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许星空走到了怀荆身边。
女人手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枚黑土陶埙,将她的手指衬得更加秀丽,怀荆眸光一动,他抬眸看着她,说:“圣诞老人给你的。”
听了回答,许星空眸光一动,她抿了抿唇,笃定地说。
“不要开玩笑,这就是你给的。”
看她认真的模样,男人鼻间一声哼笑,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舔了舔下唇,许星空看着怀荆说:“圣诞老人不知道我喜欢埙。”
男人眉梢一挑,许星空将目光收回,轻声说。
“但是你知道。”
女人背光站着,身后的光将她的耳朵照透,她眼睫轻颤,唇角微抿,像极了收到礼物后明明心里高兴却故作老成不笑出来的小孩子。
怀荆的心,像是塌方了一块,露出了一片平坦光明的空地来。
他点头承认道:“是我送的,喜欢么?”
许星空眼眸一亮,点点头说:“喜欢。”
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像是曾经缺失的一块被填补,让她的心里满满当当的。又像是满满当当的心里被挖去了一块,将里面的光芒透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许星空突然有了勇气,她决定参加年会表演。
而至于表演什么,怀荆替她拿了主意。
“当然是表演我教你的。”
许星空:“……”
怀荆帮她选了曲子,巴赫平均律C大调的第一首前奏曲。这是古典钢琴曲,曲调古朴沉静,弹奏上适合初学者,而听起来也不算口水,让人觉得简单。
虽说适合初学者,许星空看着曲谱,仍然没有什么信心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学下来。
似乎是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怀荆垂眸看着曲谱,一手简单地弹了一串音,说:“怀莞第一次表演,也是表演的这首曲目。”
两人坐在一张琴凳上,许星空微转头看他。男人侧脸精致,回过头,轻笑一声后,浅褐色的双眸对上许星空的视线。
“她这么笨都能学会,你肯定没问题。”
许星空:“……”
她记得给怀莞解答她的问题时,怀莞抱怨过她哥哥教习时,往往给她讲得不太细致,而是让她自己去想。
虽然兄妹俩一个嫌对方笨,一个嫌对方不细心,但许星空能感受得出,两人关系很好。
在怀荆眼里,父亲去世,母亲出家,唯一能和他交心的也就只有怀莞了吧。
但许星空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让怀莞出国读书,而且很少有机会回来。
许星空走神的片刻,手机铃声响了。
男人扫了她一眼,许星空回神,将手机拿出来,接了电话。
电话是宠物医院打来的,经过两天治疗和观察,咪咪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
咪咪身体向来好,突然的食欲不振把许星空吓了一跳,当即把它送去了医院。听说它现在没有大碍,许星空放下心来,起身上楼换衣服准备把它接回家。
女人站在床前,很快将衣服换好,怀荆站在门前,看着她将领子拉上去盖住他昨晚在她脖颈间咬下的咬痕,眉眼一挑说:“我陪你去。”
将头发束成一个低马尾,颊边一绺碎发轻扫,许星空说:“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就可以。”
她不想麻烦他。
“身为老师,有义务监督学生。”怀荆淡淡地说,他信步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腹部睡袍的结打开。睡袍往下一垂,松开后,露出男人精致漂亮的腹肌,以及腹肌下那线条好看的人鱼线。
他将衣服穿好,看着脸颊渐渐变红的许星空,沉声说:“你接了咪咪后,万一玩物丧志,乐不思蜀,不回来了怎么办?”
许星空:“……”
许星空将咪咪从宠物医院拎了出来,小家伙经过治疗,已经变得活泼了很多。她拎着猫笼往禾枫公寓的大门走,走到门口时,她侧眸看了一眼马路边。
在她不远处,波尔多红的欧陆安安静静地停靠在那里,前来监督她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似乎也在抬头看着她。
许星空觉得怀荆像是争宠的小孩,就怕她和别人玩儿冷落了他。
但是他和一只猫争什么宠,他又何必争宠?
许星空带着咪咪回家,将门关上后,她双膝跪在地毯上,小心地将猫笼打开了。两天没有见咪咪,许星空心里也挺想它的。她对着咪咪,温柔地叫了一声:“咪咪,到家啦。”
听到许星空的声音,咪咪抬头看着她喵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猫步走了出来。它先抬头看了许星空一眼,又叫了一声,走到许星空面前后,扑到了她的怀里。
在医院里两天,咪咪显然十分想念她,一下抱住她后,柔软的肉垫摸在了她的脸上。毛茸茸的团子本就能让人心生温暖,而咪咪这个动作,更是让许星空心下一软。
“咪咪,你先自己待着,我今晚回来陪你好不好?”许星空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咪咪,柔声哄着。
咪咪也抱着她,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拿着头在许星空的脸上蹭了一下。
她想起临带着咪咪走之前,医院的医生说咪咪这两天不愿意吃东西,也有可能是因为主人陪伴它的时间太少,让它感受到了孤独感,所以才影响了食欲。
捏着咪咪脖子上厚厚的毛发,许星空觉得有些对不住它。而在她捏着咪咪的时候,咪咪也抬头看着她,湛蓝色的双眸里满是不舍。
许星空有些犹豫。
许星空接了咪咪后就回了家,因为她要把它放下才能跟他回去。怀荆耐心地等待着许星空处理完后回来,谁料到她是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只猫。
坐在驾驶座上,怀荆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女人,而后对上了她怀里猫笼中的那只猫。咪咪似乎也在看他,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冷漠。
男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视线微垂,眸色淡淡,许星空有些心虚。她抱歉地说:“咪咪刚刚痊愈,我不能单独放它自己在家。我能带着它一起去吗?”
怀荆收回视线,对上许星空的眼睛,简短利落地回答道。
“不可以。”
“啊。”许星空有些沮丧,她知道怀荆不太喜欢猫,可是她也不能放咪咪自己在家。权衡一下后,许星空说:“那我今天先不练琴了,明天……”
说着,许星空伸手去解安全带。
她的手还没碰到安全带,男人突然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许星空:“……”
现在这是同意了?
回到曾经的家,咪咪的小脑袋显然没反应过来。它以为许星空是把它送回来了,害怕许星空把它留在这里,咪咪对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永远横亘在许星空和怀荆之间。
就连许星空练琴,它也要在琴凳的中间,将两人给分隔开。
怀荆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许星空却挺高兴两个她都能陪着。
不过,怀荆说的玩物丧志果然没错。咪咪在身边,许星空竟然会走神,边弹琴还边去看它。咪咪则依偎在她的腿边,乖巧的不得了。
许星空看咪咪看得有些走神,男神眼眸一垂,看着对面对视着的一人一猫。他听着许星空弹破了一个音后,伸手将许星空的手压住了。
走神的许星空心虚地一抬头,男人视线放在曲谱上,手指压着她的手指,语气平平地说:“这个音没弹好,跟着我弹两遍。”
他的手指压着她的手指,细细弹了两下。
被抓了个正着,许星空脸微微一红,她说:“好。”
男人的手指没有拿开,手指压着她的手指,温暖渐渐渗透到指尖,许星空脸更热了些。
在两人弹奏时,中间的咪咪突然“喵”得叫了一声。两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它身上,只见咪咪有些凶狠地瞪着怀荆,抬起前爪后,对着怀荆放在琴凳上的手,一把拍了下去。
显然,小猫咪很聪明,知道怀荆是许星空的朋友,所以它没有伸指甲,只是拍了他手背一下以示警告,肉垫软而凉。
咪咪的动作,让男人眸光一顿。
许星空吃了一惊,毕竟是自己的猫咪打了人,许星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怀荆一眼,然后低声呵斥了一句:“咪咪!”
她刚呵斥完,下巴微微一凉,被什么捏住,许星空回神,男人已经吻了上来。
蜻蜓点水的一吻,浅尝辄止,男人柔软温热的唇瓣,像只擦了她一下。
突如其来的吻让许星空的心微微一颤,她抬眼看着怀荆,怀荆眸中带笑,示意她看咪咪,许星空低头看了过去。
看到许星空被亲的咪咪,顿时变得更凶狠了,它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前爪又是一抬,对着怀荆的手结结实实的又一爪子。
许星空:“……”
“护着你呢。”怀荆眼尾一抬,淡淡地说。在许星空抬头看他时,男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很久,他吻得轻柔绵长,唇瓣摩擦,像擦在了她的心口。许星空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闭着眼,长卷的睫毛黑亮,反射着阳光。
随着男人的舌尖进入了她的嘴中,她尝到了阳光的味道,将她的心都搅乱了。
许星空闭上了眼睛。
一袭长吻结束,许星空脸颊通红,她双眼迷离,有些喘不上气来。
抬眸看着男人眼中的柔光,让她快速跳动的心脏重重地拍打在了她的胸腔上。
身边咪咪的一爪子又拍在怀荆的手上,许星空有些乱。她看着怀荆,急怒中声音里带了她娇柔的嗔意。
“你幼稚不幼稚,和猫一般见识干嘛?”
男人看着她微皱的眉心,想着刚才吻着她时被抓挠的心,鼻间一声哼笑:“谁跟她一般见识了?”
舔了舔唇,怀荆唇角一扬,说。
“我就是想亲你了。”
陈婉婉在听说许星空要在年会上表演时,自然是百分百支持,许星空能同意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至于名次,倒是其次了。
“你准备表演什么?”陈婉婉扒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
“巴赫平均律C大调的第一首前奏。”许星空终于把这一串高大上的名字给背了出来。
“巴赫?”陈婉婉听得一愣,疑惑道,“这个好吹么?”
许星空被她说得一笑,她解释道:“我要弹钢琴。”
“哇!”陈婉婉显然被惊着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星空说:“你竟然还会弹钢琴?什么时候学的?”
问到这个,许星空笑容一顿,她将视线收回,小声说:“就……就最近。”
“怪不得你最近周末都不见人影。”陈婉婉说道,抓着她继续问:“哪家培训机构?收费怎么样?有没有幼儿钢琴班啊?我让康康去给你当师弟。”
陈婉婉这一连串问题轰炸得许星空有些哭笑不得,她推着她说:“你不是要去找老黄么?快去快去。”
“老黄今天不在。”陈婉婉耸肩道:“今天是咱们董事长50大寿,他一早就去银梓国际大酒店了。”
“今天是董事长50岁大寿?”许星空问了一句。
“对啊。”陈婉婉说,“没想到吧?咱们董事长这么年轻,就管着这么大的怀氏。一般大公司,都是六七岁的老头子,啧啧。”
这些许星空倒不怎么在意,她想起昨晚怀荆说今天有事不能陪她练琴。这样看来,他应该是去参加怀昌朝的寿宴去了。
怀荆父亲去世,怀氏现在在怀昌朝手里,怀昌朝有意栽培他儿子怀阳平,怀荆与二叔和堂哥之间的关系,应该挺复杂的吧。
许星空抿了抿唇,没有再想下去,不管怎么样,她和怀荆的关系还没到了能让她瞎操心的地步。
下班之后,许星空买菜回了家,吃过饭后,她抱着咪咪在看曲谱。她自己买了个电子琴,只是用来练手指熟练度的。电子琴声音脆,许星空手指在上面来回翻动,咪咪在她怀里,小爪子也时不时压一下琴键,许星空被它逗得笑起来。
一人一猫正玩儿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许星空的手机响了。听到铃声,许星空眉眼一柔,抱着咪咪起来去餐桌上拿了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许星空笑着按了接听。
“姐。”许星远笑着叫了她一声。
“嗯。”许星空抱着咪咪,重新上了沙发,盘腿坐好,她问道:“家里现在怎么样?”
她和家里,一周通两次电话,一般就是说说家常。
“挺好的。”许星远回答道,“咱妈的手腕也好多了,我让她请了一个阿姨帮忙,冬天家里生意好……”
在许星远絮絮叨叨的时候,旁边林美慧突然插了一句嘴,语气里带着无奈地说:“你老说我做什么?说你自己的事情。”
林美慧声音很低,许星空听到了,她心下先是一提,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啊。”许星远声音一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间又带着些害羞,“就是……就是我……”
“妈?”许星空叫了一声。
林美慧“哎呀”一声,将电话接了过去,边接还边笑着说:“跟你姐姐害羞什么?”
许星空听着母亲和弟弟说话的语气,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她心松下来一些,抱着咪咪问道:“怎么了?”
林美慧比许星远要利落地多,她说:“童童家那里说是商量着要在腊月里订婚。”
“真的?”许星空笑起来,说:“这是好事儿,星远害羞什么?”
电话那端,许星空嘿嘿傻笑了一声。
开始见周童童的家人时,许星空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弟弟要订婚了,她才真的觉得星远长大了,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什么时候?”许星空详细问道,她抬眼看了下日历,他们公司在腊月二十三放假,假期很长,说不定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