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国公府——姀锡
时间:2018-12-25 09:26:02

  这会儿,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打从山东来的默默无名的普通公子哥了,而是闻名全京,被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王淮临此番是护送婉婉出来与人逛街的,她来京一年多,除了…再也未曾结交到一个知心好友,此番,蔡氏正在替她相看亲事,好不容易有人争相相邀,母亲便也不拘着她,只将她放了出来,四处走动。
  见几个姑娘一脸娇羞的跟他问好,王淮临面上并无波澜,只客气而有礼的冲众人颔首点头致意。
  一行人正要进去时,忽而听到身后有人道:“咦,那不是霍家的马车吗?你瞎了狗眼了么,当心着些,甭撞上去了,那可是霍家的马车!”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回头,就正好瞧见了刚从马车上,被人簇拥搀扶下马的纪鸢。
  ***
  若说,方才门口这几位姑娘们各个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只觉得这个娇俏可爱,那个温婉动人,一时也叫旁人分不出个千秋来,可待从霍家那辆马车上的那位姑娘出来后,顿时,只觉得周遭一干人等皆成了陪衬。
  只见这位姑娘左不过十五六岁,她被一干人等搀扶着,芊芊玉手缓缓抬着,另外一只手轻轻撩起一侧裙摆,正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缓缓低着头,侧着脸,低眉赦目间,温暖、和煦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刚好背着光,叫人一时瞧不清楚她的面相,偏生,在那光晕的衬托下,便仅仅只是举手抬足间,便有种妖娆瑰艳的美。
  待光晕散去,这才瞧见,原来她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便是仅仅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眸,虽依旧瞧不出具体面相,但偏生仅仅就是那一双眼,都足已令人呼吸微顿。
  有道是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想来,说的也不过如此。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
  ***
  “鸢…鸢姐姐——”
  这时,便是纪鸢想要避及,也无处可避,王婉君兄妹二人已经认出了她。
  王婉君见到纪鸢,霎时心下一喜,只立即挣脱了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那二人,立马朝着纪鸢那边走去,嘴里只有些欢快的道着:“鸢姐姐,鸢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们自年前到现在,约莫有大半年的时间未曾瞧见过了,期间虽有书信往来,到底好长时间未见了,王婉君顿时一阵惊喜。
  只是,刚说完,经过王淮临跟前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哥哥也在场。
  他们二人…曾…
  王婉君只稍稍有些尴尬,在王淮临跟前生生停下了步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哥哥,又有些为难的瞅了瞅纪鸢一眼。
  纪鸢亦是久久的愣了一阵,过了好半晌,这才缓缓恢复了神色。
  她只强自挤出了一道淡然的笑,朝着王婉君兄妹二人走去,直接走到了王婉君跟前这才停了下来,伸手拉着王婉君的手,依旧亲近的笑了笑,道:“婉婉。”
  顿了顿,便又将目光投放在了身后王淮临身上,淡淡的笑着道:“师兄。”
  笑容里,稍稍有些复杂,有高兴、惊喜,有歉意、有愧疚。
  面上却一派淡然。
  王淮临就立在她的对面,面上亦是带着笑,然而那笑容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这是,自去年那日在霍家商议亲事这半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曾日思夜想的,日日期盼的人,却不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期盼到了。
  那日回去后,他欢喜得整日整日睡不着觉,每日可谓是掰开手指头数着日子,因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始料未及,未料到亲事商议得那样的顺利,未料到师妹应允得那样心甘情愿,他的心肺皆是沸腾的。
  母亲说,时间有些赶,亲事估摸着得要到年后才能定下了。
  他却是片刻也等不得,大抵是觉得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总觉得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日子一日未定,他心里反倒是一日还要比一日不安。
  于是他便日日寻着法子到母亲跟前闹着、磨着,言语间甚至隐隐透露着,若是事情未定,他怕是连书都瞧不进去了,这可差点儿将没将母亲给吓到半死,当即连夜翻吉日,连夜操持着备下了聘礼,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小年夜头一日将所有东西都备下了,赶在这一日前去提亲。
  却未料到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那一纸庚帖,而是一封她的亲笔书信。
  然而,那信中的内容,他丝毫未曾放在眼里。
  他信她,无论在她身上发生了何事,他都要她,这个信念,始终如一,从不曾改变过。
  可是,即便如此,便是再坚定的信念,终究抵不住过命定的安排。
  ***
  大半年的日子,将近两百个日夜,在这一阵短短的时光里,他历经了会试、殿试,他被圣上钦点了探花郎,在人生中最显赫光耀的时刻,他发现,他如何都笑不出。
  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是为她。
  然而,当他满载而归时,却没有了她。
  那一日,立在殿堂上,他一脸迷茫,只觉得眼前笼罩了一层白雾,如何都挥之不去。
  恍恍惚惚间,直到到了这一刻,才觉得,渐渐有光渗透了进来。
  似乎有千言有万语,然而,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简单的一句:“师妹。”
  纵使,面带苦涩,可此刻王淮临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温柔、溺宠,依旧犹如当年,山东纪如霖坐下,那个温暖如初的小小少年。
  ***
  两人安静的对视着。
  直到——
  “主子。”
  身后芍药有些紧张的上前,轻轻唤了纪鸢一声。
  纪鸢扭头看她,芍药偷偷冲她往后使了使眼色。
  纪鸢下意识的扭头,就瞧见大公子霍元擎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只背着手,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微微眯着眼,看着她,及她对面的王淮临。
  他方才说,在马车上等她。
  这会儿却冷不丁下来了。
  纪鸢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微微抿着,脸上的神色有些孤高冷凝,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似隐隐有几分不快。
  霍家大公子?
  因霍元擎名声显赫,不过,在外,大抵皆是些肃杀之名,眼下,终于瞧见到了本人,只觉得果真全身上上下下透着股子危险气息,一时,整个如意斋外,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霍元擎面无表情的朝着纪鸢走来,见她眼神躲闪,只一脸做贼心虚似的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霍元擎冷眼瞅了她一阵,随即抬眼,淡淡的往对面王淮临面上扫了一眼,却只字未表。
  少顷,这才冲纪鸢淡淡的道了一句:“进吧。”
  说罢,长臂缓缓一抬,随意的搭在纪鸢身后,将人往身前带了带,似半搂半抱似的直接将人给拥了进去。
 
 
第135章 
  屋子里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朝着他们这边瞧来。
  其实,那霍元擎向来最重规矩, 并未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搂着她, 不过就是长臂往她身后轻轻搭着、护了一二, 可瞧在旁人眼中, 却觉得无比的亲密亲热。
  纪鸢脸稍稍有些热,好在面纱挡住了,让人瞧不出她的脸红心跳。
  待往里走了几步, 微微提了提心神,悄然抬眼瞅了他一眼,却见他面上并无多少异色,就是神色要比往日里淡了几分。
  纪鸢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缓缓松了一口气。
  方才,还未来得及好生跟婉婉跟师兄打声招呼的,见这人这幅模样, 只觉得稍稍有些不敢。
  想着,这霍元擎到底是外男, 有他在跟前, 确实不方便与婉婉多说话,想着一会儿或许该吩咐菱儿前去招呼一二。
  这般琢磨着, 便已进了那如意斋, 里头掌柜得知来人竟是霍家大公子,顿时心惊肉跳的迎了出来, 远远地, 只颤颤巍巍的道着:“小的竟不知是大公子到访, 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边说着,边伸着袖口往额头上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瞅着对方一眼,方一脸谨小慎微的说着:“大公子今儿个想要瞧些什么玩意儿,楼下皆是些入不了您的眼的,不若随小的去楼上,楼上的皆是本店特意珍藏的精品,便是整个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件相同的宝贝儿,应该能够入您的眼。”
  说罢,见那霍元擎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掌柜的面上汗水又冒了一层,只又忽而立即改口道:“公子可是嫌这儿过于闹腾了,小的这便将铺子里的一干闲杂人等给请了出来,以免扰了您的清净,您瞧着可好?”
  霍家大公子,那可是天煞之人啊,相传,可谓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他身上煞气极重,相传连他的结发妻子都给克死了。
  坊间老百姓们,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只道他生了一张血盆大口不说,还生了三只眼睛,眼睛是赤红赤红的,晚上还会发光,身上长了一身的毛发,是个吃食人肉的大怪物,大人们经常这样描绘,吓唬那些调皮捣蛋的破小孩儿。
  纵使此刻掌柜见了,不是个怪物,可到底心中畏惧已久,这会儿仍觉得两股颤颤。
  ***
  要将所有人都给轰出去,这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
  纪鸢见这掌柜着实被霍元擎吓得可怜,忽然想了自己,从前可不跟这掌柜一样,但凡一听到那霍大的名讳,便忍不住心下发颤。
  可现如今,自己好似已经没有以往那般惧怕他了。
  思及至此,又见这么多人瞧着,生怕那霍元擎当真应下了,只立马从袖子口伸出了点点指尖,往那霍元擎袖子上轻轻地扯了一下,嘴里低声道着:“公子,咱们…不若上楼吧…”
  霍元擎垂着眼,往袖口瞥了一眼,半晌,这才冲那掌柜淡淡道:“上去吧。”
  那掌柜闻言,只立马松了一口气儿。
  旁人隔得远,没有瞧见听见纪鸢那一番举动那一番话,可这掌柜却听见了,一时,对大公子身边这位少夫人刮目相看了起来,只是,他双眼却丝毫不敢乱瞟,只恭恭敬敬的将二人迎了上去。
  却说二人上去后,楼下顿时一阵议论纷纷了起来。
  “原来这位便是霍家大公子,生得好生威严吓人,我方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呢。”
  “旁边那位乃是霍家大公子新娶的夫人么,生得可真真是好看,就跟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似的,这霍家大公子可真真有福气,只是…只是这霍家大公子何时娶的亲啊,娶的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呢,如此大的事情,怎地好似未曾听说过啊?”
  “哪里是娶的亲,那个呀,不过是人家新纳的一房妾氏罢了,不过,做妾能够做到这份上也真是足够了,当初可是被霍家六抬大轿给风风光光的抬进去的,霍家甚至还大摆了酒席,如今,又瞧大公子这做派,分明待其宠爱的紧,倘若将来诞下个一儿半女的,别说是个妾氏,便是你我杵在人家跟前,怕也是不够格的。”
  屋子里些个姑娘妇人窃窃私语着。
  ***
  而屋子外,王婉君等人还立在原地处,她见鸢姐姐被她…男人搂着进了屋,面色顿时只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偷偷抬眼瞧了哥哥一眼,只见这会儿,他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慢慢的,开始凝固在了脸上,整张脸色开始变得煞白了起来,人早已经上楼了,却一直死命盯着那处瞧着。
  王婉君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偏生,旁边几个并不知王家跟纪鸢的渊源,待霍元擎那道令人透不过气的身影消失后,只见那个浅绿色衣裙的姑娘猛地拍了拍胸口,随即一脸好奇的冲王婉君问着:“婉妹妹,方才与你说话那位姑娘,便是霍家大公子新纳的姨娘吧,生得可真好看呢,说话也好听,对了,你们是如何认识的,我从前怎地从未听到你提及过啊!”
  另外那个白色衣裳的亦是一脸附和道:“就是,没想到婉妹妹竟然跟霍家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丝毫未曾注意到王家兄妹二人脸色的神色。
  倒是对面那个紫色衣裳的,瞧了瞧王婉君,又瞧了瞧身后一脸失魂落魄的王淮临,面上一阵若有所思了起来。
  王婉君怕触了哥哥的心事,想了想,正要寻个借口开溜,却未料到,那王淮临已先一步开口了,只淡淡道着:“进去吧,别堵住门口,挡住外头的客人了。”
  说罢,还未待王婉君等人开口,便已先一步踏进了如意斋。
  只那如意斋二楼自那霍元擎上去后,便被封了起来,不再对外人开放。
  王淮临便寻了正对着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坐着,双眼只一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个方位瞧着,仅仅只是瞧着。
  ***
  而楼上,自上楼后,霍元擎便大刀阔斧的坐在了椅子上,掌柜亲自献茶,侍奉左右,而纪鸢则慢慢在二楼挑选着首饰款式。
  霍元擎见这掌柜一直围在他跟前,不免皱了皱眉,末了,指着跟前的纪鸢冲其道:“不用候在这里,去伺候她吧。”
  掌柜闻言一惊,立马腆着脸朝着纪鸢走了去殷勤问候着,得知纪鸢想要挑一件头面首饰,便亲自开了锁,将锁在柜子里的一套赤金的金凤镂花长簪给取了出来。
  这一套长簪做工精细,款式新颖别致,一套共有长簪两支,并配有细钗四枚,每一枚的镂花上都镶嵌了一枚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艳而不俗,华而不庸,瞧着金贵又好看,是整个二楼,唯一令纪鸢眼前一亮的,是霍元昭喜爱的款式。
  当即,纪鸢便毫不犹豫的选定了这一款,便是仅仅这一套,便花费了近二百两,纪鸢好是肉疼了一阵。
  若是赶在今早以前,她定舍不得给霍元昭挑选这样一件奢侈的,可是,转眼一想,那五百两,若是没花完,会不会要退还给人家,这般想着,纪鸢只咬咬牙定了这一套。
  末了,又摸出了一沓三四页手稿,上头乃是她亲手绘画的首饰花样子,只将这些悉数交给了掌柜,问道:“掌柜的,可否替我瞧瞧,这样款式的,您这里打不打的出来,这几款要的不急,若是您这里能做,便在您这里定下好了。”
  掌柜的翻开纪鸢这几张手稿一瞧,顿时心下震了震,一脸目瞪口呆道:“这些…可都是夫人亲手绘成的?”
  只见手稿上的花样子,桩桩件件皆是时下市面上少有的款式,一款凤尾流苏,一把花鸟纹银梳,两支双层花蝶鎏金银簪,及两只憨趣可爱银狐金钗,尤其是那金钗上头栩栩如生的银狐,直叫人眼前一亮。
  原先,时下流行的皆乃是些个花卉款式、福寿款式的首饰样子,像这样个新鲜的动物款式图案,还未曾流行起来,市面上也尤为少见,可凭借着掌柜灵敏的嗅觉,只觉得这样新鲜别致的花样子一旦著成,定当在整个首饰铺中畅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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