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控制着音量，说话时压着嗓子, 发音有些重。
“什么？”苏巧巧仰头看着还卧在房顶附近研究外面情况的大可：“你怎么会这样想？”
大可低下头来, 和善地和她对视：“丧尸不在逍遥境内惹事, 逍遥不插手丧尸和龙傲之间的恩怨。”
皮皮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她见证过丧尸是如何内斗的, 新的丧尸王明明诞生在了逍遥, 却不见逍遥武装压制它们，而且它们也没在逍遥闹事，而是费时费力把大部队迁到了龙傲……
双方都表现得太平静。
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嗡嗡嗡嗡——”
那是机器的沉闷声和空气被搅动发出的风声, 频率很快，声音不算小，听得人心里烦闷。
皮皮对这种声音不是很熟悉：“是直升机吗？”
“是直升机。”大可身体往前趴了一点，眼睛紧贴在缝隙上：“龙傲其他基过来支援了。”
直升机渐渐驶近，皮皮能感受到它们快到了，离他们最近的那架直升机的“嗡嗡”声忽然戛然而止。
然后传来两声剧烈的：“哐——啪——”
直升机还没行驶到他们可以看到的地方，这发生的一起他们都看不到。
“什么情况？”兰姐急急调整了下视野，可依旧看不到。
“咻——”直升机在加油站的方向投下了炸弹。
“砰——”
加油站上方建筑被爆，震得超室都在抖，苏巧巧做的冰盾直接被震碎。
苏巧巧连忙加了一层新的盾。
“嗡嗡……”
有新的直升机飞过，似乎正选在他们房顶之上。
皮皮看到一只迅敏型丧尸爬上了超室对面楼层的房顶上，它下蹲些许，而后直扑向对面。
楼上直升机的方向连响数枪赶走它：“砰砰砰——”
枪声密集地响着，响了两秒，枪声停了，于此同时“嗡嗡”声弱了，然后有一架直升机从空中掉落下来，经由皮皮的视野，迅敏型丧尸正趴在直升机上，机翼被损坏打没，丧尸和直升机一起直直砸向了地面，发出老大一声：“哐——”
下一秒，传来重物踩踏机械的声音。
皮皮向下看去，直升机被两只力量型丧尸踩得扁平，那一大坨饼一样薄的钢板下，是黏稠的鲜血，血以缓慢的速度往外流淌着……
皮皮差点吐出来。
“……”
人直接被压死在了直升机内。
空中支援失败。
剩下的直升机声音有减小的趋势，似是再调转头准备回了。
可是重物落地和砸踩金属的声音却继续响起，反复几次之后，不出半分钟，直升机的声音没了。
——都被毁了。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
没有投递炸弹的声音，也有没有枪声和逃窜声，只有丧尸毫无情绪的嚎叫。
第一波支援失败。
第二波支援久久不出现。
大可很意外，大乐没出事之前，他是总基地胖哥手下的人，有多年的作战经验。对于求援，总部要么不支援，一旦决定支援，就势必要将人救回、把基地收回。
可现在却始终不见有第二波救援的征兆，大可不解：“怎么没动静了？”
“总基地放弃了他们。”皮皮说。
兰姐忽然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眼里全是讥诮：“龙傲怕是要完了。”
“龙傲撑不住的。”皮皮确定了她的猜测。
龙傲先被逍遥拔了一个分基地，又被动物围城减了一半兵力，这会儿实力大减，而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丧尸，暖瓶把大部队都搬来了，别说现在的龙傲了，就是全盛时期的龙傲都够呛能扛住。
“女人。”皮皮忽然看到街上出现一个女人，女人还是长发，身上穿着宽松的短袖和短裤，脸上没什么物资，头发很蓬松，一看就是军团的女人，只有军团的女人才会这么干净。
皮皮眯了眯眼睛，语气凝沉：“有一个单身女人出现。”
苏巧巧闻言快速爬上了置物架。
这年头还有单独出现的女人本就奇怪，而且外头都是丧尸群，男人都不敢出，单身女人还敢出来实在是反常。
她趴到缝隙上往外看。
有个女人浑身颤抖着，她脸上被划了好几刀子，还渗着血，血从脸上滑下，经过脖颈、衣服流淌在地上，她缩着脖子低着头试着往丧尸群中间挪，在她身后一条细长的、由鲜血组成的线。
她的双手放在肚子下方，肚子凸起，很大，像是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大肚子？怎么会有女人会傻到让自己怀孕的？”兰姐很诧异。
“不对。”皮皮盯着她肚子看了很久，总觉得她肚子并不饱满：“肚子里是炸弹。”
丧尸不停地在她身上嗅着，似是闻到了什么，它们往旁边退了退，有丧尸抬爪子想抓她，抬了一点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僵硬地收回了手。
它们的反应坐实了皮皮和兰姐的猜测。
——丧尸王的确不让她们杀女人。
皮皮说：“它们闻到了火药味，但是丧尸王不许它们杀女人，它们不敢动手。”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女人肚子里的东西爆开：“轰——”
以女人为中心，十米内的丧尸包括女人全部被炸，炸得很彻底，一点渣都没有，灰飞烟灭。
“呼……”
丧尸的情绪都不太好，焦躁地晃动着身体。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在各个角落里忽然涌出许多女人，她们清一色的都有伤，身上伤痕累累，都大着肚子，浑身发抖，闭着眼咬着牙挤入丧尸中。
顷刻间，炸裂声不绝于耳。
“轰——”
苏巧巧喉咙发干：“她们不要命了？”
兰姐闭了闭眼，微低了头没继续去看陆续送死的女人：“被男人逼得吧，如果不这样，怕是死得会更惨。”
军团为了方面探查情况，总是在基地外也安插不少人，以散人的身份住在基地附近，以便支援和打探消息。
这些女人就是跟着这些人的。
男人们不敢出来，就逼了女人出来和丧尸换人头。
这一情况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出现了一只新的丧尸，丧尸踩在房顶上奔跑，一路嚎叫：“呜哈！呜哈——”
喊得又急又快。
似是在宣布什么命令。
有新的女人出现，她才被人从打开一点的房门里推了出来，就被丧尸一把抓死。
“呼——”
丧尸对着她出现的位置叫着。
很快就有进阶型力量丧尸出现，它冲撞着大门，把大门撞得“哐哐”作响。
“哐——”
一下。
“哐——”
又一下。
防护碎了。
丧尸们沿着破碎的缺口蜂拥而入……
皮皮：“……”
完了。
女人这么一炸，炸完了暖瓶对人类女人的善念。
暖瓶……她好像彻底断绝了和人的感情，站在了丧尸的立场上。
有人推开了天花板从房顶上出现，想跑却发现街道内都是丧尸，每条街都有，根本出不去。
丧尸们很快追了上来，它们不再对女人留情，见人就屠。
逃无可逃。
有的人奋起一搏，有的人选择了自杀，有的人闭眼等死……
众生百态，淋漓尽致。
皮皮有些抓不住手里的望远镜，望远镜不过几厘米的镜头，却全然都是修罗场，到处都是横飞碎肉。
偶尔有进阶丧尸的晶体也迸射掉落，但却没有人去捡，因为丧尸太多了，他们应对丧尸就已经疲于乏力，根本腾不开精力去捡晶体……
“完了。”苏巧巧一脸的惊惧：“女人也不安全了，它们现在见人就攻击，我们还怎么出去？”
大可见多了死亡，他的表情还算稳，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短时间内是不能出去的，我们不能让它们发现我们在，否则我们下场会跟这些人一样。”
“等吧。”兰姐说：“等丧尸散了再说。”
“可万一不散呢？”苏巧巧第一次见那么多的丧尸，好像所有的丧尸都在这里一样：“它们看样子像是要在龙傲扎根，要把龙傲当总部了。”
皮皮：“……”
好像真的是这样……
她有些懵。
系统是真的不玩儿死她不罢休，好不容易从逍遥那个狼窟里跑出来，转身就掉进了丧尸窝……
她只是想活着离开这个末世，怎么就那么难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作者有话说。
优莉：不，我没话说。
——
第49章
兰姐默默地把望远镜收了回来, 她从货物架上爬下来, 动作很轻, 特意用了异能控制，没有发出踩踏声：“丧尸满街都是, 我们连门都出不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皮皮眉眼些微拧了拧。
的确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
“巧巧, 你把冰封解开。”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一坨冰。
冰很厚，里头冻着十几个死去的丧尸，丧尸是被枪子入脑打死的, 死了也不知道多久, 他们刚进超室时它们就已经死了，皮肉已经成了肉泥。
苏巧巧嫌臭, 用异能给它们冰封起来锁住了恶臭，然后把它们推到了角落里不理会。
“很臭的。”苏巧巧捂了下鼻子，连连摇头。
皮皮走近丧尸一点：“我有用。”
苏巧巧没再说什么，她挥挥手, 丧尸尸体身上的冰块散了。
皮皮蹲下来, 她抿紧嘴唇伸出手去抓丧尸腿上的肉。
肉很松很软, 已经失去了弹性，她轻松一抓, 手心里上就多了一块肉。
“你干什么？不怕感染吗？”苏巧巧过来扯她, 抬手，指尖有晶莹的水珠凝出，准备把她手上的脏东西冲掉。
皮皮轻轻摇头：“别, 这个有用。”
她深呼吸一下，然后把腐肉抹在了自己衣服上。
苏巧巧、兰姐和大可表情都有些怔愣。
皮皮见状，小声解释：“我见余是它们用过这个法子，靠腐肉和粪便臭味做伪装，行动小心一点的话丧尸会以为是同类不会轻易发起攻击。”
“安全吗？”大可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皮皮抹腐肉的动作停了一下。
上次和余是出行，车外都是腐肉，可还是有丧尸动物也攻击过他们的。
皮皮实话实说：“我也不太确定，但总要试一试，毕竟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出去的法子了。”
“不行，别冒险。”兰姐劝她：“等过段时间再看看，万一丧尸散去了呢。”
皮皮被身上的肉给熏得眼泪都出来了，鼻子里一股异样的酸臭味，刺激得她眼睛也有些疼。
她动作却没停，依旧抓着腐肉往身上抹：“丧尸明显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我怕过几天情况会更糟。”
兰姐语塞。
皮皮说得没错……
大可沉思了两秒，他忽然直起身板来，大手探向丧尸尸体：“我去，你留下。”
“别。”皮皮手上都是丧尸灰绿色的腐肉，她没用手阻挡，而是变出藤蔓来把大可的手拍了下去。
她耐心说：“我有精神力，要是被发现了就控住它们，因为是精神力控制所以其他丧尸都不会发现，也不出现什么异动，我还是有机会离开的。所以自保还是可以的，但如果你们出去了，一旦被发现就回不来了。”
大可深拧的眉心一直没缓解：“可是……”
“没事，就这样。”皮皮打断了他的话，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拿出了强硬姿态。
几个人顿了顿，听出她的坚定，没再多说什么。
既然决定要行动，那就不能泄士气，不然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坏。
皮皮已经把自己的前面抹完了，后面的位置她不好擦拭，她向兰姐求助：“后背的位置我抹不到，兰姐你能帮我在后面也抹一遍吗？”
没问巧巧。
巧巧爱干净，而且她一直觉得对巧巧愧疚，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她不舍得让巧巧干一点活。
兰姐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弯腰，双手探进腐肉，扯出肠子来搭在她的肩膀垂到后背，然后将肠子拍破，腐肉、脏水、粪便瞬间染遍了她的后背。
她知道这场面一定很恶心，她光想想那个画面都差点吐出来。
她偏头看兰姐。
兰姐没太大的表情。
见到丧尸化的暖瓶似乎用光了她所有的情绪，在那之后，她一直都是这种没有喜怒的脸。
苏巧巧走近来一点，才走了两步匆忙往旁错了一步，扶着墙呕吐了两下。
吐完了她擦擦嘴，重新走了回来，一副慷慨就义地悲痛模样：“我也来。”
她学着兰姐的动作给皮皮后背做伪装。
苏巧巧很爱美。
即使现在逃难，她依旧不忘打理自己的指甲，她的指甲很短，指甲缝隙相当干净。
皮皮看着她把那双一向打理得妥帖的手探进肮脏的腐尸内时鼻子更酸了，她匆匆看向别处。
“谢谢。”皮皮的手指不太自在地搅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