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吵，可你们谁理解我了？当家好难啊妈，想到棠儿，我的心就痛。”苗淑凤冰冷的眼里蒙了雾，说完这最后一句，苗淑凤蹭蹭的就上了楼。
她不想吃了，吃不下，想到许棠还在牢里受罪，可家里却吃鸡庆祝，苗淑凤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
第45章后知的愧
许桠等苗淑凤一走，就盯着许韵问道：“是你要奶奶杀鸡的吗？”
这是鸡的事吗？是钱闹的，许韵心里微凉的摇头。
赖惠清赶紧拉着许韵的手就冲许桠道：“是我，是我要杀的，许桠你别冤枉孩子。”
许桠烦燥的坐了下来，拿出烟就点了一根：“苗淑凤心里不痛快，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妈，你别跟她生气，杀了就杀了吧，晚点我去买一只。”
赖惠清揪着围裙，垂头丧气的叹息。
没有人再提奖状还有奖金的事，更没人问许韵考的如何，在阴郁的气氛里，许桠吃了几口饭，就出了门，直到九点多，提回来一只鸡后，许桠就抱着被子，在客厅里睡了一晚。
而苗淑凤堵气不吃饭，一直在楼上没下来。
赖惠清看着这个家，变的死气沉沉，胸口也是闷的喘不上气，只能坐在房间里抹眼泪。
许韵默默的收起奖状，不再提一个字的回到房间。
生活就是如此，那怕许韵现在就是个成年人，她也改变不了什么，更劝说不了什么，因为许桠和苗淑凤是长辈，是泰山，做为儿女，她只能忍。
就像谁也改变不了世界，只能适应世界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日子，许韵尽量让自已变的没有存在感，把时间全都花在做灯笼，还有定做围巾和帽子的事上。
一晃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一直颓废着的苗淑凤，在这天早早的就起了床，就像大数的家庭那样，开始忙着做年夜饭。
心情的低落，让苗淑凤看什么都不顺眼，自然而然，菜端上桌时，也就那么简单的几样。
一条七、八两左右的红烧鱼，一碗萍菜，一盘酥豆腐，一盆猪肉炖粉条，再加一碟子酸萝卜，五个菜就上了桌，赖惠清知道，媳妇这还是气她之前杀了那只鸡，所以大年三十这天，故意没有炖鸡。
有些事情，那是不用嘴巴说的，只要用心看，就知道对方脸上写着什么。
赖惠清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很是凄凉的坐了下来，默默的想着，人老了，就是没用了啊。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虽然气氛没有好转，依然低迷，但男人的心，到底粗放很多，那里会想到过年没有鸡，原因是苗淑凤那口气还没咽下去，许桠只以为，苗淑凤这是想攒钱，所以才没准备很多菜。
对许桠来说，其实家里也就这么多人，菜准备多了，也吃不了，因此，他没往心里去，坐好后，就自已给自已倒了杯酒。
“吃吧。”苗淑凤口气僵硬的喊了一声，然后自已拎着鞭炮去了外面。
年三十，吃团圆饭，可许家的团圆饭少了一个许棠，那里还算是团圆饭，越是这个时候，苗淑凤心里，就越是难过，根本就没有味口吃。
屋外的鞭炮，开始地动山摇的响了起来，一家响，家家响，正是喜气洋洋的日子，许家是在阴沉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不算丰富的团圆饭。
按理要年初三，年初四，才走街窜巷的拜年，可随着日子越来越好，老街这边的左邻右舍们，都放在年初一就四处走动拜年。
往年，都是许桠带着许棠许韵，再拉着左邻右舍的大部队，四处拜年，四处问好，然后许棠和许韵，往往都能揣上一兜子的糖烟回来，可今年许桠心事重重，不想出门，因此就让许韵自已跟着隔壁的李叔，四处走动。
等许韵把方圆几十户人家都走完了，下午的时候，陈福林居然来了。
按理，陈福林住在乡头中学那边，距离许家有半小时路程，就算他再怎么绕，也不可能年初一就绕到这里来的，但今年就是出了奇迹一般，陈福林来拜年了。
“陈老师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收起惊讶的许韵，赶紧把陈福林迎了进来。
苗淑凤和许桠看到陈福林，眼里也闪过惊讶，但很快就收了起来，热情的递上烟，倒上茶。
“新年好，新年好，我正好要去给我表老兄拜年，路过这里，就来看看了。”陈福林满面红光的坐了下来。
大家都同行，又是一个教育战线的，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也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陈福林又是许韵的班主任，所以许桠自然和陈福林有几分交情。
“陈老师太客气了，我家许韵这几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许桠客套的说着话，顺手给陈福林把烟点上。
“那有添麻烦，许韵读书很努力，也很懂事，我是相当喜欢她，这不，今天正好我也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们。”陈福林现在看许韵，越看越喜欢。
教书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进步这么快的学生，而且还是第一个在他手上，即将把文字变成铅字的学生，他很骄傲。
许韵乖乖的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在听到好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那篇作文，一时间，有些茫然……
“什么好事啊？”许桠吐了口烟问道。
“许老师苗老师，你们有个好女儿啊，上回那个作文的事，已经通过了，听说，四月份左右，就会印出来，至于奖金，开学的时候，就能送到，许韵啊，我让你写迎校词，你写了没有？到时我给你跟校长说一下，把发表彰大会，放到一起。”
陈福林这通话，说的许桠和苗淑凤一头雾水，苗淑凤下意识的就回许桠异口同声道：“什么作文的事？”
陈福林只以为这是当父母的谦虚，笑的好不开怀的道：“就是那篇精彩的作文啊，许韵了不起，我这个班主任都跟着她沾光了。”
许桠和苗淑凤快速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望着许韵。
什么精彩的作文？许韵怎么没跟他们说？这下让他们怎么接话？
再问下去，人家陈福林还会奇怪，他们当父母的怎么不知道，可不问，他们一时间，又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许韵跟爸妈对视了一眼，然后冲陈福林笑了笑：“陈老师，那是您教语文的时候，教的特别好，所以我才学的好，没有您生动的讲解，我也写不出精彩。”
“说实话，当时看卷子的时候，所有老师都在说，你那篇作文不像初中生写的作文，每一句话都写的很励志，涵义也是妙不可言，可见你在这上面，的的确确是花了心思，并认真的学习了……”
第46章爸爸错了
“总之，陈老师看到你这么努力，真的高兴，你只要再稳着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六月考高中，你绝对没问题，重点高中等着你。”
“嗯，我不但会稳着，还会超越。”许韵发自内心的笑了，这话她也不是吹牛，而是她真的会努力超越。
“那就好，每年乡头中学考上重点高中的，都没有几个人，如果你再超越超越，说不定能当个女状元，还能再拿奖学金。”陈福林高兴的不行。
做老师的，最喜欢的就是，手上的学生，考上好学校，这无疑就是对他教学水平的最大认可。
许桠和苗淑凤神情很僵硬，虽然他们还不清楚许韵究竟考了多少分，但看陈福林的样子，他们也清楚，只怕许韵真是考的很好，否则，陈福林怎么这样有把握的说，许韵能考重点高中？
要知道重点高中的录取线，那是很高的。
“有奖学金吗？”听到这三个字，许韵眼睛都亮了亮，上一世，她成绩滑下来后，就一直没上去的，后来又转读医校，奖学金三个字，就跟她彻底绝了缘，这一世听到奖学金，许韵的心里活了。
“有啊，如果你是全县第一，奖学金最高达到五百。”陈福林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
“好，那我争取拿第一。”五百，五百可以省掉一个学期的学费了。
许桠和苗淑凤看到信誓旦旦的许韵，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打断的瞪了眼许韵：“现在可别夸海口，等你考上再说，陈老师，许韵真是让你费心了啊。”
“费什么心啊，这愿意读书的孩子，一点也不费心，不愿意读书的孩子，才真的费心，你家许韵啊，我真是看好她，是块读文科的好苗子，平时不声不响的，真要拼起命来，那是相当的聪明。”
许桠听着陈福林把女儿夸成了花，只觉得心里特别别扭，心里想着，许韵这次究竟考多少分啊？
“话也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老师还能不明白，小孩子成绩好，跟老师的教学水平，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许韵啊，还不快谢谢陈老师。”
许韵真诚的开口说了谢谢，按理，父母才是最了解她的人，可现在许桠和苗淑凤的心思，都给了许棠，反倒是陈福林最了解她了。
“不谢不谢，你那个迎校词，还是要尽快写出来，到时交给我看看，能不需要我帮你润笔，那就最好了，还好，你也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知道吧，千万别以为拿了个全年级第一，就可以不用努力，陈老师还想看到你拿五百块钱奖金，当县里的女状元呢。”
全年级第一？
苗淑凤和许桠眼睛都睁大了两分，唯一没有什么表情的，也就只有坐在火柜里勾着鞋的赖惠清。
赖惠清听着陈福林的话，就在心里活动开了，心里想着，如果真像陈福林说的那样，韵儿能考上重点高中，那说什么也要让韵儿继续读高中，没有钱，她就舍下老脸去借，棠儿毁了，说什么也不能毁韵儿。
寒暄了不久后，陈福林走了，一走许桠就让许韵去把试卷都拿来。
当苗淑凤和许桠看到100、97、99、100……三个百分的成绩后，同时把头抬了起来，呆滞了许久。
“成绩单出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拿给我们看看？”
许韵还没有说话，赖惠清就叹了口气道：“那天我杀鸡就是因韵儿拿了奖状，你们只顾着吵架了，那里想着问韵儿一声啊。”
许桠瞬间脸红了，苗淑凤也梗了半天说不出话。
当许桠看到《精彩》那篇作文时，看到最后那句：人生有很多波折和困难，在我看来，精彩真的涵义，不是认命，也不是按部就班，更不是一蹴而成，而是一分运气，二分自信，七分坚持时，许桠眼睛红了。
是他忽视了女儿，原来女儿是真的懂事了，她不声不响的就拿了个全年级第一，不声不响的写了篇《精彩》的作文，居然就选进了作文大全，成了铅字。
做为教师，做为高级知识份子，他也曾期待过，让文字变成铅字，让文章成为所有人的学习标杆，可他在读书的时候，没有做到，在当老师的时候，更没有时间去做到，但他的女儿，却猛不丁的做到了。
这本来是一件多么值得人高兴的事，可他这个做爸爸的，却是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后，他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
这一刻，许桠信了，他信陈福林的那句话，他的女儿，说不定真能当初升高的女状元，他也信许韵说的，一定能考上大学。
苗淑凤也愣住了，女儿出息了？
以前女儿的成绩，并不怎么样，所以她不关注，但棠儿出了事，女儿就懂事了，力所能及的，用她的成绩来回报他们的付出。
她应该为她骄傲的，别说杀一只鸡庆祝，就是杀两只鸡庆祝也是应该的，可那天她做了什么？她说不就是一张奖状吗？她说那只鸡是给棠儿的……
骤然间，苗淑凤觉得，自已给自已在心尖上扎了一把刀，痛的她，都有些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许韵能感觉到许桠和苗淑凤的内疚，尤其是许桠有些发红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让许韵心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