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祈祷君
时间:2018-12-27 09:31:51

  “主公放心,派出去的都是机灵的小伙子,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陈思面色沉重,并不如花夭那般随意。
  “放轻松点,如今拼死一搏,能诛杀那奸邪、救出陛下最好,如果救不了,大不了咱们亡命天涯,投奔六镇去,以我之能,也许不能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可保我们几人离京却是不难。”
  花夭拍了拍家将陈思的肩膀。
  一旁的阿单正在磨刀,他向来是花夭说什么是什么的性格。
  当初花夭抛弃使团回到魏国时,自然是引起不少人的震怒,甚至认为她是叛国。但她本就是元澄的家将,效忠的是拓跋晃一支的王族而不是朝廷,如今元澄身死,她要回来祭拜,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指责她。
  再加上杨白华和花夭是好友,那段时间杨白华难得低声下气在胡太后身边说花夭的好话,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
  回到任城王府的花夭从昔日的同僚那里得知了主公的死因。
  任城王死于中毒,毒是来自与西域的一种矿石,而在京中会炼制这种毒药的只有一个来自西域的胡僧,名为“蜜多”。
  但这位蜜多僧人并不会毒害元澄,因为他是元澄放在小皇帝身边传递消息的心腹,他擅长数国语言,元澄也是一样,平日里他们来往书信用的都是吐火罗文,小皇子也因此能和任城王取得联系,在宫外有一些自己的布置。
  如今任城王死了,蜜多也受到了猜疑,皇帝不会再重用这位僧人了,又失了任城王的庇护,可谓是内外交困。
  而得到最大利益的,是另一位宗室王爷元叉。他曾和胡太后有染,又娶了胡太后的妹妹为妻,深受胡太后重用,又统领着禁军。
  只是他权欲熏心,自我膨胀,施奸用诈,很快就受到了任城王和清河王的排挤,后来清河王被太后派人虏到宫中,元叉妒恨交加,用计诬告清河王要谋反,逼得胡太后杀了他。
  任城王被毒害后,他更是趁机把持了宫中内外,将胡太后和皇帝都幽禁在宫中,开始把持魏国政权。
  自元澄死后,花夭其实就想远离洛阳,不再管这些达官贵人的权利争斗,然而现在知道元澄之死可能和元叉有关,她便不能轻易善了了。
  不手刃仇人,她又怎么配为任城王的家将?
  于是当高阳王元雍找上她时,花夭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胡太后虽然被幽禁在宫中,但皇帝被她庇护,多的是愿意救人的臣子,胡太后自己平日里也笼络了不少人,在宫内外都有人手。
  如今是元叉幽禁了胡太后,胡太后又拿小皇帝做人质,元叉虽然把持朝政,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逼死皇帝,禁卫军愿意听他的命令幽禁“妖后”,却不会对皇帝下手,于是三方成了一种僵局。
  杨白华“逃离”魏国就是计策中的第一环,杨白华逃了,最关切的就是胡太后,果然不出所料,胡太后派出了自己能动用的大批人手去追捕杨白华,宫中守卫胡太后母子的势力空虚,这就让元叉以为终于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元叉准备今夜起事,以为自己能“清君侧、除妖后”,却不知高阳王早就秘密派人联系了各方人马,也要置元叉与死地。
  花夭他们厉兵秣马藏在洛阳城中直到半夜,才终于听到了宫城方向传出来的嘈杂喝叫声。
  “元叉的人动手了。”
  陈思仿佛陡然清醒,拔出兵刃。
  “主公,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说话间,内城中高阳王府、城阳王府、任城王府中陆陆续续走出数百甲士,虽人数众多,却秩序井然,显然皆是上过阵的精锐士卒。
  没一会儿,正门大开,从高阳王府中走出更多膀大腰圆的力士,肩上扛着坚固的木梯,跟在披甲执戟的甲士身后。
  花夭立于任城王府门口,在她的身后,曾是元澄最精锐的亲卫。元澄死后,他们负责保护世子元彝,如今要为主公报仇,不必花夭请求,元彝便派出了这些亲卫供她驱驰。
  其余甲士,有的是清河王曾经的亲卫故交、有的是其他几位宗室家的家将,甚至还有想要为朝中肃清邪气的义人。
  这些人早已经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由花夭统领着,径直向着元叉的王府而去。
  花夭连城池都攻过,更何况这么一座小小的王府。她镇定地先指挥了人把守了四门,然后才命令力士架上木梯,带头翻入墙中。
  元叉已经抽调了人手入宫去抢皇帝,府上着实空虚,只让人关闭了四门,不听到外面自己人的声音不许开门。
  花夭武艺超群,当先跳进去,恰巧正遇到家丁巡逻 ,她从墙头跃下,一个照面已经斩杀了一人。
  听到里面有打斗之声,花夭带去的任城王府精锐纷纷也跟着跃入墙中,没一会儿已经砍杀了大半闻讯赶来的家丁护院之流。
  人群之中,花夭一人当先,可谓是人来杀神,佛来杀佛,元叉逼民为奴、卖官鬻爵,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中蓄养的门客护院也大多是为非作歹之徒,花夭下起手来毫不留情,仿佛煞神。
  京中有不少人认识花夭那把磐石剑,见到夜幕中煞神临世般的花夭,纷纷惊叫起来:
  “花夭,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竟敢在大元帅府中造次!”
  花夭一剑扫落了吼叫者的脑袋,抖落剑上的血滴,不屑道:
  “我只认主公这一个大元帅,他元叉哪里来的脸,连洛阳城门怕是都没出过,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大帅?!”
  元叉府上杀声震天,但因为他平日多行不义,紧邻两旁的人家听见也恍若未闻,再加上他今夜密谋“逼宫”,府中四门紧闭,其他人也听不出里面情况到底如何,这一场杀戮,直到一个时辰后才结束。
  元叉欲行“大事”,却怕死惜身,今日禁卫军去“救”小皇帝,他并没有亲自领军,但他的亲弟元爪、以及平日里一起作恶的诸多心腹臣子都在他府上,正兴奋地讨论着“救”回皇帝后,该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到达更高的高度。
  只可惜这样的兴奋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府外进了歹人的通传打破,等他们带着人马匆匆出去,就碰上了一路杀入内院的花夭及其甲士,当即如土鸡瓦狗一般,被绑了个严严实实。
  花夭原本想要一剑砍了元叉为任城王报仇,却被高阳王拦住。
  “我们这里已经成功,宫中陛下情况还不知如何。如果元叉的旧部从太后那里迎出了陛下,我们有元叉在手,便可让他们投鼠忌器。”
  高阳王显然更在意皇帝的安危。
  “待陛下被救出,元叉要杀要剐,尽归你们。”
  他是朝中太师,又是司州牧,掌管律令,在宗室之中德高望重,就算是任城王在世时也对他颇为尊敬,花夭虽然觉得有些不甘,但她毕竟是魏国臣子,便收了剑。
  “元叉,暂且留你一命。”
  她面目冷酷,眼中却有复仇之火在熊熊燃烧。
  “待陛下平安,我便送你去见主公。”
  ***
  洛阳城中翻天覆地之时,作为北魏朝廷争斗的关键人物杨白华,却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建康城里接受着马文才的饮宴。
  “这次我能成功出逃,多亏了花将军及其她派来的怀朔子弟。”
  杨白华目光从身后四个健壮的中年人身上扫过,又对马文才指了指:“这四人即使在怀朔也赫赫有名,人称‘怀朔四虎’,听花将军说马兄你需要骑射教头,便以保护我的名义派来,任你调遣。”
  “谢马郎君赐糖方之恩,我们从花将军那听说了,马郎君愿意帮我等弃子养家糊口,对我怀朔有大恩。”
  几个大汉说话还带着北地口音,表情却朴实诚恳。
  “那糖大家都看了,是好东西,想来能养活不少人。”
  花将军说了,这马文才是个一天就能帮她赚下百金的财神爷。
  他们这群中年光棍能不能娶到媳妇,就靠他了!
 
 
第377章 斗转星移
  裴家的邬堡在海边, 以往他们走私, 走的便是海路。
  这时代的船不似后世, 木船在海上一旦有了大浪便会翻船, 所以每年也只有几个月风平浪静的时候,能在内海里来去,做这种“生意”。
  与魏国走私货物, 获利极巨。
  南方的糖、甘蔗以及各种稀罕物件在北方十分受欢迎,而来自西域的珠宝、香料和奇珍异货只有在魏国能够买到,至于珍贵的人参、熊胆等药材,也皆是北方才能出产。
  裴家在魏国并没有多大的势力,北方的游侠儿也没有那么买裴公的帐, 是以裴家在魏国境内的活动, 多是以小规模的走私为主, 从不肯和别人合作, 怕的就是别人得到了门路便黑吃黑,将他们一脚踹开。
  马文才愿意帮花夭, 也是看在花夭有一批现成的人马,而且花夭武艺高强, 性子却直率单纯, 并不是奸猾之人, 六镇的情况他也知道, 若是有能发家致富的法子, 那些怀朔子弟必定是靠得住的。
  于私来说, 他也有私心。
  裴公实力强、手段厉害, 可他的儿孙都是平庸之辈,裴公在世时,他还能力排众议得到支持,裴公若要哪一天去了,他得保证谁也没办法将他一脚踢开。
  魏国的“人”,必须牢牢控制在他的手里。
  是以杨白华带来的人,马文才都一直厚待着,不但开出了不菲的佣金,也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和洒扫的仆人,这些人善于骑射、又曾是六镇军中的百夫长,最会训练骑兵,正是马文才缺少的人。
  杨白华到了建康,正如之前梁山伯所推测的,并没有得到重用。
  萧衍看不上这种被女人逼得如丧家之犬般奔逃的“将军”,杨白华也不会将自己南逃是为了“调虎离山”的事情说出来,于是到最后也就只封了个“武都将军”的虚职。
  南梁本就不重视武将,他在魏国是一等一的英雄,是氐族豪酋之子,到了南方就是个被女人“欺负”的可怜蛋,原本该满腔激愤之情,好在杨白华本就是个乐天开朗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还能逃出来,所以虽然隐隐被梁国人排挤了,却依然能自得其乐。
  “我走的时候花夭就说啦,若是我在建康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来找马兄帮忙。”
  杨白华一副“哥两好”的样子撑在马文才身上,“听说你很会赚钱,我这抛家弃业的来了建康,你们的皇帝又这么小气,连点金银都不赏,我落脚之地都没有,你可有什么法子?”
  相处几天,马文才也明白了这杨白华的性格,,他觉得此人和傅歧一定能好好相处,又觉得两人要碰在一起肯定让他更头疼,不由得揉了揉额角,苦笑道:
  “那花夭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你一个堂堂豪酋之子,南下竟不带细软吗?”
  “我逃出来的时候连匹马都没有,连奔两百里把鞋都走穿了才离了那妖妇的魔爪,哪里带得了什么细软!”
  他嘻嘻笑着,“不过我走之前已经托花夭帮我送了信,几月内仇池那边的家人定会寻来,要不你借我点钱,到时候我还你啊?”
  杨白华身材高大,靠在马文才身上说话时没个正行,远远地看去,马文才好似被人强迫着仰头一般,说不出的暧昧。
  杨白华只听得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抬头一看,在门边见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正瞪大了眼睛看他们。
  怔愣间,又有一身材颀长的男子跟着少年进了院门,见到马文才仰着头和那人说话,也是一愣。
  马文才这才发现是两个好友来了,指了指来人,对杨白华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位好友,东宫的书令史祝英台、御史台御史裴山。”
  他又指了指杨白华,还没说话,就见祝英台兴奋地抢先回答:“马文才你不必介绍了,我知道他是杨白华,他进城时我看到了!”
  她性格跳脱热情,杨白华先是有些羞窘,而后却又高兴起来。
  他在没有被胡太后“蹂躏”之前,也曾是洛阳城有名的纨绔子,身边的好友多是这般爽快之人,往日里一起斗鸡走狗好不快活,现在祝英台这样,他倒生出些熟悉。
  “不要胡闹,要喊杨将军。”
  马文才想起她那时捧着一盆瓜果要往人家头上倒的事情,大感头痛,瞪了她一眼。
  这祝英台怎么总是对这样粗野之人有好感?之前是花夭,现在是杨白华,两个一个是女子没办法娶女人,一个如今畏女如虎,都不是什么好归宿。
  再想到后院里还有个真正的母老虎江无畏,马文才更心塞了,连训斥都没了几分力气。
  “得了吧,我这算是什么将军,手底下连只狗都没有。”
  杨白华自嘲地摆摆手,又转过头去磨马文才,“你看,我现在真的不趁手,看在你我与花夭都是知交的份上……”
  “你要借钱?”
  祝英台眼睛亮亮的,“你和花夭是好朋友啊?你要借多少,我有钱啊!”
  梁山伯看了祝英台一眼,突然插话。
  “借钱总是要还的,不如想些法子赚钱比较快。就不知杨将军的骑术如何?”
  “你是想让他赛马?”
  马文才立刻明白了过来。
  杨白华毕竟来建康没几日,听得满头雾水,经由梁山伯和马文才解释后,才知道建康居然有个**这样的东西。
  “马场里平日也有私下的赌局,只是建康城里有马的人家就那么多,骑手也都互相认识,比来比去都是那样,渐渐的赌局就少了。杨将军那日进城如此风光,想来京中不少公子早有不忿之情,到时候稍微挑拨一二,必有图新鲜的向杨将军提出赌约。”
  梁山伯笑着说,“虽不知杨将军骑术如何,但赢有赢的赌法,输有输的输法,若是我们坐庄,便没有输钱的道理,就不知杨将军意下如何。”
  杨白华如果是个自持身份的人,就不会靠这个赚钱。
  但想来他都能来磨马文才借钱,应该也不是个正经严肃之人。
  果不其然,杨白华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听说刘陀罗把他的金龙输给马兄了?刘陀罗最爱赌马,我在洛阳的马厩里还有两匹好马,都是昔日他输给我的,你说我骑术如何?”
  显然是对骑术十分自信。
  马文才难得见梁山伯这般为人谋划,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没有提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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