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陈年往事之所以能够被按下不提,没有闹得满城风雨,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何静好选择了主动退出。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魏子程这事儿做得十分不地道,但另一个当事人却不愿意将事情闹大, 因此他们魏家当年的这桩丑-闻就算私底下在圈子里传开了,明面上却并没有掀起什么滔天巨浪。
但不论如何,此事说到底还是魏家对不起何静好,老管家为魏家工作了大半辈子,在心底深处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把自己当成了魏家的一份子。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份对于女人的愧疚,因此在当初何静好离开之后,他默默的将女人一些没有带走的东西给收集了起来,心里殷切的幻想着,也许这些东西还能给魏家的人留个念想。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魏子程却从来没有过来讨要过这些当年的旧物,老管家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已经不会有人再想起来了,却没有料到,时隔多年过来找自己询问这些东西的人,竟然却是魏子阎。
从和魏子阎的交谈之中,老管家才知道原来何静好的女儿已经回来了夏城,既然魏子阎说是要把这些东西交给魏明曦,老管家自然不会再拒绝。
这些旧物在他这里寄存了这么久,终于是要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处了。
……
……
如同流水般的银色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到实木的地板上,轻柔的照亮昏暗的屋内。
距离窗户不远处的小几上,正亮着一盏暖橘色的灯。
魏明曦伏在案几之前,静静地注视着桌面上一字排开的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曾经带有她母亲的痕迹,其实在魏明曦的记忆中,有关于何静好的片段已经十分久远,但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魏明曦对自己母亲曾经留下来的东西十分的上心。
她的手指在这些物什上一一抚摸、划过,最终落到了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小铁盒上。
女生伸出手指轻轻的拨搭开锁扣,让她有些感到惊讶的是,放在盒子内部的并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而是一个药瓶。
魏明曦拿起那个瓶子,看了贴在背后的说明书一眼,发现这不过只是寻常的叶酸片。
叶酸片是孕妇在怀孕期间或者怀孕前经常会吃的一种药物,何静好却如此珍而重之的将这个药瓶放在盒子,显然是对自己肚子里那个还未降临于世的小生命的即将到来十分看重。
魏明曦的眉目不由得柔和了下来,不过紧接着,女生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她昂起头,鼻翼微翕,猛地在空气里嗅了嗅。
不知道从何时起,房间里开始弥漫起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而这股香气对于魏明曦而言,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肯定曾经在哪个地方闻到过这个气味,陌生是魏明曦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
女生缓缓的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了被自己握在手中的药瓶之上。
这个香味就是从瓶子里散发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瓶子的密封性做的不错,所以刚开始的气息闻起来并不明显,但当魏明曦将瓶子的瓶盖扭开之后,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香气立刻充盈满了女生的整个鼻腔。
这个气味……难道是?
魏明曦的眼眸里的光彩渐渐沉寂下去,女生抬起手拈起一粒药片,指尖忽的发力,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药片捏了个粉碎。
淡色的药片瞬时化为齑粉从魏明曦的指尖漏走,只剩下仍旧被女生捏在指尖的一粒黑色小籽安然不动。
魏明曦又如法炮制,将药瓶里剩下的药片一一捏碎,果不其然,每一片药片的内部都藏有一颗黑色的小籽。
魏明曦伸出手掌,将这些黑色的颗粒归拢到一起。
女生眼睛瞬也不瞬,沉默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堆黑色颗粒,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忽然咬着牙根,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冷笑。
这些黑色的小籽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种名为“失魂草”的植物的种子。
玄门中的东西,起名大多简单明了、与其功用有关,这失魂草顾名思义便是能消解生人灵神、令人神思恍惚的玩意儿。
难怪,难怪啊!
难怪明明包括魏明曦在内的何家所有人的命格都受到了那块至今来历不明的玉坠的压制,却唯独只有何静好一个人是精神崩溃,自杀而亡。
她是因为自己的命格太硬,再加之神魂魂力磅礴,才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妨害,可何静好的命格明明比魏明曦的外公外婆都要好,落得的却是最凄惨的下场,原来是有人对她特别关照,还留了一手。
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既然母亲对她的到来充满了谨慎的态度,那除了何静好之外能够接触到这个装着药瓶的铁盒子的、并且有足够动机的人,大概只有魏子程了吧。
魏明曦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如同往常一般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女生那微微绷紧的下颔线条,却是无声的透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魏明曦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之中。
她的内心一时仿佛是那熔岩即将爆发而出的火山,一时又好像是深夜里波涛汹涌的黑色深海。
不对。
黑暗之中,女生眼前忽然又乍现了一点灵光。
就魏子程那副德行,他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况且这也不符合魏子程的性格。
像他这样的人,能冒着最小的风险得到理想的结果,就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剑走偏锋。
就比如往日里魏子程明明已经被魏子阎气的要死,却仍旧能够因为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利益而容忍对方,最后之所以撕破脸,也不过是因为魏子程自以为找到了更大的靠山而已。
人行为处事的模式根生蒂固于一个人的本性之中,既然几十年来魏子程都是如此风格,那他就绝不会在朝夕之间性格突变。
更何况魏明曦的母亲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性,魏子程完全没有必要对这样一个曾经与自己相爱过的人痛下杀手。
能下如此狠手,倒不如说很像另一个人的风格。
况且祁洁云在六年前就已经替魏家请来了王真人相看风水,谁又知道她在更早的时候和玄门中人有没有过接触呢?
她早就在心中猜测过魏子程、祁洁云、王真人在当年的事情中究竟扮演着哪样的角色,如今看来大概魏子程是诱因和帮凶,而祁洁云则是主谋。
至于王真人,魏明曦如今手上得到的有关于对方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因此她暂时也很难判定对方究竟只是祁洁云请来的外援,亦或者是更大的谋划者。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三个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女生的手心里紧紧的攥着那一把黑色的小籽,她用指腹摩挲着那一颗颗浑圆的黑色颗粒,眼眸深处仿佛有火光燃烧。
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忽然伸出手从桌子上捞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渔姐,是我,”魏明曦哑声道,“有段时间没有见了,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苏小渔的笑声一如往常那般爽朗,她道:“明曦妹妹,我真觉得我们俩是心有灵犀啊。”
魏明曦不解,“嗯?”
“我刚想联系你呢,你倒先拨给我了。”苏小渔笑道。
魏明曦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苏小渔点点头,她将吸了半截的烟无情的碾灭在身边的烟灰缸里,原本倚靠在桌沿的身子微微绷直,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我大概知道,我们能在哪里找到王荀了。”
她接着道:“明曦妹妹,准备一下行李,明天早上来我家,我们应该要一起出一趟远门了。”
魏明曦闻言笑了笑,点头道:“好。”
挂上电话之后,魏明曦的心里仍旧有些不真实的感触。
原本一直阻塞不前的调查,在这个晚上却忽然因为各种因缘巧合、阴差阳错而突飞猛进。
女生心头忽然浮现出了一种预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时机已经到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换地图打个小副本
第88章 都市言情玄学大佬在现代
年轻人相隔了许久时日,苏小渔的面容因为连日来的奔波而显得有几分疲惫沧桑, 不过女人那一双原本就明亮十分的眼眸, 此时却看起来愈发的光彩灼灼。
女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里里外外的准备着自己的行李, 原本就已经是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老旧房屋里如今更是乱作了一团,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见到魏明曦如约而至,苏小渔连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先是激动的给了女生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附在魏明曦的耳边连声道:“绝对没错, 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王荀。”
魏明曦被苏小渔的一双爪子紧紧的搂住, 差点动弹不得。
女生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了苦笑, 不过她自己同样也是心情激动,倒是可以理解苏小渔现在难以平息的情绪。
魏明曦抬起手轻轻的在苏小渔的背后抚了抚, 示意对方稍微冷静一点, 感到苏小渔放松了手上的力量,她这才后退半步, 对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开口道:“说说吧,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苏小渔点点头, 她转过身快步的走回客厅里, 然后伸出手臂将散乱在茶几上的七零八落的杂物给统统扒拉到了一旁,接着拿出了一张巨大的纸质华国地图和魏明曦之前交给她的神兽石雕。
苏小渔将石雕捏在手里, 展示给魏明曦看,“你当初找到这些石头的时候,应该就也已经发现了不同之处吧。”
魏明曦点点头, “嗯,没错,这些用来雕作神兽模样的材料,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石头。”
苏小渔勾唇一笑,说道:“对,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决定从这里来下手。”
王荀和苏小渔的父亲师出同门,而苏小渔的一身本领又几乎全是来自于苏铭当年留下的手记,这就导致苏小渔和王荀两人所学大致相通,他们二人虽然已经有多年未见,但是却并不见得不了解对方的神通。
这就给苏小渔寻找王荀踪迹的过程中,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苏小渔可以确信,王荀定然还苟活于世间,他虽然早已经消失于大众的视野之中,却仍旧还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一想到这一点,苏小渔的心中就不可自抑的燃起了愤怒的火焰,觉得难以忍受。
她将这些石头送到专门的这种检测机构进行检测,对方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检测的结果表明,这些石头是在某种特有的地质活动下才会产生的,在华国也只有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内才会出现。
可饶是调查有了进展,检测机构给出的地域范围也太广泛了些。
如此一个一个地方的找过去,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且不说耗费的时间需要多久,还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从而打草惊蛇。
苏小渔只得调转了调查的方向,重新从自己父亲当年留下的些微信息中追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叫她拨开云雾见天明。
苏小渔伸出手指,朝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点了点,说道:“当年我父亲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跟王荀去了哪里,但我还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推测出他们六年前应该是来了这个地方。”
女人的指尖所指向的地方,是位于夏城西方,距离夏城有些距离的一个县城。
苏小渔接着补充:“从这个县城往西走,靠近山脉更深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古窑村的村子,我父亲和王荀当年应该就是去了这里。”
而且这个村子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刚好在之前检测机构划出的地理范围之内。
“我利用你给我的这些石雕做法,发现王荀的身上似乎与这些石头有种微弱的联系,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奇想突发,我猜测王荀体内的灵力会不会和这些石头有关呢?”
苏小渔停顿了片刻,然后道:“后来我几经辗转联系到了一个从小生长在古窑村的年轻人,他告诉我说他们村子道路闭塞,进出十分不便,一年到头只有往外离家的村民,却很少会有外人过去,但是很奇怪的是,有一个外地来的游客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候来到古窑村,第二日又会离开,每年雷打不动,至今已经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
这个时间线太过敏感,再加上苏小渔之前调查到的种种消息,她几乎可以立时就确信这个外地游客不是其他人,正是王荀本人。
而他每年会出现在古窑村的时间,就是几日之后。
这一次,无用论如何,她都绝对不会让对方从自己的手上逃跑了。
……
……
哪怕如今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古窑村依然可以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
村子里但凡是有些能耐的年轻男男女女,早就外出打工讨生活了,留下来在村子里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
当然,蒋勇很明显并不是这群人中的之一。
不过他之所以不离开古窑村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因为他的家里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一个年幼不懂事的妹妹,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若是连他都会走了,蒋勇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名母亲和妹妹该如何过活。
他留在家里,还能帮着家人干点农活,补贴一下家用,生活倒也不是过不下去。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曾经跟兄弟们一起去过最近的县城,说实话,哪怕只是一个经济并不怎么发达繁华的小县城,那里的生活都比这个破败的小村子要多姿多彩得多。
蒋勇曾经幻想过,一个小小的县城都让他开了眼,那那些更大的城市岂不是更加繁花似锦?
可惜没有物质基础和合适的际遇,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在这个日复一日重复着相似活动的老村子里,对于蒋勇来说,他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
这个习惯竟就这样坚持了好多年。
不过他们古窑村里的人丁稀少,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户人家,早就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就是偶然有些过来的旅游的游客经过,那也是非常难得的情况。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蒋勇对于每一个出现在古窑村里的新面孔都格外的记忆深刻。
其中有一个,他的记忆尤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