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了。”
罗子滔的语调蕴含着怒气,这是一种被撩了虎须的猛虎即将发威的愤怒,但眼前的男人却毫不在意,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副极为无奈的模样,向前走了两步,与罗子滔对视。
“啧啧,罗队你要发怒似乎找错人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总局是不是太闲了,养这样一个毫无建树的废物,我劝你们还是和你们局长提个意见吧。”
言下之意,闫时轮不适合这种危险的工作,而此时与少女站在一起的一名少年,脸上出现些许的不忍,还夹杂了不认同,只是他却不敢说什么,他注意到闫时轮似乎并不为这些事情所动,他真的和自己师傅所说的一样,修为与心性都是超凡的。
“你……”罗子滔无言,说真的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哦,真是不好意思了,是我说错了,他也不是全无作用,此地曾经集结了大量的怨气,这些都是四面八方被这怨灵吸引,既然出自佛门,想必这念经的功课还是不差的,我倒是可以向酒店方面推荐他再此诵经三日,否则只怕这酒店是要倒闭了。”
男人说完,也不管罗子滔这里那些足以杀死人的眼神,一行人昂首挺胸的离开了现场,唯有那少年,下意识的回头,他的眼中所看的还是老僧入定的闫时轮,今天他身上的那名神秘老人留下的物件,是不是因为闫时轮而产生了反应?
“他说的没错,这里确实需要高僧连续诵经超度三天。”闫时轮淡淡的说道。
“你不生气吗?”罗子滔不由得感叹了。
“如果你被狗咬了,难道你会咬回去?”闫时轮缓缓的说道,另一只手摸到越来越往自己腹部拱的小脑袋,给她调整了舒服的体位,继续睡。
罗子滔真的无语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闫时轮都可以怼的自己无话可说,明明自己也是在关心他,当然也有一点好奇,为什么闫时轮没怼这些出言不逊的人。
“只是不想他们继续在这里,会吵到言儿。”好像猜到了罗子滔的疑惑,闫时轮用极低的语调回答了。
“啊?什么?”罗子滔掏了掏耳朵,很明显他没听清楚。
“我是说,你该想办法,两案合并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凶杀案与吕教授有关?”
“包括那名幼儿,应该都是同一个东西做的。”
闫时轮回答完这个问题,便抱起苍舒言,他能感受到杨智城此时已经进了宴会大厅,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你去哪里?”看着闫时轮不紧不慢的步伐,那满地的狼藉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罗子滔都有些懵了。
“回家,这些善后的工作,难道要我来做?”闫时轮偏头答道,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罗子滔还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再回到青山小筑,闫时轮并没花很多的时间,就将苍舒言安顿好,轻轻的掖好被角,指尖又忍不住触碰了那紧致的脸蛋,虽然没办法感受到她的容貌,但却留恋这熟悉的温度。
“是我的自私,不想你背负这些,也许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因果,但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好吗。”
“嗯。”苍舒言嘟囔着,还翻了个身,总感觉身边好像少了一点温度,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被子。
青山小筑的月特别的宁静,映照在池塘的水面上,只余下微微浮动的涟漪,似乎连风都不愿打扰闫时轮,只见他宁心静气,双掌翻起,相交在腹,银蓝色的力量仿佛带动了体内沉睡的那一股不属于他的东西。
纯白的魂珠在墨斯的魂力驱动之下,缓缓的由下而上,最终从闫时轮微启的唇中跃然而出,魂珠散发着莹莹的白光,透着一丝苍凉,令人感怀。
“大人,酒店方面希望你能为他们诵经超度。”
“这种差事,多的是人抢着要做,不用理会。”
“那这冤魂,大人会怎样处理?”
“养在池中,待她怨气消散,我会度她入轮回。”闫时轮缓缓说道,掌心更是运起法咒,将纯白色的魂珠推入庭院之中的池塘,些许的浮沉之后,魂珠完全没入了水中。
而原本与树木融为一体的句芒此时也现身了,他可以看得出,这枚魂珠是因为鬼母吞噬的力量而形成,但过程他却不清楚,对于苍舒言他不可能不担忧。
“对于黎娜迦,你了解多少?”闫时轮回头,正对句芒的方位。
“大人是问大祭司?”
“你知道她人类的身份吗?”
“大人,句芒虽然了解,但却不能说,相信大人也不会救一个背祖忘义之辈。”
闫时轮的试探没得到回答,但杨智城却看得出,他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否则有怎么会有安排,了解那蛊雕退离的路线,那个方向那个画廊,杨智城知道,那必然和黎娜迦,那名苍鬼的大祭司有关。
而此时在那复古的欧式画廊之内,妖艳的女人正与那消瘦而邪气十足的男人交缠不休,空气中弥漫这一股最为原始的欲望,嫣红的唇似乎对于那还残留血腥味的唇齿十分的留恋,凌乱的丝质床单之上,皆是不堪入目的痕迹。
“你动手了?”女人的丰盈娇软又一次撩拨起男人腹内的邪火,只不过这一次却被阻止了。
“他动手了,难道要我挨打不成?”男人挪开了压住自己唇瓣的手指说道。
“呵呵,他和你说什么了?”女人掩唇娇笑,媚眼如丝撩拨的男人又忍不住伸出长舌舔舐着她那如绽放的蔷薇一样的双唇。
“啧啧啧,你那么美,怎么鬼母就叫那青涩的丫头夺去了,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你们苍鬼一脉了。”
“噢,你感觉我很美?比你心内那个人还美?”
女人不以为意,推开男人的怀抱,起身走开,回首间纤细的玉指至颈部划过,栗色的长发一瞬间散开,令男人不由的着迷移不开眼。
“提她做什么?”男人似乎有些恼怒。
“难道墨斯给你的传话,不是这个意思吗?”
“你以为我会怕?”
“呵呵,你不怕最好了,你有你的仇恨,我有我的目的,这样才能合作无间,不是吗?”女人倒了两杯酒,酱红色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扬起的挂壁色泽更是美丽。
深秋的阳光还是能照拂着令空气中多了一丝的暖意,透过摇曳的树枝之间洒落,仔细看你会发现有点点白色的星芒落在地上,植物的芬芳让人误以为还是温暖的春季,寒意似乎并不能影响青山小筑。
苍舒言醒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酒店内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而闫时轮也在庭院之中打坐,听句芒说这叫做吸收天地灵气?
趁着闫时轮打坐,苍舒言也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经过,她记得自己好像被鬼上身了?而且浑身难受的不得了,就好像变成了两个自己,那种镜子中的自己好像另一个人的感觉,令苍舒言不由的一阵寒颤,果然是被鬼上身的原因吧。
直到闫时轮朝着自己转头,那令人安心的微笑,苍舒言才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换上最淳朴却最动人的笑容。
“阿时,早安。”
“阿时,男友力MAX”
“阿时,我想……”苍舒言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报复那帮人?想学法术?”闫时轮的笑容就好像那可以融化千年冰山一样的温暖,而这种从容而自然的笑容,他从来就只在苍舒言的面前展现。
“阿时,真厉害,十级定身咒有什么法术可以叫他们以后定不住我。”
对于苍舒言似乎没有意识到,道修们的定身咒对她没作用这件事,闫时轮的心是欣慰的,其实他并不需要教苍舒言什么,而随着鬼母姬雅的力量逐渐的觉醒,定身咒无论多少级数都不会困住不属三界六道之内的鬼母。
“阿城,昨夜那四人有一人身上带有特殊的物件,我需要你去查实一下。”
虽然苍舒言十分渴望能与闫时轮比肩,有一天他们可以共同战斗,而不是自己只能为他把风,甚至成为拖累他的包袱。
“是,老板。”
就在杨智城刚要离开之际,闫时轮的手才伸向苍舒言,苍舒言却发现,一瞬间闫时轮的神色似乎有了变化,淡淡的迷茫之后是了然于胸的镇定。
“阿城,有客人,你去接一下。”
苍舒言有些好奇,她还记得罗子滔说过,闫时轮的住处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甚至自己第一次都被拒之门外,是什么人登门竟然还会受到礼遇?
“你是?”苍舒言很好奇,盯着跟杨智城进入的人,他一个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少年,而且长相有一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你好,我们昨天见过的。”少年显得有些腼腆,白净的脸上微微的泛红。
“你是那个臭道士的师弟?”
苍舒言忽然想起来了,自然脸色就变差了,她可没忘记这些人差点要把自己打成猪头,要不是闫时轮的话,大约自己和那个冤魂一起被打散了,不过苍舒言忽然感觉到什么,不由的摸摸了肚子,那个冤魂呢?
第44章 无相月槐玉
“对,对不起……其实我们也是逼于无奈, 师兄做事就是比较急躁, 其实……其实他也没那么坏的,对我们师弟师妹还是很照顾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苍舒言此时满腹的怨气,却没处发泄, 如果可以甩门赶人, 她一定会毫不吝啬再踹他一脚,把他送的远远地。
“你来干什么?”苍舒言没好气的嘟囔着。
“这……是这样的, 我今天来一则是想替师兄道歉的,二来……我是……我是和闫先生有些缘分, 我想和闫先生谈一谈。”少年红着脸,眼神却不由的停在闫时轮的身上。
原本听见道歉, 苍舒言没太大的反应, 有句台词叫做,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如果你伤害了人, 难道只需要道歉?更何况, 是差点把警察干倒了啊, 苍舒言觉得这不过就是寻求心理的安慰,并不能化解任何的因果牵连。
“林朔风?你想问我什么?”
闫时轮淡淡的开口了, 他能感受到来自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至纯至善的力量,以及他身上那不同一般的宝物所流动的强大的阴气, 至纯至善之人带有至阴却极圣之物,倒是叫他好奇了。
“闫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神色中充满的疑惑还有一丝的敬畏,苍舒言看的出少年的目光坦诚,只是稍稍有些腼腆,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舔下嘴唇,看得出是有一些紧张。
“既然你不问,那就换我问了。”
闫时轮伸手示意,这其中含着好几重的意思,请少年去庭院中矮几边落座,让杨智城将苍舒言带走,当然苍舒言也能明白,或许他们要谈的是修炼者的世界中比较秘密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八岁那年,曾经遇到一名练觉者。”
少年似乎也领悟了,开始娓娓道来,那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苍舒言看了杨智城一眼,他好像没什么兴趣听?因为苍舒言有一种感觉,自己听不真切,但杨智城应该都听得清楚。
就算站在客厅之内,苍舒言的眼神也始终锁定在身处在庭院中那个最在意的人的身上,她心中又一次做下决定,要走入闫时轮的世界,要两人之间再无秘密。
“闫先生听过练觉者吗?这是一种修炼之人的称谓,他们通过修炼自身的五感,慢慢提高至第六感,当能激发出第七感的人,便有此称谓。”
少年所说对于闫时轮来说,并不陌生,在修炼者的世界中,有很多划分,以道门法术入道者为道修,也就是昨天所遇到的那一种,以佛门信念为引导入道者为佛修,其他更有鬼修,念修等等,而练觉者就是意识能者,修为高深者能探过去未来。
“你曾经遇到过练觉者?”闫时轮似乎开始追溯记忆的深海,在这一千五百多年之间,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是,而这名练觉者留下一个物件,名为无相月槐玉,那时他对我说,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姓闫,目不能视,如果见到他的时候,便让我将无相月槐玉赠送给他。”
“你还记得他的样貌吗?”闫时轮凝眉细思,但或许太过久远,又或许是自己忽略了,似乎记忆中并没这个人,但对于面前的少年他却可以透彻他的过往,声音不由的变的温柔了一些。
“记不清了。”少年低着头,似乎有些愧疚。
“不用介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闫时轮淡淡的笑道,似乎很久没对陌生的人流露出这样深带着善意的微笑,这种表现令少年有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安心与熟悉。
“我见过你吗?”少年不由的问道。
“或许见过,你很在意吗?”
闫时轮并没伸手,而少年却缓缓的站起身,自脖颈上解下一枚古朴的玉佩,他似乎明白闫时轮的不便,亲手将玉佩放在闫时轮掌心,让他直观的感受,看着闫时轮指尖轻抚玉佩,心头又是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
“无相月槐玉不亏是玉中至圣,玉本性为阴,槐玉乃是玉石之中阴性最强的,然而这无上的佛力却将这至阴之力推至最高,你的好意我接受了。”
闫时轮可以感受到自玉佩内散发出的佛门清圣之力,这股力量远远大于道慈大师所留下的佛骨舍利,对于平衡他体内的佛鬼之力有着很大的帮助,虽说他还猜不透是谁未卜先知,但这一举动确实在帮自己。
然而就在闫时轮将无相月槐玉贴身佩戴之后,玉佩与他便同时撒发出一股令人敬畏的力量,这股力量让苍舒言莫名的有心底冒出寒意,不由的按住了心口。
“原来真的是师兄自傲了,能够身兼佛鬼两种力量的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远不是师兄的修为可以比的,即使家师也许都不可能达到,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闫先生不对怨灵下手?”
少年无奈摇头,在今日之前,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过闫时轮的名讳,在整个修者的世界里,闫时轮一直都是少年天才的代称,这种境界一直都是许多人嫉妒的对象,而他也一直默默的崇拜着,他始终相信能成为总局的王牌,绝不会是师兄所说的那样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