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国公府——姀锡
时间:2018-12-25 09:26:02

  而那贵夫人闻言只立即捏着帕子捂住嘴角,哭得一脸伤心欲绝,嘴里只喃喃道着:“为何…为何我的儿如此命苦啊…”
  身后那名少女闻言,亦是忍不住红了眼,只忍不住将脸别开了,过了好一阵,这才转回来,对那位贵夫人安抚道:“娘,莫要伤心了,这签许是也有不准的时候,咱们…咱们赶紧下山吧,姐姐还在等着咱们呢…”
  贵夫人闻言,只有些失魂落魄的被少女搀扶着起来。
  ***
  而与此同时,鸿哥儿将自己手中的签条递给了里头那位老沙僧,里头那个老沙僧接到签条后只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鸿哥儿一眼,随即缓缓点头道:“嗯,不错,导大众尊者,此乃上上签也,小哥儿周身清净,并无多少闲杂糟心之事儿,万事只需随着心走,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老沙僧话音将落,只见纪鸢面上喜之又喜。
  而前头那两位正欲离去的母女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鸿哥儿及纪鸢一眼。
  因为之前二人一直对背着纪鸢,纪鸢未曾瞧见二人面相,此番回头,纪鸢只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名少女身上。
  只见对方年纪跟她相仿,兴许比纪鸢大上一二岁,生了一张瓜子脸面,淡眉细目,相貌清秀淡雅,说话温柔秀气,有种江南女子的婉约秀美,五官算不上十分惊艳,但举手投足间姿态却极美。
  不过匆匆瞧了那么一眼,却令纪鸢心生诧异,这几日不知怎么呢,只觉得但凡见了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眼熟。
  眼前这女子,又好似在哪来瞧见过似的,纪鸢忍不住看了又看,心中则忍不住嘀咕着,真是见了个鬼,嘀咕往后,想到这里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不宜如此大放厥词,便立马抿了抿嘴,不敢胡言乱语了。
  而对方见到她似乎也有些惊艳,二人堪堪对视了一阵,随即,纷纷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目光。
  两路人马,抽了两道截然相反的签子,两种全然不同的心情。
  ***
  却说,在这寺庙中一连着住了七八日,纪鸢历来被拘着管了,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每日抄抄经书,往那寺庙里逛逛,吃吃斋饭,并未觉得跟往日的日子有什么不同。
  日子一晃而过。
  转眼,第二日便要下山。
  此番出行,因霍元昭没有跟上,而尹氏跟纪鸢又历来是喜静低调之人,周身并且带多少人侍奉,是以,只觉得这一回要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来得清净安心不少。
  却说这日,菱儿在里头打点行李,纪鸢便来到院子里消食赏月,恰逢赶上了十五月圆之夜,许是这山上距离天上更近一些,只觉得这夜的月亮又大又圆。
  纪鸢没敢走多远,只立在外头散了散,正要回来时,只忽而闻得身后响起了一道试探的声音:“可是…纪家姐姐?”
  纪鸢闻言只有些诧异,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廊下立着位十二三岁的圆脸姑娘,对方穿了一袭粉色纱裙,头上绾着一对可爱的双丫鬓,她正瞪着一对葡萄大小的眼珠子,一脸惊诧与惊喜的看着纪鸢。
  纪鸢目光细细在对方脸上打探,过了好一阵,纪鸢忍着心中惊讶,只迟疑唤着:“王家…妹子?”
  话音将落,对方竟在原地跳了两下,一脸激动连连的冲着纪鸢跑了过来,拉着纪鸢的手道:“鸢儿姐姐,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到你,这么些年你都去哪儿呢,我跟我哥都急死了,还以为你们家后来又遭到了啥变故,突然间就人去楼空了。”
 
 
第39章 
  却说眼前这王家妹子乃是山东祁东县上王员外的幼女, 名唤王婉君, 王员外夫妻伉俪情深,二人相濡以沫的深情成为了整个祁东上人尽皆知的一桩美谈。
  只王员外的发妻身子不好,人到中年才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
  哥哥唤作王淮临, 年方十七, 小时候曾在纪如霖座下拜读。
  王婉君是妹妹, 比纪鸢小上一两岁, 小时候最喜欢的人是哥哥, 最喜欢缠着他,便是连王淮临到纪家上课, 也非得跟着缠着跑来。
  因王婉君小时候被家中父母给惯怀了,自幼刁蛮任性、调皮捣蛋, 见哥哥喜欢往纪鸢跟前凑, 打小便恨透了纪鸢, 镇日跑来寻她的麻烦。
  后来纪鸢发作, 玩心大发, 趁着王婉君睡着之际, 偷偷命人将她放到了一个成人高的歪脖子树上吓唬吓唬她, 在下头垫了软垫,自己偷偷躲到了远处看着,结果没想到看着看着一不小心歪着睡着了。
  也没想到那王婉君果真惧高, 醒来后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只抱着树枝跟着小猫似的害怕得只呜咽抽泣。
  再后来, 一看到纪鸢双腿就发软, 彻底老实了。
  那个时候,小屁孩还真好收拾。
  虽然,纪鸢第一次被纪如霖打了手心,但是,其实当时她心中还是十分有成就感的。
  ***
  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片子转眼便长这么大了,若不是她主动招呼,纪鸢定是认不出来了。
  纪鸢见王婉君圆脸肉嘟嘟的,还透着些许婴儿肥,大概是人长大了,性子变得乖觉了起来,只觉得比小时候瞧着要讨喜多了。
  纪鸢真想捏一捏她的小肉脸。
  “你…怎么来京城呢?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应当在山东的么?”
  愣了好一阵,纪鸢这才后知后觉的主动发问。
  大抵是这么多年以来,打头一回遇到相熟之人,对方还是生她养她,她活了八、九年的家乡里的熟人,这一刻,只觉得就跟遇到了家人似的,心中莫名高兴及…酸楚。
  “我来京城一个多月了,我大伯外放派回京城做官了,便接了咱们一家来,爹爹说明年哥哥要参加科举考试,咱们便举家搬迁过来了。”
  王婉君见了纪鸢双眼一直冒光,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忍不住跟着原处蹦跶,压根停不下来,说完,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纪鸢打量了又打量,忍不住夸赞道:“鸢儿姐姐,你变得好美了,就跟画中的仙子似的,我方才远远地瞧着有些像你,却一直不敢认,还是后来见了你做了一个揉耳朵的动作,便越发确定是你,这才鼓起了勇气跟你相认的。”
  纪鸢听了顿时忍俊不禁,心里也有些许感动。
  她无事喜欢揉耳朵,这是打小便养成的习惯了,然而,这个习惯,到了现如今知晓的人并不多了,眼下,看着眼前的伶俐可爱的小姑娘,她竟然还记得,纪鸢终究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肉鼻头。
  ***
  “鸢姐姐,你怎么也在京城呢?什么时候来的?你是不知道,当年我跟哥哥去纪府探望你的时候,发现你们府中落了锁,彻底没人了,可差点没将我跟哥哥两人给吓坏了,后来,在哥哥的央求下,爹爹派人四下打听,听说那段时日有人到你们府上前去闹事,只以为你与鸿哥儿出了啥变故,后来哥哥又一连着寻了大半年,想要找到那几个上你们府上闹事的问个清楚明白,结果没想到一直找不到任何音讯,为此,哥哥内疚了好些年,只觉得自老师走后,没有好好照顾到你们,若是这会儿知道鸢姐姐好好地,也在京城的话,哥哥定会高兴坏的——”
  王婉君说着说着,便两眼弯弯了起来。
  两人拉着手叙了一阵旧,正说到兴头上,忽而有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冲王婉君道:“我的个好姑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大太太正在寻您,若是晓得您偷偷溜出来了,又该在太太跟前寻您的麻烦了。”
  王婉君听罢顿时皱起了整张脸,末了,只一脸败兴的冲纪鸢道:“我婶娘老爱管束着我,怕我在外头丢她的脸,老爱到娘亲跟前告我的状,哼,真是烦人…”
  顿了顿,只蔫蔫的冲纪鸢道:“鸢姐姐,我这会儿就不陪你了,我这日是跟着婶娘一道出门的,若是再不回去,定会被她叨唠到耳朵起茧子的,回头待我彻底安顿好了,到时请你到我家玩啊。”
  纪鸢笑道应下了,二人交换了地址,一直看着王婉君气呼呼的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纪鸢这才堪堪收回了目光。
  真好,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老家的熟人,可以说得上是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了。
  抬眼盯着夜空中那轮有大又两的圆月,纪鸢只觉得又开始想家了,想念山东老家的纪宅,想念小时候满院子撒欢的快乐,想念儿时一起疯闹的玩伴,想念爹爹,娘亲了。
  ***
  一直到了夜晚有了些许凉意,纪鸢惊觉时日不早了,这才准备动身回去。
  回去时,绕到了尹氏屋子里,想要给姨母问个晚安,走在前头廊下拐角处时,恰好瞧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直接进了尹氏的屋子。
  纪鸢瞧得心下一跳。
  男人独身一人,未带任何随从护卫,因为光线有些发暗,一时只能瞧得清个大概,只见他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门内。
  正在纪鸢愣神间,不多时,忽而瞧见不远处的窗子被从里头推开了,尹氏卸了首饰梳洗完了,正静静地立在窗户前发着呆,那名男子直接从身后缓缓搂住尹氏,捉着她的手,只低声跟她说着话。
  只听到男子低醇的声音缓缓响起。
  尹氏偶尔淡淡的应承两句。
  没一会儿,男人便将鼻子凑到尹氏的脖颈间一下一下轻嗅了起来,尹氏老脸一红,立即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男人便捉着她的手往她手心一下一下轻啄了起来。
  尹氏脸胀得发红,只立马匆匆关了窗子。
  男人见她神色慌张,就跟做贼似的,只低低笑出了声儿来。
  纪鸢听了愣了一下,片刻后,脸上一烫,只立即回了屋子。
  那声音纪鸢倒是认得,竟是二老爷?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
 
 
第40章 
  却说第二日一大早, 纪鸢一行人便要动身离开灵隐寺,前往山脚下不远处的庄子上住上七八日。
  早起纪鸢特意较往日里晚了一刻钟, 这才领着鸿哥儿一道去尹氏屋子里用早膳。
  去时, 尹氏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昨日夜里那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好似压根没有人来过似的。
  尹氏歪坐在炕上,正在等着纪鸢她们二人呢,见她们来了,只笑着迎了上来。
  纪鸢特意细瞧了瞧,尹氏除了面色较往日里滋润红润不少,瞧着与往日并无多少异处,无论是尹氏还是潋秋,瞧着似乎都一派从容, 似乎…昨晚那样的情形并非打头一回出现。
  纪鸢垂下眼帘,面上未显。
  霍家侯门似海, 尹氏顶多不过是泛在海面上肆意飘荡的一艘小木舟罢了, 她无根无基, 似乎只能顺着波浪四下飘荡, 如若可以,纪鸢当然是盼着她能够幸福的, 可是,在这座侯门深深的宅门里头, 到底什么样的, 才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幸福呢?
  权势?宠爱?银钱?
  纪鸢不知道, 她觉得似乎都不是,又似乎都是。
  在她的认知里,纪如霖跟小尹氏那样的就是幸福的,可是,在这霍家…从前她不敢奢望,可是眼下,纪鸢由衷祈盼的姨母能够有苦尽甘来的那一日。
  ***
  却说用完斋饭后,尹氏领着纪鸢一行与住持辞行时,王家妹妹王婉君特意赶来相送,并再三邀请纪鸢前去她家玩耍,说她初来京城,镇日无聊,镇日闷在家中,都快要闷出病来了,只待家中打点好后,便立即给她送请帖。
  说话间,瞧见了身后的尹氏,王婉君顿时瞪大了双眼,指着尹氏结结巴巴道:“这…这是…”
  只觉得犹如见到了记忆中的小尹氏再生呢,整个震惊的不成样子。
  王婉君话音将落,忽而闻得身后一阵严厉的训斥声,道:“婉婉,不得无礼。”
  纪鸢顺着声音举目望去,便瞧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四十左右的官家太太正往这儿来了。
  对方长脸,薄唇,细眉长眼,眉毛略厚,稍稍有些显凶,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青花褙子,合中身形,装扮较为朴素,但细看却有讲究之处,头上所有头发全部一丝不苟的绾了上去,在头顶绾了个简单利落的妇人鬓,上头佩戴两支简单头饰,再无多少装饰。
  那位太太直接来到王婉君跟前,只微微眯着眼瞪了王婉君一眼,便见那活波调皮的王婉君犹如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瞬间老实了下来,王氏这才举目看向尹氏。
  目光在尹氏面上略停了停,见她温婉出众,瞧着不像是寻常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顾王氏只客气礼貌道着:“我家琬儿初来乍到,不懂京城的规矩,若是冲撞了这位夫人,还望见谅则个。”
  尹氏只笑着摇头道无碍的,见眼前眼前这位夫人及姑娘说话口音略有熟悉,又见那姑娘分明是与纪鸢相识的,便将视线移到了纪鸢身上,笑着问:“鸢儿,这几位是…”
  纪鸢立即指着王婉君道:“姨母,这位唤作婉婉,是咱们老家县城王员外的女儿,其兄长王师兄曾在父亲坐下拜读,咱们几个自幼一道长大,自鸢儿来京后,便与之前的玩伴一直断了联系,未曾想竟是这般有缘,昨儿个在禅房外的院子里碰到了。”
  说到这里,只顿了顿,视线看向对面的王氏,冲尹氏道:“这位应当是婉婉的婶娘。”说罢,只立即朝着王氏拜了拜道:“鸢儿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纪鸢寥寥数语,便已十分清楚的介绍了双方的大致情况。
  王氏略有几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结果这一眼瞧过去,顿时面露惊艳。
  ***
  双方寒暄了一阵,纪鸢一行便要下山,王家一行便进去烧香拜佛,王婉君与纪鸢二人约定了日子,暂且别过。
  待两行人分后,只见王氏驻足停了下来,往后瞧了一阵,一直待纪家一行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才抬眼瞅着王婉君,问道:“这位尹夫人乃是出自哪家府上的?”
  王婉君只堪堪回着:“城北霍家,这位尹夫人乃是鸢姐姐的姨母,据说乃是霍家哪房姨娘,具体我也不知,昨儿个晚了,还未来得及跟鸢姐姐细问的,对了,婶婶,你是不晓得,鸢姐姐的姨母跟师娘生得可真像啊,方才我可吓死了,差点儿以为师娘又生生立在我跟前了,哈哈,不行,明儿个回去后我一定要忍着先不要告诉哥哥,待往后哥哥自个见着了,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王婉君一阵叽叽喳喳,却见那王氏一脸诧异道:“可是那显国公府霍家?”
  王婉君只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道:“国公府吗?还是侯府来着,鸢姐姐说整条街就那一家姓霍的,婶婶放心,极好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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