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不喜欢?
莫是真的小李子得罪了他,他说的不喜欢可说的是小李子?
“本王。”
“喜欢你。”
靖王等了半响,只见得云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瞧着自己,貌似受到了惊吓。
确切来说,靖王说完这句话过后,云浅才真的受到了惊吓。
这时候云浅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去想,靖王不喜欢谁。
而是,他所说的他喜欢她。
云浅精致的脸蛋儿,渐渐地由震惊转为了殷红,随之是前所未有的窘迫。
莫非自己刚才并非醒来,而是做了一场梦?
“你不想嫁给候府。”靖王说这话的时候,不是疑问,而是纯粹的陈述,那口气完全不容对方质疑一般。
一连三句话,唯有最后一句,云浅能回答上,只是此时她已懵的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对着眉毛微皱的靖王,飘忽忽的点了点头。
“甚好!”
“等我。”
靖王变脸极快,刚才还乌云密布的脸,瞬间明朗了,深深看了一眼云浅之后,转过身无比潇洒的往庄子门口走去。
整个画面,似乎就只有靖王一个活的,周遭的人仿佛都僵化了,不敢弄出半点声音。
直到靖王消失在庄子门口,从门口处传来了一道特别高昂的声音:“主子!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又是小六。
依然是相同的话。
靖王依然没理他,步子轻快的从山间丛林漫步而上,虽说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但他认为只要是有半点误会都应该及时的纠正,不能因为沟通不当而让彼此生了嫌隙,在他眼里,误会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
那副画儿既然被云姑娘捡了,不管她有没有多想,他都不能冒任何风险,必须得第一时间找到她及时的化解误会。
云浅姑娘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他就更应该对她说明,所以他才说了他喜欢的是她,男女之间的事大抵也与朝堂大事,天下大事大同小异,讲究的是实效,他一贯地雷厉风行,今日之事也只是他平常的习性而已。
其实,喜欢是什么,具体他也不知道。
不过书上说,见到对方时,有拥抱她的欲/望,就是喜欢。
刚好他有这种感觉。
而且还难得的不排斥。
为什么非的是云浅。
也许是从他听到她说的那句,宁愿一辈子不嫁之后,他才真正的决定了要娶她。
女人天生麻烦,这也是他一直不成亲的原因,人生苦短,又何必将时间花费在风花雪月之上。
但经过几次接触,云姑娘是难得不麻烦的一位,以后即便是成了亲,生了娃,那么也能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如此就更完美。
“春节之前,将候府与云府的亲事退了。”小六弯着腰跟了一路,瞧着主子一张变化莫测的脸,不敢多说半个字,此时主子主动发话,一发话就是直接进入正题,小六不免的钦佩了一番。
要说整个王朝,最讲效率的,非他靖王莫属,前后也不过见了云浅姑娘三次,就直接下手了。
“是,主子。”
“明日奴才就写封书信给皇上。”
小六刚说完,靖王脚步一顿,回头又是之前那般深深的睨着他。
直到盯得小六头皮发麻,靖王才开口:“谁说要找他?”
小六更是惊愕了,半天张着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找皇上,难道要他靖王自己出马,那可真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难得一见了。
想他这些年躲在庙观里,除了皇上,太皇太后,其余哪位还能见上他一面?
看来这回是想认认真真地讨一回媳妇。
“那奴才明日就去办。”
小六说完这话,靖王才又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前几日候府的二少爷,突然被调去了乌城边关,此处光是单边路程少说也要十天左右,此时去,一月以后便是春节,还能在沙场上呆多久?
这一去,明摆着去争功劳的。
而且云府的云大人竟然也同意了。
云大人是首辅的第四个儿子,任职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官职二品,威望极高,又是什么原因会答应候府这么荒唐的理由。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候府用了与云府的亲事做抵押,谋了这次升官的机会。
只是以候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怕是云府小看了他,既要退亲又想对得起良心,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对候府这些人,无需心生慈悲,只要一鞭子抽下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自然也就什么懂得什么是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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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暖屋里,云浅双手撑着下巴,捧着一张脸,不知是屋里的炭火太旺,还是刚才王爷说的那番话,让云浅连着脖子根都是火辣辣的。
如此有失礼仪的一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还能那么一本正经,毫无轻浮之意。
这是前生卫疆无法比的,卫疆从来都是一幅脸当屁股使,见到女人就心颤,见到漂亮女人就像娶的人,不然前生也不会顶着云府的压力,三年之间连续纳了三房妾室,还有几位野花长在外面,没来得及采回来的。
可刚才靖王站在那里,眼神漆黑如夜,又微微生着光亮,照得眼底清晰的无一丝杂质,云浅有种错觉,靖王所说的喜欢,是不是就如自己喜欢一朵花儿,喜欢一只猫儿那般的喜欢,只要看得顺眼,无需内心付出多少情感,权当是无聊寂寞时的一番撩拨。
即便如此,他为何会找上自己?
莫不是就因为她得罪过他?
如此一想,云浅身子微寒,惹真是如此,那么靖王的城府就深的可怕,宁愿堵上自己的一生,也不放过任何得罪过他的人。
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将他带回了庄子。
如今该如何是好?
今日之事,庄子里的人怕是全都瞧见了。
事情瞒不了多久,定会惊动到祖母,惊动到云府。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自那日靖王爷来了庄子后,云浅辰时再也没有出去散过步,整日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庄子内。
比起烦闷无聊,她更害怕见到他时的尴尬。
还好,靖王也没有再像上次那般横冲直撞的闯进来。
日子又过了四五日,庄子里外,白雪堆积了厚厚一层,云府那边终于派人来了庄子,说是奉了云夫人之命,要接云浅回府,云夫人说,快到年关节了是该回去了。
算起来,云浅总共在庄子里住了一月有余,出发的那一天,云府的下人先将路上的雪清理了个干净,方便云浅下山时好走。
站在山路口子上,云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道观,这个位置刚好能将整个道观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不是眼花,在梅亭的上方,几颗大树遮掩的一处阁楼上,好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青色衣摆微微飘动,树荫遮了大半,眼前又是白雪飞扬,看得不是很真切。
云浅的心里一紧,慌忙的收回了视线。
那一处阁楼是整个道观唯一离庄子最近的,刚才那人莫不是靖王?
云浅脚步一顿,走之前她并没有去与靖王爷道别,一是避嫌,二是尴尬,这段时间,她尽量不去想靖王那一日对她说的话,就怕自己想的多了,再与他生出什么瓜葛。
就连屋檐下的几盆花草,云浅也是吩咐了下人,等她回了云府之后,再拿去重新放进山谷里。
她对靖王仅仅只是几面之缘,有了前世那般赔上性命的姻缘,此生她只求平平安安,清清淡淡地过一生,什么身份地位她也不在乎。
是以,即便是众人仰慕钦佩的王爷,她也没有想过要攀上他。
这样也挺好,走了就走了,没什么好说的,但愿就此别过,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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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这次出发得早,雪路又被清理的干净,一行人回到云府时天色还是透亮的。
照云浅的吩咐,留下了半数的人照看庄子,三个丫头全都跟着云浅下了山,留下来的也都是小厮。
云浅的马车一到云府,就被三姑六婆围了个水泄不通,才一月不见,个个都如隔三秋分别了许久一般,拉着云浅问长问短。
最终还是云夫人说,让不让浅丫头休息了!众人才慢慢的散去。
从云府出发到庄子的那一天,拉了足足有十几辆马车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只拿了几个箱子的金银珠宝,其余的全都留在了庄子里,打算以后慢慢的再搬。
云浅的晚饭是在云夫人那里吃的,暖隔里四位夫人原本也想陪着云浅在老夫人院里蹭蹭饭,结果云夫人说了一句,各回各的家,这里没准备你们的饭之后,也都识趣的离开了。
云夫人拉着云浅的手,将她瞧了个遍,半响才放心的说道:“没瘦。”
“精神头也不错。”
云夫人拍了一下云浅的手背笑了笑:“看来那庄子倒是个养人的地方。”
云浅低头面露微红,庄子不比府上,不用顾及旁人的眼光,每日休闲自在,想吃什么有什么,脑子里除了靖王爷那事以外,又没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身心愉悦的。
只是苦了祖母,留在京城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少不了被候府惹的生气。
“浅儿对不起祖母。”
云浅很早就想对祖母说这句话了,候府提出那般为难云府的条件,以祖父的直脾气,一定不会答应,而云府上下能说动祖父答应这件荒唐之事的,也只有祖母一人才能办到。
为了自己,祖母确实是费了太多的心神。
“祖母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没有想通,如今你想通了,再艰难的路祖母也不怕,云府也不会怕,我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事是他候府做不出来的,做人连一点道德底线都没了,还怎能谈得上为人。”
“这样的人家谁还敢嫁!”
云夫人一想起候府脸厚的程度,就是一阵后怕,还好,浅丫头没有嫁过去。
“父亲那边可有来信?”
云浅一听祖母提起候府讨官的事,就担心起了六哥。
卫疆派了卫辰去乌城,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沙场上杀敌,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写信,以你父亲和你六哥的本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过不了多久,春节前后定能赶回来。”
云夫人倒不是吹嘘,云浅的父亲云天成比起三位哥哥,上天似乎格外厚待了一些,文臣的头脑,武臣的威风,样样都不缺,所经之处,无一败仗,就连在敌国也是名声大振,两年前为朝廷立下了多次战功之后,皇上将其封为了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又为云府添了荣光。
而六少爷是他跟前的大儿子,算是得到了他的真传,在同龄人中也是难得的佼佼者。
两人一同杀敌,还有何惧?
“浅儿担心的不是这个,浅儿担心卫辰此去会对六哥不利。”
“为何这么说?”云夫人倒是很意外。
“候府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倘若此去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争一份功劳,自然是好的,怕就怕人心歹毒,用个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害了父亲与哥哥。”云浅将心中的所想都告诉了祖母,重生后也是第一次在祖母面前谈了对候府的看法。
云夫人看了云浅许久,倒不是被她的话吓到了,而是觉得稀罕,瞧着瞧着就觉得欣慰:“丫头,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从前在她心里,候府就是个香饽饽,什么都好,哪能说出今日的这番话。
“好,挺好的。”
“丫头总算是回过神来。”
云夫人笑着,蝶衣刚好带着几位丫头进来摆桌。
“丫头就不用担心了,他候府歹毒,可你父亲和你哥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云夫人起身,云浅搀扶着她,一同往饭桌边走去。
“今日这些菜色,都是马厨子做的,合你胃口,多吃些。”云夫人慈爱的瞧着云浅,一时忘记了马厨子可是跟着云浅到庄子上去伺候的,天天吃的都是他做的菜。
“祖母心疼浅儿,浅儿可是天天吃的马厨子的菜,倒是祖母多吃一些。”
“你看,我这记性!”
云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今日是见到大小姐,高兴了。”蝶衣捂住嘴,也跟着笑。
云浅吃完饭又与老夫人聊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今日虽与祖母说了很多话,但是祖母从未提起过太行山皇家道观的事,云浅有些讶异云倾这次回来,难道真的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可能!
除非是七哥用了什么手段封住了她的嘴。
几位丫头回去之后已经将院子打扫了一遍,等到云浅到了梅院,屋里的东西一尘不染,炭火烤着,暖如三春,一点也不像一个多月未曾住过的屋子。
趁着天色还有一丝光亮,云浅便带着书画去了母亲那里,今日刚回来人多,加上祖母又把她拉去说了这半天的话,一直到这时才有时间去看看母亲。
踏着积雪的小道,两旁一路都设有灯台,天色才接近黄昏,灯台里的灯已经点上了,书画跟着云浅出来的时候,手里也提了一盏圆形的油灯,只不过还没有点上,是备着回来的路上用的。
走到姜夫人的院子,远远的就见丫头灵儿站在门口朝这边望来,看到来人是云浅之后,灵儿眼睛一亮,笑着一声喊道:“夫人,大小姐来了。”
“怎的这会儿过来?天都快黑了,明日再来也无妨。”
姜夫人从门口将云浅接了进去,嘴上虽如此说着,但脸上看得出很高兴。
“一个多月都没与母亲说上话,想母亲了。”云浅双手勾住姜夫人的手弯,头斜靠在她身上,十足的撒了一回娇。
“这么大了,不害臊!将来要是嫁了人,那还能天天见娘的。”姜夫人说完这话,心头又开始堵了。
与候府这门亲事,折腾到现在,虽说有些眉目了,可最终还是没有个定夺!
春节战事一停,候府的人若是领不了功,不知道又会怎样作妖!按自己的意思,随便在云浅她爹的手下赐他候府一个官职就得了,可白天成与他父亲一样的倔脾气,说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功劳,貌似答应候府卫辰去沙场,已是最大的底限,再也不能让步。
常言道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候府就是小心的典型,偏偏就被云府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