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依嬛大喊,“臣妾是宁王的人!”
“你说什么?”郭太后瞠目。
“嬛嬛八岁那年第一次在家宴中见到宁王殿下,从此芳心暗许,进宫夺宠,也全是为了宁王殿下!如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她没说谎,原主的故事确实是这样。
“母后,她的话不可信。”拂莲皱眉。
“太后不信可以召殿下过来相问。”依嬛急道。
这时,有太监入内通禀:“太后娘娘,昭妃在殿外求见。”
穆白来了?依嬛暗暗松口气。
就听拂莲冲太后道:“母后,昭妃与贵妃交好,她进来会令您为难的。”
“就说哀家身体不适正在休息,让昭妃先回去。”太后吩咐。
依嬛心下一沉,看来她小觑了拂莲对郭太后的影响力。
拂莲接着劝说:“宁王殿下正陪同陛下阅兵,贵妃定是知晓,想以此拖延时间。母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斩草除根,机不可失啊。”
依嬛咬牙看向拂莲,算她狠!
“让她画押。”太后森冷的声音响起。
嬷嬷手劲儿极大,依嬛挣不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印在红泥上,抬起,又按向口供纸。
“郭拂莲!”她恨极大吼,“我从没想过害你!你真要滥杀无辜,走赵嬛嬛的老路吗?”
拂莲浑身一震,从容的神情褪去,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条路,回不了头的。”依嬛冷笑一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手指重重按在纸上。
任务,她不干了。死就死,罚就罚。这么难伺候的大人物,恕她依嬛无德无能伺候不起。
就让宁王和拂莲两个大人物自己顶着主角光环,成为千古帝后去吧。
“这是在做什么?”
龙梓聿的声音,将依嬛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唤醒。
第36章 风起
他大步走向跪在地上的依嬛:“阿嬛, 你伤还没好呢, 跪地上做什么, 起来。”
目光停留在地上画了押的白纸黑字上,他嘴角冷然一撇, 一手将依嬛扶起, 一手捡起口供纸。
“阿嬛藏了禁物在勤政殿里?”龙梓聿眉头上挑, “朕怎么不知?一派胡言!”
没见他怎么动作,口供纸瞬时在他手中化作了漫天齑粉。
“皇帝!”郭太后怒斥, “证物尚在, 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 如此包庇贵妃?”
“什么证物, 嗯?”龙梓聿从不曾对着郭太后如此颐指气使。
“你!”太后气急,“证物就在哀家这儿, 你有能耐, 就灭了哀家的口,正好来个毁尸灭迹!”
龙梓聿揽着依嬛, 一步步向郭太后逼近:“母后说笑了,不就一袋子的春宫图、催情药吗?儿臣这些年来都未曾与皇后行过周公之礼,生怕委屈到阿嬛,特别差人买回来做参考的, 母后喜欢的话大可留下, 就当儿臣的一片孝心了。”
“放肆!”郭太后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拂莲面色惨白,搀扶着郭太后, 看向龙梓聿,目光中尽是恨意。
龙梓聿视若无睹:“没其他事的话,儿臣带着阿嬛回去了。”
直到出了太后寝殿,依嬛还处在懵逼状态,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龙梓聿揽着前行。
他刚刚,是在和郭氏一族宣战?
“陛下。”
“叫我什么?”
“哦,阿聿。”依嬛拽住他的袖子,“这样没问题吗?”
“安心。”龙梓聿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与你无关。”
想到一件她在意的事,依嬛心下打鼓,犹豫再三才小声问他:“阿聿,你说的是真的?”
“哪句?”
“你跟皇后,你们……”依嬛声音越来越小。
“真的。”
“那薛景妃?”
“我这么一个‘病秧子’,还能把她怎么着?”龙梓聿瞥她一眼,“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诶?我为什么知道?”依嬛诧然。
“你不知道?还敢一次次撩拨我,挑战我忍耐的极限?”龙梓聿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个、磨人的妖精!”
磨人的妖精?夜里,依嬛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中全是龙梓聿的这句话和他说这话时的神情。
他,已经忍很久了吧?可现在两个人两情相悦,夜夜同床共枕,他怎么毫无动静?
转身探究着他的睡颜,嗯,赏心悦目。不对,不能被美色迷惑了。
她现在关心的,是,他为什么还不吃掉她。
为这个想法脸红心跳了片刻,她用手指碰了碰他纤长卷翘的睫毛。
使坏的手立刻被抓住,他倏地睁开双眼,哪里有半分熟睡的样子。
“阿嬛……”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黏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主动向他怀中蹭了蹭,据说,这是个非常带有暗示性的动作。
果然,他将她紧紧抱住。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发烧?”他松了口气,“太医说伤口复原期最怕受凉发热。”
?!
“阿聿,那个,这么久了,伤口早就好了。”
“太医说要三个月。”
“要吃三个月的药?”依嬛咋舌。
“不,”龙梓聿闷声道,“是三个月不能碰你。”
依嬛恍然大悟,忍不住偷笑:“所以你就忍着?”
“我?”龙梓聿双颊浮起可疑的潮红,撇过头,“我很累,要睡了,明日还要早朝。”
“不许睡。”依嬛把他的头扳回来,“阿聿,看着我,我很好,不用管太医怎么说。”
“不行。”龙梓聿坚决摇头。
“我说行就行。”依嬛瞪他。
龙梓聿双手握拳,叹了口气:“阿嬛,咱们还是再等等?”
“不等了。”依嬛脱口而出,“你不行的话,我来。”
二人同时愣住。
依嬛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刚刚说了什么?她来,她怎么来?生前虽有个高富帅男友,但在这件事上,她完全没有经验好吗?
正踌躇着,龙梓聿铺天盖地的吻已将她笼罩。
……
东西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龙梓聿,更不能乱撩。
依嬛用三天下不来床的惨痛经历证实。
那之后,贵妃赵氏,椒房独宠,赵氏一门,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炎朝清平一年秋,太皇太后薨。
帝大恸,大丧过后罢朝三日,屏退宫人,自锁于御书房中。
依嬛端着亲手熬制的汤羹,久久立于御书房门外。
天色渐晚,她不由得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轻唤:
“阿聿,起风了。”
第37章 废后
御书房的门敞开, 龙梓聿一身白衣, 披头散发, 略有些呆滞的目光落在了依嬛身上。
依嬛想对他笑,然而干裂的嘴角被牵痛, 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
他神色微动, 上前握住她的手:“怎的这么冰?站了多久?”
“不久。”依嬛摇头, “饿了吧?煮了你喜欢的桂花莲子羹和瘦肉粥,不让我进去?”
未等他回答, 她径自走进御书房。余光瞥了眼散落一地的奏折书籍, 她不动声色, 盛出两碗粥:“陪我吃吧, 我好饿。”
他脸上露出疼惜之色:“怎的不好好吃饭?才几天没见,都瘦了。”
依嬛叹息:“你不吃, 我吃不下。”
“好, 我喂你。”他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她双唇紧闭, 一副“你不吃我就不吃”的模样。
他败下阵来,乖乖喝下三日来的第一碗粥水。
她抿了抿嘴角,正想再给他添碗粥,眼前蓦地一黑, 她惊呼出声, 倒在龙梓聿怀中。
意识彻底复苏是在龙床之上。
龙梓聿正低声呵斥着一班宫女太监:“你们怎么照顾娘娘的?”
“奴婢该死!自从陛下进了御书房,娘娘一直茶饭不思,奴婢们怎么劝都不听, 求陛下饶命。”
“太医怎么说?阿嬛的身体到底如何?”龙梓聿瞥向跪在一旁的太医。
“娘娘晕倒是因为这几日休息不足。老臣还诊出,娘娘已怀有龙胎,恭喜陛下!”
“什么?”龙梓聿和躺在床上的依嬛几乎同时出声。
“你确定?”龙梓聿抓着太医的领子,急切地问。
依嬛急急起身,想要下地。
“老臣确定。”
“阿嬛,”龙梓聿回头见她竟要下床,忙将她按了回去,“你起来做什么?三天不吃饭,你想饿坏咱们的儿子?”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太监宫女跪了满地,无一不在心底感激上苍,这下子,陛下总能从失去太皇太后的悲痛中稍微缓过劲儿来了吧。
从小到大,依嬛都很羡慕熊猫,蠢萌蠢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能被十几亿人奉为国宝。
当她也过上了这种日子,才知道其中甜蜜的忧伤。
龙梓聿每天让十几个太医、宫女围在她身边,各种补品药材如白开水般被灌进了她的肚子。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她还失去了人身自由,没有龙梓聿陪着,不得离开勤政殿半步。
穆白,成了她和外面世界唯一的纽带。
“什么?他要废后?”依嬛差点儿被补品呛到。
“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为什么?”依嬛不解,“皇后没做错什么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无故废后,皇宫内外都是一片反对之声。”穆白感叹,“你知不知道,当初先皇要废后,花费了多少心思?”
依嬛摇头。
“当时的皇后是陛下生母,贤良淑德,还生下皇长子,深得人心。先皇宠爱如今的郭太后,便派人时刻监视皇后,后来就发生了后宫巫蛊案,皇后被废贬往皇陵,郭太后成为继后。”
“什么?”依嬛吓了一跳,“我竟不知道有这事,怪不得陛下与太后闹得这么僵。”
穆白点了点头。
“可如果阿聿的母亲有过这种经历,他为何还像他父皇一样,坚持要废掉拂莲?”依嬛不解。
“大概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穆白看向依嬛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闪过一丝羡慕,“大炎同前朝一般,嫡庶之分深入人心,皇家也只允许嫡子继承皇位。”
原来,如此。看来,她得好好和阿聿谈一谈。
进不了御膳房,依嬛躲在房里给龙梓聿绣香囊,没想到被逮了个正着。
“你这样会伤到眼睛!”他从她手中夺过惨不忍睹的香囊,看也没看塞入怀中,瞥见她的手指正在流血,面色一沉,“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诶?”
“下次有话直说,再伤到自己,就把你锁床上。”
“不要!”依嬛忙道,“阿聿,我不想咱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给他父亲带来麻烦。”
他目露了然:“听着,你和孩子从不是麻烦。”
“我不想做皇后,也不在乎咱们孩子能不能当皇帝。权力,地位,这些我统统不要。”她抱住他,“我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
似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江山与我之间做个选择,阿聿,你选哪个?”
“阿嬛……”
听出他话语中的迟疑,依嬛捂住他的嘴:“不用回答,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自己逼得太紧。即使现在的你可以和太后抗衡,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与满朝文武为敌。”
龙梓聿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你只管安心养胎,一切我都有安排。”
第38章 必输之战
几日未见到穆白, 依嬛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龙梓聿呢, 也整日呆在御书房中, 密谋着什么大事。
“陛下在里面?”依嬛散着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御书房前。
“回娘娘, 陛下还未过来。”
“知道了, 本宫走得乏了, 到里面坐坐等陛下。”说着,依嬛径自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这……”内侍们面面相觑, 倒也不敢阻拦。
依嬛坐在龙梓聿的位置上, 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压力。
她轻轻摇头:皇帝, 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当的。
突然,一份奏折吸引了她的注意。
大理寺卿?对哦, 路玫那桩案子, 都快一年了,怎么再没听人提起过?
做贼心虚般向门口望去, 没人,那她可不可以就看一眼?万一是路玫的案子呢,作为当事人她有知情权,算不得偷看吧。
心跳开始加速, 她快速将奏折翻开, 瞟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心迅速向谷底沉去。
确实讲的那件案子。经过近一年的明察暗访、小心求证,大理寺已经确定了凶手为何人。
河西王, 郭太后。
那日,路玫无意间目睹了二人在宫中的一次会面,招来杀身之祸。
河西王乔装混在送女入京的队伍中,甚至私入禁宫,只为见郭太后一面。太后斥责他的冒失行径,二人起了争执,正巧被路过附近的秀女路玫听到,太后的私卫只得将路玫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