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怜一听到“作业”这两个字就头疼。一开始,当陆小孩去上私塾时,苏娇怜还兴奋的每晚辅导陆小孩做作业,但渐渐的她就发现,古代的文学知识实在不是她这颗二十一世界的脑袋能解决的,故此便开始放任陆小孩自由。
作为一个放荡不羁的小盆友,自苏娇怜不管不问后,陆小孩就从来不写作业。苏娇怜曾有几次被私塾里的先生传唤,但秉持着厚脸皮的良好认错态度,老先生也没多加苛责,只说回去要好好辅导陆小孩。
还言,虽说陆小孩是女子,但现今世道女子有才者比比皆是,说不定待到了陆小孩那个年代,女子还能上朝为官呢。
苏娇怜觉得非常有道理,回来后严厉的批评了陆小孩,然后继续放任其自由。
在苏娇怜无为而治的态度下,陆小孩这个学渣渣虽然脑袋瓜子聪明,可就是不用在正途上。
今日破天荒的抱着小书包过来让苏娇怜教他学习,直教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苏娇怜探头探脑的往半开的窗棂处看了一眼。外头繁星点点,月上柳梢,气氛极好。
“娇娇儿。”陆小孩又唤一声。
苏娇怜硬着头皮坐下来,给陆小孩辅导功课。
夭寿啦,她连古文都看不懂啊!
一知半解的将先生留的作业看了一遍,苏娇怜坐在那里,面色严肃。
现在幼稚园水平都已经这么高了吗?难道不是背背古诗,默默词句就能解决的吗?写观后感是什么鬼?她连这首诗都没听过好吗?到底是哪位才人写的啊!用词遣句简直就是陷入了非人类的范畴啊!
这一个个生僻字她连读都读不顺啊!
苏娇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娇娇儿,这首诗怎么念啊?”陆小孩仰着小脑袋,双眸亮晶晶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垂眸回视陆小孩,想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先生没教过吗?”苏娇怜板起脸来。
陆小孩嗫嚅着道:“先生教过……”
“那你怎么不会呢?”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二十几年教育生涯后,苏娇怜终于尝到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
陆小孩心虚的低头,“我,我睡着了。”
小孩子嗜睡,一旦困意袭来,是怎么都抵挡不住的。尤其陆小孩还是个喜欢拿着小木剑瞎折腾的,每天不把自个儿弄出一身热汗就不叫陆小孩。
“这就是你的错了。”苏娇怜立时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先生上课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好听呢?知道什么叫临时抱佛脚吗?说的就是你这种上课不好好听的小孩。”
“为什么要抱佛脚?”陆小孩十分不能理解。
苏娇怜被陆小孩问的一噎。
陆小孩虽然上课不听讲,学习不认真,但他确确实实有颗聪明脑袋,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先生会对他格外宽容的原因。当然很大一部分还是看在陆小孩颜值的份上。
陆小孩被叫家长,苏娇怜第一次去见那老先生时,老先生还在感叹的摇头。说若陆盼归身为男儿身,日后仕途必定不可限量,说不准还会成为当世之大儒,造福国家社会。
对于那位老先生的幻想,苏娇怜没有搭腔。
她并不是一个执念很强的人。她认为一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过出来的,陆小孩若愿意成龙成凤,她便由着他去成龙成凤,若他不愿意,便是强按头也没用。
有些人注定登上人生巅峰,有些人注定平庸。丛林法则在哪里都适用。
而陆小孩作为一个像极了他父亲那般性子的人,年纪虽小,但心中的想法却不少。苏娇怜认为,陆小孩已经有选择他自己人生的能力了,即使他才只有三岁。
“那娇娇儿,这个算术题你会吗?”
苏娇怜凑上去一看,然后双眸一亮。鸡兔同笼啊!终于找到她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孩那颗聪明脑袋就是不能理解苏娇怜说的话,苏娇怜教的口干舌燥,到最后都忍不住的拔高了嗓音。
一道简单的鸡兔同笼,让她气得恨不能站到凳子上扯着陆小孩的耳朵把答案给他硬塞进脑子里。
“娇娇儿。”陆小孩可怜兮兮的摸着自己被苏娇怜打红的手背,双眸泪盈盈的可怜。但黑白分明的清澈眼底却满浸着喜悦,看向苏娇怜后背处的视线得意又张扬。
嘿嘿嘿,今天晚上的娇娇儿是他的。
洗漱完毕后出现在屋子门口的陆重行依旧戴着面具,他双手环胸靠在雕花木门上,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自己腰间挂着的小皮鞭。
男人慢步走进来,伸手拦住被陆小孩气得暴跳如雷的苏娇怜,声音清冷道:“别急,孩子不听话,抽抽就好了。”
说完,陆重行将腰间的小皮鞭塞到苏娇怜手上。
原本还一脸愤怒表情的苏娇怜拿着手里的小皮鞭,脸上的表情立时就变成了愕然。
呃……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
陆小孩赶紧道:“娇娇儿是不会打我的。”最多拎拎他的小耳朵,打打他的小屁股,雷声大雨点小。
其实苏娇怜本身是个很佛系的人,平日里颇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巍然不动的架势。不然哪里能在这本变态扎堆的里活到现在。
只可惜,陆重行不在的这两年里,苏娇怜又当爹又当妈,身边都是一群宠溺陆小孩到无法无天的亲妈,她只能板着脸来当这个后妈了,可惜收效甚微。
不知道是苏娇怜脸长得太嫩,还是说话时嗓子太柔,反正陆小孩不仅不怕她,反而更黏糊她,连晚上睡觉都要跟她挤在一起。
陆小孩是苏娇怜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心底里自然是宠着护着的。可陆小孩毕竟是个男孩子,虽然穿着小裙子,但生理构造是不会变的,心理也跟正常男孩子一样,喜欢跟小姑娘玩,跟男孩子称兄道弟。
这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生理本能。
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变成一个男人,而她也不可能陪他一辈子。路都是自己走的,其实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苏娇怜怜爱的看着坐在绣墩上的陆小孩,叹息一声道:“今天有没有掀小姑娘的小裙裙?”
陆小孩心虚的低头。
苏娇怜立刻伸手狠狠拧了陆小孩的耳朵一把。虽然你的路是自己走的,但为了防止你走歪,我有必要给你整整那双小jio。
陆重行十分有眼色的递了小皮鞭过来,陆小孩大呼后爹,然后咋呼着跑出去,说后爹虐童,要报官抓后爹。
给陆小孩穿女装的内情,苏娇怜已经跟陆重行说过了。
陆重行一面心疼苏娇怜,一面把陆小孩从嘴里吐出来踩在脚底板上。然后每日晨间把陆小孩从榻上拎起来练武,口号是:保护娇娇儿。
第136章
因着陆嘉有喜之事,故此太皇太后特设宴于御花园,邀皇城有头有脸的人前来参宴,给陆嘉长脸。
先前太皇太后一直不是很喜欢陆嘉这个贵妃,觉得区区一介商贾女,居然还被封了个贵妃位。
陆嘉虽被过继入了英国公府大房陆兴雄名下,但毕竟出生低微,甚至未入英国公府族谱。再加上如今英国公府正处在权势低谷,若不是陆嘉突然怀孕,太皇太后甚至都起了将其降位份的打算。
太叔成宁尚未立后,太皇太后独掌后宫大权。她原本还在挑选要让哪户人家的闺女给太叔成宁做皇后,如今看着陆嘉的肚子,却想:若这陆嘉能为皇帝诞下龙子,娶皇后的事倒是可以稍稍延后一些。
那些朝廷中的大臣不就是因为皇帝多年无子,才叫嚷着要他立后的嘛。
如今陆嘉怀了身孕,那些大臣的嘴总算是闭上了。只盼着是个龙子,能一举解决如今皇帝的困境。
跟太皇太后忧喜参半的心绪不同,陆嘉在怀了身孕后,身家突飞猛涨。不仅是往常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太皇太后对她百般细致照料,就连太叔成宁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都会三五不时的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违心的嘘寒问暖一番。
陆嘉一方面享受着这种美好待遇,一方面却又心焦如鼓。
因为这孩子,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太叔成宁的。
“贵妃,该用保胎药了。”有宫女托着红漆盘将保胎药奉上,陆嘉戴着甲套的手端起那保胎药,仰脖缓慢喝下。
另一旁五六宫女赶紧上前服侍。
接空碗的接空碗,端漱口水的端漱口水,递蜜饯的递蜜饯,动作娴熟而恭敬。
单单只是吃一碗保胎药,便要十数宫女服侍,可见陆嘉如今在后宫里的地位,堪比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简称——宫宝。
而不止是在用人方面,在体型方面,陆嘉一直吃了睡,睡了吃的保胎,体型也渐渐接近于熊猫。
对此,陆嘉并没有什么感觉,只以为这是怀孕的常态,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以前的两个自己那么胖了。
太皇太后将这叫做福气,宫女自然不会多话,太叔成宁偶时来见一见陆嘉,也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态。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居然觉得往常的贵妃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陆嘉就这样一边焦心的养胎,一边跟太叔重行联络。
“本宫的鸽子喂了吗?”自从怀孕后,陆嘉便开始喜欢养鸟。太皇太后也任由她,只要能保住陆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太皇太后的底线完全是没有底线。
“喂了。”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话。
“嗯。”陆嘉起步,走至窗棂前,看着院子里“咕咕”飞舞的鸽子,十指覆在肚子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咕咕,咕咕……”白色的鸽子停在窗棂前。
陆嘉伸手将其捧起来,然后侧眸,神色冷凝的与身后的宫女道:“退下。”
“是。”宫女领着一众人退出去。
陆嘉捧着鸽子走至殿内一处角落,然后寻出一把剪子,将鸽子的肚子剪开,露出里面的信笺。动作娴熟,可见已经做过无数次。
原本活蹦乱跳的鸽子被开膛破肚后随意丢弃。
每传一封信,就有一只鸽子牺牲。
陆嘉洗净手,一脸小女生模样的打开信笺,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却突然变了脸色。
……
身为帝王,太叔成宁虽没有什么过大的建树,但却也不至于被人骂作昏君。他并无治世之才,好在先帝留给他的江山十分稳固,只要不作死,这龙椅坐到死是没有问题的。
太皇太后设宴,邀请皇城中诸多名流权贵。
礼书女因着一人无趣,便硬是拉着苏娇怜一道去了。苏娇怜想起陆重行的头疼病,生恐他在参宴时犯了病出什么差错,也没挣扎,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为了陆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太皇太后不仅每日里亲自吃斋念佛,还特意给她搭建了一个小厨房用以随时满足陆嘉的食欲。
苏娇怜跟礼书女远远坐在角落,能清楚的看到太皇太后身边那个穿金戴银,几乎涨圆了一圈的陆嘉。
礼书女捂嘴偷笑,“娇娇儿你看,那陆嘉是不是比我还要胖了?”
礼书女身为一个吃货,但在怀孕的时候却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勉强进些酸梅稀粥裹腹,几个月来硬生生瘦了一大圈。但不知为何,精神气却还不错。
苏娇怜也曾请陆生谦来看过,陆生谦说是没问题,顺其自然便好,然后开了几副安胎药,就施施然的去了。
季莘虽心急,但也没法子,只能看着礼书女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
与季莘的心急如焚相比,反观礼书女,在看到自己渐渐显出的腰身和那稍丰满却前凸后翘的身段时,整个人恨不能开心的飞起来。
嗨呀,她这肚子里简直就是揣了个宝贝啊。
因为莫名其妙甩掉了半身肥肉,所以礼书女对于自己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简直就是爱到了骨子里。
但是季莘对于突然消瘦至此的礼书女却很是不习惯,总是用幽幽的目光盯着礼书女的……胸看。
咳,减肥先瘦胸,这是自然的。
直到前些日子,礼书女的食欲才突然猛增,那副不要命什么都吃的架势可把季莘给吓坏了。
苏娇怜只得又去请了陆生谦。
陆生谦摇着轮椅过来,把了脉,开了药,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就回了自己的温柔乡。
现在的礼书女吃嘛嘛香,整个宴会嘴就没停过。
苏娇怜闻着面前的荤菜味,却是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不知道为什么,近日里她总是觉得闻着什么味都恶心。
“我出去转转。”实在是受不了宴会里那浓郁的脂粉味混杂着酒香肉糜的味道,苏娇怜捂着鼻子站起了身。
礼书女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吃,听到苏娇怜的话,刚刚点完头扭身,就见身旁早已不见了苏娇怜的踪影。
陆嘉坐在高位上,原本还想要找苏娇怜的茬,但只一想起今日信笺上所写内容,便忍不住的一阵头疼心慌。
“贵妃可是身子不适?”太皇太后万分关心,一直在关注陆嘉,生恐陆嘉肚子里的龙子出了什么事。
陆嘉点了点自己圆圆的大脸,由身旁的宫女扶着起身道:“妾想先回去歇息片刻。”
“好好好,路上当心。”太皇太后立刻道。
陆嘉施施然的去了,半路却是将身旁的宫女打发了,径直往一处隐蔽处去。
那边,苏娇怜兜兜转转的绕,忍着恶心,终于是寻到了一处空气清幽的好地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晚间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苏娇怜提裙坐在一处灌木丛后,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想着陆小孩现在是不是已经睡了。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苏娇怜一个机灵,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听出来那是太叔重行和陆嘉的声音。
离得有些远,两人说的什么话,苏娇怜听不大清楚,她只能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些。
什么杀,什么孩子。
杀什么?孩子?杀谁的孩子?她的吗?
苏娇怜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她忍着心中的惧怕,猫着身子往前爬行了一段路,然后小心翼翼的侧耳细听。
“你难道不愿意要我们的孩子名正言顺的活着吗?”太叔重行的声音带着细腻的沙哑,能听出里头的诱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