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要她短寿一半,她也是愿意。
私下,贴心的萧玉轩也曾萧三爷提过,说会留下子嗣。
只有萧玉轩有了子嗣,她在萧家的主母之位才不会受到威胁,乔家那边才不会为难她!
儿子越是懂事,乔氏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萧子鱼说,“三伯母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吧?为何只是摔伤,却再也不能行走!”
乔氏笑了笑,“想不明白,又能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若一味执迷,终究会误害了他!”
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何一向待她好的丈夫会突然纳妾,为何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出这样的事情,连事事都宠她的父亲,都亲自和她说那些话。乔氏想知道答案,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
“我若没猜错,二堂哥会摔下马,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萧子鱼轻声说。
乔氏依旧没有惊讶,“是,不过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不会容忍伤害自己儿子的人,还活着!
萧子鱼摇头,“不,他还在的!”
萧子鱼的语气坚定,不像是在说笑。
乔氏声音微颤,眼里全是惊讶,“怎么可能还活着,谁告诉你他还活着的?”
“堂哥的伤很明确的告诉我,他还活着!”萧子鱼的神色里带着几分同情,“二堂哥的伤其实早该痊愈了,他如今不能行走,是因为被诅咒了。若那个人真的死了,堂哥的腿便不会疼的如此厉害!”
诅咒?
乔氏无声的笑了起来,又是这句话?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个年幼的孩子,抱有太多的期望。
她当年是亲自看到了那个人的尸首,还亲自砍了他几剑,确定他断了气。
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哥哥话本子看多了吧?”乔氏很不客气,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嘲笑,“诅咒?真是好笑!”
萧玉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若萧玉竹真的知道这个世上有妙手回春的名医,为何他的身子并没有半点好转。
可见,萧玉竹也不过是性子沉稳,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
萧子鱼皱眉,“这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不是竹哥儿告诉你的?”乔氏自嘲地说,“你想在这里继续住,我不会赶你走。只是,往后不要再故弄玄虚了,我很不喜欢,也很反感!”
她说完后,便站了起来。
瘦弱的乔氏,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憔悴又可怜,摇摇欲坠。可也就是这个娇小的女人,有着一颗最强大最坚强的心。
萧子鱼说,“三伯母难道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
乔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怎么可能没想过,我不禁想过,甚至还付诸于行动,但是结果……却是我闹了一场又一场的笑话!”
上天不公,大夫又无能,她怎么可能不信奉这些。
她终究是太过于执念了。
说完后,乔氏挥了挥手,又说,“你是萧家的小姐,身边没人伺候也不像话,我会吩咐柳妈妈再选几个丫头过来,你选几个留下!往后,不要再去望梅院了!”
不过是个孩子,乔氏虽然生气,但是却依旧没有将怒气发泄在萧子鱼身上。
她早已习惯失望,所以这种结果,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萧子鱼仿若未闻,“那三伯母可曾找过一愚大夫?”
乔氏的耐心快被磨光,她很恼火,“没有!”
“哦,我给忘了,他应该暂时不会用这个名字!”萧子鱼揉了揉眉心,眼里浮现了几分迷茫,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事情一半,“他现在……恩……应该是慕百然,慕大夫!”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她一说这句话,乔氏就像是被点着了火的炮仗,顿时火冒三丈。
慕百然……
江湖骗子慕百然。
“萧子鱼你到底什么意思?”乔氏低吼,“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这个人不过是个骗子!”
一个可恨的骗子。
其他的大夫骗的也不过是金银珠宝,一些身外物。
但是,慕百然骗得她父亲如今还躺在床上。那个曾经在姑苏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乔老爷子,垂暮之年居然被一个骗子忽悠的团团转,而且至今还深信不疑。
乔氏一双手握的紧紧的,指甲划破了她的掌心,也浑然不觉。
萧子鱼沉吟片刻,“他不是骗子。”
“他不是骗子?”乔氏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是傻子吗?”
萧子鱼说,“这些年三伯母你应该过的很辛苦吧?如果你真的找过慕大夫,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想要拔出二堂哥腿里的东西,需要一个会制药的药师?”
乔氏身子僵硬,她转身看着身后坐着的萧子鱼,目露凶光。
正文 019:你的目的
药师,又是需要药师!
世上药师何其多,可偏偏慕百然需要的,却是一个能制药的药师。
不仅要会制药,更要将他所需的药材修治,降低药材里的毒性且又不能失了药效。
他需要修治的药材,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许多药房的掌柜都表示,太难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乔氏那会费尽了心力,连一味被修治过的药材都找不到,更别提慕百然要的是几十味了。
她渐渐地从麻木变成了失望。
只有她的父亲,依旧相信慕百然,甚至愿意以身试药,最后落了病根。她又急又气,亲自跑去质问慕百然,为何要这样做。
慕百然理了理他那身破烂的袍子,眼里全是不屑,“三太太你可真的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想要为我试药的人,从京城排到了北越。我愿意帮你,你应该庆幸!”
“庆幸?”乔氏气的眼眶都红了,“庆幸我的父亲现在和我的儿子一样,再也不能行走了吗?”
这是什么幸事!
慕百然耸肩,“有什么损失?老爷子的身子是什么样子,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修治的药虽然毒性没有完全被清除,但是也能确保老爷子十年内不会中风,失了神智!若是你有幸找到了厉害的药师,老爷子的病不止能痊愈,他的身子会比从前更健朗!”
荒唐!
她的父亲不过是年岁大了,在散步的时候跌倒了那么一下,怎么会中风,甚至失了神智?
慕百然的话,她自然不愿意相信。
谁会相信一个狂妄自大的疯子。
“三太太你的确有一个好父亲!”慕百然摇头笑的痞气,“这么配合我试药,且一直对我说感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他说完便起身告辞,临行前丢下一张药方,说如果找到药师,便将这张药方交出去,乔老太爷的病,不出半月便会痊愈。
慕百然还特意提点,说要找这样的药师,应该去东夷走走。那边的巫医身边,便有这样的药师。
等找到了药师,再去找他。
他每年都会来姑苏散心。
乔氏又气又急,慕百然离开的时候,没有收下乔家一枚铜板。她想将慕百然抓住,却被乔老太爷阻止。
乔老太爷说,“小如,我是自愿的。其一,为了保全乔家,冕之太小了,我不放心将肩负起乔家家业的担子全部丢给他。其二,当初我不该逼你,我一直后悔,若是不送那些人去萧家,你也不会过的如此辛苦。小如,是爹对不起你!”
他叹了一口气,“瑾瑜是我的外孙,我也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若他能痊愈,就是拿我这条老命去换,我也是愿意的!”
乔氏闻言,大哭。
手心手背,让她如何选择。
她恨透了慕百然这个江湖郎中,更是恨透了自己居然会相信巫医的存在,才会让慕百然这样的骗子得逞。
乔氏以为,这些年她拼劲全力,甚至让乔家的票号顺利发展到了郡城等边境,会找到那么一位药师。然而,她得到的答案永远都一样,说她真的是异想天开。
她没想到,时隔多年,又从萧子鱼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萧子鱼丝毫不介意乔氏的目光,她想了想才继续说,“外祖父曾送给哥哥一些书,而哥哥又将这些书给了我。这些书里记载的是顾家祖上多年来的见闻,当然也有修治药的方法!”
萧玉竹送来的书,的确是种类繁多。
有游记,有修治药材方法的,也有描写其他国家大等等书籍。
萧子鱼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都看过,而且不止这么一点,应该更多、更多一些。
“我之前试过了!”萧子鱼说,“给墨砚上的药,便是我自己炮制的!”
乔氏眼里的怒气渐渐散去,她看着萧子鱼若有所思。
顾家的祖上,的确曾出过御医。
她也知道,私下顾氏也经常在寒山寺附近的山头,采药卖钱来补贴家用。
至于墨砚的事情,她也特意问过荀大夫和下人们,结果他们都说,给墨砚的药的确是萧子鱼亲自选出来熬制的。虽然黑漆漆一团,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止血迅速似乎还能减轻疼痛。
最让荀大夫惊讶的是,这药方里居然还有几味毒性极大的药材。
乔氏皱眉,“墨砚怎么能和我的儿子相提并论!”
她虽不讨厌墨砚,但是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将她的儿子和一条獒犬相提并论。
“二堂哥快要行冠礼了!”萧子鱼有些无奈,“韩家应该快来人吧,来解除这门亲事!”
乔氏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谁告诉你韩家会解除这门亲事的?”
萧子鱼怎么知道!
是谁告诉她的?
不对,这件事情除了她和韩老太爷,便再也无第二人知晓,怎么会泄密?
萧子鱼说,“韩老太爷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嫁给一个双腿不能行走的人!”
她说的直接,言语里虽然没有讽刺的意味,却依旧刺的乔氏鲜血淋淋。
是啊,谁会让自家的闺女,嫁给一个瘫子。尤其是不缺权利和银子的韩家,更是不会允许了。
哪怕是一个能传宗的瘫子,也是个不健全的人。
乔氏脸色惨白。
这门亲事,如萧子鱼所言,的确只是一个交易。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扶着不远处的椅子,又再次坐下,“我儿子是瘫子,但是配韩家小姐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