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书女虽丰腴,但因着身量较高,所以身段瞧着十分之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前凸后翘的羡煞旁人。只是如今朝代,流行骨感瘦削美人。虽然还不至于向宋朝那样丧心病狂,但可以确定的是,礼书女这样的确实是不太受欢迎。
不过总有男人喜欢这副模样的她,更何况现在的礼书女并没有初见时的那般圆润,大脸盘子上带了妆面,提着裙裾往那一坐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你不是……”苏娇怜指着那书生,一脸疑惑,“季莘的朋友?”
那书生听到苏娇怜的话,面露喜色,“是是是,季莘是在下的至交好友,难为姑娘还记得。”
今日苏娇怜起的晚,并未梳发髻,一头青丝垂落,显出其那张白腻的巴掌小脸。眼睫颤颤,小嘴红润,抬眸看人时波光潋滟的美。她虽已怀孕好几月,但因为身上穿的是襦裙,袖摆大大的,裙裾松松的,完美遮盖了肚子,所以根本就看不出来里头的乾坤。
书生一眼看到苏娇怜,登时就将礼书女忘到了九霄云外。
“在下姓王,名戈壁,不知姑娘芳名?”王戈壁喜滋滋的凑过去。想起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整颗心都躁动了起来。
王隔壁?真是个好名字。
苏娇怜轻挑黛眉,还未答话,一旁的虫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照着那隔壁王就是一顿滋。
隔壁王跳着脚,被虫虫追赶着出了西瓜地。
隔壁王在附近出现,这就意味着季莘可能也在附近。
“书女,你现在与季莘如何了?”苏娇怜想起昨日里礼书女和季莘的相处模式,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猫腻肯定不少。
礼书女闻言,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块西瓜,闷不吭声的低头。
看到这副模样的礼书女,苏娇怜也不再追问。这是不大好?
吃完了西瓜,苏娇怜将自提到季莘后便兴致缺缺的礼书女送出了府,然后提裙回主屋,想着寻陆重行问问,这季莘到底是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他与礼书女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从季莘对礼书女的态度来看,苏娇怜觉得季莘与礼书女可能在相亲前就认识。
“姑娘,大爷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呢。”天色已晚,农嬷嬷将外头杂七杂八的人都打发去了,提着手里的红纱笼灯给苏娇怜领路,“不过大姑娘过来了。”
今天是陆嘉三日回门的大日子,却不想正好苏娇怜也回来了,硬生生将陆嘉这么个大好日子给挤兑没了。本想回来狠狠炫耀一番,将以前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踩到脚底下的陆嘉根本就没了炫耀的地方。
陆嘉自然生气,气得整个人都恨不能跳起来把苏娇怜撕成百八十片。
农嬷嬷话音刚落,在一旁屋子里等了苏娇怜近一个时辰的陆嘉推门出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大嫂真是贵人事忙。”
苏娇怜赞同的点头。
陆嘉一噎,猛地甩了甩身上的华贵长裙,金灿灿的精贵头面衬着她那张端庄面容,更显高贵。
肃王府不愧是有着金山银山之称的好地方,陆嘉今日回门,就跟改头换面了似得,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站在苏娇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大嫂今日戴的簪子真是好看。”
说完,陆嘉伸手抚了抚自己发髻上的那支流苏玛瑙金步摇。
苏娇怜戴的是一支木制素簪,朴素无华,跟陆嘉戴的那支金步摇自然不能比。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农嬷嬷被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碍于肃王府的颜面,不敢乱来,生恐给自家姑娘惹事。
苏娇怜弯唇一笑,声音娇俏俏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日日戴着它吧。”气死你。
陆嘉显然没想到,就算自己变成了世子侧妃,这位大嫂还是这么的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编排压迫她。
苏娇怜这不是不给陆嘉颜面,而是不给肃王府颜面。整个皇城,就算是皇帝都得给肃王府三分薄面,她苏娇怜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对她!
陆嘉冷笑一声,“大嫂好自为之。”说完,她甩袖而去。
农嬷嬷朝着陆嘉的背影唾弃道:“上次姑娘还让福太医救了那鱼香婉一命呢,这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苏娇怜耸了耸肩,并不在意。
如果她都要在意的话,那这世上的事千千万,她可在意不过来。
苏娇怜提裙,颠颠的奔到书房门口,正欲敲门,突发奇想的捏着小嗓子软绵绵道:“公子,你的小可爱到货啦!”
书房内传来一阵磕碰声,半响后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就见小姑娘仰着那张小脸,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真是调皮。
男人伸手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侧身将人让进来,然后继续走回去办公。
苏娇怜看不大懂古代那些生僻繁体字,古人说话就喜欢饶舌,明明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硬要用一串之乎者也给它包装一下,才敢写到纸上。
陆重行与腾霄阁的战争还未结束,甚至于因为苏娇怜的关系越演越烈。
苏娇怜不知道陆重行准备将这场戏演到什么时候,但她知道,等这场戏落幕的时候,就是男人收网的时候。
天色已晚,陆重行还在办公,一刻未停,辛辛苦苦的只为了挣孩子的奶粉钱。
书房内置着张美人榻,苏娇怜时常蜷缩在上头歇息。
灯色氤氲,微风轻拂。月色流光似得倾泻,隔扇外的芭蕉簌簌而响。
陆重行微一侧眸,便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已然酣睡过去。
怀了孕,自然比平时辛苦,陆重行是个男人,不能理解女人怀孕时的痛苦,但如果他能选择,他并不愿意小东西受这样的苦。
起身将挂在木施上的外衫替苏娇怜盖到身上,陆重行挨着人躺下,刚刚闭眼就听到了身旁人的动静。
小姑娘抱着被褥,坐在榻上,睡眼惺忪,一头青丝被蹭的杂乱不堪,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陆重行看。
男人缓慢睁开双眼,眸色清明的望过去。
苏娇怜委屈的噘嘴道:“我梦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陆重行:……
“大猪蹄子!”苏娇怜掐着小嗓子,泪眼蒙蒙的继续骂。
她方才做梦,梦里头的陆重行陌生又可怕,左手一只陆嘉,右手一只杨柔婉,身后是大片的后宫佳丽三千。
简直人生赢家不要太爽哦。
“自闭了。”苏娇怜一裹身上的外袍,就往美人榻上滚,被陆重行单臂一搂,带进了怀里。
苏娇怜气呼呼的扭头,“放手!”人家现在可生气了。
陆重行低笑一声,压着小姑娘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嘴。“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苏娇怜鼓起脸,偏头哼道:“那还梦到自个儿嫁给了别人。”
话音刚落,那边还一副笑盈盈模样的男人登时便沉下了脸,看着可怖至极。
苏娇怜赶紧道:“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呢?”然后顺手抚了抚男人的毛。
“呵,”男人冷笑一声,拢袖起身,走到琉璃灯前,拿起灯罩,吹熄了灯芯。
“你做什么?”一片黑暗中传来苏娇怜惊惶的小声音。
男人深沉的叹息道:“方才农嬷嬷给我端了一盅汤。”
苏娇怜:“……是牛鞭汤还是虎鞭汤?”
“驴鞭。”
“哦。”
夭寿啦,农嬷嬷你是古代伟哥代言人吗?金木仓不倒,一夜万年的那种?
农嬷嬷蹲在书房角落,听着里头的动静,宽慰的落下两滴泪水。姑娘和姑爷恩爱如初,真是叫她老泪纵横。
一顿折腾后,陆重行抚着苏娇怜初现形状的小肚子,眸色不明。
“怎么了?”看到男人的表情,苏娇怜挣扎着不睡,心里头满是惴惴不安。难不成是肚子里的娃娃出什么事了?
想起那些畸形胎,发育不良胎等等等等的胎儿,苏娇怜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果然她是不是要吃点叶酸补补?
那边,男人摇头,想着书房里的那些避火图该更新了,难道就没有除了莲座观音以外的好姿势了吗?
想到这里,陆重行慢悠悠道:“那莲座观音……”
苏娇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男人那双意味深长的眼,才“呵呵”冷笑一声。
呵,男人。
……
一开始,苏娇怜还没觉出怀孕是一件多么幸福又痛苦的事,直到她第一次看到床榻上那滩水渍,不仅被崩坏了三观,甚至一度想用被子把自己闷死。
她以前在网上偶然刷到别人怀孕的孕期记录本,发现别人总是会发生些比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孕吐强烈,情绪暴躁、敏感等等的小问题。到后期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比如漏尿……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么想念现代成人尿不湿的一天。
看着躲在丝绸被里不愿意动弹的苏娇怜,陆重行好笑道:“做什么?”
“脑壳疼。”
“那我让二弟来给你扎几针?”
苏娇怜立时委屈的露出半个脑袋。她穿着亵衣亵裤,身子纤细如常,只有肚子那里小小鼓起一块,更衬得整个人羸弱纤细了几分。
陆重行将人抱出来,放到一旁的绣墩上。
苏娇怜下意识伸手环住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声音嗡嗡道:“我以后,我以后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呀。”
“不会的。”陆重行伸手握着苏娇怜那只软绵绵的小手,“若是好不了,我便让福太医也尝尝此等滋味。”
正候在外头准备每日一顿请脉的福妙医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老寒腿。
说好的风光霁月,性美如玉帛的皇城第一君子呢?他面前这个行为举止皆残酷到如此惨无人道的男人到底是谁?
福妙医迎风落泪。
苏娇怜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每日里喝的保胎药也照常。
只是福妙医叮嘱,怀孕的女子心绪大多敏感而脆弱,让陆重行务必多加照料。
男人慢条斯理的点头,将自进屋后便战战兢兢的福妙医给送了出去。
“我想要见咪咪。还有豆蔻,你把她也接过来吧?”吃完保胎药的苏娇怜含着嘴里的糖果子,声音嗡嗡道。
陆重行想起福妙医临行前的叮嘱,略思半刻,然后缓慢点了点头。
半日后,小奶猫咪咪就被带到了苏娇怜面前,不过并未看到豆蔻的身影。
“她是腾霄阁放在你身边的杀手,不安全。”男人面不红心不跳的道。
“哦。”苏娇怜抱着软乎乎的小奶猫不放手,整颗心都融化了,听到陆重行的话,只道:“这腾霄阁怎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那阁主真是大大的坏。”
大大的坏的陆重行坐在一旁,沉吟半刻,“这些杀手都是孤儿出生,如果不进腾霄阁,如今不是饿死街头便是在青楼女支馆过活。”
所以说起来,腾霄阁还是古代的黑道孤儿院,只不过他们培养的是杀人工具罢了。
苏娇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人各有命,有些事物的存在必然是有利也有弊的。苏娇怜自知自己不是玛丽苏文里的玛丽苏女主,做不到拯救天下,她只希望,她所认识的人,皆平平安安便好。
肚子一日一日的大起来,陆重行也一日比一日的忙起来,苏娇怜知道,天要变了。
老皇帝的身体在冬季来临前突然垮了,他创办的皇家继承人培训班终于是没等到毕业的时候。
苏娇怜坐在榻上,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色,想着今晚上是吃火锅还是吃火锅还是吃火锅呢?
“姑娘,大姑娘来了。”农嬷嬷推开雕花木门。
夏过入秋,天气骤然一冷,院中落叶翩飞,菊香满院。宽敞甬道上,陆嘉拖曳着长摆袍裙,脚步端庄的往她这处走来。
说实话,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没错。
装扮了一番的陆嘉褪去平日里温婉的亲和模样,被老肃王妃训练的十足十成了个呆板的深宫妇。只不过女主依旧是女主,即使是模样变成了深宫妇,骨子里依旧带着耀眼的女主光环。
“大嫂,我有事与你相谈。”
本来陆嘉是不愿来寻苏娇怜的,可无奈,老皇帝病重,就连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都不要了,只要陆重行侍奉汤药。肃王府打听不出消息,便将主意打到了陆重行头上。
肃王府生恐此次又是老皇帝在装病作妖。但陆嘉知道,老皇帝这次是真的病重,可即便她如此告诉太叔成宁,太叔成宁还是不信,坚持一定要知道准确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太叔成宁率先去寻陆重行,陆重行自然不应。如今只有他得老皇帝信任,在此刻更该避嫌。
而因为老皇帝这一出,英国公府立时又变成了皇城内一块炙手可热的地方,每日里门庭若市堪比菜市场。
打探不出消息,肃王府无奈,只得派出陆嘉去寻苏娇怜,想着能不能从苏娇怜身上听到些枕边风。
彼时苏娇怜正在喂猫。
才一个多月,小奶猫就长大不少,苏娇怜有时都要抱不动它了,也有可能是她的肚子渐大,影响了她的动作。
咪咪娇气的不行,一定要苏娇怜用勺子喂它才肯吃,不然就宁愿饿着。
苏娇怜心软,每次吃饭都要替咪咪将饭泡好碾碎,然后把咪咪抱到膝盖上,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它。
不过此种恶习在有一次陆重行“不小心”将勺子捅到了咪咪的嗓子眼以后,咪咪就会自己吃饭了。
对此,陆重行表示:男人不狠,地位不保。
“大嫂养的猫真好,油光水滑的。”陆嘉不是个会拍彩虹屁的人,更何况她面前的人是苏娇怜,她更是与她没什么话好说。
苏娇怜也觉得自己跟陆嘉是属于“相顾无言”的类型,所以两个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看。
陆嘉终于憋不住,开口道:“大嫂,大哥还没回来了吗?”
苏娇怜点头,“近日里都要深更半夜才回来。”所以你快点走吧。
陆嘉听到此话,面色微沉。
老皇帝果然对陆重行信任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