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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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实习就快结束了？”手里捧着茶水, 一脸老人式安详的甘名惊讶的问。
坐在他对面, 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正在休息的晋昕颔首：“是的, 已经跟班主任华老师联系过，回去的时间也确定了。”
甘名怔愣的看着晋昕出神了一小会，半晌面上缓缓绽开一个略微带着些不舍的笑容来, “你实习要结束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吗？”
晋昕摇了摇头：“除了戴医生、文院长和你以外, 我暂时还没有跟其他人说。”
甘名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那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若是这件事情被慕辰和宁春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晋昕的面色严肃起来：“会影响到宁春的学习吗？转年六月份就是高考的时候了, 宁春参加考试的那些手续我们都已经为她办理妥当, 她看起来也很有干劲……”
甘名：“……”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会好好跟宁春谈一谈的。”晋昕非常感谢甘名对她的提醒。
这样……也行。
甘名这般想着, 面上的笑容更多了些，“你有想过毕业之后的事情吗？要不要考虑到这里来工作？大家都很喜欢你，我想文院长也会非常欢迎你。”
“如果能够到这里来工作，我自然也非常开心, 不过我的堂弟晋坤那边也想要请我毕业后去帮忙。学校那边也有为我进行推荐, 我自己还有一点考研的想法……”
就跟绝大多数的老派人士一样，现在并没有进入任何角色的甘名一听晋昕有继续深造的想法，自然极为赞许：“读书是好事, 活到老学到老, 你要是能够一直学下去自然是更好的事情。只有学的更多知识面更加宽广见识也更多, 才能够更好的帮助更多的人，我支持你！”
晋昕：“……”
晋昕看着甘名身上难得出现的普通人“气息”，不由笑了起来。
“我会好好加油的。”
“哎！”甘名特别高兴的应了一声。
即将到来的离别的感伤，好像也因为这么一段简短的谈话变淡了许多。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 一道由远而近极为规律的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的规律听着并不像是正常迈开步子走，也不像是散步的悠闲。
一声一声之间的间隔过长了些。
每次脚步抬起和落下的时候，还能听得出来一点儿双脚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起初晋昕和甘名并没有注意到这样奇怪的脚步声，可这脚步声就这么一点点靠近，这样带着诡异的规律让人不得不将注意力转了过去。
晋昕顺着声音的来处转过头，入目首先看见的便是鲜红的血。
这些血液尚未凝固，它们从发丝的尾端、下巴、指尖还有衣服的边角慢悠悠的往下落。
嗒嗒……
极为轻微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去听，几乎让人无法注意到。
晋昕的视线顺着滴血的指尖缓缓往上挪。
最后定格在了那张堪称麻木的脸上。
吴月慢吞吞的把微垂的眼帘抬了起来。
她的视线同晋昕对上，然后缓缓缓缓绽开一抹同往日并无不同的带着点儿羞赧的笑意。
只是这样的笑容在平常会让人觉得眼前之人忠厚老实又柔和，可现在，就在这样的景况之下，却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又可怕。
吴月抬起一只手来去撩自己鬓角的发丝，这是她在平日里经常会有的动作。
当她撩起鬓角发丝的时候，眼眸会微微下垂，同时低下头来，再扬起头时面上会有一个极为温柔的笑。
虽然她的年纪相对来说较大，皮肤也不如年轻人的紧致，甚至连那双手都是饱经风霜的模样。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种花国女人独有的温柔娟秀，你可以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她心底的温柔。
只是现在的吴月，那些鲜血将她鬓角的发丝都粘在了脸上，她伸手去撩，却只能将指尖抵在皮肤上，把那些被黏腻鲜血浸透的发丝往后抹。
“真的非常抱歉，我现在的样子好像有点吓人，不过我已经尽量挑着没有人的地方走了，病院里其他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们应该没有谁发现我这个样子。”
虽然模样恐怖，但吴月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平常那个柔和的嗓音。
你可以从她的眼睛里、声音中感受到她真挚的歉意。
晋昕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吴月，因为看得极为细致，所以她能看出吴月那压抑着的颤抖。
就好像整个身体快要分崩离析了一般，每一寸皮肤都在细微的不可控的颤抖着。
“真的……非常抱歉。”吴月温柔的眼神里面，带着说不出的苦意。
她的脑海中承载了太多东西，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可怕。只是如今的她太过疲惫了，疲惫到并不想要去稍微处理一下自己现在的自己，她看着晋昕和甘名，觉得就算这两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惊慌的奔逃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不过晋昕并没有后退。
“你……”晋昕在紧盯着吴月半晌后，突然朝前迈出一步，一把抓住了吴月的手腕，眼角的余光扫过吴月一路走来，留在地上的点点血痕，“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吴月怔愣的看着晋昕，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弯起眼睛，接着颤巍巍的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我……我一点都不好。”
复仇是什么？
是为维护不可挽回的珍爱之人所做出的的举动。
因为内心的痛楚和不平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想要让伤害到自己和珍爱之人的那个人付出因由的代价。
那样的愤怒和不甘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推动着自己，让自己逐渐失去理智。
甚至发自心底的觉得，只要能够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就算是毁了自己也没有关系。
只要能够让已经失去的珍爱之人获得应有的平静……
自从失去弟弟后，她一直被痛苦的情绪所折磨。
寻寻觅觅、走走停停、疯疯癫癫。
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厌其烦、不怕曲折，学着那些曾经的自己根本不会的心机，终于走到了这里。
又是部署、又是计算。
最后她终于做到了。
她终于做到了……
她以为自己会开心的。
她确实是开心的。
她终于为弟弟报了仇，可是……
可是之后扑面而来的却是无法言喻的空虚和绝望。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甘名在晋昕的示意下去寻了戴医生，晋昕则将情绪并不稳定的吴月带去了房间里，以防她现在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引发不必要的混乱。
普通人若是在大街上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都会惊慌失措，更别说这里是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人们的想法根本不可预测，谁也不知道精神病患者在受到刺激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吴月没有任何反抗就跟着晋昕走了。
她那样沉默的掉着眼泪，好像想要把这么多年的痛苦，那些埋在心底无人诉说，也不能说出来的痛苦全都哭出来。
可她忍耐了这么多年，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办法再为那些痛苦哭出来了。
她哭的已经不再是那些。
她跟着晋昕走到了值班室里后，轻声开口：“晋昕啊……你报警，我杀人了。”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如果要问她是否后悔的话，她会说：“我不后悔。”
这真的是极为混乱的一天。
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包括同吴月一起来到仁爱精神病院一同体验生活的几人。
事实上张俊彦等人也是在事发后过了一天才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毕竟报警当天来了许多警察，相关事宜都被封锁了起来，知道内情的医生和护士们全都对此闭口不言。
他们只是看见衣服头发全都被鲜血浸透的吴月极为平静的伸出手，被警方用手铐考上带走。
全程没有任何反抗，神情也很平静。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一个躺在担架上被宽大的白色床单盖着的人。
应该是纯白色的床单，上面却被大片的血水染成了红色。
即使没有看见那个横着出去的人到底是谁，被带走时又是何模样。
可光看着这些染红了床单的血水，还有从床单边露出的不停往下滴着血的指尖，都能让人联想到躺在那里的人此刻的模样到底有多可怕。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谁能够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本我只是觉得，咱们到这里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卞时和冯小宁两个已经足够会找麻烦，害得我们都被一起‘警告’了一遍，现在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
“我们还能留在这里吗？”
“对啊……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们还能留在这里吗？”
这些问题一个个被抛在张俊彦面前，他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糟糕，“都收拾行李准备走。”
“可是……可是我们的协议时间还没有到啊！”郑雨有些不高兴的说，可说完这些她自己又纠结了。
自己这个团队里竟然有一个杀人犯，光是想想就让人恐惧，她的胆子也不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想要快点回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她又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倒是她的男朋友这次比较果决，拉着她转头就去收拾东西了。
最为可惜的就要数天天沉迷学习的三人组了。
“我们正学得带劲呢，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害得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被赶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完结了，然后是番外
通过番外会把没交代的东西都给写一写，之后就是正是结束啦
第102章
来时浩浩荡荡乘着豪车的一群人, 走时却是“灰头土脸”, 一个个拎着行李箱站在仁爱精神病院大门外，看着病院大门在面前缓缓关上。
要说生气之类的情绪，站在门外的几人倒是没有, 毕竟在病院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
只是隔着大门边的栅栏看着病院内来来去去的病人们, 几人心中竟然有些不舍的情绪滋生。
这一个多月的生活对他们到底有些影响。
罗芷雪、简兴修、公佳三人自不必说。
“在这里学习真的有一种时间过的很快的感觉呢,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学习状态真的很好。”罗芷雪盯着病院里围在一起依旧沉浸在学习中的那一群病人如此感叹。
“是啊。”简兴修接口, “这里的病人们真的很厉害, 有很多我不会的题目他们都能够解出来呢，而且思路总是独辟蹊径让人有种恍然大悟还能这么走的感觉。”
公佳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面上依旧是一脸憨笑：“哎……我就是觉得这里的病人们都挺不错的，虽然比普通人安静太多, 不过在这里真的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自从踏入社会开始，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啦。”
说到世外桃源, 现在特别接地气的郑雨也叹了口气：“在这里每天要思考的事情就是好好种地就行了，一开始还觉得挺麻烦，后来愈发得心应手，到了现在赶我走……我还真挺舍不得, 要是能够留下来就好了。”
“留下来做什么？”郑雨的男朋友熊卓皱了皱两条浓黑的眉毛, “这里的病人可不安全。”
本来因为好奇来到这里的熊卓，现在倒是不再怀疑这里是不是什么特殊培训机构了。
跟特殊培训机构相比而言，这里确实更像一家正经的精神病院, 真的是什么样的病人都有。
熊卓的好奇心早没了，可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郑雨却不想走了，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郑雨看了熊卓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站在众人身后的张俊彦望着仁爱精神病院深深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最初跟文院长保证的那些话，他真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说什么。
想到这里，张俊彦就招呼了众人一同离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晋昕站在病院楼上的窗户跟前看着几人缓缓离开的背影。
他们来时一个个都穿得格外精细，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倒随意许多。
甘名从晋昕身后的一片黑暗中走了出来，同晋昕一起望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他开口问：“还在想康方和吴月吗？”
晋昕没有接话，却在甘名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想起康方刚来病院的时候，甘名当时发病过一次。
发病中的甘名假扮戴医生同康方谈了很久的话，并在谈话结束后对康方做出“他已经没救了”的诊断。若非她提前找到了甘名和康方，怕是在当时甘名就会用口袋里的木仓支杀死康方进行木仓决。
晋昕扭头看了一眼面上笑眯眯的甘名，甘名特别纯良温和的眨了眨眼睛：“你要离开病院的事情似乎已经被大家知道了。”
晋昕：“……他们怎么知道的？”
甘名学着晋昕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笑眯眯的说：“你跟戴医生谈过要回校考试的事情时被其他护士听见了，其他护士在聊天的时候又被小圆听见了。”小圆知道了这个事情，晋昕负责的其他病人们也都知道了。
晋昕略微有些迟疑的问：“……情况怎么样？”
“我正想说这件事情。”甘名抬起手往楼上一指，“宁春在知道这件事情后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好像跑到有平台的那个顶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