生水土不服之症,故此建议来年开春再远嫁。
对于这位看似凶狠霸道、茹毛饮血,其实内心柔情细腻的羌族首领,太皇太后不知为何十分赏识,直接便点头应允了他的话。
太叔成宁与他祖父关系不好,故此当时一剑斩杀时并未手下留情。
相反,太叔成宁与其祖母的关系却是十分不错。太叔成宁幼年丧父,皆是其祖母一手将其养大,因此,对于太皇太后的话,太叔成宁一惯听从。
就这样,羌族首领在皇城内寻了一处住宅暂时安顿下来,只是那原本还算繁华的周边自他住进去后,立时就变成了一块静僻荒地。
炎热的盛夏已过,进入多事的秋季。
苏娇怜也已经在季莘的府邸上赖了许多日子。
太叔重行作为一个浪迹情场的聪明人,就算不愿意承认,但也只能承认,苏娇怜是在跟他作对。她先前说的吃醋一事根本就是诓骗他的,她是真心要与他和离。
入秋的第一天,太叔重行便来到了季莘的府上,直奔苏娇怜所在客房。
彼时苏娇怜正在跟赖床的陆小孩进行拔河赛。
陆小孩穿着昨日里礼书女新给做的小裙子,抱着被子坐在榻上跟苏娇怜使劲掰扯。
昨晚上试穿这条小裙子的时候,陆小孩便喜欢异常,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愿意脱。苏娇怜一惯秉持“无为而治”的态度,陆小孩既然愿意穿,那就让他穿着呗。只是这小破孩要穿着小裙子睡觉就算了,第二天早上居然还敢给她赖床。
不知道今天是要上私塾的吗?
作为一只为陆小孩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苏娇怜简直是恨不能提着陆小孩直接扔到私塾里让他去祸害别人。
但无奈,陆小孩现在的体重,已经不是苏娇怜那两只瘦弱的胳膊支撑的起来的了。
“陆小孩!你为什么不肯起床?”苏娇怜无奈,只能叉腰跟陆小孩板起了脸。
陆小孩作为一只皮实的小孩,根本就不怕他亲娘。
但这回,他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抱着被子脸红的跟红苹果似得。
苏娇怜突然伸手一掀,直接就把陆小孩死命抓在身上的被褥给掀开了。
“陆小孩,你遗溺了。”苏娇怜终于找到原因。
“我不是,我没有!”陆小孩开始在榻上撒泼打滚。
后爹跟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遗溺,那会羞羞脸,找不到媳妇的。
咦,他以后是要找媳妇的吗?那媳妇抢他的小裙裙穿怎么办?
苏娇怜伸手扶额,实在是不知道陆小孩这只小屁孩在别扭什么。以前他遗溺的次数还少吗,不每次都是她帮着收拾残局。
“行了,行了,下来。”
陆小孩噘嘴,继续在榻上滚,将那原本便皱巴巴的小裙子滚得跟梅干菜一样。
“姑爷,您不能进去。我们姑娘还没起呢。”外头传来农嬷嬷拔高的声音。
苏娇怜赶紧用被褥把陆小孩一罩,然后转身走出屋子。
只见太叔重行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甬道处,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觉得男人这是有备而来啊,一看就是一副要来找茬的样子。
“夫人,我有话与你说。”太叔重行沉沉开口道。
农嬷嬷一脸担忧的上前,胖胖的身子挡在苏娇怜身前。
苏娇怜抬手拍了拍农嬷嬷的手背,安抚道:“没关系的嬷嬷,您进去替我照料小孩。”
农嬷嬷看着苏娇怜那副模样,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明姑爷死而复生回来是件大好事,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原本人人羡慕的鸳鸯,如今各自东南飞不说,甚至还闹到如此地步。
可怜了孩子啊。
可怜的陆小孩现在还在跟身上的被褥挣扎。
太叔重行跟苏娇怜去了一侧梧桐树下坐。
梧桐树下置着一套石桌椅,苏娇怜提裙坐上去,伸手捻起石桌上一片薄薄的梧桐叶,想着春去秋来,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是秋天了。
太叔重行率先开口道:“看来夫人对那羌族首领倒是情意颇深?”
太叔重行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那羌族首领堂而皇之的往季莘的府里来了。这参将与季莘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会屡次三番的来季莘府上,自然是为了苏娇怜。
苏娇怜的指尖顺着那梧桐叶子的纹路缓慢游移,声音轻细道:“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你我已无缘分,你何必如此强求呢?”
你个糟老头子,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本书里的人好吗?甚至都不是一个次元的,你清醒一点!
太叔重行攥紧拳头,突兀冷笑,“老?”
苏娇怜:……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住一个“老”字吗?看来不仅是女人介意这个字,男人也不例外啊。
“就因为你觉得我老了?”太叔重行恨不能把“男人三十一枝花”这句话刻在石桌子上。
苏娇怜幽幽叹息一声,“是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那羌族首领了吗?”太叔重行露出恶劣笑意,“你与我和离,也就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下堂妇而已。家世没落,娘家无人撑腰,甚至连生计都维持不了,又如何觉得能嫁给那羌族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