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婉端着继母的架子站起来,还等着陆重行给自己请安,却见陆重行直接便绕过她走到了苏娇怜身边,然后撩袍落座道:“皇上听闻你有喜,特意赏赐了些东西,还把福太医给送过来了,说直至临盆,都让福太医住在英国公府内待命。”
福妙医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在他手上临盆的女子,从未出过差错。甚至陆重行的亲生母亲长平长公主也是他接生的。
“给大奶奶请安。”白发白髯的福妙医背着药箱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苏娇怜请安。
福妙医虽年纪大了,但精神头看上去却十分不错,颇有一种廉颇能饭的架势。
一旁那原本是鱼香婉带来的老医生看到福妙医,激动的不能自己,跪在地上就“砰砰砰”的朝人磕头,“给师叔祖请安。”
福妙医是个好医生,他广收学徒教授自己的医术,从不私藏,这就导致他的徒子徒孙遍布全国,而那些徒子徒孙又收了许多的徒子徒孙,福妙医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徒子徒孙和徒子徒孙的徒子徒孙了。
福妙医不认得那老医生,只淡淡点了点头,然后从药箱内取出诊脉,替苏娇怜看诊。
鱼香婉站在一旁,看着那涨红了脸的老医生,面色又尴尬又气恼。
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什么星星眼!
同样是怀孕的人,怎么苏娇怜就能尽享天下之好事,而她却要用个什么徒孙!
鱼香婉咬着牙,气呼呼的去了,在院子门口碰到寻过来的陆兴雄,当即便绷不住一肚子气,直接就嚷嚷开了,“我也要那什么福妙医替我看诊!”
陆兴雄刚刚下朝回来,自然知道这福妙医是皇帝赐给陆重行和苏娇怜的家庭医生,是有名的妇科圣手。
“婉儿,当心肚子。”陆兴雄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鱼香婉往外头去,“这福妙医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只是个学妇科的而已。”
鱼香婉气得不行,整个人都在发颤。
“那皇帝给的那些赏赐呢?我都看到了,整整三大箱子呢!都摆在院子里,箱盖子开的那么大,什么金银珠宝,珊瑚头面,绫罗绸缎,那是要把国库给搬空了吧!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对破镯子!”
那还是皇后看在陆兴雄是陆重行亲生父亲的面子上勉勉强强送过来的。
陆兴雄知道鱼香婉委屈,他看着怀中抽泣不已的白月光,道:“好,我去替你将福妙医请过来。”
那头,苏娇怜把完了脉,正在院子里头兜兜转转的看皇帝赏赐的那些东西。
“都不是些什么时兴好物,乖乖若感兴趣,可去我的私库里头瞧瞧。”陆重行跟在苏娇怜身后,声音淡淡道。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是男主的美貌吗?不,是他的私库。
“重行。”院子门口,陆兴雄撩袍跨进来,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神色道:“你母亲想让福太医把个脉。”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从面前的箱子里取出一只镯子把玩,语调缓慢道:“我的母亲早就死了。”
“你……”陆兴雄被陆重行一句话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的却不敢说出什么辱骂话语。
虽然陆兴雄是陆重行的老子,但显然不仅是陆重行没有把他当成老子,整个英国公府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的英国公府早就不是以前的英国公府,若非皇帝对陆重行心存愧疚,英国公府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所以说,深受皇帝宠爱的陆重行才是英国公府的掌权人。
而对于这个从小便不怎么亲近的老子,往常陆重行还会给他几分薄面,今日的陆重行却像是心绪极其不好的样子,根本就连半点面子都没给陆兴雄。
苏娇怜猜测,陆重行应该是听到了刚才鱼香婉对自己一副趾高气昂说的那些话了,故此特意在给她撒气。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苏娇怜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
“就只是把个脉而已。”陆兴雄对着自己的儿子一阵忍气吞声。
陆重行将手里的镯子替苏娇怜套到腕子上,细细观赏了一番后取下来,然后随意的往地上一掷,正好砸在陆兴雄脚边。
“这等烂物,实在是配不上。”
言辞之中,也不知是在说那镯子,还是在说陆兴雄。
镯子被摔成两半,陆兴雄再绷不住,涨红了一张脸指着陆重行颤巍巍道:“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神情悲愤,语气激昂,完美的展现出了老父亲的失望和愤怒。
“父亲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也正常,我眼里有没有您,您还不知道吗?”男人说话时,慢慢悠悠的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悠闲。
苏娇怜下意识往陆重行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一瞥,嗯,显然是没有的。
“你,你……”陆兴雄捂着心口,似乎是被陆重行气得不行,一副差点要厥过去的样子。
苏娇怜正想着会不会出事,便又听陆重行道:“父亲可别急着死,那鱼香婉的肚子里头还揣着您的骨肉呢。您要是去了,那孩子日日对着我这个恶毒的继兄,若是一个不小心夭折了,那可如何是好?”
陆兴雄一口气上不来,硬生生的咽下去,硬挺挺的站在那里似乎是终于没厥过去。
苏娇怜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她娘咧,还有这种操作?原来那些沙雕网友说的居然是真的,还真的有人能被气到活过来呢。
气氛一瞬凝滞起来,陆重行的表情也渐渐染上凶狠戾色。
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伸手一把拽住陆重行的袖子轻扯了扯。
男人低头,正对上苏娇怜那张巴掌大的白腻小脸,映衬在暖阳下,就跟罩了一层细腻绒光似得好看。
暖洋洋的,直暖到了心里。
陆重行心中的戾气突然消散,他伸手,轻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道:“饿了吧,回去用膳。”
“唔。”苏娇怜看一眼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的陆兴雄,被陆重行牵着回了主屋。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突然感觉有一种先婚后爱的既视感……
第95章
主屋内,农嬷嬷早已摆上午膳。
“姑娘,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小厨房替您熬的乌鸡汤。这是二夫人派人送来的人参鹿茸,最是提气。这是三夫人令人送来的小孩衣物,还有长命锁。”
国宝熊猫苏娇怜坐在绣墩上,一个劲的点头,目光还是不离自己面前的那盘酸白菜。
自怀孕后,苏娇怜就喜欢吃酸的东西,越酸越好。
陆重行坐在苏娇怜身边,看小姑娘一口一筷酸白菜,禁不住暗蹙了蹙眉,真有那么好吃吗?
想完,男人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在苏娇怜护食的白眼中放入口中,然后慢吞吞的咽下去。
真是非常难吃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内心毫无波动。
用过午膳,睡了一早上的苏娇怜精神又懒怠下去。她靠在榻上,搂着靠枕,闭上了眼小憩。
男人褪去外衫,钻进被褥内,将苏娇怜揽进怀里。
苏娇怜迷迷糊糊睡了半刻,突然一个机灵醒过来,就看到男人猩红着一双眼,正在看头顶的红木梁。
红木梁上隐隐绰绰显出一道暗影,哆嗦着钻入阴影内。
苏娇怜无暇顾及其它,只伸手一把捧住陆重行的脸。她记得原书中杨柔婉在陆重行身处梦魇时,最常做的便是将人搂在怀里,替他顺发。
苏娇怜学着杨柔婉的样子把陆重行搂在怀里,还没开始顺发,就听男人道:“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娇怜:……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吗?
白忙活给你当媳妇了,居然连头发都不让她摸!
苏娇怜气鼓鼓的直接就把男人束好的头发给抓成了鸟窝,然后恶向胆边生的道:“叫爸爸。”
陆重行懒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斜睨苏娇怜一眼,双眸中的猩红渐渐退去,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清冷的高贵公子模样。
苏娇怜一个反身坐到男人身上,“我一手把你拉扯大,你居然都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言语间满满充斥着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手把自己二十四岁的老父亲拉扯大的心酸血泪。
陆重行伸手,掐住苏娇怜的腰肢,然后突然往上丁页了丁页。
苏娇怜:!!!这是什么操作!她需要静静!居然敢这么对待你的爸爸!
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从榻上下来,苏娇怜一脸惊恐的看着占了她被窝的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姑娘,礼姑娘来了。”外头传来农嬷嬷的呼唤声。
苏娇怜赶紧提裙趿拉上绣鞋,转身就奔了出去。
礼书女正站在院子里欣赏那满院的桃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就见苏娇怜披头散发的朝她冲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你这是,后头有狗追你?”
不是狗,是狼。苏娇怜在心里纠正完,就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礼书女跟着一道蹲下来,压着声音道:“我听说你怀孕了?”
苏娇怜悲痛的点了点头。
结婚半载,喜得贵子。
礼书女上下打量她,“我刚才看你跑的那么欢实,还以为是外头在瞎说呢。”
苏娇怜喘完气,终于能正常开口说话了,“外头又传开了?”
说到这个,礼书女就是一阵激动,她露出一脸八卦神色,将外面流传至广的八卦分享给苏娇怜,“大家都说陆重行不举,这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这是准备给陆重行众筹一顶大绿帽吗?苏娇怜在心里默默吐槽。
见礼书女露出一副意犹未尽想继续吐槽八卦的表情,苏娇怜仰头看一眼天际处布满晚霞的天色,道:“用午膳了吗?”
“没有。”礼书女摇头,舔了舔唇。
“那用晚膳了吗?”
礼书女继续摇头。
苏娇怜叹息一声,领着这朵塑料花去了主屋,然后吩咐农嬷嬷摆上几盘糕点瓜果,再来一盅冰糖燕窝粥之类的礼书女喜欢的甜腻物。
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但现在吃午膳也太晚了,所以苏娇怜便只能寻点东西给礼书女稍垫垫肚子。
礼书女看着面前的冰糖燕窝粥,暗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动勺。
“怎么不吃?”苏娇怜道。
礼书女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美丑有命,胖瘦在天,天要我胖,无能为力,吃!”
苏娇怜:……
内室发出一阵声响,伴随着虫虫可怜的呜咽声。
苏娇怜看一眼吃的正起劲的礼书女,心急的提裙走进去,刚刚拨开珠帘就被男人揽着腰拽到了榻上。
隔扇半开,苏娇怜能看到房廊上刚刚被丫鬟挂上去的红纱笼灯,抵着月色,十足美丽。
“你做什么?”苏娇怜看着自己被抽开的腰带,一脸震惊。
“做,爱做的事啊。”男人俯身凑到苏娇怜耳畔,声音低哑暗沉,带着细腻的尾音,然后轻启薄唇,吐出两字,“爸爸。”
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陆重行虽然不懂这“爸爸”为何意,但大概也能猜到其意思,可能就跟大爷差不多吧。
男人越发起劲,小姑娘呜呜咽咽着小嗓子,软绵绵的带着点小沙哑,那都是陆重行的杰作。毕竟一晚上折腾了醒,醒了睡,任谁都不好受。
“放开……会被发现的。”
礼书女还在外面吃冰糖燕窝粥呢!
“呵。”真是只小妖精,喜欢人看吗?
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沁着一层细腻薄汗,滚烫的汗珠顺着面颊下颚滑落,滴滴答答的浸湿了小枕头,跟苏娇怜的香汗混杂在一处。
就着这个姿势,苏娇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她醒来,已是翌日晨间,她是被饿醒的。
“你替我把衣裳拿来。”慢慢吞吞的从折腾了自己许久的不孝子身上挪开,苏娇怜羞赧的缩在被褥里,声音细绵。
男人起身,精力充沛,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熬夜的憔悴。看的苏娇怜羡慕不已。
呵,男人。
一边慢吞吞的穿着衣裳,苏娇怜一边声音细细道:“福太医说,前三月,禁止房事。会伤了孩子的。”
福太医: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都没成型呢,伤不着。”陆重行穿戴完毕,扬起朝服宽袖,将青丝束起,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道:“别出去乱跑,待我下朝回来若是没瞧见你……”
后面的话男人没有说。
无声胜有声的威胁才最是令人发憷。
苏娇怜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在男人上朝去后,赶紧爬起来跟礼书女偷着溜了出去。
自怀孕后,苏娇怜日日被闷在屋子里头。
其实她的身子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羸弱,适当运动才能更好的保持健康。当然,是积极向上的正经运动。
“对了,杨柔婉那个女人最近还老往你那处跑吗?”礼书女啃着手里的糖葫芦,面颊鼓鼓的塞满了吃食。
苏娇怜回想了一下,道:“近日里好像没瞧见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要小心些。”礼书女发出忠告。
苏娇怜下意识点头。杨柔婉对于苏娇怜来说,确实是最大的威胁。昨日里是苏娇怜第一次看到陆重行发病,但显然,那个时候的男人已经自己缓过来了。
昨日里陆兴雄为了鱼香婉来向陆重行讨要福妙医一事,似乎触到了陆重行心底的某根弦,导致陆重行在白日里便发了梦魇。苏娇怜想象不到男人在初醒时的症状,但却能从原书中得知,那个时候的男人是无助且痛苦的。
强大如男主,却也必然会有一个致命弱点。而这个弱点,只有女主能治。
在原书中,能缓解男主这个弱点的人,就是杨柔婉。
所以说起来,杨柔婉和陆嘉比起来,还真的不知道谁更女主一点。
苏娇怜苦苦思索原书中杨柔婉在医治男主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真的是要杨柔婉这个人,才是陆重行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