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转这个吗？”
“嗯，您照实说就行。”陈萌说完跟二爷交换了个眼神，转身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俩人缓步并肩而行，二爷对陈萌说。
“你从小就很没有正事儿。”
她的课本上，不仅写满了各种改编的歪诗，还有各种涂鸦，不仅她自己玩，还把她身边的人都带跑偏了。
“哼。”陈萌扫他一眼，颇为傲娇。
“再没有正事儿，能够糊弄到一个有正事儿的男人，这就是我的能耐！”
这二爷还真没办法反驳。毕竟一般人想要跟陈萌比脸皮厚度，那注定是要输的。
在看守所的单间里，陈欢坐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头低下去，一言不语。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也没有抬头看。
这些天在她身上时间好像定格了，她对外面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工作人员把陈萌交的盒子递过去，盒子到了眼前，陈欢都没反应，直到人家按着陈萌的嘱咐，念出了那一首充满童年回忆的歪诗，陈欢的眼开始一点点有焦距。
“...谁也跑不了。”工作人员憋着笑念完，就见陈欢满脸泪水，颤抖着手接过这个盒子。
第530章 一次就好
旁人是很难理解的，不过是一首搞笑的歪诗，怎会让一个拒不合作的精神疾病患者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陈欢已经是泪流满面，接过小盒子，打开看到那里面静静躺着的小熊，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跟陈萌小时候在一起的画面。
陈欢属于那种比较迟钝但是很用功的小孩，学东西不算快，偏偏祝秀秀又对她寄予厚望，主张笨鸟先飞。
所以从很小开始，陈欢就背古诗，学钢琴，学不会就要被严厉的祝秀秀训斥。
但陈萌刚好相反，陈萌是那种学什么都不走心的人，玩心和吃心贯穿了她整个童年，祝秀秀自从有了陈欢以后对陈萌就采取了放养，美其名曰是尊重孩子的天性，其实就是懒得管她。
这首最简单的春晓，是陈欢在2岁时候祝秀秀教她的，祝秀秀在里屋教陈欢，7岁的陈萌在客厅擦家具，把抹布都甩成二人转的手绢了，陈萌可以把一切痛苦的事情变成她自己的游戏。
哪怕是被祝秀秀强迫做家务，她也能把家变成她自己的游乐场，陈欢什么都不用做，可是她从小就非常羡慕陈萌。
从陈欢有记忆开始，陈萌就没有任何烦心事。
那天，因为背不好这首最简单的儿歌，小陈欢被祝秀秀骂得非常惨，一般来说小孩子对幼年时的记忆几乎很少，除了诺诺那种遗传老爸智商的聪明小孩之外，像陈欢这样智商普通小孩，若是能记起2、3岁时候的事儿，必然是非常印象深刻的事。
陈欢被骂得一直哭，祝秀秀气得摔门出去了，骄傲的她接受不了自己生了个资质驽钝的笨小孩，陈欢哭的正难受，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手绢做的迷你小熊，陈萌拿着熊掐着嗓子念这首歪诗。
正经的记不住，记这样的歪诗却是过耳不忘，陈欢破涕为笑，看着陈萌抱着熊，姐俩一起笑...
这些回忆都涌到头上，陈欢抱着这个熊，突然发现，这个手绢是她送给诺诺的。
上次，她买了东西去送给诺诺，其中就有这块手绢。
小熊还是当年的样子，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姐！！！”
陈欢跪在地上，抱着小熊痛哭。
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在此刻都宣泄出来，与其说她不能接受自己是精神病，在发病的时候伤了那么多无辜的小孩，不如说，她接受不了她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那么好的姐姐，那个从小到大护着她的姐姐，竟然是她害死的！
陈欢放声大哭，哭了几声后，突然抬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问工作人员。
“这个是谁送的！我要见她！”
“人已经走了，而且也过了探监时间了。”工作人员冷冰冰拒绝。
“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反应！”
这句话犹如惊雷，马上引起工作人员的重视，因为之前陈欢表现的都是非常懦弱的状态，也不肯配合。
“但是，我只能对给我熊的人反应，别人我不说！”这是陈欢此生里，最有勇气的一次。
第531章 你到底是谁
陈萌和二爷已经走出看守所了，二爷正准备骑自行车带陈萌去码头。
“你今天来，不是想继续跟她谈谈案情找突破口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二爷问。
“之前问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进展，我们心中彼此也都明白真凶在海外，最后一点时间我不想留给凶手，想给妹妹。”
人性、神性、魔性，这三种每个人都有的特质，贯穿了陈萌的前世今生。
她前世神性太重能力却不足，今生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像人，报仇的时候是魔，却也不妨碍在别离时，对自己曾经的妹妹存有一点神性。
“她那样对你，你还把她当妹妹？”二爷又想敲她了。
陈萌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两位留步！”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陈萌伸手，上气不接下气道。
“她想见你，说是有重要情况要反应！”
陈萌跟二爷对视一眼，这是...神性换来的意外收获？
三分钟后，陈萌坐在审讯室，她对面坐着眼皮红肿的陈欢，陈欢此刻情绪却是冷静了许多，有点像主人格跟杀手人格双欢重叠。
“我想跟她谈，单独的。”陈欢要求。
她身后的看押人员迟疑，“这——”
“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我就什么都不说。”
其中一个看押人员跑出去请示了领导，过一会回来，人都撤出去留在外面，二爷也在外隔着玻璃，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虽然陈欢有手铐，但是二爷依然不放心，万一那个暴躁人格再出来，他随时进去给掐回去！
陈萌跟陈欢对视。
俩人看了许久，从陈欢坚毅的眼神里，陈萌感觉到了她的不一样。
“你到底是谁？”
是双欢？还是她的妹妹陈欢？
陈欢的主人格是个非常懦弱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沉着的反应，但是说是双欢，又觉得比双欢更加有人气。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又是谁？”陈欢看着陈萌问。
她的眼里，甚至带了许多期许。
会是姐姐吗，会是那个被她伤害的姐姐吗？
除了姐姐，陈欢想不到谁会做小熊，也想不到谁会念那个歪诗。
陈萌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回避，而是似是而非地回答。
“你心里怎样想会觉得好过一些，那真相便是如此了。”
“那...你是我姐姐吗？”陈欢急迫道。
陈萌平视着她，“我叫陈萌。”
这些话别人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陈欢却是明白了。
“是你...可是你怎么会...”
“你要反应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说了。”陈萌一点也不担心泄密。
反正陈欢现在已经是精神病确诊了，陈欢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就算陈欢说出去，陈萌也可以对外辩解，她是为了让人招供才故意诱敌，也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更何况陈萌相信，陈欢是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陈欢有过短暂的激动，但很快，她的眼向外看去，看到玻璃外的那些人，她又把激动按了下去。
“我想，跟你说说我为什么会出现。”
第532章 确认过眼神
这是...双欢？！
陈萌为自己看走眼感到震惊。
作为心理专家，她对这些有问题的人应该做到一眼就看穿，但是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是双欢？！
可是一个冷酷杀手人格，怎么会有刚刚那种人性的反应？
更何况，双欢刚刚看窗外的那一眼，分明是想帮陈萌掩饰，这也不符合陈萌对冷血杀手的判定啊！
看出陈萌的惊讶，陈欢竟只是平和一笑，甚至是有些解脱的表情。
“你是双欢吗？”陈萌迟疑道。
“双欢是我，陈欢也是我，这并不重要。我想跟你说说，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想说了？”陈萌感觉眼前的这个，好像是主人格和次人格融合了，难道这些天吃的药起效果了？
“投桃报李，感谢你送我的礼物，人总是要明明白白的走，不是吗？”
这个让陈萌都摸不清底细的双欢沉默了几秒，仿佛在酝酿如何组织语言。
“事情的起点，要从你从马车上摔下来的那天说起，那天，你为了抢我的饼，从车上摔了下去。”
陈萌听到这段，颇为心虚地解释了下。
“我并不是抢啊，我就是确定下...”
陈欢看了她一眼，确认过眼神，这就是陈萌无误了！
“你每次‘确定’后，都会咬一口！小时候你就骗我吃的，我拿着一根红肠啃，你过来问我，要不要看猪八戒的钉耙，我说好，你接过去就是一口，然后你咬一口还不算，你又看看，又说不太像，你又一口...”
最后给人家吃了半根下去，才舔着嘴唇说，钉耙没咬明白，要不，咬一个小山造型，最后吃剩一口了，才塞在已经傻掉的陈欢嘴里，抹着嘴说，不许告诉爸妈，告诉爸妈就揍她！
陈萌听陈欢说这段的时候，脸是红的。
这么看来，她小时候是真不是东西啊。
为了吃一口，可谓是不择手段，坑蒙拐骗，还恐吓小孩...
“我现在不那样了，我已经不是那种特别不要脸的人了，那啥，以后你在疗养院里治病，我定期给你邮寄红肠。”陈萌干巴巴的说。
陈欢冷笑两声，声音充满了鄙夷。
“以前你是特别不要脸，现在你是更不要脸。”
这俩人说话声音不大，外面的人也听不太清楚，不过若是二爷能听到，必然是对这句话给予充分认可的。
dei，重生以后陈萌是彻底把脸皮踩脚底下了，什么节操都不要了，对二爷极尽各种狗腿之能事，这些从小时候就有迹可循，从小就脸皮厚。
“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摔下去后，并不是昏迷过去的，实际上，你是清醒的。”
“啥？！”陈萌跟听天书似得，她摔下去后忘记好多事儿，包括现在都没想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一下子就昏过去的。
可是陈欢说，她清醒？
“你脑袋出了很多血，眼神发直，我们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你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断的说着话，直到送到医院，打了麻药后，你才睡过去。”
睡醒后，就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了，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却给陈欢刺激的第二人格觉醒。
第533章 十分心虚以及内疚
“我都...说了什么？”陈萌对于这段历史是第一次听。
陈欢勾勾手，陈萌把耳朵趴过去，陈欢如此这般的一说，陈萌的脸一会红一会绿。
“我真的...那么说了？！”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欢点头，“就是因为你那么说了，双欢才会出现。”
陈萌摔下去后，眼睛都摔直了，让外人看，犹如摔傻了似得，如果按着医学解释来说，脑震荡摔迷糊，说了胡话了。
给陈萌扶到车上，她脑袋还流着血声音也跟平时的不一样，抓着吓傻的陈欢不撒手，嘴里一直问，是谁给她害成这样的，是不是谋杀！
陈欢吓得一直哭，一遍遍回答姐姐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可是陈萌还是再问。
问完了，又阴鸷地看着陈欢。
“你用那种特别可怕的眼神看着我，还对我说，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爸妈看不上你，你知道我爸妈想要害死你，他们不给你吃好吃的，瞒着你吃红肠...”
陈萌扶额，“我真说过？！”
这种二百五又中二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她会说的啊。
但是在大脑受伤的情况下，人的确会有不受控制的语言出现，陈萌本人都是没有记忆的，陈欢却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你还对我说，说你不会放过我全家，早晚有天你会变成山一样大的猫，把我们家所有的好吃的都吃下去，包括我妈...”
这些话现在听是蛮可笑的，一听就是人摔糊涂说的瞎话，但是在那个时间点，让一个才5岁的小孩听，这就是十分吓人了。
再配合当时陈萌摔的头破血流的样子，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也是有可能的。
陈萌听到这，已经是十分心虚了以及内疚了。
她这没想到自己摔到头后，会说这么多混不吝的话，当然，如果是因为这些话就造成了陈欢的人格分裂，这也不太可能。
人格分裂的发病机制是很复杂的，陈欢这样的很可能是有先天的缺陷基因，后天又被自己妈养残成了大玻璃心，稍微受点刺激就发病了，就算陈萌不刺激她，她也有可能因为别人刺激发病。
但，陈萌还是十分愧疚。
“你是因为这个，才分裂出双欢的人格？”
陈欢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你说这些只是让我觉得很害怕，我担心是魔鬼占据了我姐姐的身体，可是你接下来说的，才是真正让我觉得恐惧的。”
“我说了什么？”
陈欢又是趴在陈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萌这次更是嘴长得大大的。
“我真的...那么说了？！”
该死的记忆啊，为什么会一摔就没呢？
她忘掉的，可都是关键的事儿啊，不仅关乎陈欢发病的原因，也关乎了二爷啊！
陈萌愧疚地看着二爷，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二爷担忧的眼神，这让陈萌更加难受了，人在受伤时候说的话，一定是来自潜意识最深处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