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控制住自己, 之前两次你都做到了！”
对阵“玉面黑佛”以及刚刚救她离开神医谷时, 他身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红光, 但最终他都恢复了理智。
霍天一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她攻来。
她强接他两招, 顿时领会了他体内魔功的恐怖之处。她的内力似乎，在源源不绝地被他吸走。她慌忙抓起佩剑抵挡, 目光不经意落在地上的书册上。
想是刚刚两人衣衫尽落, 《无相秘籍》不知何时跌落在地。月光正好倾洒在上面，一行行字迹若隐若现。
此时的霍天一已经完全失控, 招招狠辣，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他手里。
不可以！她死，他醒来该如何自处？
事到如今, 就只有那一个方法了。
她咬破手指, 一点鲜血抹在自己额头。
很快，额上沾到鲜血的地方便仿佛火烧火燎般，剧烈疼痛起来。
一个金色的印记凭空出现。
“拜托, 再帮我一次，将天一制服。”
她默念着，周身亮起耀眼的金光，瞬时将霍天一的红光压制住。
霍天一的眸色渐渐恢复清明。他眼前，易水儿整个人被明亮的金光所笼罩，显得圣洁而遥远，仿佛随时要羽化而去。
他害怕地伸出手去拉她：“水儿。”
“天一。”易水儿浑身一颤，身上的金光连同着额上的金印同时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担心地问对方。
“还好你及时制住了我，否则，若伤到你分毫，我必会悔恨余生。”霍天一犹有余悸，“刚刚，你是？”
“你说这个？”易水儿指着自己的额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在鬼首山训练的时候，功夫不到家，差点儿被同期的师兄杀掉。那时额头被划破，突然就出现了金印和金光，奇迹般地保护了我。”
“有这种事？”霍天一诧然。
“很玄妙是吧？”易水儿微笑着回忆，“后来不止一次，它在危急时刻保护了我。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通过它守护着我一样。”
“但不知怎的，”她话锋一转，“直觉告诉我，我不能随便使用它。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一个人可以替另一个人挡灾去祸，却不付出半点代价？所以我拼命练功，让自己变得更强，可以不再受它保护。”
霍天一满脸愧疚：“抱歉，因为我的缘故，今日又让你……”
易水儿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接下来的话：“唯有你不同，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水儿……”他动情地拥她入怀，“我心亦然。”
“你的魔功，会吞噬你的意识？究竟怎么回事？”水儿问出心底的疑惑。
霍天一道出原委：“我自幼痴迷武学，不问世事。敬爱的兄长有一日突然来找我，邀我前去相助正道人士围剿魔头琅炼。我不疑有他，欣然前往，却被兄长迷晕。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密室里。同时被囚禁的，还有琅炼前辈。”
“是他将魔功传给你？”易水儿猜测。
霍天一点头：“前辈深受重伤，不等我同意，强行将魔功传入我体内。我的兄长突然出现，原来，他折磨前辈，想要得到魔功，前辈却说他的资质不足以成为魔功传人。于是兄长把我骗来。前辈看中了我的资质，逼我做了魔功传人。”
“算琅炼他有眼光。”水儿称赞。
“兄长转而逼我交出魔功，我不知如何交出，更不愿魔功落在狼子野心之人手上。为了脱困，我妄动内力，走火入魔失去理智，那一夜，我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彻底清醒过来时，我的双手，我全身的衣物，都已彻底被鲜血染红！”霍天一痛苦地闭上双眼。
“所以你兄长毒哑了你，把你当成琅炼关在夏侯山庄，想从你身上得到魔功？”
霍天一默默点头。
“岂有此理！他究竟是谁？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不，我要将他毒哑，再将他千刀万剐！”易水儿怒火中烧。
“你见过他，在夏侯山庄地牢。”
“地牢？”想到什么，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的兄长，是梁王？”
“没错，梁王霍振梁，是我的三哥。”
易水儿突然意识到一个她忽略已久的问题。自家相公也姓霍，这可是天武王朝的皇姓。
“那你，你是谁？”
“水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作为刽子手的我，已经不配提起自己的家族。只能说过去的霍天一，曾是天武王朝的四皇子。”
四皇子！水儿退后半步。
不行，让她捋捋。四皇子，不就是当朝皇后的嫡长子、天武王朝的靖武王爷吗？
她居然嫁给了靖武王？本来凭天一的相貌，自己已经是高攀，现在这样，可如何是好？
“水儿，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将来，我都只是你的相公，仅此而已。”见她一脸惊慌，霍天一担心地安慰她。
“你武功比我好，长得比我好，家世也比我好，我自卑是正常的啦。”她小声抱怨。
“你比我聪明，比我勇敢，比我豁达。我只怕你嫌弃我。”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也对。”她猛地抬头，重展笑颜，“反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敢把你抢走，我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嗯，为夫帮你一起追杀。”他从善如流。
“乖。”她轻点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记香吻，“为了拥有独占你的实力，这回，我要真真正正地与你双修。”
“真正？”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将地上的《无相秘籍》捡起，对着月光，展示给他看。
“这是？”
“没错，这就是夏侯山庄秘籍的秘密。照书上所写，要想修炼秘籍中的无上神功，和合双修才能事半功倍。”
“哦。”霍天一虚应着，目光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俊脸再次泛红。
“我说真的。”易水儿一脸严肃，“如果秘籍中的神功真可以称霸江湖，那便足以与你体内的魔功相抗衡，消除你一使用内力就容易走火入魔的隐患。不如，咱们试试？”
“好。”霍天一眸色深沉地点头，“都听你的。”
夫妻俩彻底走出山洞，已是半月之后的事情。
这半个月里，他俩喝山泉水，吃野果，偶尔也会打来一些野味烤着吃。当然，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双修。在经历了各种姿势与各种尝试后，终于习得了《无相秘籍》中的神功。
只是，没有对手，还无法验证神功的威力。
当他俩快走到最近的城镇时，终于有人跳出来，供两人练手。
“奉首领之命，拿下叛徒易水儿人头者，擢升三级。”头戴鬼面的鬼首山杀手们各个摩拳擦掌。
易水儿与霍天一对视一眼。
“我来？”“好。”
易水儿长剑出鞘。与以往不同，如今，她的剑锋笼罩在淡淡的青光中，令人望之便生怯意。
“全部一起来吧，速战速决。”
被一个名字上不了杀手排行榜的后辈挑衅，鬼首山杀手们气急败坏，一窝蜂地攻上前去。
美人如玉，长剑如虹。
易水儿剑气激荡，纵横全场，所到之处，一片披靡。
不知是不是因为霍天一在场，她下手极轻，被刺中的人，都只是伤了右臂，武器脱手无法再战，一时倒没有人伤亡。
最后一个杀手应声倒地，她在空中一个回旋，翩然落地，还剑入鞘。
“好，好一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浑厚的声音响起。
易水儿转身，与昔日义父、鬼首山首领对面而立。
“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人，今日，就让我见识见识夏侯山庄秘籍的厉害。”
“水儿。”一旁的霍天一面露担忧。
易水儿轻笑：“多谢义父，给我一跃成为江湖第一杀手的机会。”
“我教你一切，却忘了教你谦虚。你以为凭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将我踩在脚底？”义父冷然出手，绵绵掌影瞬时将水儿笼罩，“做梦！”
易水儿额间有汗，是她低估了义父的实力。
他能稳坐鬼首山众杀手首领之位二十年，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
而她神功初成，虽然内力与义父不相上下，但实战经验不足，又大意轻敌，被义父的无影掌近身后一时难挽败势。
“水儿，攻他后心。”霍天一的声音响起。
她勉力拉开距离，长剑一挑，直指向义父后背空门。
义父面色蓦地一白，侧身躲开。趁着这空当，易水儿终于从他的无影掌中脱身，凌厉剑势再起。有神功加持，她原本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更是如虎添翼，一招一式都快若闪电，超出了人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无影掌全在以柔克刚，以慢制快，她的剑却霸道得不给他丝毫克制她的机会。
打斗倏然中止，因为她的剑尖，指在了义父颈前。
“呵，我没看错人，你果然天赋异禀，短短的一场打斗，已经能够将剑法与内力融会贯通。”义父发出一声轻叹，“成王败寇，我既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刻易水儿只要将长剑稍送出半寸，曾经高高在上、掌控她一切的义父，就会血溅三尺，命丧黄泉。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年幼训练时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自己，第一次杀人时慌乱崩溃的自己，毒发时痛不欲生的自己……
第69章 正魔
她看向霍天一。自家相公正冲她露出全然支持的微笑。
竟不阻止她杀人吗？
她收剑：“看在你把我养大的份儿上, 只要你交出所有人的解药, 我饶你不死。”
义父怔然抬头, 似乎不信她会放过自己。
“怎么？你也觉得这些年待我太差，我不杀你匪夷所思是吗？”水儿轻叹, “没办法, 谁让我家相公不喜杀生, 我的名字是注定上不了杀手排行榜了。”
“你要所有人的解药做什么？”义父问。
“当然是解散鬼首山，放大家自由啊。”易水儿一脸“这算什么问题”的表情, “杀手这个职业太泯灭人性, 不要也罢。”
“不行！”义父突然神色激动, “鬼首山是我毕生心血。我宁可死, 也不会看着你毁了它！”
易水儿始料未及，一个手下败将居然还这么难伺候：“那你想怎样？”
义父决然道：“想要我交出解药, 可以, 但你必须答应做鬼首山的首领，帮我将鬼首山发扬光大。”
“师妹, 你就答应他吧。”失去一臂的“索命铃”站了出来，“义父虽然残暴，但也算给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一个家。如果没了鬼首山，我们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师姐？”易水儿还以为她早就逃之夭夭, 想不到, 她竟真回鬼首山领罚。只丢了条胳膊，算她命大。
“易丫头，”“玉面黑佛”也站了出来, “你是我鬼首山教出来的，饮水思源，你既然打败了现任首领，就有责任继任，引领我鬼首山一众弟子。”
“是啊，易首领你是众望所归，易首领，易首领！”杀手们齐声高呼。
易水儿有点儿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刚才他们还不惜杀她而后快呢，这会儿她怎么就成众望所归了？
不会有阴谋吧？
“易首领，你若不信大家，大可以像前首领那样，用毒|药控制大家。”
“换你，你信吗？”易水儿摇头。
却见义父突然一掌劈向自己的天灵盖。
眼睁睁看着他气绝身亡，易水儿彻底懵了。
“前首领已死，还请新首领受我等一拜。”
不等易水儿拒绝，所有的杀手全都跪在地上，对着她深深叩拜。
易水儿胸中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从来都是跪在地上的那个，这是头一次被别人跪。虽然她不喜欢杀手这个营生，但做首领的感觉，还不赖。
她看向霍天一。
对这种场景，他应该见怪不怪，能给她一些中肯的建议吧。
天一对她笑笑：“他们既然奉水儿你为首领，就会听你的。你不喜欢杀手，大可以让他们改行做别的。”
“也对哦。”易水儿豁然开朗。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义父就这么自杀了？究竟为什么？大家的解药怎么办？
她清了清嗓子：“让我当首领不是不行，但，你们必须如实告诉我，鬼首山究竟发生了何事？义父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自杀？”
底下一片安静。
“师叔，你说。”她点名。
“这，”“玉面金佛”迟疑片刻，低声道，“两日前夏侯钊遇害，凶手留下鬼首山标志。夏侯璎珞带着正道四处围剿我鬼首山。前首领败于联手的夏侯璎珞与姚升，带着大家逃了出来，走投无路，没想到遇上了你。他见你周身气势与过去大不相同，猜你悟透了夏侯山庄秘籍，让我等出手相试。他自杀，也是想让你心无疑虑接管鬼首山，带大家走出困境。”
原来如此。她就说，怎会有“天上掉下个首领给她当”这种好事。
夏侯庄主死了？夏侯大小姐和姚升正在围剿鬼首山？
“师叔，你不用瞒我，夏侯庄主的死真不是咱们鬼首山下的手？”
她不经意用了“咱们”一词，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是。”
“真不是？义父之前还命我暗害夏侯庄主来着。”她半信半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