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翻身下床。
刚打开门,她就看到对面的房间迅速地冲出了一个人影。闻霭吓了一跳,往后一缩,谨慎地看着眼睛铮亮,盯着自己的闻晓。
“姐,我扶你下去吧。”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说出来,并且怕自己拒绝她一样。
闻霭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闻晓紧绷着的肩膀慢慢地耷拉了下来,扯着嘴角笑了笑:“要是你想自己下去的话——”
“走吧。”闻霭将手递给她。
其实刚才闻霭就是根据她房间的床到门口的距离以及她冲出来的时间快速心算了一下她反应的速度。
估计小公主一早就在房间里等着,竖起耳朵听着自己这边的动静,就是为了把受伤的自己扶下去。
一想到这,她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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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的时候,闻霭嘴里叼着一片方包,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朝闻晓抬了抬下巴:“去。”
桂姐去给医院的闻隋海和夏梦送鸡汤去了,家里就她们两个人。
闻晓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立即奔到了门边,透过猫眼看到门外那个高挑的身影的时候,张大嘴巴呆在了那里。
闻霭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被定海神针定住了?”
与此同时,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闻晓微抖着手,咬着唇打开门,对着门外那一年见不到几次的人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昱泽哥。”
闻霭嘴里的牛奶还没吞下去,听到闻晓的话,立即扭头看着门口的那人。
她鼓着腮帮子瞪着他,咕地一下将牛奶咽了下去,继而惊呼出声:“我靠,你居然敢来我们家,疯了吧?”
季家的人出现在闻家,有且仅有一次。
就是季胤将游芷安带走那一次。
她随即又想起了闻隋海不在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崴一崴地走向门口:“快,趁我爸不在,你赶紧走。”
她说完又觉得有一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像是她和季昱泽在偷情一样?
季昱泽看着她以扭曲的姿势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身边的气压有些低。
电话里的小姑娘话都没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待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
他一边快速地迈着步子往打车的地方走去,一边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她肯定是怕自己责怪她睡过头了,没来接他,才这样说的。
然后一路上又哑着声音让司机开快一些。
等到站在这里,看到她的时候,他心中那座火山的岩浆几乎下一刻都要迸发而出。
这平日里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此刻脸上手上脚上,红色棕色青色紫色什么都有,就跟一个调色盘一样。
怎么会摔得这么厉害?
闻霭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嘿,回神了!”
季昱泽下颚紧绷,声音也绷得直直的:“这是怎么回事?”
闻晓抿着唇,将身体侧了侧:“不如进来说吧,反正爸爸也还在医院。”
闻霭想了想,闻隋海应该是没那么快回来的,毕竟他还让桂姐给送了换洗的衣服过去,便点头答应了。
等看到少女一瘸一拐地转身朝客厅走去的时候,季昱泽闭了闭眼睛,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微低下身子拦腰将她抱起,走到沙发那里,轻轻地将她放下。
背后的闻晓愣愣地站在那里,垂头无声笑了笑,回头将他的行李箱拿了进来,关上了门。
闻霭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将昨天的事情跟季昱泽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举着手解释:“所以说我真不是要放你鸽子的,我昨晚痛了好久才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就是接到你电话的时候。”
季昱泽紧拧着眉:“我知道。”
就算在不知道她受伤的时候,他也没有太过于在意闻霭没来接机。
现在想想,好在她没去,要是在机场看到她这一副样子,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失控将她带回法国。
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每一份每一秒都将她好好地保护好。
季昱泽坐了一会,闻霭又赶着让他走。
“你还是走吧,不是说要准备面试吗?别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她挥着手,示意旁边的闻晓,“闻晓你送一下他到门口,没看到他上车之前,都不要回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闻隋海真的这么巧回来了,跟他碰上那就完蛋了。
毕竟闻隋海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要是直接跟他开打的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给游芷安交代。
季昱泽颔首,站起身之后垂眼看她:“那过几天,等我忙完了再联系你。”
闻霭点点头,拿起一旁冲了一会电,自动开机的手机忙活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行,再说。”
果然,陆瑾昀给她发短信了,还不止一条,这么久没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
季昱泽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望了她一会,看到她嘴角咧起,快速地在键盘上敲着字,眉眼都弯了起来。
深浓的眸里闪过来不及抓住的情绪,他拿起一旁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季昱泽扭头看了一下闻晓,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
“晓晓,你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一下吗?”
闻晓一直低着头,闻言立即抬起头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的手机号码吗?”
季昱泽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严肃:“如果下一次……她又有什么事情,能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她亮着的眸子倏地暗了下去,五指合拢,慢慢地握成拳,又慢慢地垂下头,低声应了一句:“嗯。”
**
陆瑾昀跟她约好了,等她脚伤好了之后,再一起去图书馆。
让她这几天乖乖在家养伤。
闻霭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看到回来之后一声不吭的闻晓,笑着问道:“送走了?”
闻晓抬眼看了一下她,慢慢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闻晓的眼里有一抹晶莹?
“你……”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闻晓直直地往楼梯处走去,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她唇瓣动了动,低头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小公主闹脾气了?”
在家窝了几天,等到手脚自如的时候,闻霭小蘑菇觉得她已经快发毛了。
闻隋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医院呆了好几天。
他情况是比自己严重一些,但也不至于在医院呆这么久吧?但是闻晓去医院看过几次,回来都说闻隋海没什么大碍,让她放心。
她才没有担心。
她开心得很,毕竟明天就可以跟陆瑾昀见面了,上学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到放假,几天没见他,闻霭就觉得自己想他想得很。
爱情啊,可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晚上睡觉之前,她定了好几个闹钟,每隔十分钟一个,从六点一直到七点,唯恐吵不醒自己。
然后她就慢慢地爬上了床,拉着被子盖到胸口处,带着对隆冬里的晨光的期待,慢慢地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等她想起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猛地惊醒过来的时候,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外面,天依旧是黑的。
她舒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在床头柜上摸了个遍,都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
她睡前明明放在那里的。
她站了起身,走到门边打开灯,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
她挠了挠头,往门口走去,想让闻晓打一下自己的手机,看看到底丢在哪了。
她拧着门把手一拉,发现那一扇从来都没有上过锁的门,此刻怎么用力,都拉不开了。
她赤着脚顿在那里,慢慢地扭头看着墙上的挂钟。
八点整,天是黑的。
她入睡的时间,是十点多。
她睡了将近二十二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了啦!撒花了啦!!发红包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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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送红包,好紧脏!
☆、周一 禁锢
闻霭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转过身子再次面对着房门, 狠咬着牙, 身子往后仰,用尽全力死死地拉着门, 但面前的这一扇棕色的门只是无力地在门框上震动了一会, 然后又恢复到了平静。
她咽了咽口水, 抚着额头回到床边坐下,发了一会呆之后, 直直地躺了下去。
她一定是在做梦。
闻霭默默地数着羊, 听着胸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伸手摸了上去, 真实的触觉,清醒的神志, 都告诉她一个事实。
她不知道被谁被关在了房间里。
这不是做梦。
她立即跳了起来, 走到床尾处,使出了极大的力气, 将紧靠着墙壁的床挪了几厘米的距离,然后又快速地跑到床头柜和墙壁的那条缝隙里,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
手机真的不见了,并不是掉了下去。
她心慌意乱地跑到了门边, 在那猛烈地敲着房门, 重重地用拳头锤着:“有没有人在外面啊?我的房间锁门了!”
死一般的寂静。
“闻晓?闻晓?你在不在房间?!”
“到底有没有人啊!!”
一直到她的双手敲到通红,敲到麻木,整栋房子里, 她依旧只能听到自己胸口呼之欲出的心跳声,沉重,急速,慌乱。
到最后,她喊不动,也敲不动了,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靠着门,伸出手抱着自己的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蜷缩成一个小小的虾米。
一直到窗外露出了鱼肚白,慢慢地透过百叶窗那细微的缝隙洒进来点点微光,她才半眯着眼,双眼无神地朝窗户那边望了过去。
“把窗户打开。”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声音。
她撑着地板想要站起身,但因为蹲了太久,她脚下一软,直接摔到在地上。
手肘落地,还结着痂的伤口与木质地板摩擦而过,瞬间又撕裂开来。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管,手脚并用地往光源的方向踉踉跄跄地爬了过去。
扶着墙站起身,她颤抖着手握紧了一旁百叶窗的转动轴,向上一转。
下一秒,她从喉咙里溢出两声笑,眼角露着莹润。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什么是绝望,她仅仅是轻轻一转,就把转动轴给直接扯了下来。
打开窗户的把手也被人为损坏了,虚虚地挂在这里,似乎就等着自己亲手将最后的一线生机给拽了下来。
已经一天两夜没吃东西,她的手脚有些发软,背靠着墙,她慢慢地滑了下去,耷拉着头,怔怔地看着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睛亮了亮,她立即跌跌撞撞地爬过去,还没爬到一半,就看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出现在门缝处,塞了一个东西进来,然后立即关上了房门。
动作迅速,没有一丝犹豫,那人似乎拿着秒表掐好了时间,并且知道闻霭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跑到门口一样。
她关上门的时候,闻霭听到了门上传来叮叮铃铃的响声。
像是金属互相剧烈地撞击着,然后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闻霭趴在房间的中央,抬头看着那扇门,默了半晌,才明白过来。
铁链,她的门上还挂了一条铁链,控制着门缝的大小,即便刚才自己跑了过去,她也不可能凭借着那一条缝隙逃出去。
她被禁锢在这里了。
刚才那只手,是夏梦的,即使她将常年戴着的右手手镯取了下来,闻霭依旧能看到上面的那一圈浅浅的压痕。
慢慢地挪了过去,她看到刚才夏梦拿进来的,是一个盒饭。
咽了咽口水,她伸出手刚摸上去,触到那一丝温热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如触电一般立即缩了回来。
昨晚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却一无所知,她可能被人下药了。
可能是她喝的水,也有可能是她吃的东西。
让她睡了二十二个小时,中间没有醒过来一次。
蜷缩着手指,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昏沉,当某一个瞬间,她闭着眼睛,头猛地往下一点,惊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即便没有吃那个盒饭,她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保持清醒,她想。
她抬起了左手手肘,看着手上斑斑驳驳的伤口,咬着牙死命的用右手指甲一抠,伤口上的痂立即被她抓了下来。
她靠着墙的身子像是遭到了反作用力一般,直接从墙上弹跳出来,僵硬地挺直着腰杆,呼吸急促,眼睛湿润,手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张大着嘴喘着粗气,溢出一声又一声哽咽忍痛的声音。
默默地等着这一波疼痛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眼里清明了不少。
趁着这一波回神,她直接站起身,趔趔趄趄地走到了书桌前,将架子上的裁纸刀给拿了下来,往上一推露出刀刃,将刀柄紧紧地握在手里。
万一她连力气都用不上了,她就只能用刀轻轻一划了。
不管怎样,清醒着还有可能,如果睡过去的话,下一次醒来,她不敢保证她还待在这个房间里。
回到房门那里靠着,等待着下一次开门的时候,找机会跟夏梦说上话。
透过百叶窗的小小的缝隙,闻霭看到窗外的天空从浅蓝色,慢慢地变成深蓝色,到最后夕阳的余晖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
挂钟指向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她听到了对面的房间开门的声音。
“闻晓?!”她猛地扭头看着棕色的房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喉咙干涩得连简单的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会痛的难受。
但她此刻管不上其他事情,只觉得要紧紧地抓住任何自己可以抓住的东西。
夏梦把自己关在这里,闻晓知道吗?
门外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