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林美慧一个人住着太孤单,怀荆特意没买太大的。房子是三室两厅,一百五十平,小区前面有广场, 她晚上还能和对门邻居家的老太太约着一起去跳广场舞, 日子过得滋润又充实。
许星空怀孕的消息一告诉林美慧, 林美慧打着电话就哭了。她知道自己女儿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这个孩子给盼来了。
小老太太哭完之后,眼泪一抹,就喜气洋洋的了。先去市场上扯了些布, 着手给还未出生的小家伙准备小衣服小鞋子。
许星空和怀荆一到,林美慧就端着一笸箩的小衣服小鞋子出来了。上面已经摞了一层已经做好的,旁边还有一些没做好的。
“早点摊招了两个阿姨,好不容易让她闲下来了,她又开始做这个。”许星空笑着说了一句,随手接过了林美慧手中的笸箩。林美慧手腕不好,用不了大力气。
听说许星空他们回来,许星远和周童童也从汽修厂过来了。怀荆当时买了那片地,直接将那片地建成了汽修城。
汽修城刚开时,没几个汽修厂过来,生意不怎么样。但后来,淮城的汽车城搬迁到了附近,再加上交通便利,不过半年的功夫,汽修城的生意就起来了。
许星远占据了汽修城内最好的位置,在加上他手艺好,以前也认识了不少老客,汽修厂的生意一直很红火。后来,周童童也从服饰广场辞职,专心做汽修厂的会计。
小两口勤劳能干又踏实,如今日子也是过的美滋滋的。
对于怀荆的帮助,许星远一直心怀感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抵触,觉得自己不能占人便宜。但后来,许星空告诉他,一家人不应该搞的这么生疏,他那一根筋也就渐渐扭转过来了。
怀荆条件好,肯定会帮助他们,他们要是太寒酸,别人也会说怀荆的不是。而且,也会让许星空难做。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在钱财上太过拘泥,会让亲情淡薄不少。
许星远接过来的时候,怀荆刚让许星空坐好,他也伸手接了一把,这一笸箩东西,虽然都是小孩子的衣物,但还挺重的。
“做了不少。”怀荆看着笸箩里的衣服,除了布料的,还有针织的。一双黄色的小鞋子,织成了小鸭子的模样,惟妙惟肖,十分可爱。
他说完后,拿了一个,坐在许星空身边后,递给她看了一眼。
许星空看着,想起了小时候,许星远也有一双这样的鞋子。林美慧永远闲不住,照顾他们姐弟俩长大,现在又要操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许星空虽然还未生产,但也已经体会到了母亲心里的想法。别人拦是拦不住的,林美慧做的开心,只要不累,就随着她去了。
“谢谢妈。”许星空接过小鞋子,怀荆又递了一件小肚兜过来,她抬眼看着笸箩,笑着说:“这也太多了。”
“不多,你先让你孩子用着,用下来再给星远的孩子用。”林美慧笑眯眯地安排着。
旁边,许星远喷了一口茶水,周童童脸已经红了。
“我们俩……”许星远擦了擦嘴,说:“我们来还不急。”
“怎么不急?”林美慧问了一句。
“哎!”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了他们小两口身上,许星远一下急红了脸,脱口而出:“我们还年轻。”
这话倒是真的。
许星空笑看着许星远和周童童,他们两个今年才不过二十四五,许星远是初恋,两人认识后就结婚了,还没过够两人世界的恋爱生活呢。
所以生孩子也不急。
“哦?”
许星远话音一落,旁边怀荆的视线就转到了他身上。
男人坐在沙发旁边,手上还拿着一只灰褐色的小针织鞋子。他手指白而修长,鞋子套在他的食指上,只隐藏了他一半的手指。
“啊?”许星远听到怀荆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但看到后,下意识的心里发毛。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也没什么啊。
不知道怀荆突然怎么了,她抬肘戳了戳他,笑着问道:“怎么了?”
外面阳光正好,男人的脸被照亮了一半。他看着许星空,微抿了抿唇,眼中带着和阳光一般温暖的笑意。
“没事。”
因为要陪着许星空在淮城一直住到春节以后,两口子带来的行李并不少。和家人一起吃过午饭后,许星空和怀荆去卧室收拾行李。
说是两人一起,后来基本上是怀荆自己收拾。
越是到了临盆的时候,许星空精神越是有些不好。主卧的阳光大而温暖,照着干净的床褥,许星空躺在上面,被晒得眯了眯眼。
“你刚刚和星远是怎么了?”许星空笑看着男人将她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房间里有地暖,一点都不冷,许星空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裙。怀荆将东西收拾好后,拿了一瓶东西过来。待走到床边,他坐在了许星空身边。
许星空肚子越来越大,为防止有妊娠纹,怀荆每天都会给她推一次油。
待他过来,许星空已经自动将衣服拎上去了。男人微垂着眼睛,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到掌心,一点点抹开后,放到了许星空的肚子上。
现在,许星空肚子里的小家伙,每天都会动,而且隔着肚皮,甚至能看得到它动起来时候的轨迹。
在给许星空抹油的时候,怀荆抬眼看了看她,说:“他们年轻所以不着急生孩子,那意思是咱们两个人老了?”
怀荆一说出来,许星空就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肚皮也在动,怀荆抬眼看着她,说:“怎么了?”
过了春节就三十岁的许星空,看着面前即将三十五岁的怀荆,抿唇止住笑,说:“他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怀荆温柔地给她推着油,边推边道:“我确实是老了,可你还是个少女呢。”
在她说完的一瞬间,许星空的肚皮动了一下,她轻声“哎”了一声。
怀荆抬眸,笑看着她,轻轻地戳了一下肚皮,说:“看,它也是这样认为的。”
许星空又笑了起来。
孕妇要注意休息,同时也要注意运动,许星空睡了午觉起来,怀荆就带着她去了小区前面的广场上遛弯。
还不到晚饭时间,小广场上已经热闹起来了。有晒太阳的,有提前占场子的,更多的是来来回回奔跑嬉戏的孩子……
这里孩子多,也滋生了一些小摊贩。有些是卖玩具的,有些则是卖些小零食……
许星空挺喜欢看孩子们来回跑的,但她现在大着肚子,也尽量站在小广场的外围,安安静静的看着。
她还记得第一次,遇到怀荆的时候,她也在看广场上的孩子。但那时候,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眼神里是羡慕的。
到了现在,心境完全不同了。
许星空笑着摸了摸肚子,看着小孩子们拿着长长的塑料起泡杆,迎着风跑动着,巨大的泡泡从起泡杆里滑落,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小孩子对泡泡真是没有抵抗力,记得小时候,他们就开始玩儿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泡泡机虽然变了模样,但泡泡还是泡泡。
许星空看着看着,入了迷。
她穿的多,身上暖烘烘的,手被怀荆攥着,怀荆的手也是热的。在她看着的时候,手突然被拉了一下,许星空抬头,看着怀荆。
“想玩儿吗?”怀荆垂眸看着她,问道。
许星空一笑,点了点头,说:“想玩儿,但我现在不能跑。”
听了她的话,怀荆拉着她往小摊贩那里走,边走边说:“跑什么,不是有泡泡枪么。”
泡泡枪是拿在手里,就能射出泡泡来,他懂得倒是挺多。许星空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跟上了他。
广场的小摊贩,聚集在广场的入口处。卖吃的卖玩儿的,也就那么两三家。刚到小摊贩那里,许星空只看泡泡枪去了,还未挑选好她喜欢的颜色,就听人叫了一声。
“许星空?”
听到这个声音,许星空抬眼看了过去。在三轮车后面,卖东西的摊贩正看着她。摊贩是一男一女,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年纪,得六七十岁了。
许星空看到他们,泡泡枪也不想买了,直立起了身体。
这一男一女两位老人,是王舜生的父母,当时为了传宗接代,鼓励儿子出轨,并和她离婚娶那个大学生的,就是他们两个。
他们是自私,但许星空还得感谢他们,因为他们的自私,让她逃离了那个火坑,遇到了怀荆。
刚刚叫她那一声,是王舜生的父亲王志维。他叫了一声后,看了一眼许星空的肚子,愣了半晌。
还是旁边王舜生的母亲洪合净,表情复杂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怀孕了?”
“我为什么不能怀孕?”许星空看了一眼洪合净,心平气和地说道。
她说话声音不急不缓,但语气与当年已经是判若二人,硬气的可怕。
洪合净脸色一变,这么大冷天,冻得她情绪也有些暴躁,她刚要说话,倒被许星空给堵了回来。
“想说孩子不是我的吧。”许星空淡淡地说。
洪合净眼睛一睁。
抬眸看着洪合净,许星空心情依然平静,她看着她,说道:“你儿子的孩子未必是他的,但我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我的。”
许星空一番话,显然是将老两口给激怒了,洪合净从三轮车后站起来,指着许星空的鼻子,颤抖地说了一声:“你这个……”
她还没骂出来,站在许星空旁边的高个子男人突然说了一句。
“还想让你儿子出来么?”
男人声音很素净,仿佛由远及近地飘过来,不掺杂任何杂质,直直地打在了老两口的耳膜上,震到了他们的胸口上。
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了怀荆身上,看他牵着许星空的手,一眼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王舜生因为公司的事情,被判了几年刑,家里的资产全部被冻结,还欠了一屁股债。老两口现在住都没地方住,借钱借不到,贷款贷不到,现在每天就捡垃圾卖钱,然后现在攒钱买了辆破三轮车,卖点东西赚钱还债,日子过得凄苦可怜。
在王舜生进去的时候,王舜生就告诉他们,自己是被人给黑了。但他们只以为是生意场上的事儿,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怀荆的这番话,将两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而说话的怀荆,神情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他牵着许星空的手,边走边说:“去旁边买吧,不能让他们赚我们的钱。”
原本还看着王舜生父母的许星空,像是一个泡泡,被男人给温柔的戳破了。破碎的泡泡在阳光下归于虚无,像是她的过往一样。
感受着男人手掌心的温度,许星空身心轻松,点点头说:“对,我要买个蓝色的。”
这个小插曲,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许星空忘记了。但晚上的时候,林美慧跳完广场舞回来,脸色不大好。
她拉着许星空的手问道:“我听大齐说,你们今天下午碰到王舜生他爹妈了?”
说起来就是怪,王舜生他爹妈第一天过来摆摊,就被他们给撞见了。而撞见他们后,他们就收拾东西走了,林美慧都没撞见。
手上的苹果刚刚削好皮,怀荆递给许星空,替她应了一声。
“嗯。”
看沙发上的女儿女婿,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被影响到,但林美慧还有些忧心忡忡的,她看了一眼许星空的肚子,问道:“你没生气吧?”
“没有。”许星空咬了一口苹果,她笑看着林美慧,道:“我生什么气啊,你觉得有怀荆在,我能生起气来么?”
不着痕迹地被夸奖了一句,怀荆抬眸看了一眼许星空。许星空咬着苹果,眼角笑得弯弯的。
“这倒是。”林美慧见识过怀荆说话,对于怀荆她还是格外放心的。想到这里,林美慧点了点头,说:“我还害怕你生气,再动了胎气……”
许星空:“……”
林美慧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许星空的胎气很稳,一直稳定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过年,怀荆陪着许星空在淮城过的。春节一大早,林美慧就喜气洋洋地张罗着,而许星空他们,自然又被安排去贴春联。
以往是许星空和许星远,现在是许星空和怀荆,许星远和周童童。
许星空挺着大肚子,只能指挥指挥怀荆调整角度,给他递一下胶带。怀荆胳膊长,手指灵活,自己也能把春联贴的稳稳当当。
他贴春联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压在大红色的纸上,与苍劲有力的黑色毛笔字笔锋方向一致,衬得他手指也格外好看。
许星空看他的手指看入了迷,怀荆回头,看着她,手指在红纸上敲了一下,敲得许星空回了神。
脸下意识一红,许星空笑起来,她收回视线,望着春联上的“泰运鸿开兴隆宅,财源广进昌盛家”,笑了笑说:“我爸当年是从对联上想的我和星远的名字。”
许星空已经不记得她名字的那幅对联写的什么了,但提到这件事,许星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说道。
“你还没跟我说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呢。”
在没有孩子前,许星空觉得汉字里很多字组合到一起,作为名字都特别美。而真到了给孩子取名字了,又选择困难症犯了,不知道该给它取哪个名字。
相反,怀荆一开始就让她不要操心,说他已经想好了。但她问他,孩子叫什么,他一直没有说。
今天既然提到了,许星空就又问了一句。她以为怀荆还会不说,但没想到男人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说了三个字。
“怀慕空。”
眼睫微颤,许星空抬眼看着怀荆,思绪像是被春阳晒融化的水,缓缓流淌了起来。怀荆只说了三个字,没有写出来,但她竟然就知道那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喉间有些涩,许星空情绪上来,她笑了笑,问道:“那小名要叫空……”
“慕是他。”怀荆看着许星空,说道。
怀是怀荆,空是许星空,他们两人的孩子,就要在他们两人的保护下成长。
许星空低头,笑着说:“挺好听的。”
贴完春联,忙忙活活就到了年夜饭的时候。等吃完年夜饭,看着春节大联欢,除夕一过,就是春节。