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时轮一说,苍舒言才想起,当时在酒店发生的一切,原来那时自己感觉到体内有两个人在拉扯,浑身难受,就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完全是因为鬼母的力量所导致的。
现在回忆起来,苍舒言才感觉到,过去的自己活的真的是浑浑噩噩,如果不是闫时轮只怕自己早就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或许就会成为黎娜迦的傀儡,只会吃人繁衍后代失去自己情感的鬼母。
“小亚,我有两个任务给你。”
“你们说的瑶依并不完全是她,或者说她不过就是瑶依的一部分。”
小亚语出惊人,这真相来的太快,但却又带了另一层的谜团,所谓是瑶依的一部分,其实在闫时轮来说不难了解,意思是说若欣体内的残魂确实属于瑶依,但却不完整。
“你可以看见过去所发生的事情吗?”苍舒言先开口了,毕竟瑶依与她的关系匪浅,她对于瑶依的生死也是很挂念。
“她的记忆有缺损,很混乱我看不清晰。”小亚摇了摇头,坦言道。
“除了这个线索,你是不是能看到,关于瑶依其余魂魄的下落?”闫时轮很在意的是,这风孟村的阿美,是不是犹如自己的猜测一样,是与瑶依有关。
“没,这一层也没记忆。”小亚皱眉,对于这个肉身识海中那一团迷茫的灰暗,她尝试过几次,却没办法接近,心中也是有点烦躁。
“没关系,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闫时轮似乎察觉了小亚的焦躁,出言安慰道。
“除了这,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小亚对于自己未来是不是可以成为酆都的孟婆并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成为自己父母的孩子,去回报他们十九年来的养育之恩。
“我需要你回到福治中学,代替若欣,等待一个机会。”
“阿时,你是要让她引黎娜迦上钩?”
“我们都在福治中学,可以更好的配合她,如果黎娜迦对瑶依还有希冀,就一定会找来,不管是用来牵制你,还是她有其他的目的,我推测瑶依也是她想要掌握的棋子。”
“但这样,她是不是会有危险?”苍舒言有点担忧。
“九世功德的人类,或许没什么自保的能力,但九世功德的怨灵则完全不同,更何况若欣这个身体也是非同一般,或许是因为瑶依的关系,她竟然拥有很强的自愈能力。”
闫时轮这句话说的很明白,若欣这个肉身对于这小亚来说是行动起来最好的掩饰,不仅如此还不惧怕会轻易被人损毁,而且她也可以相信,在福治中学,闫时轮一定安排的很妥当。
“那如果你说的人来找我,我该怎样应对?”小亚说话了,她的神情似乎在沉思。
“他们要你怎样做,你就怎样做。”闫时轮的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令人有一种莫名的信服感。
“难道说,他们要我杀你,我也来杀你吗?”小亚显然有点不太相信。
“杀我,也不代表真的能杀成,不是吗。”
“你真的很强,也很自大呢,难怪这瑶依竟然也怕你。”小亚吐了一口气,说的很小声。
“她怕我?”闫时轮似乎有些意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难以捉摸的画面。
“是怕,还不是一般的怕。”
这句话到叫苍舒言迷茫了,在她的记忆中,自己虽然与当年的闫时轮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那时的闫时轮并不是这个名字,他有一个更好听的让她过了千年也无法忘怀的名字,星时。
“孟星时,梦醒时分……姬雅怎么就那么傻呢。”小亚喃喃自语,神情中有那么一丝的不解,更有着浓浓的怜惜。
这句话却令闫时轮身躯微微一颤,这个名字连自己都遗忘了,有多少年没人叫过,就算是最亲的兄弟,星见也已经不再称呼这个名字。
“阿时,你见过瑶依?”苍舒言也是纳闷,她的记忆中,瑶依并没有见过当时的闫时轮,也就是孟星时,自己也从来没和她谈论过,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反应?难道是因为黎娜迦?
“我……”闫时轮一时语塞,他并没这个记忆,而且就算见过,现在的他也无从分别真相,但脑海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忘却了,难道是因为每一段混沌期影响了自己,所以记忆也有所损失。
而就在闫时轮努力回忆的时候,眼部的刺痛直击脑海的深处,疼痛竟然还超过了之前体内力量不稳的时候,这种疼痛就好像双眼牵连的神经直达脑部的深处,拉扯着的是被遗忘的记忆。
闫时轮一时难以忍受,以手掩面但却掩不住自指缝间留下的鲜血,鲜血自双眼中涌出,疼痛拉扯着闫时轮的神识,如同当年接受了破阴灵瞳时的那种痛苦,闫时轮痛的闷哼一声,身上的力量也开始四溢。
“大哥……”
“你们……退开。”
闫时轮单膝跪地,身下莫名的显出图腾,小亚当然知道这力量有多厉害,已经接了任务,她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星见并没阻拦,这个空间是出的去,却进不来,他不需要给这小亚带路。
然而苍舒言却没打算退,她明白闫时轮曾经受到破阴灵瞳的力量自双眼中灌入,当时的他只怕不止承受了疼痛,也不止封存了大半的神力,更留下了连他都不清楚的后遗症。
“阿时,破阴灵瞳抑制了你部分的记忆,你不能去想,你会受不了它的反噬的。”
苍舒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要驾驭破阴灵瞳成为墨斯,这个条件是十分的严苛,如果不是见到闫时轮这个模样,连她都忘却了这个代价比所想的还要大。
但是此时的闫时轮却已经听不见苍舒言焦急的话语,他的神识好像被什么启动了,无法停歇的记忆在时光的交错中不断的重演,有鲜血,有绝望,有悲凉,所见到的好像炼狱一样的世界,那是破阴灵瞳的力量。
也许人都会渴求永生,不死之能有的悲哀却被人忽略了,有得必有失,凡事都有代价,只不过人总是盲目的想要去追寻,就算粉身碎骨也未必会后悔。
第126章 阿时的生生世世
回溯的过往在闫时轮的识海中就好像幻灯片一样的播放,即使他已经丧失了“看”的能力, 却无法把这些烙印在记忆中的画面消除。
无尽的争斗, 为了生存的反抗,有那么多的无奈与悲凉, 如果血脉带来的只有沉重的包袱,就算是神族也同样会累, 会疲倦, 在记忆的长河中,闫时轮看到了太多悲欢离合, 太多纷争与绝望。
心因此而被逼的更冷,情也为此藏的更深, 疼痛换来的是清醒,但闫时轮却不悔, 无论失去了多少, 至少所有的付出换回了挚爱,足够了。
被闫时轮四溢的力量所摧毁的树木带着一股苍凉,狂风也不再呼啸, 人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只是脸上的鲜血还没干透, 闫时轮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原本的墨镜也早已被强大的力量而摧毁。
“阿时, 你感觉怎么样。”苍舒言的心不能平静,但她却不能问,不敢确定, 闫时轮究竟知道多少,这破阴灵瞳是不是又会影响他命数。
“我想起来了,可惜我没办法确定若欣的容貌是不是我曾经见过的瑶依。”
“瑶依并不是若欣这个模样。”苍舒言马上否认了。
“我说的是,力量分解之后的瑶依。”
闫时轮明白,这些事情苍舒言不可能知道,甚至连星见和杨智城都不清楚,毕竟在这一千五百年来,星见也不是时时出现。
而杨智城虽然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却也有转世的期限,这中间的时间误差所发生的事情,连自己都因为破阴灵瞳的力量而忘却了。
“在你离开之后,我曾经与瑶依开战,现在想来,这应该是黎娜迦的阴谋,她试图利用瑶依拖延我,算起来瑶依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被我所伤。”
“但为什么瑶依会帮黎娜迦,我记得她并不是和大祭司一路的。”
苍舒言不能理解,虽然与瑶依相见的机会并不多,但她却可以感受到,瑶依和自己一样,所追求的不过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不需要背负鬼母的使命。
“如果黎娜迦要做的事,有利于她,那就不难想象了,黎娜迦工于心计,要掌握瑶依的弱点并不是很难。”
“更何况,在瑶依看来,是我杀了你,是我让她不得不背负鬼母的使命,算起来我在她眼中就是仇人。”
闫时轮说道这里,语调不免的苦涩,令苍舒言不由自主的抱住他,他回忆起这些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她很了解他不是轻易表露痛楚的人,但这破阴灵瞳的力量反噬,却连他都忍不住。
“那瑶依的肉身和魂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出现力量分解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当时一战之后,我力量反噬,导致提前进入了混沌期,恰巧那一世的宗灵还没找到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恰巧遇到了刀魂,只怕黎娜迦的阴谋就得逞了。”
苍舒言觉醒了自然也了解了宗灵的身份,那就是六天守宫神之一,而刀魂她却不明就里了,刚想发问,闫时轮早一步就开口了。
“刀之魂,是一种物灵,也算是这个世界很少有的一种人,他们通过累积功德获取人形,刀魂你也认识,就是廖天明。”
“廖局竟然还有这种身份?”
苍舒言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廖局可以和闫时轮配合的这样好,而且对于闫时轮的要求,他是有求必应,不仅仅是因为从身份上来说,闫时轮本就比他高,而是能力上他也不得不折服。
“刚才的冲击,令我也想起了另一件事。”闫时轮现在总算了解了,这涂山朴家真正就是令苍舒言可以成功转世的关键要素。
“和我有关吗?”
“一百五十年前,也就是林朔风的前世,那时我是他的弟子,同样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曾经遇到一名练觉者,当时我并没太在意,现在才回忆起来,那是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而且那时你还没出生。”
闫时轮现在可以肯定在一百五十年前遇到的练觉者是苍舒言的父亲,完全是因为当时他找到林朔风的前一世,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者就是关于福治中学所设下的阵法,二来就是和苍舒言的出身有关。
虽然当年他们的谈话内容并不是很透彻,甚至蕴含了许多的玄机,但所有的指向都是与苍鬼一脉有关,有此可以推测林朔风的前一世和涂山朴家确实有所牵连,只不过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在我出生之前?阿时你是说,我会转世和我今世的父亲有关?”
“不止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外婆,你的母亲,你大哥,甚至更多涂山朴家的人,都是在为你筹谋。”
闫时轮很清楚,这样说会令苍舒言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这些事情这些过程关系到这一局的变化,如果不弄清楚苍舒言当年转世的真正原因,就很难推测黎娜迦最深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阿时,也许涂山朴家和初代女君有什么协议,但这件事我们已经没办法确认了。”
“未必,既然当年你进入了禁地,那说明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们还没去过,或许里面会有什么线索。”
闫时轮心中所想的除了这禁地和苍舒言的转世有关,只怕也是黎娜迦的目的,但现在线索太少了,而这禁地是不是会因为岁月的变迁,而改变了位置,毕竟连这大洞山也变得与一千五百年前完全不同了。
“但我记不得了,连禁地现在的位置……我也不能确定。”
“这件事还不急,既然黎娜迦也有心,我们不如以逸待劳,等待她把答案送上门来。”
闫时轮说道这里,也打算离开了,这“若欣”他并不担心真正会反叛,就好像那沈庆生一样,并不是他握住了他们的把柄,而是他深知他们执着的是什么。
“大哥,我们下一步要怎样做?”星见目睹这一切,包括闫时轮被破阴灵瞳的力量反噬,那样痛苦的模样,他的心好像在这一段很短的时间里,成长了许多。
“你该回去,福治中学的事情你不宜介入。”
“大哥,你会回来的对吗。”
闫时轮没回头,只是他的背影,星见看的出有颤动,他曾经阻止过闫时轮的决定,但却失败了,陪伴闫时轮接受破阴灵瞳的那段时间,他看了很多,了解了许多,也知道闫时轮牺牲的不仅仅只是视力。
“走吧。”
闫时轮又一次转移了话题,他牵着苍舒言,独留星见还站在原地,然而苍舒言却没办法说什么,她理解星见的悲伤,她也不由自主的想到就在之前闫时轮给自己的承诺,余生有他……但这个余生究竟又有多长呢。
或许对人类来说,很向往的是生命的源远流长,但当你体会到岁月的流逝中,无尽的孤寂与悲凉后,你的心是不是又会改变。
晨曦破开云层,曙光自山的东边蓬勃而出,光芒万丈带走了冬日的山中那一片苍凉,地上的枫红依稀还能辨别往日的风采,只是不知为什么苍舒言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了。
苍舒言不知道怎样开口,但却能感受到闫时轮一往无悔的决心。
“怎么不说话。”闫时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像潺潺的溪水洗刷着水中的礁石。
“阿时,我很想阿春能亲口叫你爸爸,我也很想阿春还会有弟弟,有妹妹。”苍舒言说着握紧了闫时轮的手。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闫时轮微微一怔,之后就没吝啬笑容,阳光映照着他的容貌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阿时和十王殿的协议是多少时间。”
“倾我一世。”闫时轮不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阿时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不准反悔。”苍舒言不敢用力的呼吸,也不敢有一丝声音上的变化,但泪还是止不住的滚落,手也是放不开的执着。
“还不相信我吗。”闫时轮回握苍舒言的手,心中也已经了然,只是有一些事情,连他也不能确定,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他并不希望给身边的人再带来压力。
“相信。”苍舒言抱紧了他的臂膀,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该去见廖局了,我们去福治中学的事情,也该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