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疆见云浅要走,心下一急,脑子里所想的话,瞬间就说出来口,也不论听进云浅的耳里有多荒唐,有多可笑。
“卫疆,你怕是会错意了,今日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与你说明白,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想恨你,你在我眼里,如今就只是一个路人。”
云浅看着卫疆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
“你就是这样,前世你也是这样,你究竟想闹到什么时候,前世若不是你后面变的胡搅蛮缠,我又怎么会冷落了你……”卫疆眉头一皱,自以为是的要将云浅拉过去,然后再以前世常常哄她的那般,将她搂进怀里,安抚一番之后,说不定一切都会好的。
“你……”
云浅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了如此地步,正不知该如何对付这种不要脸的无赖时,卫疆拉云浅的那只手,突然一吃痛,嘶的一声,就见一把折扇砸在他的手腕之后,落在了脚边。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云浅与卫疆同时向侧方看去。
那一处夜里的灯火没有照进的地方, 一道藏青色的身影, 笔直的立着, 冷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明明是夜里, 看不清他的神态, 却让人感受到了他与这冰天雪地相呼应的寒意。
瞬间卫疆也忘记手上的痛了, 表情几番扭曲,有惶恐, 有震惊, 还有敢怒不敢言的屈服, 总之是难看到了极点。
靖王怎么回来了?
卫疆恨不得当场将自己的脸遮起来, 不被对方看清他就是侯府的世子卫疆。
比起美人,他更喜欢江山, 他并不想因为一个云浅而得罪了靖王, 让自己彻底的失去容身之处,但是在他的心里, 云浅就是他卫疆的人,前世是他的,那么这一世即便是不嫁给自己,那心也应该在他那里, 倘若靖王想要云浅的人,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愿意让给他。
是以, 卫疆开始后悔刚才的自己太鲁莽了。
云浅虽没有卫疆那么恐慌,但却是愣愣的出神,想必自己又惹了这块寒冰,毕竟自己与卫疆之前的关系摆在那儿,而现在他们又这般的站着,刚才差点还被卫疆抓住手臂,别说他是靖王,就算是普通的人,也会生气的,谁能忍受马上就要成亲的未婚妻与前任未婚夫还牵扯不清?
云浅能感受到这次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怕是比以往自己见过的几次都要让人胆儿颤。
他是何时来的?
“过来!”
云浅光是想的出神,忘记了自己还是离卫疆太近,突然被前面那块千年寒冰沉声一吼,脚步竟然不自觉的就向他走去。
过去是对的,云浅压住心头的那丝慌张,当下安慰了自己,她并非是害怕他,只是碍于局势,先顺着他而已。
云浅走到靖王的跟前,鼓足了勇气瞧向他漆黑冰冷的双眸,只对视了一眼,就招架不住的挪开了,那眼神估计能将她当场给化了。
嗯,还是乖乖的呆着就好了,云浅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靖王的身旁,一动不动的,乖巧至极。
“哟!”
“这不是侯府的卫世子吗?”
身后又一个声音冒出来,云浅才发现靖王身边跟来的不只是几个太监,还有一位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参见靖王,参见安王。”
卫疆当众被那人点出了名字,也认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他就是当今皇帝的弟弟,靖王的侄子,卫疆没想到今夜自己的一番冲动,竟然当场被两位王爷撞到。
“还请靖王赎罪,我与云姑娘并非靖王所想。”
卫疆心下一横,赶紧澄清,他刚才并没有碰到云浅,他......与云浅是清白的。
“呵,那你说说皇叔是怎样想的?”
安王一副看好戏的盯着卫疆,从靖王的身后往前走了几步,云浅才看清他的模样。
皇家特有的气势,一脸的嚣张跋扈,五官轮廓倒是长的英俊,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臣......”
卫疆听安王如此问,一膝盖就跪在了雪地里,脸色发白。
“退下!”
安王正得意看着好戏,靖王一声呵斥,只得怏怏的退了回来,自来他都怕这位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皇叔。
“安王爷,这等事情就不用您管了,你看那边的花灯那么美,怎能少了您的热闹。”小六从靖王身后冒出了一个脑袋,说完话干脆将整个人都挪了出来。
“行,那皇叔就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去热闹热闹。”安王习惯的摸了摸腰间,可此时腰间空空如也,本来刚才那里是撇了一把折扇的,但是现在没了。
刚才从桥底下一上来,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皇叔抽走了腰间的折扇,转眼就扔在了卫疆的身上,他可从没有见过如此干脆利落,说动手就动手的皇叔。
靖王当时估计也是找不到东西,情急之下才夺了安王的折扇,这大冬天的,也只有安王这个骚包王爷能带一把折扇出来显摆。
云浅总觉得安王这名字很熟悉,想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才想了起来,祖母说的与林家林婉清许亲的人,原来就是他。
等云浅再回过神,就见小六气冲冲的向卫疆走过去,走到卫疆的跟前,又回头看了看靖王,一跺脚突然就是一个嘴巴子抽在了卫疆的脸上。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云浅一愣,倒没想到小六会动手,只见卫疆也是抬起头愕然的看着小六,眼里有几丝愤怒与不甘,偏偏自己又不能还手,这便憋的一张脸通红。
可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小六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这回不待卫疆表露出愤怒,小六就长长地叹了一声,对卫疆说道:“世子啊,奴才这是在帮你啊。”
卫疆火辣辣的脸一抽,他一个太监,上前不分青红皂白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还说是在帮他,岂不是笑话吗?
“你别这么看着奴才,奴才这是在保你的命,保你侯府啊。”小六靠近卫疆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现在不扇你几个耳光,世子你觉得今夜,你能脱身吗?那可是靖王妃!你也敢去惹?王爷那一扇子算是轻的了,要是依照宫里的规矩,你世子,还有侯府怕是都要遭殃了吧?怎么着要你世子的一条胳膊,都是于情于理的。”
卫疆愣愣的看着小六,心头冒出的头一个想法就是,他有那么好心?他是靖王爷的人,还能对自己好心?
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又很在理,倘若今夜靖王非得让自己给一个说法,恐怕就如六总管所说,没那么好脱身了。
卫疆到了此时,也只能顶着一张火辣辣的脸,认栽了。
心中非要说有一丝不甘,那就是云浅又害了他一次,她要不与自己闹,他能出手拦她吗?不出手拦她,靖王能看到吗?
他这两辈子怎么就处处栽倒了这女人手里。
小六见卫疆半天不出声,也叹了一口气,没再扇他脸子,而是很认真的对卫疆说道:“有了今日,世子以后还是离云姑娘远点,再过两月云姑娘就是靖王妃,这般尊贵的身份,岂是旁人能随便攀扯的么?”
卫疆脸色铁青,只是因刚才被小六扇了两个巴掌,看到的就只是一脸的红光满面。
小六说完,不再理会卫疆,回到靖王身旁,靖王此时正看着云浅,那眼神当真是要融化了。
他家王爷要么就一直单着,单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姑娘,七情六欲从不轻易拨动,一旦动了,那便是霸道专横,天底下最大的醋坛子非他莫属了。
小六一想到刚才世子的手就要伸到云浅姑娘的身上,心脏差点都停了,试想王爷多少年没有这般粗鲁的砸过一个人了,他卫疆倒是个人才。
小六此时额头上还有一层冷汗,不是自己好心,真心要帮卫疆,而是今日是上元节,王爷与云姑娘的亲事马上就要到了,总不能让王爷在这个时候,要了那卫疆的狗命,手上沾了晦气。
再说了一条苟延残喘的狗,留着也不足以为患。
这才扇了卫疆的两个巴掌,上元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卫疆的面子也算是荡然无存了,就是不知道王爷满意不满意。
“王爷您看,够不够?”小六问了一句靖王,问的是何意思,大家心里头都明白,卫疆挨了两巴掌,此时王爷不发话,还跪在雪地里的呢。
“浅浅认为呢?”
靖王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云浅才知道自己离他有多近。
云浅稳住心神,简洁的回答了一声:“好。”
其实卫疆如何,她真的已经无感了,小六的那两巴掌扇过去,扇的是他卫疆的自尊,也算是替自己除了刚才的那口恶气,如今这样一种局势了,卫疆嘴里还能说出那番话,云浅已经不能用不要脸去骂他了。
只能怨自己,前世给了她这份自信。
在他的心里,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离开他,如此重回了一世回来,他带着前世自己对他贴心贴肺的记忆,才能说出那番混账话。
“浅浅说好就好。”
云浅回答完,靖王突然就捞起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虽说此时带着冬季的暖手套,可云浅还是免不得有种手心被灼伤的灼热感。
“去看花灯可好?”
靖王开口,听得出他极力想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可奈何天生一副冷硬的面孔不说,还有一副冷硬深沉的嗓子,这便说出来的话,虽不在冰冷,但也听不出有多温柔。
云浅此时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自然也将云梦和云珠忘了个干净,呆愣愣的点了点头,被靖王五指握住的手,不敢乱动分毫,即便是僵硬的有些生痛了,也没有想要挪动的念头。
靖王牵着云浅每走到一段热闹的地方,便会停一下侧目看一眼云浅,倘若她的目光有所停留,那么靖王就会多等一会儿,若是没有停留,靖王便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靖王本人对灯会没有多大的兴趣,主要是看云浅。
可云浅也一样,此时哪有心思赏灯会?
“浅浅是不是有东西要送给本王。”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靖王那般认认真真的刚一问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小六, 就想掉头干脆走掉算了, 王爷这……硬生生的问人要,羞不羞啊。
自己是说过云姑娘可能会送给王爷礼物, 可也没说让他主动去要啊!要是云姑娘此时根本就没有准备礼物, 那该有多尴尬。
云浅确实很尴尬, 她不知道靖王所说的礼物是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他, 窘迫得紧,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不扫了他的面子, 又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她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就除了手上握着的一袋银子,适才给云梦买了几个小型的花灯, 便一直拿在了手上。
“烟花的回礼。”
靖王见云浅疑惑, 又补充的说道,脸色全然没有小六所担心的羞涩, 问的很是理所当然。
云浅:“……”
小六这时已经捂住脸不忍心看他家主子了。
“我,没……”
云浅脸色绯红,她不知道靖王送的烟花,是要收回礼的, 可她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 除了手里的这袋钱。
“这个挺好。”
云浅正盯着自己手里的钱袋,想着要买个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配得上烟花的回礼,就听靖王指着她的钱袋说道。
云浅愣了好一会儿, 才确认的问他:“这……这个?”
“嗯。”
云浅也不知道是怀着怎么的心态将那袋银子递给了靖王的,心中已经是一团疑云,胡乱的猜测了一番,是他今夜出来没带银子?还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应该是后者,有小六跟着,他靖王还需要带什么银子。
“这……是鸭子?”
靖王拿着钱袋借着灯光端详了一阵,开口问了尚在疑惑中的云浅。
云浅发现自己一到靖王的跟前,就是各种发愣出丑,她那重活一世所练就出来的一副不急不躁的性子,在靖王跟前根本就行不通。
此时靖王所说的鸭子,就是书画口中的乌鸦,刚才递给靖王的那个钱袋,是自己在太行山时闲着无聊跟几个丫头学的女红。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刺绣这玩意儿就是钻研不透,所以才将一对鸳鸯活生生的绣成了两只乌鸦。
从太行山上下来之后,云浅就用了自己绣的那个钱袋,书画有提出来换个好看点的,可云浅说,这是自己绣的第一个成品,就先用着吧,这一用就是个把月。
以至于刚才她都忘记了这钱袋是自己绣的那对丑乌鸦。
虽说鸭子比乌鸦更让人接受一些,但云浅也没有想过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在别人跟前,对方还是见多识广的靖王,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王爷还是还给我吧。”
云浅一着急,踮起脚尖就要从靖王手中将那钱袋子抢回来,可靖王个子比云浅高,正好又在举着袋子细看,云浅那一下也是白费了功夫,什么都没捞着。
这番动作却惊了靖王,靖王转过头,看了一眼干着急的云浅,似乎很难理解她刚才的行为,过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打开了钱袋,“哗啦”一倒!一把白花花的碎银就递给了云浅:“还给你。”
云浅:“……”
“本王要这个钱袋就好。”
“这东西是浅浅绣的?”
“可你为何要绣鸭子……”靖王又停顿了一下,了然的问道:“莫非浅浅绣的是鸳鸯?”
靖王适才见云浅一直拿着这个钱袋,连与他一同逛灯会时,都是紧紧的攥着,靖王突然就想起之前小六所说的,上元节说不定还能收到云姑娘的回礼,莫非她是要送这个给他?
见她一直不开口,以为是她羞涩,是以,他才主动问了云浅。
只是钱袋上绣的东西,他一时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物?
而云浅当场被靖王戳穿,已经窘迫的无地自容。
“改日我再送别的东西送给王爷,这个......”
“好!”
靖王将钱袋收起来放进了袖筒里,抬起头很不客套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