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慕吱
时间:2018-01-04 15:58:02

  他接起,到在挂断的时间,不过十秒。
  拿着手机,从地上站了起来,说:“走吧,隋家最美好的晚餐时间到了。”
  苏花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细细琢磨了他留下的那句话。
  ——感情都是独一份的。
  你要你的海誓山盟,他追他的天荒地老。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信仰和,方向。
  苏花朝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圆月,雪花飘落,如白色花瓣随风飞舞。窗外风雪交加,但月光依然皎洁。她扭头,看到隋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低头看了眼手机,过了两分钟,从另一侧楼梯下去。
  许久,乌云遮天,皎洁月色消失在云霭之后。
  雪,依然在下,
  风,肆虐的刮。
  ·
  晚宴上,隋老爷子坐在长桌最前面,依次按照辈分而坐。但隋老爷子左边的位置,向来是留给霍绥的,他的几位孙子和霍绥都隔了五六个位置,可见霍绥在隋老爷子眼里的重要程度。
  苏花朝的身份尴尬,把她安排在哪儿都不对,隋老爷子干脆把她安排在了隋禹身边,年龄相仿,再加上曾经是同窗的关系,也不算亏待了她。
  但她落座的时候,瞧都没瞧一眼隋禹。
  大大方方的坐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隔着些距离,她看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霍绥,他正偏着头与隋老爷子交谈,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扫下一片阴影,俊逸而又柔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霍绥突然转了过来,那时他脸上的笑还未收尽,丝丝点点的点在眉梢,对上她的视线的刹那,他的嘴角更是上扬许多,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放松之意。
  苏花朝朝他挑了挑眉,顺带,抛了个媚眼过去。
  霍绥无奈的看着她,没一会儿,转回头继续和隋老爷子说话。
  她低头,抿着唇浅笑。
  隔壁的隋禹扯着嗓子说,“公然**你麻痹。”
  苏花朝闻言,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低头,掀开桌布,找到隋禹的脚,抬腿,狠狠的踩了一脚。
  “嘶——”隋禹双手拉着桌布,忍着痛意,“收回收回!”
  苏花朝这才收回脚,恰好她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打开,看到里面的短信,
  “有什么好笑的,至于那么开心?”
  她倏地抬起头,看到霍绥正放下手机,眼神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
  苏花朝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忍不住叹气,这人呀,真的是嫉妒心重啊!
  连对别人笑一下,都不许了?
  她收回视线,拿起刀叉准备开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点了她的名字。
  苏花朝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闻言,倏地收回,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对上了隋老爷子的视线。
  隋老爷子说:“我最满意的还是花朝,长相、家世、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哎,要是花朝能给我当孙媳妇儿,该多好。”
  苏花朝笑笑,没说话。
  霍绥嘴角勾了个笑,他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隋老爷子:“是吗?”
  霍绥点点头。
  于是,他们就看到隋老爷子指着坐在苏花朝身边的隋禹说,“小禹啊,要多努力点,争取给我娶个满意的孙媳妇儿。”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众人,哪有不懂的道理。
  隋老爷子满意苏花朝,想让她给隋禹做媳妇儿。
  霍绥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苏花朝嘴角挂着抹淡淡的笑,低头,对上自己眼前的餐盘。
  突然,身边发出一声嗤笑,“哎老爷子你烦不烦啊,我才几岁,你就每天孙媳妇儿孙媳妇儿的。”
  隋禹的母亲呵斥道:“隋禹!说话注意态度!”
  隋禹伸手就把手上的勺子一摔,“我就这儿态度!”
  他双手环在胸前,一脸痞坏痞坏的样子,“你边上那谁不都还没结婚嘛,比我还大三岁呐,您不催他,催我干什么?”
  话音出口的瞬间,室内一片安静。
  隋禹说的那人,是霍绥。
  但霍绥,谁敢催他结婚?一直以来,霍绥在隋家,都是众人不敢惹怒的对象。并不是说他如何的心狠手辣不留情面,而是,隋家当年辜负了他太多。
  隋佳蓉自离婚之后把他带回隋家住了半年,那半年,是永生难忘,是痛苦万辞。
  当年霍绥遭遇车祸,从医院熬了几个白昼,终于九死一生的从鬼门关爬了回来。自那以后,性情大变。隋老爷子把国内外的叫得上号的心理医生都找了个遍,可霍绥的状况没有一点的改变,他仍旧处于郁结之中。
  像是此生无可牵挂。
  而恰好那时陈清月答应了霍孟勉结婚,在婚前,霍孟勉说,“要不我把阿绥接回来吧,这样,至少花朝有个伴。”他低头,理了理苏花朝额上碎发。
  没过几天,他就去隋家接了霍绥。
  隋老爷子那时瞒着霍绥的心理状态不好的消息,不顾躺在病床上的隋佳蓉的意愿,没有犹豫的便把霍绥交给了霍孟勉。
  到头来,第一个发现霍绥不对劲的人,竟是苏花朝。
  那时陈清月与霍孟勉的关系已处于悬崖边缘,家里总是出现陈清月尖锐的声音,霍孟勉在她面前总是隐忍万分,但逼到深处,再是好脾气的人,也会嘶吼如猛兽。
  在不知道第几次争吵的时候,苏花朝从房里跑了出来。
  她抱着jelly cat,跑到了霍家后院。
  正好是暮春时节,傍晚□□微醺,泳池里波光粼粼,远处吹来的十里春风吹得人心神晃动。
  苏花朝步调轻快的走到泳池边,沿岸准备坐下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惨烈、悲怆的鸟叫声。
  她半疑半惑的往发声源走去,不过十米的距离,面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霍绥正用棍子,桶着地上的一只麻雀。
  他的动作狠戾,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又一下。那只鸟似乎脚受伤了,扑扇着翅膀想要飞走,却被他手上的棍棒给遏制住求生的希望。
  苏花朝双腿发软,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等他处理完鸟的时候,十分嫌弃的把棍棒一扔,转回头来,双手插在口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苏花朝,不屑一笑:
  “害怕了?”
  苏花朝惊慌的抬头看他,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愧疚,他只是淡淡的、淡淡的看着她,看着这一切,看众生平等,看万物苍茫。
  苏花朝瞬间落泪,她说:
  “霍大哥,你要活的好好的啊。”
  霍绥冷漠的脸上裂开一道缝,他看到面前明明怕得要死的小女孩,倔强的瞪大双眼,她的眼眸幽深,眼眶里的眼泪不停在转,如耀眼碎钻般,刺的他心口开了一道缝。
  她松开抱着邦尼兔的手,扒拉着霍绥的裤腿,哭着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拿来。”
  “霍大哥。”明明是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儿的她,撕心裂肺的喊,“求你对自己好一点。”
  霍绥那一刻,胸腔里浪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潮。
  春风吹过,他低下头,突然笑了出来。
  ——“有人会在乎?”
  “我会!”
  苏花朝张嘴嚎啕大哭,嘴巴里的扁桃体都看的一清二楚,她说:“我在乎你啊!”那时的她像个江湖女侠。
  霍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他半蹲下,十六岁的少年神情桀骜,嘴角微微勾起,戏谑道:“你听到了吗,”他指了指室内霍孟勉与陈清月的争吵声,“他们,最多半年就要离婚了。你,最多待在这儿半年。——在乎我?半年的在乎?”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又是半年。
  苏花朝说:“我不走,我不走。霍绥,我永远都不会走的。”
  霍绥看她哭的泣不成声的样子,听着她语气里的坚定,心里竟莫名涌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上来。他伸手,扒开她脸上沾了泪水的头发,双手捧着她的脸,说:“为什么?——苏花朝,你没有理由待在我身边的。”
  苏花朝双手从他裤腿上移到他的衣服上,她扯着他的衣袖说,“你不应该是那样的。霍大哥,你不应该是那样的。”
  霍绥平静的看着她。
  苏花朝:“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呀?”
  霍绥隐忍的看着她,指腹轻拭着她脸颊上的热泪,轻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落声的瞬间,背后鸟群漫天,吱吱喳喳的声音近在耳畔。
  他的背后是碧蓝天空,是洁白云层,是鸟鸣声,是风声,是,命运呼啸而过的叹气声。
  苏花朝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坚定道,“永远,都不是。”
  他是骄傲、锐气、满身傲骨的人。在她眼里,一直都是。
  所以后来苏花朝回到霍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霍绥去看心理医生。
  她陪着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哪怕遭到他恼怒白眼,甚至在他情绪糟糕到极致掐着她脖子的时候,仍旧没有放弃他。
  她说:“霍大哥,是我啊,花朝。”
  这些年来,苏花朝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便是,她是真的有耐心。
  被他伤害,遭他谩骂,甚至差一点与他决绝,但最后都陪在他身侧。
  她曾经说过在乎他,那便是真的在乎他。
  或许是她运气好,又或许是霍绥的命格本就是良善,霍绥的心理问题,竟就这样治愈了。
  旁人不从得知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霍孟勉甚至都不知道霍绥曾有过心理问题,隋家一家惊喜于霍绥的变化,但与之而来的,是积难愧疚深埋于心。
  无论如何,苏花朝都在庆幸,当年她未曾离开他的身旁。
 
  ☆、第二十三只猫
 
  打破一室寂静的是一声嗤笑。
  霍绥扭头, 看向隋老爷子:“过段时间,我带个人过来给您看看。”
  隋老爷子喜出望外的看着他:“是哪家的姑娘?”
  他没有回答, 只说:“您一定会喜欢的。”
  “这么自信?”
  霍绥:“她有自信。”
  言辞里能听出, 霍绥对她是宠溺有加的。
  隋老爷子乐呵了,一开心,也就不计较隋禹方才的无礼语气和态度。
  一大家子人接着吃饭。
  苏花朝看着幢幢灯光之中的霍绥,烟雾弥漫,人声嘈杂,他坐在一侧,静静的回望着她, 眼眸幽深, 里面的万千情绪凝结成丝,如春雨过境, 如情雨绵绵。她瞬间失了理智, 手脚全乱,收回视线, 低头看向餐盘。
  手心里的手机在响, 她打开。
  是隋禹发的短信。
  短信里说, 
  “苏花朝,爱得太深,未尝见得是一件好事。”
  她垂眸,看不清神情,只是安安静静的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读他的话。
  隋禹向来是通透的, 自苏花朝认识他起,他的身边便从不缺少女人,但那些人,只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过后,哪怕他再喜欢她,都会分开。
  他爱一段情,享受其中的欢愉,但不愿深陷于情之后的种种不安折磨。
  爱情到最后无非两个结局。
  共结连理枝,孔雀东南飞。
  爱的太深的人,一定是爱的最痛的人。无论是哪个结局,都是。
  苏花朝知,
  她一直知。
  但她仍旧无所畏惧、奋不顾身的追逐她的太阳。
  ·
  晚宴的结束方式,是一个电话。
  隋老爷子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电话那端的人说,“隋女士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疗养院本就有一批专业医生在,但现在竟然送到了医院,说明情况并不好。
  处于耄耋之年的老人浑然跌在主位上,底下的一众晚辈乱了手脚。
  霍绥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从隋老爷子手中接过电话,平静道,“我马上过来。”
  隋老爷子血压上升,被家庭医生带回房间,晚宴也就草草结束。
  在混乱的人群中,苏花朝和隋禹心照不宣的从餐厅走了出来,两个人之间隔了两米左右的距离,穿过宴客厅的人群,在走廊处,二人分开。
  苏花朝听到隋禹在她身后说,“你和他不可能结婚的。”
  她停下脚步,背脊挺得极直。
  身后的人叹了一口长气,“霍绥欠他妈一条命,他妈多恨你妈啊,怎么可能接受你这个儿媳妇?”
  她手心里攥着的手包突然落地。
  隋禹左右看看,上前,帮她捡起手包,放回她的手心里,半是劝告,半是心疼:“爱一个人,到三分就够了。”
  剩下的七分爱自己。
  苏花朝紧握着手包,不发一言。
  隋禹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一丝孤傲气息。他沿着长廊一直走,从光线清晰的大厅走向黑暗丛中,他顶着风雪,穿着最精致的白衬衣,与雪色合为一体。
  苏花朝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未动。
  半晌,她转回身,看到了人群中的霍绥,他四处张望着,在见到她的时候,神色一松,大步的走了过来。
  到她的面前,温声说:“我要去医院一趟,你先回家休息,嗯?”
  苏花朝像是恍然回神,她淳淳的笑,眼里映着万家灯火,“好。”
  霍绥搂着她从后门出去,那里,小张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雪越下越大,她埋在他的胸膛里,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她被他紧搂在怀里,有丝丝点点的雪落在她睫毛上,拢下一片阴影。
  霍绥脱下身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伸手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苏花朝坐在车里,抬头看他。
  霍绥:“回去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她笑着应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有与隋禹的对话、交流、眼神的偶尔汇聚都被删除,只剩下夜里的雪和天上的星,与近处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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