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报以温柔的笑意,安抚好了小女孩的情绪,霍遇尘又找到了之前的那名年轻的警察同志了解了一下情况,听他们说似乎已经联系上了悠悠的家人之后才和魏明曦一起离开了警察局。
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二人此时坐在车内,仍旧有些心绪难平。
魏明曦打量了霍遇尘片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是让你报警的意思?”
之前那夫妇二人穿过绿化带走来时,魏明曦和霍遇尘相互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霍遇尘就明白了女生的意思,近些年来华国全国上下进行严打,对于人口拐卖一类情节严重的事件更是关注,再加之打报警电话的是霍氏的霍遇尘,警察局很快就按照霍遇尘给出的地址赶了过来,刚好抓了个正着。
霍遇尘道:“直觉。”
魏明曦明明什么都没说,霍遇尘却下意识有一种这样的感觉,这种无言的默契说实话感觉还挺微妙的,至少不怎么坏。
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不过刚刚那个男人有句话说的没错。”
魏明曦扬起眉毛,问道:“哪句话?”
霍遇尘的目光落在魏明曦身上,嘴角抿起一丝柔和的笑,“多加学习。”
他接着道:“虽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能力手段,但这种事情总归是有风险的,我觉得你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魏明曦愣了愣,半晌,她忽然笑了一声,朝着霍遇尘开口道:“霍少,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这样和我说话的人。”
霍遇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放低了声音,“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
“说实话,我挺感动的。”霍遇尘话说到中途,魏明曦却骤然开了口,她靠在座椅里,眼神却落在霍遇尘身上。
她看着他,说:“真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过话。”
如今华国玄术一脉几近凋敝断绝,从苏醒到如今这短短的几个月间,她见过许多人、许多事,有的人对她所说的话不屑一顾、也有的人将其奉为圭臬,魏明曦行事出手几乎全凭自身的心意,人是天性慕强的动物,他们追求强者、崇拜强者、依附强者,只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们就会心满意足,至于魏明曦用的是什么方式,他们反倒是不那么在意。
「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这句话虽然平淡,听在魏明曦耳中,却觉得分外震人心魂。
停顿了片刻,魏明曦接着说道:“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至善至美,我做的一切,都有我的目的。”
“帮周远风?”
“那是为了查找拘魂术的下落。”
“在公园布施呢?”
“……为了积攒福报。”
“那那天晚上呢?”
“……哪天?”
“你救我的那天。”
“……”
见魏明曦闭着嘴不肯说话了,霍遇尘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你有,我也有,大家都是一样的。”
沉默良久,魏明曦说道:“霍少,能跟你做朋友的人,那他一定很幸运。”
她抬起头看向霍遇尘,道:“能认识你真好。”
霍遇尘回望着她,“我也一样。”
将魏明曦送到临近半山区别墅的街道旁,霍遇尘缓缓靠边停了车。
魏明曦和魏家的关系微妙,霍遇尘怎么可能直接堂而皇之的把车开到魏明曦的家门口。
“今天多谢你了。”下车之后,魏明曦走到车窗旁冲着霍遇尘低声道了声谢,随后便迈开步子往别墅区走去。
待到魏明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层层绿衣的掩映下,霍遇尘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升起了车窗。
他静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片刻之后,青年人忽然从口袋了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熟悉的备注,伸手拨了过去。
几声短暂的嘟声之后,另一边的电话很快就有人接通。
“霍少?”周先生显然很惊讶霍遇尘会在这个时候突如其然的给他打电话。
霍遇尘开口道:“周伯父,我今天偶然遇上了齐昀,听他说远风遇上了些麻烦,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唉,劳烦霍少费心了,我那个不孝子真是让你们操了不少心,往日里他没少和方少抬杠,眼下方少却愿意不计前嫌的施以援手,而那些狐朋狗友一个来探望的都没有,唉,真是关键时候见人品啊。”
霍遇尘面不改色的说道:“齐昀是嘴硬心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伯父你提过,魏大师虽然年岁轻轻,能力手段却是不容小觑,想要求她出场可不容易,这回魏大师愿意襄助,应该也是看在齐昀的面子上,不得不说,伯父你们真是太幸运了。”
一句话不显山不露水的抬了两个人,霍遇尘却说得煞有介事、头头是道,周父听他这样一说,当即就信服了下来。
他连忙开始努力追忆自己之前和魏明曦交谈时的言行举止有没有失礼之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家给得罪了还不自知。
“多谢霍少提醒,我这就去替魏大师准备谢礼,只是我不太了解其中的行情,不知道送多少合适……一百万,不不不,一百万太少了,要不一千万?”
霍遇尘笑了笑,“伯父,和人家大师谈钱未免太俗气。”
周父在手机另一边点了点头,觉得霍遇尘说的没错,“对对对,我刚才是想岔了,我得送些大师喜欢的东西才行,可我也不知道大师喜欢些什么,要是送错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自己儿子的身价性命如今全依托在魏大师身上,饶是往日里在商场上再不喜形于色的周父,此时也不由得一筹莫展。
恰在此时,霍遇尘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再度从手机那边响起。
“我记得伯父手里应该有一张国际玉石协会的会员卡,这东西有价无市,想来是再适合不过了。”
……
……
回到魏宅后的第二天,魏明曦就收到了方齐昀送过来的、当初那封送到周家的警告信。
周家夫妇没有魏明曦的联系方式,只能几经辗转将警告信交给方齐昀,再由方齐昀转交给魏明曦。
魏明曦捏着信纸想了半晌,末了她一把将信塞到了口袋里,出门回了自己在外面租下的公寓。
做这种事,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要安心许多。
距离当初发出警告信的日子早已过去了好几天,这封警告信上的灵气已经开始消散,但好在还没有彻底烟消云散,还有可以追寻的踪迹。
将那封警告信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半晌,魏明曦愈发觉得那名使用拘魂术勾走周远风魂魄的天师应该并没有想要杀死周远风的意思。
事实上,要不是周远风真的昏迷不醒,单单看这一封信,简直十足十的像小孩子的恶作剧。
不得不说,这在警告信上画画的天师,线条简洁流畅,人物可爱传神,不过寥寥几笔就把场景给勾勒清晰了,画得还挺好的。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魏明曦将诸多杂思抛诸脑后,从卫生间接了一盆清水濯洗双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早先准备好的单面镜支起放在桌面上,接着又接了一碗清水。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之后,魏明曦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符点燃,轻轻的投入小碗之中,黄符燃烧成的灼灼火光一经接触到水面,就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响,然而那橘色的火焰并没有因此而偃旗息鼓,反而愈烧愈旺盛,火红的光芒跃动在洁净的水面之上,仿佛一团业火红莲。
魏明曦稳稳当当的端起那碗悬浮着火焰的清水,缓慢的挪动到桌面上支起的镜子前,然后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清水刷的倾倒在了镜面之上!
一时之间,橘色的火苗铺天盖地的舔过整张镜面,宛如一片火海,魏明曦却是半丝慌乱也无,她静静的站在桌子前等候,果真不出几瞬,那火光便鸣金收兵,蛰伏了下去。
再去看那镜面,既没有水渍,也没有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而是一如既往的光洁明亮,没有半点的损伤。
魏明曦接着捻起那封警告信,心念之间手腕上的念珠浮现出幽幽的红光,那红光顺着魏明曦细瘦的手腕爬到信纸之上,慢慢的沉入其中,收敛光芒。
魏明曦屏气凝神,将警告信拿到镜面之前,闭上眼眸,嘴里开始默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紧接着,那面镜子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发出了剧烈的震颤,而原本平静无波的镜面里却忽然好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一般开始荡漾起了层层涟漪,整个画面都变得不甚清晰起来。
那震颤愈演愈烈,连带着镜子下面的支架都忍不住发出颤抖,魏明曦倏地拧紧了眉头,心想这天师果真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本领,她一边默念着咒语,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打出一道灵气到镜面之上,那灵气如同泥牛入海似得沉入了镜面,随后颤动着的镜子就慢慢归于平静。
魏明曦睁开双眼,凝眉往镜中看去,只见层层叠叠的波纹散去之后,镜面之中终于显现出了一幅光景。
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黑色的保险门,门旁斑驳的墙面上挂着301的门牌号。
画面不过清晰了一瞬,随即整张镜面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了巨大的外力冲击,卡啦一声四分五裂散乱到了桌面上。
而被魏明曦拿在手中的信纸上的灵气,也在此时彻底的消散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第一天就感冒,在床上躺了一天,感觉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惨……
第60章 都市言情玄学大佬在现代
夏城西城区, 某处居民楼。
苏小渔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屋外阳光正好。
细碎的光线透过并不怎么厚实的窗帘布投射进昏暗的房间,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在光线的照射下星星点点、纷纷扬扬, 苏小渔伸了个懒腰,然后猛地打了个喷嚏。
“啊切——”
苏小渔挣扎着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身, 伸手从旁边随手扯了个枕头垫在身后, 然后凭借着记忆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出一盒还没拆封的女士烟,用打火机点着之后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的尼古丁的气息从口腔缓慢的吸入肺部, 在身体里经过一个循环, 最后从鼻腔缓缓呼出,辛辣的热意以肺部和气管为中心,向四肢百骸逸散开来,苏小渔半阖上眼眸,享受着这起床之后的宁静。
半晌,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左右摇晃了两下脑袋,太息道:“没劲,真没劲。”
说着, 苏小渔又猛地抽了两口烟,随后毫不留情的将还没吸完的半截香烟按灭在了摆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女生一股脑的从床铺上爬起来, 一把扯开窗帘,让明亮的光线照射到昏暗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天气真不错,正适合晒衣服。
苏小渔心里这样想着, 手上已经有了动作,她三下两除二的从衣柜里翻出衣服、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然后统统丢进了洗衣机里。
有些年头的洗衣机在苏小渔按下按钮之后开始慢悠悠的运转,它一边运行,一边发出卡啦卡啦的噪音,就像是在向自己的主人发出抗议一般。
苏小渔毫无自觉的在洗衣机上用力的拍了两下,说道:“哥们,挣点气,等这次的这笔钱到了账,你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说着,苏小渔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从荷包里摸索出了一根烟叼到了嘴里。
她嘴里咬着烟,手里抱着个盆,正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站在洗衣机旁边,不远处的玄关那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门铃声,随后传来的就是几声极其富有规律的敲击声。
苏小渔拧着眉毛眯了眯眼,半晌突然啧了一声,她放下抱在怀里的那个大盆,扭头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
……
魏明曦站在301的门牌前静静地等候了片刻,那扇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保险门就倏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首先出现在魏明曦眼前的,是一把剑。
那把剑周身用黄色的铜钱经由一条红绳穿成,剑身小巧,尾部垂着红色的丝线,正是一把用来抓鬼驱邪的铜钱剑。
铜钱经过千万人之手,沾染百家生气,蕴含在其中的人气炽盛,可以用来抵御阴邪,但仅仅只是如此还不够。
如果要做出一柄正宗的铜钱剑,还须得在五月初五那天放在烈日下暴晒,由身上阳气鼎盛的年轻人亲手串成。
眼前的这柄铜钱剑,剑上的每一枚铜钱上都闪烁着明亮的光泽,红绳紧实坚韧,显然被蕴养得很好。
苏小渔握着铜钱剑的剑柄,慢悠悠的从门后走了出来,她用铜钱剑的剑尖指着魏明曦,说道:“这位同行,你千辛万苦找到我这里也挺不容易的,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说完,苏小渔也不看魏明曦的反应,自顾自的收了剑,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魏明曦紧跟着苏小渔走进房间内,苏小渔走到茶几旁勾了个马克杯倒上水推到魏明曦面前,她上下打量了魏明曦两眼,忽然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周远风认识像你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天师,我就该加钱,亏了,真是亏大发了。”
魏明曦通过寻踪之术破了苏小渔的藏匿术法,苏小渔一方面心疼自己的钱的同时,另一方面也猜到魏明曦很快就会找上门。
因此当今天觉察到其他天师的气息时,苏小渔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哦不,其实她还是挺惊讶的,毕竟魏明曦可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太多了。
别的不敢夸大,可藏迹寻踪可是苏小渔的看家本领,对方能寻到她的所在,她还估摸着对方该是个四五十岁研习玄术多年的的大叔大婶什么的,没想到真人竟然是个小姑娘。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她苏小渔虽然看着年轻,真实年龄那也是奔三了。
魏明曦不知道苏小渔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多彩,她只是抿起嘴角礼貌的笑了笑,伸出了一只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魏明曦。”
苏小渔随意的捏了一下魏明曦的手,权当是向她问好,“不用这么客气,我叫苏小渔,你叫我小渔就行了。”
苏小渔拿起手里的马克杯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搅拌的过程中她扭过头看向魏明曦,问道:“你今天过来,是来带周远风回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