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手心被陆北川握着，见叶蓁走神，在她手心处轻轻捏了捏，叶蓁回神，握着陆北川的手紧了紧，以示回应。
穿过草坪花园，一路上陆少言与不少人热络打着招呼，十分熟稔。
叶蓁越看越心惊。
外人或许觉得没什么，权当是陆少言交友广阔，不务正业罢了，可陆少言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国外，和国内这些朋友仅仅只是电话视频上的联系，几年的时间，关系竟然一如既往的密切，如此沉得住气，难怪能蛰伏这么多年，给予陆北川致命一击。
客厅里陆老爷子挺直了身板坐在沙发上，脸上压抑着喜悦的气息，双手交迭握在手杖上。
“老先生，二少回来了。”
陆老先生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这话虽然严厉，可任谁都听得出这里面的宠溺之情。
本来嘛，老年得子，是要宠一些。
陆少言从外走进，嬉皮笑脸的走到陆老爷子面前，直挺挺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爸，我回来了。”
陆老爷子恨不得拿着自己手上的手杖给陆少言一顿，可一看他那脸上的笑容，哪里还舍得，叹了口气，“这些年你连个消息都不给我，是想急死谁！”
“爸，您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我还以为要等我死了你才会回来！”
这话说的不像话，卢伯连忙安慰，低声劝阻。
陆老爷子心里也没多少气，就是担心，偏偏嘴硬不肯说。
“起来起来。”
陆少言笑着从地上起来。
陆老爷子慈爱目光看着他，倏然被陆少言身后的林湛吸引了，凝眉，“他怎么……”
陆少言连忙凑到陆老爷子耳边低声说了好几句，听得陆老爷子脸色变了好几番，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最后听陆少言说完，还沉声问道：“真的？”
陆少言信誓旦旦点头。
这么一来，陆老爷子眉心拧得更深了，上下仔细打量着林湛，眼神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先留下来。”
陆老爷子发话，林湛这事自然是允了。
“北川娶妻生子我都没能回来，现在回来了，我这当叔叔的总不能没点表示。”他从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接过一黑色盒子，递给叶蓁，“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叶蓁也不扭捏，大方接过，笑道：“谢谢小叔。”
“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叶蓁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手表，没有logo标签，不是什么名贵品牌，款式并不复杂，但做工精致，由陆少言的手送出，必定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手表很贵吧？”叶蓁笑道：“真是多谢小叔的用心了。”
“没关系，喜欢就好。”
叶蓁可真是一点都不喜欢。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这手表里应该定制的，里面安装了定位装置，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戴了这块手表，就能被监控到位置。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真的不怎么样。
“我小孙子呢？”陆少言说着又笑了起来，“我三十都没到，竟然就有了小孙子，稀奇，稀奇。”
陆夫人将粥粥抱了过来，她对这位时常油腔滑调的弟弟并无多少恶意，只一起相处过短短一两年而已，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印象并不多。
陆少言将粥粥抱在怀里，粥粥那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不哭也不笑，安静又乖巧。
“粥粥，我是你……”陆少言眉心紧拧，“叔爷爷……这听起来……”
他打了个寒颤，“等你长大了再给你介绍我。”
叶蓁在一侧看着真是手心冷汗直冒。
若问一句小说中小反派是怎么长歪的，那么这条长歪的路上一定有陆少言这号人物！
本就是居心不良的接触，你还能指望他把孩子教的有多么正直？
陆老爷子在一侧笑骂道：“北川都有孩子了，你看看你，至今还孤身一人，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
陆少言笑道：“我现在都有小孙子了，还要什么儿媳妇。”
“你这混账东西！”一句话又将陆老爷子给惹怒了。
“爸，别生气，北川现在事业有成，家庭圆满，您就该知足了，我可没北川那么有福气，随便过过得了。”
说完，又低头去逗粥粥。
粥粥似乎还挺喜欢这位叔爷爷的，不消得两下便被逗得笑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叶蓁眼皮一挑，上前打断他，“小叔，孩子给我吧，该喂奶了。”
陆少言又看了粥粥一眼，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这才将粥粥交给叶蓁。
说是喂奶，其实也就是个借口而已，将孩子抱回来之后叶蓁这才安心了些，在还不知道陆少言这人的属性面前，她觉得，还是得小心为上。
整个别墅内人来来往往，叶蓁看着客厅里笑声不断的陆老爷子，又看了眼一侧脸色并不太轻松的陆北川，松了口气。
不管陆北川相不相信，但只要他有了戒备心，以后陆少言想要干什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儿是个小走廊，种植了许多绿植，茂密的绿叶很是隐蔽，在这还可以看到别墅后的湖泊，在客人面前说笑了这么久叶蓁也累到不行，溜出来喘口气。
“恭喜你当妈妈了。”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叶蓁心一跳，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往后一看，果然，是林湛。
“你……你怎么来了？”叶蓁左右看了两眼。
林湛笑道：“这不重要，我只是想来恭喜你一声。”
叶蓁凝眉，倍觉头疼，现在她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难道林湛自己不清楚？人多眼杂还来单独找她，真不怕流言蜚语多？
不过看到林湛，叶蓁瞬间又想到了那个血色玉镯。
“那个玉镯是你送来的吧，你等会，我去拿来还给你。”
“不用了，”林湛说，“那个玉镯本来就是给你的。”
“你开什么玩笑？”
林湛表情还真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我没有开玩笑，你在我妈病床前照顾我妈时，她就想着把那个玉镯给你了，现在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叶蓁愣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这话太过暧昧，不好接。
她仔细斟酌着话语，认真对林湛说：“林湛，你知道吗？在你和我姐姐私奔的时候，‘叶蓁’就已经死了，既然你当初选择的叶晴，现在又何必来找我，这个手镯你还是给她吧。”
小说里的‘叶蓁’其实一直以来，都将林湛当成自己最后一丝希望，他是她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可当林湛与叶晴私奔之后，那束光灭了，她的人生，也彻底陷入黑暗。
所以，这个手镯她不能要，也没资格要。
不远处陆北川端着一杯红酒，隐蔽在阴影之下，看着单独站在隐蔽走廊的两人，静静将这杯酒喝完。
第51章
提及叶晴, 林湛脸色颓败不少，他似乎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提及叶晴。
“能先不提她吗？”
叶蓁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了？你和叶晴在一起也有那么多年, 现在不会告诉我，你认错了人，所以你心里一直喜欢的是‘叶蓁’, 对叶晴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和她一刀两断吧？”
林湛沉默片刻, 并没有说话。
“林湛, 我知道你感激我，但是真的没必要, 照顾你妈妈是我自愿的, 去做兼职也只是我为了体验生活而已，遇见你是个偶然，至于那些情书……”叶蓁笑笑, 说：“年轻的时候谁没过几个暗恋对象？”
“我现在已经结婚, 孩子也有了，不管从前怎么样，一切都过去了，人要学会放弃, 学会朝前看，你这么优秀, 肯定会找到一个更优秀的女孩子。你觉得呢？”
话说得这么清楚, 叶蓁相信林湛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继续纠缠下去, 对谁都没有好处。
听了叶蓁这么一番话，林湛苦笑，“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你说的没错，你现在结婚生子了，我的确不应该再打扰你的生活，但是从前的事，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我不觉得你需要给我什么交代。”
“当初你照顾我妈，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我欠你的，在这件事情上，我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当初林湛的母亲病重，彼时林湛正在准备考研的最后冲刺阶段，林妈妈为了不让林湛考研受到影响，所以病重之际一个人住院没有告诉林湛，‘叶蓁’还是误接到医院打给林湛的电话这才知道林妈妈住院病重的消息。
那段林湛考研的时间‘叶蓁’一直在医院照顾林妈妈。
叶蓁沉默片刻，望着林湛，她倏然问道：“林湛，你当初和叶晴在一起是因为认错人了是吗？”
林湛没说话，双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
“那就是了，”叶蓁轻笑道：“所以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你爱的是那个曾经与你患难与共，对你一心一意的人，是吗？”
被叶蓁戳穿心底的秘密，林湛彷徨失措，“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你们都变了，叶晴她……她变得面目全非，而你……”
“所以，你想给我一个交代，以此来填平你心里的愧疚的沟壑？”叶蓁微笑，“我相信，你是个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但是我并不是那个你要弥补的对象。我说过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那些都是我自愿并且偶然，我没有想过以此来得到什么，所以我自然也就不需要你的交代。”
林湛这人，叶蓁不太明白，或许是死心眼，或许是情商低，亦或许是意难平，但不管林湛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她到底不是真的‘叶蓁’，哪来的资格给接受林湛的弥补。
“不知道林先生要给我妻子一个什么交代。”轻飘飘的话从后方传来，声线很平，听不出起伏与怒意，面无表情从侧边走来，轻车熟路搂着叶蓁的腰，站在林湛对面，冷冷直视着他。
陆北川这人其实有一颗极强的占有欲，不允许自己的人或物被人觊觎，这对他而言，是不尊重。
叶蓁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眯眯的望着陆北川，并亲密挽着他的手臂，“我和老同学聊两句，你怎么来了？”
“刚才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交代，一时好奇就过来了。”陆北川半眯着双眼，略带压迫神色望着林湛。
林湛脸色不变，没有丝毫俱意。
眼神交错，隐隐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陆先生听错了，我和您太太只是在叙旧而已。”
“叙旧？”陆北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可看在叶蓁眼里，却是心惊肉跳。
陆北川与林湛两人身份本就是对立，彼此不对付，林湛如今还没有任何可以与陆北川对峙的资本，哪里来的勇气站在陆北川面前和他叫板？
难道不是隐藏起来暗自发展才是上策？
叶蓁是真的看不懂林湛这把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行径到底是为什么。
“我知道，林先生和我妻子是旧识，曾经还有那么一段过往，但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用再提，所以林先生所说的交代，完全没这个必要。”
话里对于林湛与叶蓁那一段过去，仿佛真的毫无芥蒂。
宽容大度，简直不像是陆北川会说的话。
说完，陆北川拿出当初林湛送给叶蓁的那枚血玉手镯，递到林湛面前，那目光轻蔑戏谑，价值连城的血玉手镯在他眼里像是一文不值般。
“这个手镯林先生还是送给有缘人吧，我妻子身上戴着的每一样首饰，都必须是我送的。”
陆北川对林湛，真是难得的有这个耐心与好话，斯条慢理慢慢说？这在陆北川行为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叶蓁嘴角笑容微微一滞，对陆北川这宣布主权的话语实在是无法反驳，但一纸契约在，她顺着陆北川的话说道：“林先生，多谢你的好意，这是你母亲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礼物，而且手镯又这么名贵，我实在无福消受。”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夫妻两一致对外，态度明确且互相信任，林湛应该明白怎么做才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送这个手镯是想感谢陆太太在最后一段生命中对我母亲的陪伴与照顾，我想我这么做，我母亲也很乐意的，希望你不要拒绝。”
陆北川眉心微蹙，“林先生，无意冒犯，但恕我直言，叶蓁当初照顾你的母亲是没有想过有任何回报，她付出的是真心，可你现在却用物质回馈她，林先生不觉得不合适？”
林湛微楞，片刻后低头轻笑。
是啊，叶蓁付出的是真心，他怎么能用物质回馈。
他将血玉手镯收了回去，“我明白了。”
他这刚将血玉手镯收了回去，陆北川下一秒又掏出一枚血玉手镯，套在了叶蓁手腕上。
只是这枚血玉手镯，颜色殷红更甚，浑然天成的玉镯在阳光下无暇剔透，晶莹欲滴，比之林湛那个，成色更美，价格更是不可估量。
“这是……”叶蓁望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玉手镯，无比惊讶。
“我说了，你身上每一件首饰，都必须是我买的，血玉很配你，戴着。”
叶蓁手腕细小，可这手镯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一般的合适，愈发衬得她手腕白皙，原本穿戴并不那么亮丽的叶蓁，因为这个血玉手镯，成了一抹亮丽的风景，极其打眼。
“喜欢吗？”
叶蓁心情极度复杂，小说中叶晴才是海滨佩戴血玉手镯的第一人，并引起一阵潮流，血玉稀少，即使后来不少人争相购买，但购买得到的大多是次品，比叶晴手腕上的血玉品格差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